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下面刹那间的安静,面对许多人的欲言又止。我心里的嘲讽意味越来越浓。如若不是我坐在芙芙身边,肯定会有很多人说我和秦歌寒同谋吧?欺弱怕强,趋炎附势。当今武林就是这种现状吗?
但我不能给芙芙添麻烦,如果秦歌寒真的是凶手,那芙芙的名誉就一落千丈了。
而且,现在案情根本没有半点进展,既然凶手决定不了该往哪个方向前进,那就由我来帮他决定好了。
凶手没有意图,就由我来把他的意图引出来。
来一招投石问路好了。
“虽说是我和秦公子同时发现尸体,但一路上的路线都是秦公子一人决定的,也许是秦公子故意把我往这条路上引,想让我做个证人。”
我一说完,没有半人有反应,定是想不到我会转得这么快。不出半晌,所有人都小声议论了起来。
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装作没看到秦歌寒向我射来的不可置信的眼神,我继续说了下去。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性,当我们发现那具尸体的时候,那女的并没有死。小女子并不懂武功,因此,辉月公子想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杀了那女的简直是易如反掌。”
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后,我施施然地坐了下去。秦歌寒的眼神已慢慢地染上了绝望,一瞬不瞬地盯住我,好似在不停地问我“为什么”。
我不住地叹了一口气,秦歌寒啊,不是我不仁不义,而是破这个案子必定需要一个诱饵。把你推出去后,看看凶手会有什么反应,否则,我真不知该从哪儿下手。
在我扔下这颗炸弹后,讨论愈演愈烈。
有人拼命地维护秦歌寒。又有人把汪历和毕珞也推了出来,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
“那时‘华山派’岳姑娘死的时候毕大侠不也没不在场证明?”
“没不在场证明就是凶手了吗?”
“反正汪大侠绝对不会是凶手,老夫相信他的为人!”
“难道秦公子人品不好吗?当初有多少人想把女儿嫁给他!”
“……”
看到下面的状况,芙芙会意地对我笑了笑,表示感激。
我笑着摇了摇头,让她别在意。
秦歌寒的视线一直都追着我的身影,充满了复杂的感情。这种状况下,我都不敢看他了,也不知要拿什么表情看他。
所有人中,只有一个人在旁就静静地喝茶,举止优雅得体。细长的手指扶着茶杯,比女子还娇嫩。
整个人的印象就好像‘热闹是它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那人便是‘追风剑’毕珞。
质问*思念
第十七章
为了把各人看清楚,也为了把事情分析透彻,众人要在绝世山庄留十天。而在这期间,包括今天这次,总共将开三次武林大会。
这次会议刚结束,芙芙马上放下庄主的架子,拉住我的手,兴冲冲地往里走,“霖儿,从三年前我回到山庄那天,我就为你准备了一间房间,我总想着,总想着,你总有一天会到这儿来。”
“还有,还有,我还要带你去参观山庄里的风景……”
“……”
听着芙芙喋喋不休的声音,看着芙芙难掩雀乐的脸庞,我忽然觉得有种回家的感觉。当年的山上是回不去了,在现代的家也回不去了,可是,我的身边除了勾心斗角,还有温暖如家人的感觉,芙芙就是我永远的家人。
或许,我并没有自己所想像的失去那么多。
我总是不断地回忆过去,云迷漫,水迷漫。每次总是如同雾里看花,我不敢想太多,不敢看太清。因为我害怕,害怕物是人非。悲欢离合荏是无情,愈是清醒愈是痛苦。
每次问归程,数归程,却总是遥遥无期。
在这个地方,我永远都不知道何处是我的期盼,何处是我的结果。没有。
没有,我可以回去的地方。
但是,这里,至少有我的温暖。
“请留步一下。”一个熟悉的声音拦住了我们的去路,那是秦歌寒。
“可否请伊庄主离开一下,在下有话和柳姑娘说。”
耐心很好呢,这种时候都可以压抑住怒气,我朝他微微一笑,“直接说吧,我没什么话不可以告诉芙芙的。”
他露出了一种难以名状的神色,那种神色该怎么形容呢?
