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留在这里,只是他的羁绊。丫头,他是一只苍鹰,注定要遨游于长天碧水之间,你不能把他束缚成家雀,养在富贵华丽的笼子里。”南宫倾城的额角已经隐隐渗出汗滴,马车内的温度也升高了不少,风雨声被厚厚的毛毡挡在外边,车内的兄妹二人借着风骤雨急,低声深谈。
水溶和三筝战苍云等人策马回城,把黛玉送入内宅之后,便直奔地牢。
南宫倾城亲自给黛玉煎药,待黛玉一觉醒来,又亲自看着她把药喝下去,方放了心。
黛玉环顾室内,见原来的几个丫头都在外边,只有南宫倾城一个人侧靠在椅子上打盹儿,连贴身服侍的秀儿也不在屋里,便轻叹一声,自己坐起身来
“醒了?”南宫倾城被黛玉的叹息声惊醒,睁开眼睛却见日已西斜。
“她们人呢?”黛玉自己披上外衫,转身下床。
“被我赶出去了,一个个不知根知底的,在跟前服侍你也放心?”南宫倾城懒洋洋的从椅子上下来,踱步走到桌子跟前,倒了杯茶给黛玉。
“总比没人服侍好。”黛玉轻笑,喝了口茶,又问:“京城一切可好?”
“好什么好,人心惶惶的,还不如宁朔。紫鹃和碧落这几天也就要到了。昨晚你们遇袭一事,已经有了大概的眉目。若想在西北安身立命,王爷必须就要南征西疆军,把西疆军的兵权握在手中。大战在即,你到底要怎样?”南宫倾城看着黛玉,低声劝说。
“难道昨晚行刺我们的是西疆军的人?”
“西宁王被我暗杀,自然还有余党在。他亦是皇亲贵胄出身,这次若不是莫名其妙的死在西疆,恐怕也是掌权王爷之一啊!”南宫倾城眼波流转,媚色四溢,“只是可惜,我出手太快了些。”
“你又说轻巧话。”黛玉瞥了南宫倾城一眼,当时南宫倾城听说西宁王联合贺兰臹一起谋害水溶,直接疯了一样不顾水溶劝阻,只身一人闯西疆,连夜暗杀西宁王的事情,黛玉一直都念念不忘,每次提及,都会责怪南宫倾城鲁莽。
门外有脚步声急急走来,接着是丫头们的请安声,南宫倾城转身,见水溶匆匆进门,脸色带着几分苍白。
“玉儿醒了?”水溶进门,见南宫倾城和黛玉兄妹二人在桌前对坐,吃茶聊天,便轻轻地出了口气,“身子怎样?倾城千里迢迢回京城拿回来的老山参,可有效验?”
“哪儿那么快?什么病不都是三分靠药治,七分靠人养?”南宫倾城的目光深深地锁住水溶的脸色,“王爷可是受了伤?怎么脸色如此苍白?”
“恩?”水溶的眼神掠过南宫倾城,冷冷的一瞥,“胡说,本王哪有受伤?”
