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 心与心(3)—
她向着他迈出腿去,想走近他,想走近那十八只将她的心都捶痛的小兔子!但她一迈步,就感觉到腿是软的,无法支撑她细瘦的身躯,她全身都是软的,再也无法像曾经那样硬硬的像一根竹!
他一步跨过来,撑住她要倒下的身躯。她浑身一震,积蓄的泪水就这样掉落了下来!当她发现他温软纤细的一面的时候,竟然觉得那种温软有如螞蚁一般的噬入她的骨髓,在她的四肢百骸里流窜。让她再也无力支撑,只觉得有一种晕旋,让她只想就此沉睡而去!
他一把打横抄抱起她来,盯着她的泪眼迷蒙,盯着她盈盈闪烁的泪光。令他的声音,微微的喑哑:“我不是要在数量上压倒他,我只是想告诉你。他能给的,我一样可以!而我能给的,他给不了!”他看着她,目光如星,眼眸浓紫若黑,他气息如火,声音似水。他搂紧她,一如将她嵌进怀中:“我可以给你唯一,这一点,他做不到!”
她浑身一颤,有如过电一般,她浓长的睫毛颤抖起来。唯一?!她觉得心跳得急惶若震,整个人就要晕厥过去!
“在你心里,只能装进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现在就在你的眼前!”他向着她的唇吻了下去:“除我之外,我不许你再用这种眼神看别的男人。这样的眼神,只能看我!”他收紧他的手臂,以他一贯的霸道,将她牢牢固禁在他的怀中,他就这样攫住她的嘴唇,将她所有的气息,全都收纳在自己的怀中!她此时的眼神,如此令人神迷,如此让人痴倒,一如满池春水,让他溺毙其中!他要她的心,他要她的心中只容纳他一个人。这份宁静,永远只能属于他!
他感觉到有一股风直袭了进来,他此时情感奔流,全副的心力都放在小白身上。哪有精力再去同时维持气罩,凌破一定是在外面找到破绽,窜进来了!果然,从他感觉到开始,到门咣的一声巨响,只是霎那!小白猛的震了一下,那声音激得她本能就想从他怀中挣脱出来!他收紧他手臂,让她一动也动弹不得。他依旧浓情四溢的亲吻着她,深深的与她唇舌纠缠,一丝一毫也不愿意因为他人的到来而草草结束这个热吻!
“色狼!”凌破一声怒吼,一个旋身就急扑到倾绝的面前,伸手就去抢他怀里的小白!倾绝头也不抬,身形有如摆柳,几个浮荡,脚下斜退,避过他的手风。这边,他的嘴巴还是不肯放过小白!
随着他的怒吼,还有刚才的响声,平海已经率领着小厮护院呼拉拉的往聚墨斋院门里头冲,刚冲了一半,正看到倾绝眼神一睨直向他扫了过来!那一眼,他一下子就呆怔住了,王爷抱着王妃,他,他们两个还在…屋里***通明,将两个照得雪亮,他眼角扫来的光芒就跟飞刀无二。卟卟就把他给戳瞎掉!他再不敢看,也不敢管那个混来的小破大爷为什么也窜进来了。掉头就往院外跑,一眨眼的工夫,院里走个干净,就跟没进来一样!
凌破气得口鼻出火,直想卷起大旋风将这个楼阁全给掀了去。偏又怕伤着小白,只得追着倾绝不放,跟着他左右突闪!倾绝脚下如风,几个起落,直窜上高高的脚梯,沿着书架上窜下跳。他一边感觉着凌破的气息,眼角睨着屋里可以下脚的地方,在这跟凌破玩捉迷藏!
小白简直都要疯了,只有他,他有如此张扬狂放的个性。他会骑着马就在屋里跑,会带着她去衙府的正堂,会在大街上就伸手抱她。在她面前,毫不掩示他的情怀!现在,现在他居然在凌破的面前不停亲吻她,不但亲吻,他还在满屋跑!她懵了,完全浸泌在他霸道的气息里,他抱着她,如同抱着一只小兔子。她不但动不了,也丝毫不影响他的轻巧和速度,他在屋里与风追逐,却一点也不显得笨慢!
这个是三层高的塔状楼阁,里面相通没有二三楼,只有书架跟脚梯,倾绝直窜到楼顶上去,一下倚着交错的梁柱坐在房顶。他一只条腿悬荡着,另一条腿曲踏着横梁。他终于松开小白的嘴唇,非常满足的看着她笑!小白已经傻掉了,红肿着嘴唇瞪着他看!他抬起眼看着面前已经追过来的凌破,他正站在他的对面,两只眼已经闪出白炽光来:“你这个淫棍!你再不放开她,我掀了你的屋顶!”
