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老迎接水溶黛玉二人进门,连声吩咐家人准备宴席,要好好地同小王爷喝两杯。又亲自带着水溶一路穿过游廊,过石桥,穿水榭,进了一所临水的院子,院子里五间上房,大大的窗户,款款的长廊,挑着高高的飞檐,青灰色的瓦片上盖着一层薄薄的春雪,一溜丝根朱红色的廊柱,柱头结用白玉石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廊檐下亦是雕梁画栋,华丽而不奢靡,富贵且又典雅。

冬日未尽,屋子里不见炭火,但却暖意融融,黛玉便想,这样的地方,却能有这等享受之人,也算是难得了。而且能让水溶如此尊重之人,必然不是等闲之辈。

宴席十分的丰盛,兼顾北方和南方的双重口味,看来这宛老已经从黛玉说话的口音之中,听出了她是南方人,特意嘱咐家人准备的。

水溶在席间同宛老如实说了自己和黛玉的事情,宛老听完之后,连声叹气,又仔细的看了看黛玉,说道:“原来这位姑娘是林家的孩子。这也难怪了。小王爷这些年,心心念念的可就是这姑娘呢。记得那年我厚着脸皮向老王妃提亲,要把自己的小女儿给小王爷做侧妃,老王妃倒是满心欢喜的,无奈小王爷不愿意,也只得罢了。后来听人说,老王爷在世的时候,曾给小王爷许下了一门亲事,只是尚未来得及放定。后来女家也出了变故,所以婚事搁置了。如今看来,所谓当初定下的亲事,就是林家的姑娘吧?”

水溶听了这话,少不得笑笑,举杯对宛老说道:“请宛老伯见谅,水溶从小认死理,拒绝了老伯的一番好意。”

“哎,话也不能这么说,这姻缘之事,乃是上天注定的缘分。谁也改变不了的。就像你们俩,都想着这辈子是不能在一起的了,谁知道还是成了婚,拜了天地,结为了夫妻。这就是缘分啊!”宛慕云上了年纪,一生走南闯北,阅人无数,乃是心胸开阔之人。况且他的小女儿如今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夫家乃是当地的一家商人,虽然不参与官场之中,但也是殷实富足之家。所以这老人此时当然那不会再去计较当初水家拒绝人家女儿的事情了。

黛玉见着老人生性豁达,其见闻学识亦十分渊博,是以心生敬仰之情,少不得跟水溶一起,敬这老人几杯酒。陪着水溶说些客套话。然她本不能饮酒,吃了几杯后,便两腮发热,有些头晕目眩。一时有些坐不住了。

“玉儿,没事吧?”水溶见黛玉以手撑着额头,似有疲倦之态,忙悄声问道。

“吃了几杯酒,便醉了。这会子竟头晕起来。”黛玉无奈的笑笑。

“既是这样,请小王妃到拢翠阁休息片刻。那里也笼着地炕,屋子里暖和。菊花儿,快去吩咐人把床账等物都换成新的,预备小王妃歇息。”宛老听了,忽忙吩咐身边的小丫头。那叫菊花儿的丫头忙答应一声,转身下去。

不多时便回来请黛玉。

“回王妃,屋子收拾好了。”

“宛老伯,恕黛玉失礼了。”黛玉因被人称了一声‘小王妃’便越发的不好意思起来,忙扶着紫鹃的手起身告退。

“小王妃请便。”宛慕云赶忙起身,躬身想让。待黛玉出门之后,方才直起身子,又坐回席间,同水溶对饮。

自有丫头带着黛玉离席,宛慕云又叫人另拿了四样点心:莲子饼、豆沙卷、核桃酥、红枣山药糕给黛玉送到拢翠阁。水溶又陪着宛慕云说了几句闲话,宛慕云屏退下人,又问了水溶一些朝堂上的事情。因他是北静王府在这一代的心腹之人,所以水溶的某些事情也不瞒他,皇上如今明着对水溶十分仰仗,实则心怀戒备之心,在此时更加明显。