“王爷身体不适?”黛玉接着紧张的看过来,目光在水溶是身上逡巡着。
“哦,没受伤就好,或许是受惊了。”南宫倾城被水溶冷冷一瞥,心中不服,便淡淡的笑着,收回目光,对黛玉道:“王爷回来了,哥哥我便有些多余了,你们聊。我出去走走,刚才进门时,瞧见一个丫头长得不错。”
黛玉皱眉,瞪了南宫倾城一眼,慎道:“越来越没正经。”
南宫倾城不以为意,浅笑一声,起身离开,临走时在水溶肩头轻轻摁了一下。
水溶不动声色,又陪着黛玉说了会儿闲话,无非是府中谁走漏了风声,水溶已经把那人军法处置之类的事情,水溶又劝黛玉一定要听南宫倾城的话,按时吃药,将养身体要紧之类的话。后来说到生小孩,黛玉羞涩不堪,推说身上腻味,要洗澡,方吩咐丫头抬了热水来,自己起身离开。
南宫倾城一直在门外等着水溶,待他出来,便细细的把水溶上下打量一遍,又凑近水溶身边,轻轻地嗅了嗅水溶身上的味道。
“你如此行事,不怕被人说闲话?本王断袖之名已经远播千里,你不怕被带累?”水溶玩味的看着南宫倾城,任由他蹙着鼻子在自己身上嗅来嗅去。
“王爷瞒得了那丫头,却瞒不过我。你身上有伤,且伤口有毒。若不及时清理,恐怕会有麻烦。”南宫倾城正色说道。说起伤病毒情,他眼睛里的妖媚尽数收敛,一片澄清明净,越发让人敬佩。
“我自知瞒不过你,但你总不该在她面前说这个。”水溶低声说着,伸手拉住南宫倾城的手,转身往外边走去。
南宫倾城的心蓦然一紧,只觉得有一股麻酥酥的感觉从手臂传遍全身,一时间大脑不听使唤,腿脚也不听使唤,只傻乎乎的由着水溶拉着,疾步出院,往前面的屋舍走去,一路上遇到三三两两的下人,对二人投来诧异的目光,水溶全然不在乎,而南宫倾城却觉得有火在燃烧,烧的自己五脏六腑都糊了一般。
一直到了书房门口,水溶方放开南宫倾城的手,南宫倾城抬起手臂,看看自己白皙瘦弱如竹节一般的手指自然地并拢,被水溶攥的紧紧地贴合在一起暂时无法分开的样子,苦涩的笑了笑,嘴角弯起几分甜蜜。
“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给我诊脉?”水溶已经坐在书案前的椅子上。简单的书案没有什么雕花也不是什么名贵的木材制作而成,只是简单的枣木书案,枣木是朔北一带最常见的树木,耐寒耐旱,耐风沙。
南宫倾城深吸一口气,上前几步坐在水溶对面,死死地盯着他,却不开口。
“看什么?不认识我?”水溶剑眉一挑,瞪着南宫倾城。
“脱衣服!”南宫倾城从牙缝儿里挤出三个字。
“脱衣服?好。”水溶平静的点头,“伤在后背,军医已经做过简单的处理。不过现在依然有些疼痛,还有麻木的感觉。”
“我说了,你中了毒。麻木是很正常的,幸好你体力极好,提前服过我的丹药。不然这会儿可没这么神气的坐在我面前。”南宫倾城忍着心中突突的邪火,看着水溶把外袍褪下,又揭开中衣的衣带,顺滑的茧绸中衣滑下肩膀,露出强健的臂膀。
“喏,看吧。”水溶大方的转身,把后背转给他。后背上一道划伤被简单的包扎,单看白纱布上渗出的紫黑的血迹,便知他伤势不轻。
南宫倾城的心猛然一揪,这人,伤的这么重,竟然还瞒得住!真不知他到底是不是人!
听不见身后的动静,水溶奇怪的回头,却看见南宫倾城略显苍白的脸色,于是不解的问道:“你是大夫,难道也怕见血?”
“天底下也就你一个这样!”南宫倾城生气的瞪了水溶一眼,“这样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呃,当时情况紧急,让她知道了,只是徒增烦恼,又能怎样?对与你,我是不用隐瞒的。”水溶无所谓的笑笑,“快点吧,我已经中毒了,再耽搁时间,还有救吗?”