我以前曾在李仲宣脸上看过一次,就是我离开他到殷昊身边去的那次。
想到这里,有点心惊胆颤,对他而言,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
“为什么?”他的拳头紧紧握住,苍白的脸色上青筋隐隐地暴出。
“哪有什么为什么,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吗?秦少侠。”
看到我的淡然,他怒气更盛,深深地呼吸一口气,勉强控制住自己,吐出的每个字都有千斤石重。
“柳姑娘,你没有做错,你只是把你的分析说出来而已,在下对你的推理深感佩服。”
“秦少侠过奖了。”
“没什么过奖,只不过错的是我。”他的双手已握出血来,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染出了颤栗绚华的色彩。双眼都透出了血丝,仔细听他的声音,还轻轻地咽哽。
“错的是我,输的,也是我。”
这样的秦歌寒,让我心惊,让我心疼。
但是,我却没再说什么,更没有拦住他。
因为,我在不断地对自己说,这样也好,这样也好……真的,很好。
芙芙看着我,一直都看着我,没有去看秦歌寒,一次都没有。
她神色复杂,我已无暇去判断那是怎样的复杂。
然后,她一把抱住我,像把我揉如体内的感觉。重重地,重重地。
“你没有错,你一点都没错。没什么好担心的,你有我,你有我。”
芙芙给我准备的房间,并没像我所猜的那样,距她的卧房很近。
只不过,的确动了一番心思。
门外,种满了梨花,睁开眼睛向上望去,白色的花瓣布满了天空。如思绪盈满了心田,如过去充斥着脑海。
白色的梨花,如柔软的云朵,暖暖的,痒痒的,抚摸我的脸颊。
那是,我在山上住的屋子,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渐渐的,湿了。
湿了我的脸庞,湿了梨花的花瓣。
那晶莹剔透的,是我的眼泪。
一滴,一滴。 一滴,一滴。
最后,再也数不清了。
生活,就像洋葱,一瓣一瓣地掰开,总有一瓣使我们泪流满面……
让我哭泣的,或许是和过去熟悉的景色;或许是过往复杂纷乱的事情;更或许,是连我自己都不了解的……
梨花啊,不如种在天池上,犹胜生于泥壤中。
生于泥壤,不是谁的选择。即使这样,依然洁白着一种无法剔除的净洁。
有一种人,也是这样的吧!
我,现在踏上了不可预知的未来。在逐渐苍老的路上,已经不能够开怀地笑,再去说爱,再来拥有,或者失去。
我只想保护住现在所拥有的,现在所想珍惜的。
现在的现在,之后又将成为谁模糊的记忆。
现如今,愈喜欢安静,平安这些字眼,并竭尽全力实现这几个看似平淡的字,事实上做起来真的很难,难到常常把自己压到底层,然后含着泪仰望。
无论师父,殷昊还是李仲宣。
每一个,都无能为力。
所以,这次,我想好好地保护伊芙。
我了解殷昊,了解他的消息网,更何论我曾在他手下办过事。
他,马上就会来找我的。
找到我。然后带回去。
不出十天。
所以,我要尽快帮芙芙解决这件事。
如果,芙芙是我的温暖。
那么,殷昊,就是我的疼痛。
疼入血,疼入骨,疼入心……却依然在疼。
一直,一直……
永远,永远……
自己,其实,还是想见他的吧。
即使什么都知道。
即使,什么都清楚……
离不开的疼痛……
想他,想见他……
交谈*暗杀
第十八章
三个嫌疑人都有犯罪的可能,‘残影刀’汪历和‘辉月公子’秦歌寒我都打交道过。
剩下的,只有那个奇怪的‘追风剑’毕珞。
真的,很奇怪呢!
那样的环境,却淡淡地喝茶;那样的武功,却手指嫩白。
给人不喜与人相争的感觉。好像,还有一点喜欢寂寞?
不对,那不是喜欢。若是喜欢,在周围的人争论的时候,他的眉目应有厌恶的神色。可是,他没有。
就好像……唉,想不清楚,也说不明白,还是待会儿去会会他吧!
午后的阳光暖薰薰的,颇有醉人的味道。
我踱步到他门前,礼节性地敲了几下。就听见了屋内的回应,“请进。”
毕珞斜斜地靠在软椅上,一身白衣胜雪,半披半套地掩在身上,两眼半瞌。
“在柳姑娘问毕某问题之前,可容毕某先问柳姑娘一个问题?”
说罢,不等我回答,就又把话茬接了下去,“柳姑娘全名可谓柳雨霖?”