宛慕云的意思同黛玉的意思一样,只要水溶北上,置身北疆,皇上便不敢动他。不过至于黛玉,以皇上的为人,恐怕十有八九会答应回讫的和亲之策。初时的拒绝,只是给自己留个面子,毕竟天朝泱泱上邦,一个西番说娶谁就娶谁,十分的没面子。若是皇上下旨赐婚,那又另当别论。

说来说去,无非两点,一是兵权不能放,此时放了兵权就等于束手待毙,等死。二是黛玉之事要懂得迂回,就算是西去和亲,也比入宫为妃更好些,毕竟西去的路很遥远,这中间可以有很多变数。但若是入宫,则无法保住清白。以黛玉的性子,必然以死抗争。到时恐怕一切都来不及了。

水溶听了宛慕云的意思,心中也多少有了几分主意。二人又吃了几杯酒,水溶也有些劳乏。宛慕云乃是过来人,知道他们小两口明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便催着水溶去休息。

水溶跟着一个婆子来到拢翠阁,已经是夕阳西下之时。冬末的宛园,到处都是落叶木,枝桠都冲向绯红的天空,落日大而圆,且红彤彤的十分可爱,宛若新娘子娇羞的笑脸。

水溶轻轻地推开房门,见紫鹃起身迎上来,便悄悄地摆手,示意她退下。

黛玉因酒醉,此时正睡在床上,一幅红绫锦被紧紧地裹着她的娇躯,面向里,一头乌发散开在枕畔,丝丝缕缕缱卷在一起,宛若二人之间千丝万缕的情思缠绕着,缠绵着。

水溶心底诵起一股酸涩,这样一个较弱的可人儿,明天就要独自一人面对京城的那些风风雨雨,尔虞我诈,自己却不能护在她的身边,想想心里就不是滋味。

于是他轻轻地坐在床上,抬手握起她的秀发放在鼻尖,轻轻地嗅着,仿佛要把她身上的味道深深地刻入心底,三尺青丝,万丈柔情。缕缕秀发缠绕在指尖那样柔软,那样馨香一丝丝在手心里滑落,仿佛上等的丝绸一般,轻盈而顺滑,又是这一世,连绵不断的情思,芬芳悠长。

把散乱的秀发轻轻地理顺,放在绣枕的上方,露出那一片细白的脖颈,青缎子绣并蒂莲的枕头,趁着肌肤越发的细腻,水溶忍不住俯下身子,轻轻地吻住那一片细白的肌肤。

“嗯…”好梦被扰,黛玉轻皱眉头,慢慢的翻身。

“玉儿,饿不饿?要不要起来用些点心?”

“唔,不饿,就是有些口渴。”黛玉睁开朦胧的睡眼,只觉得眼前有些模糊,睡意未尽,头还有些晕晕的。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喉间有些干燥,只想吃茶。

“好,我去倒茶来。”水溶在她唇上轻轻一点,便起身去倒了一杯茶,自己先尝了一口,方坐在床边,想着要扶她起来喝茶,又坏笑一声,却转头把一杯茶尽数喝进口中,然后俯身吻下去。

“唔…不…”黛玉刚要躲开,却感到一股涓涓细流从唇间流入口中,一时忘了羞涩,只如得甘泉,贪婪的吸吮他口中的香茶。

水溶将她扯入怀抱,紧紧地环绕住她纤细柔软的身子,属于她的淡淡幽香充斥鼻端,更加撩拨着他的欲望。刚刚从看见她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期待着能吻上她柔软的唇。

当甘泉逐渐变少,呼吸却变得困难起来,当喂水变成热吻,她方意识到自己原来犯了个错误。于是双手落在他宽厚的肩上,不住地敲打着,企圆让他放开自己,而他却只是更加深了唇舌上的掠夺占有,将属于他的温热气息,倾吐入她的檀口。

当他灵活如蛇的舌橇开她的牙关,溜入她的口中,勾引诱惑着她生嫩柔软的香舌时,她全身都因为那过度亲密的接触而颤抖。

他的舌纠缠着她的,不许她退缩抗拒,而一双手则不安分地探入她衣衫下,隔着簿簿的蕾丝内衣,揉弄着她柔软的丰盈,当他粗糙的拇指昼过粉红色的顶端时,她不禁颤抖娇呤。

他吻得更深,将她抱得更紧,逼着她略微拱起身子,两人贴得很紧,彼此之间不留一丝空隙。她甚至可以隔着层层衣物,感受到他双腿间炙热而蠢蠢欲动的男性欲望,抵住她不怀好意地磨蹭着…

