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挺好的。”乔岫藩笑笑。
“那。。她怎么没来看我?”玉麟纳闷。
“你想念她了?”乔岫藩问。
“也不是,只是有些奇怪。”
乔岫藩不动声色地削着苹果。
“每天要多吃水果,还要补充蛋白质。”乔岫藩扯开牛奶盒子。
玉麟看着他微微忙碌的样子,心里暖暖的。
这段日子,乔岫藩一直对玉麟很好,日日守在他身边,晚上还为他读报,玉麟就在他低沉浑厚的声音下慢慢入睡,这让玉麟觉得又回到了童年的时候,每个夏日的夜晚,父亲在床边为自己读童话书,一边驱赶着蚊子。
玉麟很安心地睡过去。
几天后,多日不见的杜勤鹤来看望玉麟。
“伯父。”玉麟笑笑。
杜勤鹤面色复杂,欲言又止。
“伯父,有什么事吗?”玉麟看出了杜勤鹤有话对自己说。
“岫藩和我说他要带你走。”杜勤鹤缓缓蠕动双唇。
“什么?”玉麟愕然。
“他说他要和你生活在一起。”杜勤鹤继续道,“他说他喜欢你。”
“他真的这么说?”玉麟顾不得惊讶,急着想确认。
杜勤鹤点点头,两眼直视玉麟。
“玉麟,我问他什么叫作喜欢你,他说就是男人喜欢男人。”
玉麟惊愕。
“我开始觉得匪夷所思,后来想想岫藩从来是说一是一,不会有假的。”
玉麟不知道此刻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惊喜?尴尬?内疚?错综复杂。
“玉麟,这样的事我在国外也遇到过,终究是不长久的,况且现在你们还在这个传统的国家,我希望岫藩,也希望你别一时感情用事走上这条路。”杜勤鹤语重心长地说。
玉麟不语。
“玉麟,我是将你看作自己孩子的,你不能和婉婉在一起我可以接受,但是这两年我为了栽培你花了多少工夫你是知道的,我希望关键的时候你还是听我以句劝,别任由自己糊涂的想法行事。”杜勤鹤面色严肃。
“我。。。”玉麟说不出话来。
“说实在的,乔岫藩这个年纪什么都有了,贪点新鲜的感情也是可以理解的,你还年轻,你如果跟着他那算怎么会事呢?外人会怎么讲?也许你不介意别人的看法,但毕竟你们还是要生活在这个圈子里的,他输得起,你输不起。”
玉麟蹙眉。
“玉麟,我希望你别辜负我对你的期望,听我的,快些和乔岫藩说清楚。”杜勤鹤劝道。
玉麟不语。
杜勤鹤略带惊恐地看着玉麟:“你不会像他所说那样吧,他说你也喜欢他。”
玉麟睁大眼睛,半晌后,抿着唇点头。
“你!”杜勤鹤面色隐怒,“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拒绝婉婉的?”
“也不全是。”玉麟轻声地说。
“那就是也有部分原因在的?”杜勤鹤声音严厉,“玉麟,我真的不能理解你,你为了一个大你这么多的男人拒绝了我的女儿?”
“对不起。”玉麟说。
“我不要听。”杜勤鹤连连摆手,“你这个孩子真是任性得可以,完全不顾周遭人的想法,处境,你难道真的要和乔岫藩在一起?这算什么事情?效仿古时候,做达官贵人豢养的小厮?”
玉麟垂眸,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你们怎么做人?”杜勤鹤面色涨红,“你想过没有?”
