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麟。。”

“乔大哥,是不是那天我说了不该说的话,让你觉得困扰?”玉麟小心翼翼地问,其实直到现在他也不后悔对乔大哥的表白。

“不是的。”乔岫藩轻轻地说,“是我自己的问题。”

玉麟不语,轻轻地搁下热茶。

两人又沉默了许久。

门口的虎皮鹦鹉不合时宜地叫嚷着:“我爱小省!我爱小省!”

玉麟一楞。

乔岫藩慢慢靠近玉麟,将他搂在怀里。

“玉麟,你真的很好,问题在于我,我配不上你。”

玉麟心里一空,闭上眼睛。

“我这个年纪,大部分感情都耗尽了,配不上你的真情意。”乔岫藩慢慢地说,“而且,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很多事情都欠考虑,你或许不知道和我在一起,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路是非常不好走的。”

玉麟闭着眼睛,没有发出声音。

“我还大你这么多,我的世界和你的是完全不同的,况且,我已经有个挚爱的人了,他永远在我心里,无论到何年何月,他在我心里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

玉麟的身子一抖。

“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我不值得,你应该把握眼前的幸福,和同龄的孩子相处,在你自己的世界里好好地生活。”

玉麟慢慢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落下一滴水珠子,淡淡笑笑:“是雨水珠子。”

乔岫藩伸手擦去他的眼泪。

玉麟趁机握住乔岫藩的手,轻轻地搁在心窝处。

“玉麟,别这样。”乔岫藩叹叹气。

“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不会来打扰你了。”玉麟面色忧伤,“你说的全对,很有道理,也都是为我好。”

“你这样想就对了。”乔岫藩轻轻地说。

“你真的有喜欢的人了吗?”玉麟问。

乔岫藩点点头,犹豫了一会,还是将林少省的事情告诉了他。

玉麟静静地听。

说完,乔岫藩低落着头,完全沉浸在往事中。

“原来是这样。”玉麟苦涩一笑,“他对你真是好,好到可以付出生命,他才是属于你的世界里的。”

乔岫藩不语,他的情绪已经复杂至极了。

“我。”玉麟断断续续地说,“他那样好的人永远放在心里是对的,我是不够格的。”

乔岫藩心疼地看着玉麟。

“我以后不会来打扰你了。”玉麟向乔岫藩笑笑,笑得柔和也坚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罢,玉麟起身,朝门口走去。

外面的雨小了很多,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一些干燥的热气又浮现出来。

“玉麟,伞。”乔岫藩递伞过来。

玉麟接过伞,笑笑。

“再见,乔大哥。”

乔岫藩点点头。

玉麟撑着伞,慢慢地走向公车站。

果然,幸福又和自己失之交臂,那样暖暖地来,却又那样暖暖地溜走了,玉麟心里伤心至极,垂下眸子。

自己还是迟来了一步,因为慢了这一步,永远永远被落在乔岫藩生命后面。

其实自己也可以为乔岫藩付出一切,玉麟心里黯然地想,自己对乔大哥的情感不会比任何人少,但自己始终是迟了。

自己没遇到二十岁时的乔岫藩,没有出现在他情感最炽热,最脆弱的时候,等自己出现时,已经是个半锁着心房,沉稳无波澜的乔岫藩了,自己再真挚的情感都很难渗入他的心底。

世间上的事情总是这样,错失是最最遗憾,最最无奈的。

怪只能怪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雨渐渐停了,天色已亮,地面上的水洼上漂浮着一堆花瓣,晃晃地映出玉麟那张瘦削的小脸。

玉麟朝自己的脸苦笑了一下。

乔岫藩坐在沙发上,手里仍握着那块沉重的怀表,怀表里装着封存的往事。

“岫藩?”乔老太走过来,摸摸儿子的额头。

“妈。”乔岫藩睁开眼睛。

“玉麟来过了?”

乔岫藩点点头。

“你拒绝他了?”