水溶几乎难以自拔,黛玉的甜美滋味因为醉酒的缘故超乎之前的多次叠加起来的记忆,当她的反抗微弱、醉意迷蒙地陷溺在他的怀抱时,那蒙胧的双眼及柔软的身段,简直要让他疯狂得失去理智。

原本覆盖在她身上的红绫锦余被轻柔谨慎地拉开,她因为忽然的寒意而颤抖,身上的水绿色细绸中衣美丽却无法御寒。在黄昏柔和绚丽的光线下,他看见她的斜襟睡衣滑到她修长的大腿上,暴露出如玉般光洁的肌肤。

他黑暗的眸子闪烁着异常的光泽,因为眼前的难得美景,而燃烧着更炙热的火焰。

很快的,毫不迟疑的,他甩掉自己身上多余的长衫,挤进床上把她拥住,灼热的热源贴近了她,重新温暖了她的身子,她本能地抱住这床新锦被,那平滑温暖的触感,让她以为抱住的是温暖的丝绸…

寂静的屋子里,增添了另一种声音,十分低沉浓浊的,类似压抑性的低吼声。

坚实温暖的身躯覆盖住她,那灼热的气息,来到她袒露在睡衣之外的白暂颈子。几下轻触后,男性的唇如蝶触般地轻啄,让她有若遭到轻微电流窜过周身似地酥麻。随后,灼热的唇落在她颈间,温热的舌轻舔着她颈间的脉搏…

“别…还是白天…”头越发的晕眩,喉间的干燥得到滋润之后,她依然渴睡。酒意未醒,她的身子软棉棉的,没有一丝力气。

“不怕,她们都下去了。这里方圆五十米之内,没有人…”除了贴身护卫三筝,还有碧落那丫头,当然,紫鹃依然守在门外。想到马上面临的离别,水溶顾不得许多,仿佛要把她生生吞进身体里,带着妃一起走似的,狂热的亲吻。

他灼热的唇沿着她的肌肤滑动,靠着她纤细身子的轻微颤抖,找寻着她的敏感处,灵活的唇舌以诱惑折磨着她,用恰到好处的力道舔弄或是轻咬。

虽然还隔着一件薄薄的睡衣,但他还是能清楚地感受到,怀中的娇躯有多曼妙。一直吻得她全身虚软,几乎要昏厥时,才稍微放开她。只是,他仍旧轻咬着她的红唇,窃取她每一个虚软的喘息。两人此刻的身躯是紧紧相贴的,她吸气的动柞反而让胸前的丰盈抵住他的胸膛,换来他一声难耐的男性低吼,那双不怀好意的黑眸变得更加灼热。

“放开我。这里…不行,我们在…做客…”她软弱地开口,透出红唇的拒绝,竟然像是饥渴的柔软娇吟,她的体内波涛汹涌,连神智都有些朦胧了。

他掌握了她的身躯,发掘出连她都不知道的敏感处,欢愉的浪潮在体内回荡,从他的心跳及喘息,暗示着更为亲昵与剧烈的喜乐。

“恕难从命。如果你愿意,可以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因为宛家的生意,有我们家的六成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宛园也姓水。”他轻笑地回答,将她娇美的光洁身躯往后抬起,让她的背部紧紧抵住他的胸膛,灼热的欲望隔着薄薄的底裤,在她的粉臀之间摩弄着。

“我才不相信。你骗人…”黛玉用力摇摇头,开口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他的唇舌落在她的丰盈上,轻咬着略呈粉红色的肌肤时,徒然来袭的快感像闪电一样击中她,让她连呼吸都忘记了。

