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池,雪池,…”他喃喃念叨,若有所思,“姐,姐姐起的名字真好听,一定读过很多书。”

他的神色些许黯淡,我心下明白,他一定是也想读书吧。并不点穿,手一抖,被子自他身上褪完。

“啊!”阿牛,不,雪池一声尖叫,支起上身想拉回被子掩盖羞处,待起身又发现更加不妥,立马复趴下缩到里面,惊怒道:“干、干、干什么掀我被子?”

我笑看他一眼,轻声哄到:“你屁股大腿都是伤呢,不擦药会化脓感染腐烂的。我是你姐姐,有什么好害羞的?”

也不睬他,凑近就开始给伤口涂药。破烂的皮肤,黑红的血丝,渗出的体液,堵得我心口发闷,愈发恼恨德大妈那群恶徒。

给他两股间青紫流血的部位上药时,雪池羞涩的不行,闭着眼睛脸颊染上红晕,全身的皮肤都是淡淡的粉色,虽气急又无奈。我既想笑又难过,被他的忸怩搞得哭笑不得,暗自摇头。

把被子轻轻覆上他的下体,伸手扳他单薄的肩膀,“雪池,翻身过来,你前面还要抹药膏的。”

出乎我意料,他这次没有挣扎,乖乖地翻身,正面朝上,伤处被咯得紧,眉间旋拧,痛苦之意隐泛。

草药净香满满,玉纤沾着暗红液体,在尚不结实的胸膛上移动。瘦骨嶙峋,肋骨根根,皮肤下浓紫淤血盖不住皮包骨。

鼻子一酸,差点就忍不住掉眼泪了。

妈妈病危时,也是这般瘦的不成人形…

 

打住念头,扯起眼角强笑道:“怎么不害羞,敢正眼看我了?该姐姐以为自己太丑了,雪池不愿瞅一眼呢。”

雪池自翻身过来后,竟没刚才那样拘谨怕生不敢张开眼睛,眼光一直闪向我,眸中亮晶晶的,浮动着道不明的情绪,听得我打趣,只飞过一缕红线,并不躲开目光。

保持微笑由他打量,俯身拉上被子盖过他脖子,轻声叮咛:“先睡吧,我出去看你妹妹,晚上我来看你。放心,我会处理契约的事情,为你讨个公道。”

他点点头,微震的胸腔渐渐平服,伤累的雪池很快睡熟,眼角还有泪光闪动。

换洗一新的阿妹正缩在外间一个角落里狼吞虎咽啃果子。我招她过来,抱在怀里,小心不让她碰到我右臂。

“小妹妹,愿不愿意跟着姐姐,念些书?”

小女孩黑白分明的眼珠转向我,摇头,“不要,我想学武功,保护自己和哥哥。”

诧异一个小女孩竟然想学武功,细看她神情,柔弱中却刻着同雪池一一模一样的倔性,微叹,抱她入怀,“好,学武可是很辛苦的事情,你愿意?”

阿妹点点头,乖巧懂事的样子,“我不怕苦。”

拨弄她淡疏的头发,笑盈盈道:“姐姐一定尽力。还有一件事,姐姐刚给你哥改了名字叫雪池,你就叫雪舞,好不好?”

她转头傻一般看着我,稚气的声音融着不安和惊喜,小脸泛光,“姐姐,我可以有名字?”

我笑笑点她小巧的鼻子,“当然了,每个人都有自己名字的权利,雪舞也一样哦。”

她拉住我的衣袖,献上一个大大笑脸,脆声道:“我有名字了!我叫雪舞!姐姐,姐姐,雪舞好喜欢你,你真是大好人!”

