“现在前途都靠颜值决定了吗?那像我这种颜值爆表又拼命的人,前途不是一片光明?”玩笑过后,程潇很认真地建议:“副总身居高位应该没那么肤浅,你只要把自己倒饬得成熟利落点就行。”

夏至找出一套看上去正式一点的套裙,发现瘦了,她有点气馁:“身材和长相都太重要了,同样爱美食,你会因美貌被赞萌萌哒吃货,换成我肯定会被说成死胖子饭桶。”

程潇庆幸自己没有喝水:“你算哪国胖子?”

“还不是你太瘦把我显的。”夏至在电话里喊:“请这个世界向我们胖子道歉。”

程潇笑:“你先吃药吧。”

等她挂了电话,肖妃走过来问:“夏夏生病了?”

“没有,”程潇笑了:“嫌弃自己身上的肉呢。”

肖妃皱眉:“这孩子,胖点有什么不好,像你瘦得皮包骨似的难道好看?”

程潇像是想到什么,若有所思地看着肖妃:“你好像瘦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肖妃神色不变:“下个月社里有专访,我为了上镜好看减肥了。”

为上镜?程潇有点无语:“你是要梅开二度吧?”

换成是别人家的女儿,估计没有胆量敢这样和父母说话,肖妃却已经习惯了,她语气淡淡地表示:“只要我想,不减肥照样开二度。”

实际年龄四十六,面相却比三十六还年轻,当然不会缺男人。程潇看着面前这张和自己犹如姐妹一样的面孔,说:“要是想好了确定不要老程了就趁早,女人越年轻越吃香,再晚个几年,销路肯定不如现在好。”

话糙理不糙,肖妃身为过来人自然什么都懂,她说:“行行,我知道了,还怕你娘嫁不出去吗?有适合的就给你找个后爸,气死老程。”

程潇先被气笑了:“适合你就行,我这么大了,连后妈都不怕,难道还怕后爸吗?”

“白疼你了。”肖妃戳她脑门:“要是老程给你找后妈,你给我放开了作,不能让他们好过。”

程潇不解:“是你不要老程在先,还要人家守身如玉?总要给人留条路走。”

肖妃哼一声:“他若安好,我受不了。”

程潇挑眉:“老程可比你大度,从来都说:只要你过得比他好。”

肖妃根本不信:“他是说得比做得好。”

程潇继续先前的话题:“等我完成换照考试,带你去做个体检。”

肖妃不乐意:“我年年都体检,要你操心?”

程潇始终觉得她瘦得不对劲,“今年我陪你。”

肖妃不以为意:“随你。”

尽管在言语上拒绝了夏至,程潇还是在她面试那天准时来到中南航空位于阳光广场对面中南大厦的总部。夏至也是刚到,身穿黑色修身套装,内配简洁白领衬衫的她,独具气场。

黑色显瘦,长裤更显美腿修长。程潇赞赏地点头:“气场征服职场,不错。”

夏至因此更有了信心:“够不够上演一幕女神记?”

程潇按了下太阳穴:“面试时正常发挥别犯神经,有希望。”

夏至收敛了笑容,踩着高跟鞋走进休息室,程潇紧随其后。

里面已经等了不少人,都是清一色年轻貌美的女孩子。不用说,这些都是应聘乘务的。夏至感叹,“g市美女最多的地方是航空公司,不服来辩。”

程潇以视线扫过众人,在距离门口最近的位置坐下。

面试已经开始,应聘乘务的人十位一批的被带去隔壁的面试厅。至于副总助理,一直没被通知。程潇抬腕看表,已经九点四十:“怎么还不到你?”

夏至不慌不忙地补妆:“通知我十点。”

“那你叫我来这么早?”

“我需要足够的时间平复心情啊,要不多紧张。”夏至深呼一口气:“一起去洗手间参观一?”

程潇好想打她一顿:“自己滚去!”