“我的小丫头,总有一天你会相信的。其实,水家的力量也不仅仅局限在兵权上,不然他们如何会这般忌惮?”他说起这些,仿佛是在说甜蜜的情话,在她的耳边轻轻地呢喃着,又棒握起一方丰盈,将那轻轻颤抖的粉红色蓓蕾纳入口中,轻重不一地吮弄着,耳中听见的是她想要压抑,偏又无奈流泻的动人轻吟。

他结实的小腹压上她的,最灼热的坚挺抵住她的柔软,在靠近她的时候,顺着她的身子往下滑去,最后,他的那双黑眸的视线落在她双腿间的粉色花瓣间。

只是被他看着,黛玉全身就如火焚般,紧张得想要并拢双腿,偏偏他庞大的身躯挡着,她无法如愿,只能无能为力地袒露在他的目光下.发出困窘的娇吟,以双手覆盖着眼睛。

“玉儿,你好美丽。”他暗哑地说道,轻柔地拨开她妄想遮掩的软弱小手,黝黑的指来到她的柔软处,轻柔地接触着。

“不可以…”她惊慌地撑起身子,抗议的唇却被他牢牢吻住,这样半撑起身子的姿势,反而可以清楚看见,他是怎么触摸她最隐密的那一处,滑入她隐密花瓣。

“你我之间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他低哄着,目光灼热得像是火焰。他粗糙的指却带着无限温柔,在舔吻轻啃着她的红唇时,强迫她看着他是怎么触摸她,怎么带给她绝顶的欢愉,那种亲密的景象看得她脸色红烫得快烧起来。

修长的手指轻梳过她的花丛,滑过她柔嫩的花瓣,在抚弄她时深深地吻着她,灵活的舌反复占有冲刺,暗示着他亟欲对她做的事情。

亲密的接触让她全身颤抖,却逃不开他的笼罩。当他开始轻揉着她最敏感的花核时,她身上的所有细胞都僵硬了。激烈的快感,从他碰触的那一点流窜,掌握了她的一切。难以克制的轻吟滑出红唇,她的双手紧紧抓住他坚实的手臂,以为要溺毙在他所给予的强烈快感里。

她温润的花蜜沾湿了他的指,显示出她动情的证据。他深吸一口气,将指深入她紧窒的花径内,在她颤抖抗议时,用最轻柔的声音哄着她。

水溶不是怜花惜玉之人,从来没有女人可激起他心中这么深重的怜惜,甚至有种冲动,愿意付出一辈子来疼她、宠她;而让她感到疼痛,是他这辈子最不愿意做的事情。所以这些天来他细心地研究那本《房中术》,企圆让她从中得到更多的快乐。

他的指带给她好奇怪的感觉,原先的紧绷感好象消失一点了,但是当他的速度加快时,那种紧绷的感觉从体内深处窜出,在激烈的快感之外,还让她有些难受。她的心悬岩着,为了发泄那些奇异的感受,无法克制地张开轻喘的唇,细白的牙咬住他的肩膀,颤抖地期待着某种她不曾经历的巨大改变。

只是,在最接近的那一点,当她满心期待时,他原本律动的指竟然停了下来,慢慢地撤出她溢满花蜜的花径。

她愕然地瞪大眼睛,不只双颊火红,就连全身都泛着美丽的粉红色。她无法承受他甜蜜的折磨,却更无法承受他在此刻停止。——他怎么能这样,竟在接近完美的那一处停止,放任她被空虚啃噬着?

“溶,你…”她颤抖地抱住他的宽肩,咬紧了牙根,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办,才能让体内这悬而未决的难耐空虚好一些?她美丽的双眼甚至有些湿润了,柳眉紧磨着。

“宝贝,别心急,我们必须一起到达那里的,由我陪着你,一切会更加美好。”他带着笑容说道,以指分开她湿润的花辨,将炙热的男性坚挺抵住她的柔软。

“嗯?”她还有些困惑,不太明了他的意思。

但是当水溶猛地弓身,灼热的欲望窜入她体内,她因为徒然的胀痛而抽了一口气,一时之间脑海里一片空白,本能地抱紧悬岩在她身上的精壮男体,咬着唇发出轻吟,只能知道他的巨大几乎要撕裂她了。