捏着她细嫩的脸颊,我感叹小孩子的心性,继续哄到:“那雪舞作姐姐的妹妹,好不好?来,叫一声姐姐。”

“姐姐!我哥他怎么样了?他还痛不痛?”雪舞睁着明目问道。

我掏出绢子给她擦汗,“他有点累了,正睡觉呢。雪池乖的话,十天就能好,不乖的话,二十天吧。”

雪舞一愣,急急拉我的手,“姐姐,哥他会很乖的。”

我“扑哧”一声忍俊不禁,“姐姐知道,雪池雪舞都很乖的。”

问了雪舞一些她以前的境况,她尚在襁褓中父母就死了,打小就没见过他们,一直是哥哥卖命干活赚几个铜板维持生活。

见她又累又惊,我带她到床上睡了,在我的催眠曲中,雪舞合上眼睛睡去。

窗外暑气愁聚,暗竹蹄莺,未减一丝烦闷。

我悄悄起身离开,对繁花绿叶凝眸,一帘翠影,彩屏香暖,带着杀气的想法在脑中渐渐形成。

10.笛声悠然

一夜无话。

“姐姐,我自己能行。”雪池第一百零一次说了这句话。

我置若罔闻,又勺了一大勺糯米粥凑到他唇边,“别说话,吞!”

“我——恩…”他刚张嘴就被我抓紧机会把勺子伸进去,半强迫地把粥灌下。

为免他再推,我自顾自啰嗦开了,让他插不上嘴,“瞧你瘦得猴子似的,一定给我每顿两碗饭补回来!男孩子得壮些才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趁现在这个时候多吃养好伤,别落下病根。不要摆出那样子出来给我看,是男人就爽利点!哼哼唧唧娘儿们呢?有什么好尴尬的,我是你姐姐,还怕别人闲话?看你伤成这样姐姐才照顾你,过几天你恢复了我才懒得理你,说好你得照顾回我的啊…”

雪池目瞪口呆插不上话,我满意地朝张大的嘴巴勺进最后的粥,把空碗递给一旁同样傻掉的金兰,吩咐:“我出去走一会儿,注意别让雪池乱动。”

在他们大眼瞪小眼时,我施施然缓跨出门,迎接碧影芳踪。

绿波青峰,繁复香朵,通幽花廊曲折向深,澄澈的光线穿透夏日的藤萝架子半洒在卵石小道,半覆盖长石板凳。

在开满牵牛花的花廊见到余洛的身影。

乌发如丝下垂,淡蓝绸带轻绾发结,同一色调的清亮窄腰长衫衬得男子秀颀身材,负手立在灿然光子里,背影卓尔。

他转身,轻笑,稍带倦意的绝世俊颜恍然出现在满篱星点花儿旁。

我挥手示意金菊和几个丫环小厮退下。他们颇有默契不吭一声,悄然朝余洛和我行礼后消失在花草丛中。

调皮地不怀好意一笑,我学着婢女们屈膝,俏声请安:“小女迟歌,问余公子安,余公子万福。”

淡笑转深,余洛有模有样拱手作揖,还礼,“莫小姐,小生这厢有礼了!”

我掩嘴扑哧笑出来,看他一本正经的表情,比电视剧演的还酸,不愧是古人。

相视而笑,余洛同我并坐在青石长凳上,不紧不慢道:“昨天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府上出了此类败坏声名的奴才,是我管教不严的错。两兄妹和迟歌的冤屈,一笔笔账算着,已经吩咐下去责罚恶奴了。”

细眉一扬,我道:“挨几棍子是因为我太冲动,棍棒无眼罢了。只是可怜无辜的两兄妹,平白无故飞来横祸,被打得全身皮开肉绽。我最看不惯恶人欺压弱小,请问余公子,那些奴才您做了怎么样的处罚?”

轻轻说完,抬眸等待答复。即便这么稍显不客气的话,我也不觉间放轻了语气。

在余洛面前,总是下意识觉得美好事物易碎,恐大声惊走仙人,落得南柯一梦。

余洛坦荡荡与我对视,慢慢说道,“金德带头犯事,示意下人使诈,欲骗年幼小女做其童养媳,聚众殴打无辜百姓,且对客人无礼,实当杖毙,念其年老,改为免去管家之职,驱逐出落雨行府,终生下放洗衣奴。参与作祟家奴,各杖四十大板,扔出街头,其中六人因伤了莫小姐,增到五十大板。迟歌看是否合适?”