“知道你还一味的耽搁?!”南宫倾城说着,已经动手拔出随身的匕首,擦燃火折子把一旁的蜡烛点燃,把匕首在蜡烛上烤了烤,然后跳开白色的纱布,露出狰狞的伤口。再深吸一口气,把水溶的汗巾子扔过去,吩咐道:“忍着点,疼就咬住这个。”
“没事,别跟个娘们儿似的。”水溶不接汗巾子,只是双手紧紧地攥起椅子的扶手。
“哼!”南宫倾城心中有气,但更多的是心疼。他不再多话,暗暗地调息内力稳定心神,用匕首把伤口边沿的腐肉细细的清理干净。
火热的刀尖和冰凉的手指,在水溶的背上点点画画。疼痛如影随形,但与疼痛一起侵袭水溶的意识的,还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
包扎伤口对水溶来说,那是十分稀松平常的一件事情,这种感觉二十多年来未曾有过,若非要找一种比较,水溶倒是隐隐约约觉得,像是黛玉的手指拂过自己的肌肤,那种感觉,十分的奇妙。
而南宫倾城也高估了自己的定力。按道理,他面对这样的伤口,简直是小菜一碟,就是闭着眼睛也可以做的更好。但偏偏这次不行——一颗心总是忍不住紧张忍不住狂躁,就算逼尽体内的内力,就算紧紧地咬住下唇,把唇咬破唇角渗出血渍来,他最后后合的双手依然颤抖不已,清理伤口,上解毒药,倒也罢了,可到了缝合的时候,好几次都刺偏了针,缝合的刀口歪七扭八,好像一个刚刚悬壶济世的赤脚医生所为。
终于可以勉强交差,把最后一片纱布敷在伤口上之后,南宫倾城长出一口气,竟有种虚脱的感觉。猛然间站起身来,眼前发晕,身子晃了两下,终于颓然倒下去。
“小心!”水溶刚转身想要道谢,却见南宫倾城满头大汗站立不稳往一边倒去,便急忙伸出双臂,拉了一把,南宫倾城重心偏离,便一下子倒在水溶的怀里。
“唔…你干嘛?占我便宜?”南宫倾城内力透支太过,全身酸软无力,任凭水溶抱着他坐在椅子里,动也不能动,只能说点刻薄话,找回一点残存的面子。
“占你的便宜?谁稀罕…”瘦成这样,要胸没胸,要腰没腰的…水溶的心也狂躁不安,仿佛一条困龙找不到出口,但嘴上也不让步,冷哼一声,便把南宫倾城往外推,“你自己站稳了,别弄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来勾引人。”
“对待救命恩人,你连这点善心都没有?”南宫倾城被水溶一推,站立不稳又差点摔倒在地,幸好水溶及时住手,又把他给拖了回来。不过这一推一拽,却把南宫倾城给晃得更加晕头转向,喘息不止。心悸的毛病又犯,脸色越发的苍白,汗水浸透了洁白的雪纺长衫,嘴唇微微发紫。
“喂——你怎么样?”水溶见过他病发的样子,知道这是他先天的心病,忙把他抱在怀里,伸手在他身上摸索,“药呢?放在哪里?”
“腰里…如意头荷包…”南宫倾城无力的靠在水溶的肩上,被他身上温热的气息一冲,神思越发的不清醒。恍惚中,好像又看见当初那个霸气凌厉的少年,长鞭一甩,把那个欺负自己的纨绔子弟击退的时候。
南宫倾城终于闭上了眼睛,把脸贴在水溶的脖颈处,嗅着他身上的气息陷入昏迷。而水溶,还在惊慌失措的在他的腰间摸索,待找到如意头荷包,取出里面紫色的药丸时,才发现自已的动作竟然慢了这么多,怀中之人已经昏迷,全身汗湿又凉又粘,这滋味真是不好受。
“喂——”水溶再次晃了晃南宫倾城的臂膀,发现摇晃和呼唤已经无济于事。没办法,还是先弄床上去再说吧,好歹也是救命恩人。水溶一边劝着自己,一边认命的把南宫倾城打横抱起来,起身走到窗下的暖杭前,把南宫倾城放在铺了草席的炕上,拉过枕头垫在他的脑后,看着他昏睡的样子,摇摇头,不满的叹道:“看你小子这么瘦,怎么还这么重呢?你救了我一次,这次该我救你了。待本王救了你,咱们可就两不相欠了!”
若有旧仆在侧,就算不是水安那样的老仆人,就算三筝在边上也会奇怪,为何水溶此刻的话这么多呢?好像除了跟黛玉之外,他从没对谁说过这么多废话。南宫倾城,真的很例外。
南宫倾城在水溶的书房里昏睡了四个时辰,醒来时天刚蒙蒙亮,窗户纸泛着青光,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细细听时方听见身边有鼾声,一声一声,听上去此人睡得十分香甜,像是渴睡很久。
南宫倾城坐起身来,身上的薄被滑到腰际,一股冰凉的感觉沁入五脏,他猛然低头,才发现自己赤着身子,一身雪白的肌肤分毫不差的暴露在外,心中一愣,下意识的用双臂抱住自己的臂膀——“阿嚏!”
“嗯?”趴在床边沉睡的人陡然惊醒,连声问道:“南宫公子,您醒了?感觉怎样?”