他已经在她的深处蠢蠢欲动,每一下呼吸,都牵动了两人的心跳,灼热的坚挺占有了她,在她体内如同潜伏的野兽,让她再地无处可逃。她承受着他的目光、他的占有,从来没有这么强烈感受到,自己是被他所拥有。

“丫头,还会痛吗?这一次,我已经很努力了,应该会好很多,对不对?”他诱哄道,长指来到两人结合处,轻柔地抚弄着,让她能够快些接纳他。她的花蜜润滑了他的占有,他缓慢地揉弄着,在听见她的低吟时,情不自禁地以浓浊的低吼配合着她。

“呃…”她拱起身子,承受着他愈来愈强而有力的冲刺,本能地响应他。

无尽的欢愉让她无助地颤抖,她在他的移动冲刺下低吟、扭动着,娇美的身子在深深的夜里,与他的强健的身躯交缠。

她看着他的眼睛,身子随着他的冲刺而颤抖,在最亲昵的一刻里,深深看进他的眼里,在他满是情欲与温柔的折磨下婉转娇吟着。他有力的冲刺愈来愈快,随着他的灼热欲望在她柔软花径中反复进出,他将她逼到了最接近天堂的一处。

她的全身紧绷着,喘息的声音与他配合,在他最后急促的进占时,将汗湿的娇躯紧贴着他颤抖着。他最后深深的一击,嵌入了她的最深处,让她难以承受地拱起身子,紧紧闭上双眼。属于他的热流,溢满了她的花径——

随着他灼热的释放,两人在彼此的怀抱中颤抖,没有人有能力开口。空气中有欢爱后的气息,包裹着她与他,两人的汗水弄湿了床单,分享着高潮之后的温柔余韵。他的手轻抚着她的黑发,低喃着安抚的话语,让她在累极时连渐沉入梦乡。

夕阳终于陷落在西方,红霞满天,窗外华灯初上。在幽暗的房间里,充盈着欢爱的气息,充满了温柔,却也充满了霸道。紫鹃把包了保温层的食盒悄俏地提进来,放在笼着炭火的熏笼上,又悄悄地看了看拔步床掩的紧密的帐子,听不见任何动静,知道那两个人还在睡着,于是又轻着脚步,悄悄地出来,关好了房门,自去跟碧落替换着用饭。

一夜好眠无梦。

当天空泛起第一抹青光的时候,黛玉轻轻地睁开眼睛,深深地看着睡在身边的这个人。眉毛,眼晴,鼻子,嘴巴…细细的看,细细的描摹,一定要把他的容貌深深地刻在心里。

心中有手,水溶亦从梦中醒来,听着身边细长的呼吸,舍不得睁开双眼,只是在心中贪恋的告诉自己,再晚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一声轻微的咳嗽在窗外响起,声音极小,几不可闻。

黛玉知道,这是三筝在提醒水溶该走了的信号。于是忙闭上眼晴,轻轻地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间锦被之中。

少顷,身后便有轻轻地悉悉索索的声音。她知道,这是水溶刻意放轻了起床穿衣的声音。他以为她还在睡梦中,舍不得把她惊醒。

她也很配合的睡在那里,合着双眼,平静的一呼一吸,轻微,细长。

水溶轻轻地下床,登上鹿皮短靴,然后转身,依依不舍的看了她一眼,终于忍不住,俯下身来,在她的发间轻轻一吻,深深地吸一口她身上的味道,让她的体香沁入心肺骨髓,然后迅速转身,出门而去。

黛玉紧紧地咬着牙,微闭的双目中,两行清泪潜然而下。片刻之后,终于无法忍耐,便把脸埋进被子里,失声痛哭起来。

第31章 回北府智斗简郡王

先说这宛慕云也算是个有城府的人,当初在朝中为官,得罪了权臣,因事前感到官位不保,便在对方下手之前装病,以病告老,辞官隐居。暗中得北静王的庇佑,在临清州这带做起了棉布生意。