我眨眨眼,一下子楞住了。

没想到温和清雅的余洛惩戒起人来这么严厉,四十大板啊,二十大板就差不多要人命了。德大妈终身沦为洗衣奴也够惨的。

余洛静静的眼神充满了叹惜无奈,夹着一丝沉痛,悠远遥看树间飞檐青砖,没有再说话。

丝毫不怀疑他的话能否变成现实。他散发出的气息叫人坚信,他说的,一定会做到。

树影花间,余洛的侧脸深蕴寂寞。华丽外表下存着喘不过气的闷痛,叫人心生不忍。

终是太息,如此优秀的男子,到底为什么疾病缠身,清寂入骨?

“甚好,算为可怜的阿牛兄妹出了一口恶气,得好好谢谢你。”希望我的回答能够宽慰他的负罪感。

余洛回我一个清泉般的笑容,声音温净,“谢我做甚?本是我的错,理应如此。迟歌不必安慰我。”

真的好奇怪,为什么我们两个总能了解对方在想什么。

“水琪跟我说,你有一支罗玉簪子?”余洛薄唇轻翘。

终于问了么?瞬间觉得心里好难过,我终究还是要与血淋淋的现实面对。

大方拔下发簪递给他,我脸上依然不变声色,尽管心里复杂万千,“喏,是指这桃花簪吧?的确是极品,我很喜欢的。”

桃花玉在干净白皙的手掌中淡荡幽光,烟岚青绢,余洛细端详一番,眼带欣赏,“果然不错,罗烟玉可是万两黄金难求,迟歌是从哪里得来的簪子?”

我浅笑,绽放一缕若有若无的苦涩,戏,总要演下去的,说实话又何妨,“我因手臂上的伤发高烧,一度昏迷三天三夜,醒来之后记忆尽失,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前尘往事无半点印象。余公子想知道簪子从何而来,怕是要等我那两丫头醒来才行。说起来我还想问呢,当日公子是如何救下启云月落的?追杀我们的黑衣人可厉害了。”

余洛深深望我一眼,依然宠辱不惊的淡淡表情,“那些杀手的确不赖,只是迟歌的丫头着实惊人。水瑜他们带人赶去时,那小丫头一人与五六个杀手奋战,受伤多处仍然硬撑着。而大丫头用毒放倒了好几个杀手,连带我的几个手下也遭殃,她自己只剩一口气了。”

我脸上惊讶之色绝对不是装出来的,“启云会使毒?”

深深浅浅的阴影映在浅蓝衣衫上,俊颜沉静如古玉,“迟歌的丫头没有把以前的事告诉你吗?我想你右手刀伤的毒应该是她解的呢,非常了得,只是少了生肌的药,伤口才长慢些。”

我只知道她们武功都很厉害…嗫嚅着:“是启云帮我解毒,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或者忘了她有这本事…”

宽大稍带凉意的手掌覆上我香肩,诧异转脸,正对上深邃的俊眸,“会慢慢想起来的,别急。”

垂下眼帘掩去感动,还有暗嘲,想起来?想起兵符来吗?

“迟歌,你失忆之后,丫头没有告诉你为什么被追杀?据我所知,那些杀手不是好惹的。”温润如水的好听嗓音。

眼底悄潮,这一刻,我看不清余洛,余洛看不清我。装傻真的很辛苦。眼前神秘的贵公子,不可能和兵符无关。而与迟歌知心的余公子,相信我失忆的鬼话吗?