“你是谁?”南宫倾城不悦的问道,心中暗骂水溶不道德,把人家脱光了丢在这里,还弄个陌生人守着,真是一点良心也没有。
“奴才水韵,原是王爷的贴身小厮,奉王爷之命看护公子,公子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奴才就是。”
南宫倾城侧目细看,见水韵乃是一个难得的清秀小厮,眉目清秀不说,言辞动作颇具女态,若这小厮出去做小倌,定然红得很。
“能有什么需要?看你跟你们王爷在一起呆的,满嘴里胡说八道的。还不快去倒杯茶来给我喝?”南宫倾城从心里骂了一声,水溶你等着,瞧我怎么整你。便瞪了一眼水韵,把这清秀小厮给瞪得心神激荡,竟然没听清楚南宫倾城的吩咐。
“呃…公子…您说,什么?”水韵暗暗叫苦,心道主子怎么会认识这么一个妖孽般的人物儿?他那样一瞪,分明比女子还妖媚几分,真真叫个勾魂摄魄。
“我,要,喝,水!”南宫倾城看着面前小厮朦胧中充满情欲的眼神,心中怒火骤起,若不是因为这小子是水溶的人,南宫倾城早就一掌劈飞了,什么东西,竟敢打南宫家大公子的主意!物以类聚,可见水溶这厮也只是个道貌岸然的家伙,背地里还不知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鬼事!回头一定要告诉那丫头,小心提防着他一些!
“呃…是!奴才这就去给公子倒茶来。”水韵终于在南宫倾城杀人般的眼神中清醒过来,冷不丁的打了个冷战,拔腿跑到桌子跟前,匆匆忙忙倒了一杯茶,转身回到南宫倾城的身边,并体贴的靠上去,把茶杯凑近南宫倾城的唇边。
南宫倾城真的很想杀人,但此刻他还真是没有力气去杀人,事实上,他刚刚能自己坐起来,这会儿让他自己喝水恐怕都端不稳茶盏,没办法,只好任凭这个色迷迷的清秀小厮喂自己吃了半盏茶,无奈的叹了口气,闷声说道:“扶我躺下吧,再睡一会儿。”反正也没力气起床。
“是。”水韵忙转身把茶盏放在一边的高几上,转身伸手,搀扶住南宫倾城的手臂,要扶着他躺下,孰料却因这双手触及到南宫倾城身上洁白滑腻的肌肤而心神涣散,再次失态,手臂一软,整个人往榻上倒去,恰好被南宫倾城侧压到身下。
好巧不巧,房门刚好被推开,水溶一脚迈进来,恰好看见光着身子的南宫倾城,侧压着清秀的小厮水韵,脸上的表情阴睛不定,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呃…对不住,你们…继续…”水溶说着,转身边往外走,却听见身后南宫倾城杀人般的声音:“你给我回来——!”
第39章 辩善恶黛玉识假奴
黛玉坐在藤椅上,一边摇着纨扇,一边听南宫倾城喋喋不休的说话,脸上带着诧异的笑容,时而皱眉,时而偷笑,只是不说话。
南宫倾城告完了刁状之后,又气呼呼的说了一句:“丫头,以后这种人你可不能随随便便相信他!背着你,他还不知做了多少乱七八糟的鬼事。”
“那怎么办呢?”黛玉含笑问道。
“丫头,你跟我走吧。眼不见心不烦,咱们回江南去,好山好水,悠闲自在,省的为这些烂事儿心烦。”
“可如果我走了,那些清秀的小厮岂不越发得势?”黛玉含笑问道。
“把小厮也带走,只给他留下一群又丑又老的男人服侍,像水安路平那样的人也就够了。”南宫倾城恨恨的说道,尚有咬牙切齿的意思。
“嗯…不太好吧?谁知道咱们走了之后,他会不会再去买清秀的小厮?”黛玉用纨扇当着嘴巴,极力忍着不让自己笑起来,第一次发现南宫倾城这个家伏,竟然是个得罪不起的人。
“嗯…这个嘛…”南宫倾城有些为难,他此刻正是想把黛玉说动了心思跟着他回江南,顺便报复一下水溶而已,却没想着真的怎样。
“你们在说什么?”水溶进门看见南宫倾城这样的表情,心中明白了几分,立刻冷着脸瞪着他。
“没说什么。”南宫倾城立刻矢口否认,转脸看向别处,一副气哼哼的样子。
“那两个丫头怎么还不到?这么点小事儿都能把你南宫大公子难倒了吗”水溶看看边上伺候的丫头没有个顺眼的,眉头皱的更紧。
“那是你的‘好友’梅大公子安排的事情,别往我身上推。”南宫倾城酸溜溜的横了水溶一眼,起身便往门外走。