众所周知,华夏徒土地,江南以盛产丝绸为主,而棉麻则以黄淮海流域为主,这临清州靠着运河,为运河边上一个重要的码头,而临清以东,往南北算去,万顷良田皆是黄淮海流域的平原,适宜种棉花,乃天朝最大的棉花生产基地。达官贵人,宫廷都尉皆用丝绸,然平民百姓和几十万兵勇都要穿棉布,大富大贵之人穿小毛大毛的衣裳,而中等之家一下,天朝九成以上的人冬天都穿棉衣。

所以宛家在临清州一带不声不响,却控制着天朝的另一条经济命脉:棉。

前一夜,水溶在缠绵过后,拥着黛玉悄悄地给她讲了宛家的重要,也是向黛玉暗中透露了这十来年水溶在北方暗中经营的经济势力,让黛玉惊叹不已。所以黛玉对宛家的认知又深了一层,信心多了几分,危机感也相应的增加了几分。宛家对水价忠心耿耿,这是好事,但万一宛家的后人好大喜功,对水溶有了不忠之心,这宛家可算是头一个心腹大患。

第二日早饭后,冯紫英便带着一千护卫来宛园迎接黛玉回京。宛慕云又给黛玉准备了好多东西,吃的喝的用的一应俱全,又把自己平日舍不得用的一辆四轮大马车送给了黛玉,这大马车说是车,其实算是一间小小的起居室。里面床榻几蹬橱拒一应俱全,茶水点心书藉,被褥枕垫也都准备的十分妥当,连梳妆用的文具匣都另装上去了。如此黛玉带着两个丫头坐在马车里,依然十分宽松,平日赶路若是累了,便是在车上睡一觉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黛玉和宛慕云道别,又谢了他的一番好意,上车前又留恋的看了一眼宛园的拢翠阁,想着早晨水溶走时的情景,又忍不住红了眼圈儿。

冯紫英带着人马在园门外等候,虽然黛玉吩咐要低调行事,郡主的执事仪仗全都免了,但一千护卫前后相随,也是好大的阵仗。

水溶走时,只带了三筝一个人,水安,夜景阑和夜妖等五名护卫全部留给了黛玉,来时带来的两千护卫皆是北静王府所有,此时被水溶一分三部分,一千人跟着冯唐护送粮草北上,另一千人分成两队,六百人归入冯紫英随行的护卫里,另四百人换成便装,听夜景阑随时调用,前后守护在黛玉周围。

没有水溶陪在身边,黛玉更没了兴致游玩,只告诉冯紫英除了晚上择客栈投宿之外,白天全天赶路,尽早回京。临清州北上八百多里,便是京城。这大队人马一路赶来,也用了十来天,才到城郊。远远看着巍峨的城门上阵列的官兵,冯紫英暗暗地长出一口气一一总算安全的把郡主护送到了京城,没辜负了王爷的重托。

一千护卫原地安营,冯紫英和夜景阑等人带着水溶留下的六百护卫护送黛玉进城门。另四百名便衣护卫已经有一半提前进京,亦有人回府送信。北静王府留守的二等管家路平听说郡主回来了,立刻吩咐家人上上下下打扫一新,并点齐了家人准备迎接主子回府。

黛玉的马车从西城门进城,穿过两条大街,再拐一个弯,然后前行至街头右拐,便是北静王府门前的忠静街。紫鹃靠在马车窗口,掀起厚厚的窗帘看着外边繁华的街道,心中感慨着:走的时候王爷陪着主子一起走的,回来却只有主子一个人。以后若大的北静王府,也是主子一个人撑着,以后的日子可真够艰难的。

碧落却不懂的这些烦恼,因她长这么大,乃是头一次进京,头一次见识天子脚下的繁华胜景,一时便忍耐不住,拉着紫鹃唧唧喳喳的问这问那。紫鹃看看黛玉只是靠在榻上闭目养神,少不得拉着碧落的手,悄悄地说道:“别吵了,扰了主子休息。等回府后都安置好了,回了主子叫人带着你出来逛逛就是了。”

碧落方吐吐舌头,偷偷地笑笑,安静下来。

眼看着到了忠静街,两边便清静下来,那些小商小贩却不敢再王府门前摆摊,只好在街两头各自占了地方,摆着地摊,卖些小玩意儿罢了。紫鹃刚长出一口气,心道好歹到家了,这车上再好也不如家里自在。等回了家,一定要好好地睡一觉才罢。

黛玉听着外边安静下来,也知道已经到了王府门口,便睁开眼睛轻声问道:“到了吗?”