我摇头,“我刚清醒不久,启云才说了大概,另一拨杀手就追踪而至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干了什么,招致杀身之祸。萍水相逢,得公子仗义出手相助,我和启云月落对余公子感激不尽。迟歌也明白惹下大冤家,难逃毒手。迟歌已在府上叨扰一月有余,而今启云月落仍未转醒,深恐连累公子。明日迟歌便带她们离开。至于那苦命的俩兄妹,求公子多担待些,等那少年伤好了,再打发不迟。”

低眉敛目,装傻到底。避开他问题收了一通冠冕堂皇之辞,我知道,明天是不可能走得成的。连累?还不知道是谁连累谁呢!

余洛幽幽长叹,居然不掩饰眼中痛楚,“迟歌,你何必说连累这话呢?等启云月落醒来,你养好身体,再作打算吧。落雨行府很隐秘,不会有人来打扰,你安心住着。府上不缺钱多养几个人。”

挑起讽刺的弧度,连推迟的表面功夫都懒得多作,“迟歌恭敬不如从命。”

 

凤眼俏抬,直直看着他墨黑眼睛,我读出了对不起三个字。

摇头苦笑,陷入沉默中。你我不过尔尔,此刻委以虚蛇,又何须抱歉。

静默中用眼神交流,也不知他读懂我多少。

笑指他腰间长笛,打破沉默,“余公子,大好时光不可虚耗,可否为迟歌奏上夏日花间曲?”

好看的唇荡开笑意,帅呆了,帅呆了,差点让我流鼻血,仿佛刚才尴尬的试探不存在一般。他轻声道:“佳人求曲,何敢推托?望迟歌莫笑话便是了。”

在一墙紫蓝色喇叭花开得如火如荼的花架下站定,余洛解下那毫不起眼的长笛,放在唇边试了几个音,悠悠乐声便开始逸开来。

我痴然站定,似坠入仲夏花梦中,置身万物之外。

完美的侧脸,修长的身姿,悠远淡静的目光,一层一层淡淡的如玉光辉围绕着竹笛公子。

周围的花草树木,虫鱼鸟兽,受了感染一样,行云流水般融合到余洛带出的意境中去了。

盛夏蝉鸣隔世遥远,低声犹如手中小小狼毫,一笔一画细致勾勒出清蓝色薄雾夏天的轮廓,花廊延伸幽远,阳光深处叶影斑驳,雪色蝴蝶兰,玉色海棠春,浅粉碎水苏,随着笛音逐渐洒墨湖宣上,宁静致远,世外桃源。

声调高转,继续着它的写意工笔画。山水风景,如一帘旧梦隔了朱红纱幔,在心间隐约朦胧,美好而不真切。曲音缓缓泻流,婉转流连。蔚蓝长空下辽远旷无,凄凄清清,如杜鹃啼血。

为什么,四野寂静,无人相知;为什么,山中幽林,可望不可得…

 

伸手擦掉眼角湿意,余洛,我明白。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我们同样寂寞。破碎的家庭,孤僻的性格,我身边同样清冷寒峻。

怔然看见墨玉琉璃般的眼珠,我才发现余洛已经转身面对我,一曲终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别开脸。

一直花痴般盯着人家背影看,余洛要是认为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小脸往哪搁?

 

余洛走到我身边,半晌吐出三个字,“谢谢你。”

“嗯?”我抬眸不明。

他落寂笑笑,“谢谢你听懂了。”

我腼腆地抿抿唇角,心里似有轻羽扫过,痒痒的,柔柔的,一湖春水被撩起泛开层层涟漪,载着阳光碎片。

余洛目光越过我落到后面,“段先生?”

11.段氏高人

我回头一看,花廊尽头不知何时悄然立着一袭颀长身影,银灰长袍,银色面具只露嘴唇和下巴。风扬起他半束的长发,几绺乌丝缠上他怀中单手抱着的红木古琴,缭绕着似有若无的清冷淡漠。

只一瞬间,他便飘到了我们一米远处。

好可怕的轻功…不知道月落和他谁的轻功更厉害一点?