夏至哼一声:“我还没胖到能滚的地步。”

人事部小妹很快又来领人了,她站在门口,嗓音清甜地叫:“林芝、王宁、沈亦阳、楼意琳、谢童……叶语诺,请跟我来。”话音未落,已经有人相继起身,向门口走来。

其中一个女孩子深怕自己落后吃亏似的,匆匆忙忙地疾步往前冲,手肘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人。“哗啦”一声,那位被撞的女子手上拿着的资料表掉了一地。

有一张表格落在自己脚边。程潇俯身捡起来,看到表格左上角的名字:叶语诺。

来不及多看其它,已经有一只手伸过来,把资料表抽走,“谢谢。”

声如流水,面若——程潇抬眸,视线所及是一张眉眼淡漠,神态清冷的面孔。她眉心微蹙,没有说话。对方也似乎不需要她的回应,拿着表站起来,没看她一眼地走了出去。

夏至是跑回来的,如同发现新大陆似的兴奋地说:“你猜我刚刚看见谁了?”

在中南航空遇见的“熟人”还能是谁?程潇轻飘飘地说出一个名字:“顾南亭。”

“你怎么知道?”夏至顿时来了兴致:“你也看见他了?”

既然她迟早会知道,程潇决定告诉她,顾南亭是中南航空的人。结果不等她开口,夏至就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男神都来中南航空应聘了,你却还在执着海航,真是有缘无份。”

她以为顾南亭是来应聘的?等等,顾南亭什么时候成她男神了?

程潇纠正她,“不是我男神,是你的。”

夏至在她身边坐下:“我们还用分彼此吗?”

程潇难得认真地说:“男人的事,还是要分清楚的。”

人事部小妹再次推门而入:“夏至,请跟我来。”

程潇暂时解脱,她眉一挑,一副“请吧”的姿态。

夏至拿手指点点她:“等我。”

休息室里差不多只剩一半的人,程潇无聊地翻了翻手机,决定去一楼喝杯咖啡等夏至。结果她经过面试室门口,就听见近在咫尺的电梯“叮”了一声,然后,西装革履的顾南亭从里面走出来,姿态从容,步伐平稳。

程潇脚下一顿。

顾南亭看着她,双眼清明无比,然后,行至近前的他以沉静的声音说:“进来吧。”言语间,他伸手推开了面试厅的门。

他以为,她是来应聘的?

程潇站在面试厅门口笑了。

第11章 天空11

里面等待宰割,不对,是等待面试的夏至看见进来的人是顾南亭,更是吃了一惊:“你,也是来应聘副总助理的?”她说着眼神都黯了,像是因面对武力值强大的对手预料到面试失败的结局一样瞬间失去了斗志。

顾南亭是多精明的人,立即从她那个“也”字里听出了异样。

竟然是夏至来应聘他的助理?夏至?!

这哪里是整蛊,明明是恐吓!顾南亭有些后悔该事先看下应聘者的资料。

那程潇呢,她究竟是来面试飞行员,还是陪夏至来的?顾南亭不希望是后者,但他有预感,前者根本是奇迹。因为他今早还特意关注了下飞行员的应聘情况,依然没有她的简历。

既然如此,面试只能继续。

顾南亭走到夏至对面的办公桌前坐下,面上不露声色,“可以开始了吗?”

夏至的表情从诧异到震惊,再到不可置信,堪称精彩,“你是,他们说,说是副总亲自面试我。”

顾南亭神色不变:“他们说的就是我。”

面试进行的很快,当夏至一脸沮丧地离开,人事经理敲门进来,“顾总您稍等,后面还有两位。”

顾南亭说:“把他们的简历给我。”

人事经理立即把手上的助理简历送过来。

顾南亭翻了翻,不无意外地没有看到乔其诺的名字。他静静地坐了一会,起身。

“顾总,”人事经理不解:“需要重新安排他们的面试时间吗?”