“主子醒了,可不到了咱们府门口了呢。”

“嗯,扶我起来吧。”黛玉点点头,一边自己掀开了身上的毯子,紫鹃忙过来扶着她的肩膀,让她慢慢的坐起来,后拿了一个大靠枕填在身后。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紫鹃一时不解:“怎么在这儿就停下来?还有好一段路呢,好歹也要进了二门主子才好下车啊。”

“碧落,问问前面怎么回事。”黛玉坐正了身子,一边伸手拉了一下披在身上的银狐短袄,一边平静的问道。

“是。”碧落答应一声,起身走到马车前面,挑开前面的帷幄,问外边的护卫:“怎么在这儿停车了?”

“回郡主,简郡王奉皇命在府门。迎接郡主回京。”冯紫英从前面跑过来,在马车跟前俯身行礼,恭敬地回道。

“你去说有劳简郡王了。因我连日赶路,又染了风寒,所以这一路上竟是一边养病一边赶回来的,此时万不敢就这样下车见王爷,请王爷府中奉茶。马车进府后待我整理仪容再出来相见。”黛玉淡淡的笑了笑,心道真是沉不住气,还没进府门呢,就来探听虚实,难不成我一个弱女子,还能掀起什么风雨不成?

冯紫英也觉得黛玉在大街上下车甚为不妥,于是听了黛玉的话之后,忙转身跑向队伍的前面,对等在那里的简郡王李云绵说明缘由。

“皇上说了,郡主南下,辅助北静王筹措粮草,乃是为国尽忠,多少男儿家都不能做的事情,落在晋阳郡主的肩膀上,郡主乃是社稷的有功之人。既然郡主身休欠安,我等便更加不敢怠慢。莺儿,嫣红,你们两个快些过去,等郡主的马车进王府二门后,伺候郡主下车。你们两个都仔细着点,郡主乃千金之躯,若有闪失,连本王都有不是!”李云绵一边说,一边给身边的两个丫头警告的目光。

“是,奴婢遵命。”两个身穿王府份例服饰的丫头福身答应着,便往黛玉的马车前走去,一左一右站在马车两边,俨然是黛玉的随身丫头一般。

那边李云绵又叫人速传太医。然后方摆手让自已的人让开道路,叫冯紫英传令,迎晋阳郡主回府。

黛玉靠在马车里,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但碧落身怀武功,听力非常,再加上外边的护卫们一个个都屏息凝视,没有半点声音,所以她却把前面李云绵和冯紫英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然后悄悄的告诉了黛玉。

黛玉冷笑,这算不算是皇上和简郡王给自己的一个下马威?水溶不在京城,自己这个晋阳郡主独在北静王府,恐怕连看病吃药这样的事情,都瞒不住皇上和简郡王两个人的眼睛了。

北静王府中门大开,黛玉的马车缓缓地驶进大门,然后右拐,顺着甬路直接往后走,并不进二门,而是直接回后花园里。

李云绵看着如此奢华的马车,暗暗地叹道:“水溶这家伙处处低调,想不到在这个女人身上倒是舍得张扬,这样的马车,恐怕连皇上的龙辇都没这么舒服。”

黛玉也是故意为之,李云绵要在北静王府门口见自己,自己就偏不见。他安排两个丫头过来伺候自己,那好,就让这两个丫头跟进来好了。后花园乃是后院,属于内宅,外人男子没有特别的允许,是不能贸然闯入的。就这么两个小丫头,又能如何?