正在我念头闪过之际,那奇怪的段先生已朝余洛稍稍欠身,将手中古琴直接往前一送,动作无礼之至,“世侄,琴。”

余洛仿佛一点都不在意他的冷淡,接过琴放在石凳上,依旧礼貌温和,云淡风轻,“有劳段先生了。”

悄悄扫了一眼这位全身散发淡漠气息的段先生,心中略觉奇怪。澄碧清幽的琥珀色瞳仁,冷如冰霜的眼神。

余洛怎么会有这样清冷遗世的隐士级人物作亲戚?不对呀,段先生称余洛为世侄,余洛应该喊他伯父或叔叔才是吧。他们到底是不是亲戚?

也不对,一个姓余,一个姓段…

我无声叹一口气,我怎么那么天真呢?余洛的名字很可能是假的啊。我自己给了他莫迟歌的名字,难道别人就那么傻也报上真名么?

苦笑一声。

段先生眼角好像往我身上盯了一下,瞬间转了回去,仿佛一切只是我的错觉,他眼睛从来不会看任何人。语气也是冷淡的,“世侄请记得午时的例诊。”

余洛浅笑,语气恭敬,却很疏远,“余洛不会耽误时辰的,谢段先生的提醒。”

段先生下颌微点。

我站在余洛身后腹诽,忍不住暗暗翻白眼。

真受不了这大冰山,人家余洛永远温润如玉,文质彬彬,你带个面具装神弄鬼,还总是冷冰冰爱理不理的,皇帝也没有这样喜欢摆一张臭脸给人看啊!说话也是硬邦邦不带感情的。

那清冷不带波澜的声音道:“那小的丫头五天内可醒。”

我一愣,他在说谁?月落吗?月落要醒了?

不敢相信地望向说话之人,段冰山却不知道看向哪里去了,根本无意解释。

 

倒是余洛噙着温柔笑意看过来,“迟歌,听见了吗,你的小丫头月落快醒了。”

我一把抓住余洛的袖子,激动地说:“月落,月落要醒了?真的吗?她昏迷了那么长时间,我还以为她们永远都醒不过来了,她们要丢下我一个人…五天…我现在就去看她…”

我语无伦次说话转身就跑。

直到听到月落要醒的消息,我才发现自己是那么地担心害怕。这段时间装着不担心,告诉自己她们一定会没事,一定会苏醒。

其实内心深处总在颤抖,害怕她们离我而去。几天来的云淡风轻,一下子土崩瓦解,化作哽咽的语调。

“迟歌,别这样,”余洛将我扯回来,轻叹一声,深深凝望着我的眼睛,“今天早上你才去看她们,不好好的么?还有五天呢,不要急。”

我咬着唇将眼泪含回去,“我好担心,我只剩她们了,她们是我唯一剩下的亲人…万一她们也…离我远去…”

余洛扶着我的肩,安慰道:“不会的,不要胡思乱想。我明白迟歌的心情,放心吧,我和段先深会尽力医治她们的,决不放弃,嗯?你看,月落不是要醒了吗!”

我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看着他,“那启云呢?启云什么时候可以醒?”

余洛沉吟了一下,我的心霎时紧了,“余公子,不要瞒着我,我要知道真实情况。”

余洛眸中满是怜惜和诚挚,轻声道:“莫慌。启云的伤势的确比较棘手,她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内息紊乱,失血过多,且中的刀与你一样都淬了毒。因为六脉受损,排毒比较困难。但是现在已没有生命之危了,只是身体要慢慢运转才能恢复。段先生会努力为她修补六脉的。或许时间要长一点,但最后一定会没事的。”

听了他的保证,心下稍济。想到自己慌乱中又失了礼,不由脸上微红。我不好意思地转身,口中说道:“忘了谢谢段先生呢,为了启云月落想必段先生费——”

我蓦地住口,因为花廊上一望到底,除了我和余洛,哪里有别人的影子?翠莺啁啾,藤萝爬蔓,花香淡溢,惟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