玉麟还是没话讲。
“玉麟。”杜勤鹤拍怕他的肩膀,缓和了语调,“听我的,快和乔岫藩说清楚,然后认真工作,继续到事务所帮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对不起,我想我做不到。”玉麟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杜勤鹤万万没想到玉麟居然这么拒绝自己,两年来,玉麟从未违背过自己的意愿。
“什么意思?你要和乔岫藩在一起?”杜勤鹤冷冷一笑。
“如果他需要我的话。”
“这是什么魔障的事情!你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想当初婉婉坚持和你一起,婉婉母亲嫌你不但穷还有背景问题,这些那些我都容忍了,你现在居然和我讲这样的话!”杜勤鹤大怒。
“我一直喜欢他。”玉麟低着头说。
杜勤鹤楞住,脑子里怎么也不能消化这样的事实,两手颤抖,说不出话来。
玉麟静默着。
“玉麟,你是知道我多么喜欢你,我原以为你也很敬重我。”杜勤鹤悠悠地说,“看来我们的缘分就到此了,算我这两年的心血白花,算我们婉婉看走眼了。”
回家
杜勤鹤走后,玉麟木然地坐在床上,好久后思绪才渐渐回来,他觉得难以置信,各种情绪在心里翻腾,但不能否认最强烈的还是欢喜。
玉麟捂着脸,竟有流泪的冲动。
这样的情感是近三十年来从未体会过的,有人说喜欢自己,要带自己一起生活,那个人是乔岫藩,是玉麟以为只有在梦里才能得到的爱人。
巨大的喜悦弥漫开来,逐渐掩盖了其他不安的因素,玉麟感到自己在被窝里的脚暖暖的,一直一直暖到心里。
窗外明晃晃的阳光,树枝上栖息的小黄鸟以及病房里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这一切提醒他这是真实的,不是在梦里,幸福是真实的,可以触及的。
此刻的玉麟心里期盼快点见到乔岫藩,却又有点不敢面对他。
出人意料的是,乔岫藩这天没有来,第二天也没有来,一直消失了三天。
玉麟有些心灰意冷,慢慢从幸福的狂潮中清醒过来,也许乔大哥犹豫了,也许乔大哥后悔了,总之幸福又一次悄悄地溜走了。
玉麟苦苦一笑,自己终究是习惯了,习惯与幸福擦肩而过。
第四天,病房的门被推开,乔岫藩来了。
玉麟起身,坐在病床上,呆呆的看着他,错觉似的,他觉得乔大哥像是风尘仆仆地赶来。
“玉麟。”乔岫藩走过去,摸摸玉麟的头,“抱歉,这几天有些事情耽搁了,所以没来看你。”
“没事的。”玉麟摇摇头,笑笑,尽力克制内心的激动。
“带了你爱吃的。”乔岫藩打开食物袋子,一样样拿出来,搁在桌子上。
玉麟转着眼睛看。
“还热着,要不要吃点?”乔岫藩的声音依旧温和。
玉麟点点头。
和往常一样,乔岫藩亲手喂玉麟吃饭,一口一口非常细心,像一块块的鱼肉也总是先把鱼刺给挑出来。
玉麟只是看着乔岫藩,心里有很多问题,却问不出来。
“玉麟。”乔岫藩欲言又止。
“什么?”
“明天脸上要拆线了,今天好好休息。”乔岫藩笑笑。
玉麟有些失望,原以为乔大哥会和自己说些什么。
这天,乔岫藩和往常一样,喂玉麟吃饭,削水果,读晚报,听广播里的小夜曲,直到玉麟入睡后才慢慢推门离开。
翌日,护士为玉麟揭开脸上的纱布,一条蜈蚣般狰狞的伤口盘踞在脸上。
乔岫藩在一边,默默的看着。
拆完线,护士正欲给伤疤盖上敷贴,玉麟提出了要求。
“我能照照镜子,看看吗?”
护士愣愣地看了看一边的乔岫藩。
“玉麟,下次再看吧,现在还没好呢。”乔岫藩温和地说。
“看看吧,没事。”玉麟淡淡地笑。
护士递过一面小巧的镜子,玉麟透过镜子看见脸上触目惊心的一条伤疤,本能地吸了口气。
“没事的,会好的。”乔岫藩说。
玉麟看了会,笑笑:“无所谓,书上说男人的身上总是要有个伤疤的。”
乔岫藩不语。
护士又为玉麟盖上敷贴。
玉麟躺在床上,眼睛朝着天花板看。
“怎么?难过?”乔岫藩问。
玉麟摇摇头。
“我会给玉麟用最好的药,保证不留痕迹。”
玉麟笑笑:“其实我也不在意,只是有些震惊,好似镜子里的脸不是我的一样,陌生得可怕。”
“怎么会呢?不管玉麟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认得出。”乔岫藩在玉麟耳边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