“水韵刚才找你呢,不知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水溶对着南宫倾城的背影,笑虐的说道,话没说完,南宫倾城便没了踪影。
“你们到底再搞什么鬼?”黛玉瞪着水溶问道。
“呃,开个玩笑罢了。”
“水韵是怎么回事?”黛玉不依不饶的追问。
“一个小厮而已,昨儿晚上服侍倾城歇息。”
“一个小厮而已?那又会有什么重要的事儿?这儿是塞北边疆,如何会有府上的小厮在?果然王爷是个极会享受的,就算镇守边疆,身边也不可离了可人儿?”黛玉一边说着,已经红了眼圈儿。若说刚才面对南宫倾城时她到底也不信他的话,当刚才分明看见水溶略显尴尬的神色,心中早就埋了疑团,原本的小脾气被水溶漫不经心的态度给激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这话是谁说的?!”水溶神色一冷,生气的看着黛玉。
“做都做了,还怕人说?”黛玉说完,便从藤椅上起身,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吩咐丫头,“收拾衣服,准备回京。省的留在这里碍眼!”
小丫头秀儿从没见过黛玉生这么大的气,一时间傻乎乎的发愣,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的看着水溶。
“退下!”水溶瞪了秀儿一眼,抬脚追进屋里。小丫头吓得慌忙退下去,剩下的几个丫头也都没了踪影。
黛玉回房后,便把自己的衣服都拿了出来,一件件丢在榻上,又没好气的拿出了包袱,捡来捡去,发现也就这么三五件衣衫,且都不是自己喜欢的样式颜色,一时间又觉得都要不得,又扔回去。
“玉儿,你不该听了他的话对我乱发脾气。”水溶说着,便走到黛玉跟前,抬手去擦她脸上的泪痕。
“我不该的,原是我错了!”黛玉挥手拨开他,转身背向着他,低声抽泣。
“越大越成了小孩子了,什么大事,也值得哭成这样?”水溶抬手把她揽进怀里,柔声安抚。
“这的确不是什么大事。王爷雄心万里,自然不拘小节。是我心眼儿小,不如咱们从此撩开手,王爷在宁朔过你的风流日子,我自回江南去,从此我们互不相干…”
“住口!”水溶猛然转过黛玉的肩膀,生气的看着她哭花的小脸,“如此恩断义绝的话你也说得出来?难道忘了我们是同生共死一起走过来的吗?”
黛玉被水溶一喝,立刻止住了哭声,怔怔的看了水溶半晌,忽然挣脱开他的手臂,转身跑到床上,又呜呜的哭起来。
水溶无奈的摇摇头,只得又追到跟前,温言哄道:“那个小厮…不过是找来逗倾城开心的,跟我没什么,你不信,回头只管把他叫来问问就是了。
“呸!他是小厮,凭什么我要叫进来问问?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黛玉哭着骂道。
“好了好了,那我让他离开,好了吧?不过是逗逗倾城,可恨他总挑拨着你回江南,想气气他而已,你看看,他说两句话,你就当真了。”水溶拿了帕子给她擦泪,又好气又好笑,索性扔掉帕子去捏她的鼻子,宠溺的说道:“你这小丫头,真是被我宠坏了。怎地这样不懂事起来?”
“王爷身边,自然不少懂事的人…嗯…”黛玉还要蛮不讲理,不想话没说完又被水溶堵住,狠狠地吻她,狠狠地掘进她胸口的空气,知道她窒息的挣扎,方才放开她,看着她喘息不止。
“坏蛋,你这个坏蛋…”黛玉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依然不忘骂他。
“没完没了,还没老呢就这么喋喋不休起来,将来如何使得?”水溶洋洋得意的看着她绯红的脸颊,手指有情不自禁的抚上去,在她细致的皮肤上来回的摩擦。
“这会子嫌弃了我,只管让我走了也就罢了。又为何拦着人不让走?”黛玉一边抬手抚开唇边散碎的乱发,一边生气的说道。
“昨儿还说要陪我一起老,这会儿就要自己去江南了?如何是我嫌弃了你?分明是玉儿嫌弃了为夫…,水溶低声说道。
黛玉一怔,他向来铁骨铮铮,想怎样从来都是直接去做,何时曾这般温言屈就过人?