北王府后花园九霄阁门口,紫鹃和碧落先下车,看着马车前路平带着八名大丫头八个婆子跪在地上恭候黛玉下车,只有简郡王派来的两个丫头直挺挺的站在那里,翘首以待看着马车的车帘。

“管家,这两个是哪里伺候的丫头?怎么这么没现矩?”水安一路跟着黛玉的车进来,此时方看了一眼那两个丫头,湖绿色短袄,白绫长裙,腰里系着粉红色宫绦,标准的王府丫头的打扮,简郡王府和北静王府的丫头都有这样的衣服,原是朝廷统一制定的,所以紫鹃把这两个人当做北静王府的丫头也是有原因的。

“大总管,这不是咱们王府的丫头。”路平弓着身子,看了一眼这两个随着主子马车跟进来的丫头,心中也暗暗地纳闷。

“我们是简郡王府里的人。”其中一个丫头名叫莺儿,正是当初服侍宝钗的人,此时已经成了李云绵身边的红人,她原本就是个眼高心高的刁钻丫头,此时能攀上高枝自有她的一套手段。简郡王派她们两个人近身服侍黛玉的缘由不用说也知道。只是此时水安却只能装作不知,不然怎么惩治她们呢?

黛玉并不急着下车,只是靠在里面轻声咳嗽了两声,然后懒洋洋的问道:“怎么回事?一进家门就吵吵嚷嚷的,这是谁家的规矩?”

“回主子,这儿有两个丫头不懂规矩。”

“不懂现矩就让她知道知道现矩,你这大总管这些年是怎么当得?”黛玉的声音有些不耐烦,外边的丫头婆子们个个儿都提了小心。

“是,奴才知错。”水安忙躬身行礼答应一声,然后转过身来,看了看那两个自以为是的丫头,一拍手,招过来两个婆子,“把这两个不懂规矩的奴才给我拖下去各掌嘴二十!”

“是。”两个粗壮婆子早就看不惯这两个小蹄子的轻狂样,就算你是简郡王府的奴才又怎么样?不也是奴才?简郡王比我们家王爷的爵位还矮着一等呢,谁许你们来北静王府当主子来了?

两个婆子心中有气,上来便把莺儿和嫣红两个丫头给拉下去,不由分说摁倒在地上,便有一个粗壮的婆子上来,噼里啪啦一顿嘴巴子,两个丫头的花容月貌就变成了叫花子的容貌,不但鼻青脸肿,而且嘴角还带着血丝。

那个叫嫣红的丫头倒也罢了,一时被打的心存怯意,不敢说话。而莺儿却是李云绵亲自调教了的,自从入了简郡王府,何曾吃过这样的亏?于是便不管不顾的叫嚷起来:“你们真是太放肆了,我是简郡王的奴才,不是北静王府的奴才,你们竟然敢这样对我们,北静王如何对我们王爷交代?”

“交代?”黛玉冷声一笑,对水安说道:“难道简郡王不是让这两个丫头来伺候我的?竟是辖制我的不成?”

“郡主千万不要生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气着了身子倒是值得多了。”水安什么人?自从这俩丫头跟进来的时候,便在琢磨着怎么整她们两个,此时她们自己送上门来,有怪得了谁?

那边早有婆子过去,往莺儿的嘴里塞了一个麻核桃,并多赏了她十来个耳光,多余的话一个字儿也没有,只叫人看着她们二人。凡事都要等郡主下了车,进屋去安置好了再说。

“罢了,我坐了这么多天的车,骨头都疼了,你们该知道如何跟简郡王说了吧?紫鹃,扶我下去。若是简郡王传的太医进来了,好生招待着。”黛玉懒洋洋的说着,便已经从车里伸出一只玉手。

紫鹃和玉落忙上前去,搀扶过黛玉,便另有两个丫头上前来扶着黛玉替过两人,紫鹃又吩咐婆子丫头们去车里把黛玉随身的东西仔细的收拾下来,留着碧落在这儿看着收拾东西自己慌忙跟着黛玉进屋。

水安看了一眼路平,便去前面招呼简郡王及太医。路平自然明白水安的意思,亲自瞧着黛玉的东西一样样都搬进了九霄阁后,方慢悠悠的踱步到莺儿和嫣红的跟前,笑眯眯的问道:“两位姑娘,口渴了吧?老奴这里有上好的茶叶,二位姑娘跟老奴来喝杯茶?”

莺儿看这个管家,和颜悦色的,心底便有了几分主意,一时顾不得嘴里还寨着东西,便哼哼丫丫的,想说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