“不用了。”顾南亭屈指敲敲桌上面的一份简历:“就她吧。”

既然不是乔其诺,谁都一样。

顾南亭都觉得对自己有些不负责任,可他抑住不住地负气和任性了一次。

人事经理拿起那份简历,注视着上面粘贴的美人寸照,腹诽:英雄难过美人关。

夏至却以为没戏了,她痛心疾首似的下决心:“我半年内不买衣服和化妆品,不买首饰不旅游,否则剁手。”

程潇似乎也对面试结果有了预知,她安慰,“是他肤浅不识人,你何必和自己过不去?”

夏至瞪她:“难怪你死活不来,看来是早知道你家顾南亭是副总了。”

程潇解释:“老程应该没有顾姓私生子,你不要随便拉个人就和程小姐攀关系。”

夏至微眯眼睛:“有的事不能解释,多说一句,都会被戳穿!”

程潇拍过去一巴掌:“本想带你吃顿好的压压惊,看来是可以省了。”

结果晚上夏至就接到录取电话,她险些乐疯了:“顾南亭竟然喜欢我这一款!程潇,这次我赢了。”

程潇莫名其妙,转脸问咖啡:“她需要一名医生,有熟的吗?”

咖啡正忙着做计划书,笔电键盘被敲得噼啪地响,闻言眼都没抬一下:“我最近有个大单要拼命,除了叫吃饭,你们当我隐身不可见最好。”

程潇探头看了眼电脑屏幕,差点被上面的数据闪瞎眼,“我觉得你清贵的逗比气质和如此严肃的工作不符,要不你考虑换个行业?”

咖啡终于舍得给她个眼神了:“那我跟你混好吗,程机长?”

程潇一脸平静:“好啊,等我四年罩着你。”

咖啡站起来:“你是牛逼的技术帝,也不要诋毁我对你们女性而言功不可没的职业。”然后抱着电脑回房间继续奋斗去了。

程潇对着他的背影说:“感谢英俊伟岸的乔其诺先生为女性内衣事业贡献的全部青春。”

夏至完全和他们不同频,她跳到程潇面前:“明天陪我去买衣服。”

程潇皱眉,“自己去厨房剁个手指头。”

夏至笑嘻嘻的,“那是我以为面试失败了。事实上,我被录取了。作为中南航空副总的新任助理,我需要打扮得光鲜亮丽。”

程潇难得没反应过来:“你不是说……”

“当时顾南亭就问了我一个问题,我以为没戏了啊。”

“什么问题?”

“他问:为什么要应聘我助理?”

“你的答案?”

夏至当时回答:“我不知道是你。”

所以她言外之意:如果知道是我,根本不会来?顾南亭那时的心理阴影面积也是巨大的。

此时,夏至恍然大梧:“他不会是为了要追你才录取我的吧?”

“怎么会?”程潇静了一会儿:“那太迂回了。”

夏至到岗一周后,程潇结束了补训课程,顺利地通过了实践考试。程厚臣以庆祝她换照成功为由,带她到一家高级会所用餐。

路上,程潇意兴阑珊地说:“李嫂的手艺比起酒店大厨分毫不差,反正就我们俩,何必折腾去外面呢。”

程厚臣原本靠在后座假寐,闻言睁开了眼睛:“不是谁都有幸被我们程小姐邀请到家中作客的。”

果然是一场鸿门宴。程潇平静地表示:“我不会对你的生活指手划脚,因为没权力。只要你自己觉得好,我不会多说一个字。”

不是你不说,我就可以不在乎。

程厚臣在心里叹了口气,“程潇,对于你妈,我不是没有争取过。”

程潇把目光投向外面倒退的街景,“我知道。”知道她有多固执,你就有多顽固。明明可以共苦,却无法同甘。而我,也和你们一样执拗。

宾利在会所门前停下,程潇去挽程厚臣的胳膊,用轻松的口吻说:“可以不是彼此,但你们都得有。”有一个人在身边,陪你们散步聊天解闷,给你们在深夜倒一杯热水暖胃,不必生死相依那么煸情,却能白头共老那么真实。因为这些,是长大的我,无法给予的。

程厚臣听懂了,他拍拍程潇的手:“你也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过自己喜欢的生活,至于那些令你讨厌的人和事,永远不用委屈求全刻意讨好。什么批评,我程厚臣的女儿才没空接受。”