“怎么?果然后悔跟了我?可是已经晚了。玉儿,这几天咱们都挺努力的,你这肚子,是不是该有动静了?”水溶说着,一只手悄悄地滑过她的腰肢,抚在她的小腹上。
一阵莫名其妙的暖流涌遍全身,让她仿佛置身于明媚阳光之下花的海洋,欣喜,幸福,期待,一起涌上来,令人沉醉。水溶这几天总是捉到孩子,听起来他十分想要有个孩子,而且这几天他接连不停地要她,每次都酣畅淋漓,无非也是想要个孩子。
是啊,是不是会有个孩子,已经在自己的身体里了呢?
黛玉羞红了脸,慢慢的低下头,看着水溶放在自己小腹上的手,不言不语。
“你看看,都快要当娘了,还跟小孩子似的。”水溶见黛玉不再哭了,便长出一口气,“紫鹃和碧落后天可到宁朔,大后天,我要带兵南下,收服西宁军。让倾城留下来照顾你们,如何?”
“这么快?”黛玉惊讶的抬头,不舍得看着水溶。
“他们早就准备好了,我不放心你,所以一直往后推。你不开心,我在外边打仗也不能放开。所以,你一定要开心些,总这样会害我吃败仗。”
“不许胡说。”黛玉忙伸手堵住水溶的嘴,“你是西北的神话,你的名字代表着胜利。我不许你乱说话。”
“好,不乱说。那你高兴点吧?”水溶又俯首,亲了亲她的额头。
“你总惹我生气,我怎么高兴呢?”黛玉坏笑着,放在他胸前的手顺着衣襟滑进去,捏着他胸前的肉狠狠地捏了一下。
水溶一怔,抬手捏住她的手指,再次把她压倒在床上,深深地吻住她。
一时间二人皆意乱情迷,情不自禁之时,门外忽然有人回道:“回王爷话,战将军在书房求见。”
水溶强忍着心头的欲火,握着黛玉肩头的手指关节隐隐发白,咬了咬唇,低声喝道:“知道了!”
黛玉吃吃的笑着推他,他却依然伏在黛玉身上,火热的唇留恋着她的眉心,舍不得离开。
“快去吧。”她轻笑着催促。
“等我,我一会儿回来。”他火热的气息拂在她的额头上,粗重的喘息依然不减。
“再不去,人家可要议论我了。”她再次催促。
“小妖精,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他狼狈挣扎了起身,仓促离去之前,在她耳边佯恼道。
黛玉伏在枕上,回想他方才气息急促,意乱情迷,几乎不可自拔的模样,双颊发热如熟透了的苹果,不觉低低笑出声来。不由回想起昨晚在木屋的一幕,双颊越发烫若火烧。辗转在床边,想睡怎么也睡不着,转头看见那边针线筐里绣了一半的荷包,再想想过两天水溶便要出征,于是忙转身下床,拿过荷包来,细细的绣着,只希望在他出征的时候,能够亲手佩戴在他的身上。
“王妃,绣了这么久,脖子酸了吧?”柔和的声音从门口响起,把黛玉吓了一跳。抬头看时,却见是一个小丫头,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
“你也是这里的丫头?”黛玉不记得这屋里有这么好看的小丫头,原本这里的丫头也只秀儿中看些,剩下的那几个,若是在京城,连三等丫头都算不上。塞北风沙漫天,气候不好,这里的姑娘们皮肤天生不好,因为生计的原因,她们都干粗活,所以个个身材粗壮,鲜有这样细致窈窕的女子。
“是,奴婢是今天才调过来的。因王妃身边一直没有得用的人,所以战将军吩咐奴婢过来伺候王妃。”
“你是战将军的人?”黛玉皱眉。
“奴婢原是战将军的俘虏,如今是战将军送给王妃的奴婢。”小丫头微微笑着,立在原地,“奴婢不知礼数,不懂规矩,还请王妃多多海涵管教。”
这番话说出来,已经叫黛玉刮目相看,但她却宁可选择多疑一些,也不敢轻易地相信陌生人,“你不是漠北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