我一怔,点了点头。
那毕珞从椅子上坐了起来,睁开双眼,轻笑,“闻名久已。”
“当初,我便是为柳姑娘的一首《雨霖铃》所震慑。写得好啊,尤其是那句‘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我不好意思,这是盗版,根本不是我写的。真不知自己当初怎么敢那么大声地叫嚷,说是自己写的……
“毕少侠当时也在场吗?”
毕珞举起他那漂亮的手,慢慢地托住侧脸,勾起唇角,“柳姑娘要问什么直说便是,毕某并非临渊王的人。”
听他这么说,我有点自己在做小人的感觉,脸色不禁尴尬起来。
那毕珞好像全都不在意,全都没看到,姿态优雅地站起,“在下还是给柳姑娘倒一杯茶水吧。”
看他倒茶的过程,真是一种享受呢!
纤纤玉指拿着茶叶,轻拢慢捻,缓缓放入杯中,又掂起茶壶,来了个‘凤凰三点头’,功力精湛,茶水深浅恰到好处。
他回头,清冷的脸色挂着淡笑,伸手请道,“柳姑娘,请。”
顿时,我卸去了自己身上的防备,毫无敌意地笑了笑,“比起喝茶,霖儿更爱看毕少侠泡茶呢!”
毕珞挑了挑眉,甚是意外,“那真是荣幸之至。”
我拿起茶杯,却一口不喝,只是不住地把玩,直接说出目的,“不知毕少侠对这件案子怎么看?”
“本在柳姑娘面前,毕某不应卖弄自己的才智,会显班门弄斧。不过,今日柳姑娘如此直白,毕某也坦言相告。”他顿了顿,忽掩嘴打了个哈欠,竟丝毫不显突兀,反有一种另类的随性,“毕某觉得这不像一个人做的案子。而且,凶手的目的绝对不在于陷害我和其他二人。”
“此话怎讲?”
“自从毕某有了嫌疑,之后有好几次机会,连毕某自己都觉得可以更彻底地陷害毕某,但凶手并没有利用这些机会。”
我仔细想他的话,仔细地分析,屋里静了很久很久,一直到空气都平淡了,我倏地抬头,双眼紧抓住他的每一丝变化,
“毕少侠是凶手吗?”
毕珞一怔,忽而哈哈大笑,“柳姑娘,你真是……真是……,毕某甘拜下风。”
停住了笑声,他向我走来,姿态已不复之前的灵秀,眉目之间渗出妩媚,轻托起我的下巴,在我耳边轻语,“我不是,我不是凶手,绝对不是。”
“毕少侠不再自称毕某了吗?”我也仿他的样子,把嘴凑近他耳旁,“改得好快呢!”
他往后退了一步,笑得愈发地轻佻,姿态也愈发地妩媚,嫩白的手慢慢抚上我的脸庞,“在柳姑娘面前,我一定不再自称毕某。”
我笑,“这倒不用,你只要对我说实话,霖儿就感激不尽了。”
他故作惊讶道,“可我刚才说的已经是实话了呀!”
“是实话没错,但你没说全吧?”看到茶水已没那么烫了,我这才轻吮了一口。
“柳姑娘,”毕珞无奈地说,放下了他的灵秀和妩媚,“我今日才领会到,何谓惊才绝艳!”
“我的确隐瞒了一些事没告诉你,但我保证,绝对与案情无关!”
得到了他的保证,我忍不住舒了一口气,总算讲完了。“毕少侠,那霖儿告辞。”
走到门口,我好像想到什么的样子,回头调皮一笑,“毕少侠,其实霖儿刚刚并没有觉得你对我隐瞒什么,或欺骗什么。只是想试一下而已,哪知道还真试出点什么了。”
闻言,他整个人一僵。
见到自己造成的效果,我这才满意地轻笑,不回头地走了。
是夜,我在自己的房里,不停地考量整个案子。
无论怎样揣摩,都猜不出凶手的心思。
外面又有点吵闹,隐约好像听见‘死人了’,‘救命啊’之类的。
居然还有人敢杀人杀到这里来呢!在这高手重重的地方。
我暗笑,不欲理睬。
偏偏啊,偏偏,每次杀手总喜欢到我这儿来。
一个黑影窜了进来。
总算,这次,没剑架在我脖子上。
刚要笑着去招呼一下这位勇敢的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