这就是她的父亲。管教训斥从不客气,但宠爱和纵容也从不吝啬。至于父母之间的隔阂,程潇不是没有努力过,但那毕竟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她只是个外人,没有立场干涉太多。总之,程潇秉持的原则是:只要你们扛得起失去彼此的后果,爱咋咋地随便你。

程家父女是踩点来的。他们到时,包间里已经有人了。年近五十,风韵犹存,眉眼含笑的女人倪一心,是程厚臣的红颜知己。另一位眉目清隽,俊逸不凡的年轻男人是她的儿子倪湛,现年二十七。

母子俩还是记忆里的样子,母亲姿态万端,儿子温文而雅。一见他们,倪一心便起身迎上来,久别重逢似的说:“小潇啊,终于把你盼回来了。”

这种视程厚臣不存在的行为,实际是在宣告和老程的熟捻,程潇懂。她把手从对方手中抽出来,毫无寒暄之意地直言不讳:“连我爸妈都不盼我,嫌我闹,您盼我干嘛啊。”

倪一心听见“爸妈”一词时脸色微有变化,但她控制的很好,几乎是瞬间就恢复如常,热络地招呼程潇,“坐到阿姨身边来。”

程潇偏偏和她隔了个位置坐下,“我左手用餐,坐近了施展不开。”

倪湛则走向程厚臣,稳重得体地说:“程叔,您坐。”待程厚臣坐下才把目光停留在程潇脸上:“回来了,小潇。”

程潇面色如常,语气平淡:“好久不见,倪湛。”

程厚臣没有因她对倪一心故意的奚落有所不满,只在这时说:“从前都是倪湛哥倪湛哥的喊,怎么忽然改口了?”

不等程潇反驳,倪湛已经说:“没关系的,她怎么习惯怎么来。”

程潇轻描淡写地说:“习惯和喜好一样,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改变。”

倪湛没有说话。程厚臣则似乎听出了言外之意,瞪了他家闺女一眼。

席间,程厚臣和倪湛持续交流着,是标准的长辈与晚辈的对话模式。最近工作怎么样?还好,有点忙。有没有女朋友?现阶段以事业为重,女朋友的事不急。不要只顾工作,应该得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不能忽略终身大事。好,知道了等等,无聊且枯燥。

程潇远不如倪湛好相处,她不言不语安安静静用餐的样子,给人生人勿近的冷漠感。为了缓和气氛,程厚臣说:“知道你回国,还顺利通过了换照考试,你倪阿姨非要给你庆祝。”

倪一心理所当然地把这话当成是程厚臣对自己的维护,她笑得温柔得体,“小潇学成归来,我怎么能不为她庆祝呢。”

“有什么可庆祝的,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再说了,”程潇抬眸,“程家还是老程当家作主,我没他事多,也不挑这些虚礼。”

所以,您大可以不必讨好我,要嫁老程搞定他就行。

傻子都听得懂。何况聪明如倪一心。

于是,气氛比先前更僵了。

餐后,程潇去洗手间,出来时见倪湛站在外面的走廊里,显然是在等她。

周围很静,鼻端浮动着轻微的檀香味道,倪湛看着她,沉澈的目光里有近乎酸涩的情绪,“回国有一段时间了?”

程潇也不隐瞒:“两个月。”

倪湛很想问一句:“怎么没告诉我?”但答案他太清楚了,斟酌过后,他选择换个话题:“听说你和斐耀分手了。”

“是啊,你消息挺灵通的。”程潇无所谓地说:“我太枯燥没情趣,他厌倦是早晚的事。”

倪湛静默地注视她片刻,似乎是要在她的眼睛里发现些什么,然后,“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和他……”

程潇打断他,“不提过去,我们或许还可以继续。”

继续粉饰太平,维持现状。

回去和来时一样,倪湛与倪一心同路。程潇正准备上车,手机就响了。是顾南亭,接通后那位直接说:“原地别动,我马上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