乔岫藩又点点头。

“这样就对了,岫藩,你这样做才是真正对他好,他是个好孩子。”

“是啊,我配不上他。”乔岫藩笑笑。

“岫藩,我最近时常想起小省那个孩子,那时他也是像玉麟那样年轻,那么个高度,胳膊也是那么瘦瘦的。”乔老太叹叹气。

乔岫藩微微一怔:“他们是不一样的,小省才是真正属于我的。”

“可惜,那个孩子那么早就不在了。”乔老太直看着儿子满面的思念,“没有缘分吧,其实我对你的事也一直任由你自己,你爱女人也好,爱男人也罢,只要你真的觉得活得幸福,我也认了,不会勉强你,可惜,那个孩子,终是和我们没有缘分。”

乔岫藩又想起林少省那张顽皮的面容。

很多年后,乔岫藩知道在自己闹事进了医院的后一天,林少省去求那个长着狮子鬃毛的顾海琛。

有人看见他一句话没说,只是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一点眼泪也没有。

然后顾海琛看着他,狰狞地笑了。

乔岫藩不能想象自己的小省,那样任性傲气的一个孩子,从小娇生惯养的孩子跪在别人面前,将自尊祭献出去,只为了自己。

对,只有林少省才是自己真正爱着的,真正不可失去的,永远最珍贵的。。而玉麟,更多的是怜惜和欢喜,但那样的情感没有时间的洗涤,是不深刻的,不能盘踞在心里的。

漫漫长夏过去了,玉麟再也没有见过乔岫藩,他只是认真地工作,拼命地让自己忙碌起来,忙碌到不去想其他。

杜婉婉仍是经常来找玉麟,玉麟却始终和她保持朋友关系,没有跨前一步。

只有玉麟自己知道他的心像是碎了一块。

女友

杜婉婉正在柔和的灯光下织着一件毛衣,入秋了,城市的夜晚已经有些寒意,她想亲手织给玉麟,于是从书店买来一本“各种毛衣针织法”,对着图谱有些笨拙地织着。

她是真心喜欢玉麟的,从小到大追求她的男人不计其数,但她从无动心过一个,直到遇上了玉麟,几乎是看见他的第一眼,她就微微沦陷了。

那样一个清瘦英俊的大男孩,永远带着温和的笑容,像走路一直护在自己左边一样,这个大男孩对自己总是细心体贴,从不让自己难堪,即使自己心里知道他对任何人都是那样的。

玉麟到底喜不喜欢自己呢?杜婉婉内心纠结,他的笑容一直是温和的,但看着自己时却缺少一种恋爱时的痴迷,对自己也从不逾矩,连拉拉自己的手也甚少。

杜婉婉迷惑了,从未有像现在这刻一般的患得患失。

父母又为自己安排了相亲的对象,这一次是个海外留学归来的高材生,长得文质彬彬,家境好,仕途佳,绝无什么可挑剔的,但杜婉婉一点感觉也没有,她的心里只有玉麟,那个蹲下身来为自己系鞋带的玉麟,没有丝毫谄媚和做作的绅士样。

就像广告里那个可爱的大男孩为哭鼻子的女孩扎散了的辫子一样。

杜婉婉心里想着,摸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悄悄将脸捂在被窝里。

这日傍晚,杜婉婉又来找玉麟,见玉麟正忙着便坐在靠窗的角落里等着他。

今天餐馆里的生意特别好,直到晚上八点,玉麟才脱身。

“让你久等了。”玉麟面露歉意。

“没事的。”杜婉婉看着有些疲倦的玉麟,他对自己总是那么客气。

两人照例在繁华的街市上逛了一路的小店,杜婉婉从不让玉麟为自己买任何东西,她看得出玉麟手头拮据。

走过一家缤纷的冰激凌店,弥漫着浓浓的香草味道,硕大的广告上一对男女正相拥着吃着一盒甜蜜的冰激凌。

“你想吃吗?”玉麟指指有些空旷的冰激凌店。

“不,不用了,天气有些冷。”杜婉婉心里知道这种冰激凌店的价位。

“进去吃点把,坐一坐,你走得有些累了。”玉麟笑笑。

“我们去那边。”杜婉婉指指对街的一家小餔子,“哪里有热腾腾的红豆粥。”

玉麟点点头。

走到对街,一家休闲小吃店掩在报摊后,杜婉婉拉着玉麟往里面走。

两人叫了红豆粥喝,老板娘斜带着眼镜,哈欠连天,几个土气的服务员正画着指甲油,彼此嬉笑捶打。

门口的一只小猫蹲在大瓷碗前,大瓷碗里有一堆吃剩的食物残骸。

玉麟有些惊讶杜婉婉居然会主动来这养的地方。

端上了红豆粥,玉麟瞧见杜婉婉面前那破了个小角的碗。

“我们换一碗。”玉麟将自己那碗红豆粥轻轻推上前去,和杜婉婉的换了一换。

红豆粥吃在嘴里绵密糯滑,吃着吃着心就有些热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