“看够了吗?”倾绝闪过一丝戏谑的笑容,侧眼看着下面:“淫棍是你吧?没事偷窥成狂!”之前总是让他气个半死,今天倾绝起了兴头,摆明要跟他玩了!
“想掀房子掀啊,我这里房子多,我倒想看看,你能掀多少!”倾绝懒洋洋的靠着橼柱,眼神里居然还有鼓励!
“少废话,放开她!”凌破双手一翻,掌心微动,直向着他就侵了过来!倾绝身形如柳,明明还是坐在那里,绕身一转,便闪过梁柱,避开他的手风:“我凭什么放开她?她是我过了三媒六聘,大花娇从我昭平王府正门抬进来的妻子!我们拜过天地,合理合法!”他说着,一个后翻,几步踏跃,人就沿着高梯向着墙壁书架侧贴了过去!他一贴上书架,身形不停,几个起落,衣袂飞起一团光影,人如同轻蝶一般便又落了地!他知道凌破就紧追其后,他嘴上依旧不甘休:“我们在屋里亲热,门关着。是你不识体统,非要往里闯!我不跟你计较,你想看,我就让你看个够!”
凌破的脸气的忽明忽暗,双臂开始旋气流:“你个王八蛋,你再不放手。我就顾不得你的宅子了!”
“我要是你,我就想着汲风聚气。就凭你现在,我不知道你有几条命去龙禁海?!”倾绝也收起一脸无赖,盯着他。这话分明是在提醒他,小白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倾绝不再理他,抬腿就向外而去:“我以后不再设气罩拦你,我现在就回去跟她行夫妻之礼!你看不够,就接着过来看好了!我跟你玩腻了!”
凌破瞪着他的背景,怔愣了半晌突然吼着:“王八蛋!我拿到鱼龙之血,就回来把她带走!到时候,气死你个烂人!”说着,他身体一旋,人倏的一下不见了。再也没了声息!
倾绝根本不理他,抱着小白就往拱门那走,他垂头看着她。看她一脸青白,刚才根本就已经被他们弄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看着她:“我们是夫妻,他要看就让他看个够好了。干什么我们搞得像狗男女一样。在自己家里还躲躲藏藏?他脑瓜子不正常,分不清主次,我就帮他顺顺筋!”他根本也不管凌破是不是又化风跟过来了,就直接说着!
他的话说得她瞠目结舌,看着他一脸坦然,貌似很有道理的样子!她看了他半晌,忽然说:“刚才我都快晕了!”
他突然笑了起来,是啊,刚才抱着她上窜下跳,颠来倒去,没吐出来算好的了!伸手将她放下地来,她摇晃了半天这才站稳。他拉着她慢慢走了几步:“他总是气我,我也该气他一回才算公平吧!”他带着小小无赖戏笑的样子让她一时又有些发呆。他看着她手中还攥着那个丝绒盒子,忽然一伸手给拿了过来:“这是他送你的,我帮你保管!”
“啊!?”她一愣,没反应间东西已经到了他的手中。她看着那个小盒子,怔怔的说着:“不是你送的吗?”
“是我送的,不过是赔当初那一个!还算是他送的,现在我没收!”他把玩着那个小盒,微微扬着下巴说:“屋里那些,回来让他们给你摆房里去!”
“那这个,你还是不给我了?”她吞吐着,被他一连串的话弄的一头雾水。是他弄来给她的,只让她看一眼。还没捂热就又没收了,到底还是不给她啊!
“这个,等你什么时候眼里就我一个的时候。我再还你!”他手一伸,盒子便入了他的袖袋里。
他笑着:“回去吧,明天你不用跟我去衙府了。在那你也呆不习惯,府里还是有意思些!”
“啊?!”她又愣了,又开始发傻。
“我要给你一点信任!”他弯下腰捏着她的鼻尖,他也实在不舍得她每天跟着他早出晚归。虽然他很喜欢她在身边的感觉:“不过,我不在,你也不许跟他腻腻歪歪!”
“哦!”她看着他,被他的神情吸引,挪不开自己的目光。
“你是他的主人,别什么事都听他的!也要拿出点威风来,这才震的住他!”他看着她的眼神,忽然低下声来说:“我喜欢你这样看我,让我可以看到你的内心!”
她听了他的话,心跳又开始不规则的乱了节拍。他一直都对她很好,以前很好,无数的好!但是现在,他更展示给她许许多多她曾经看不到的地方。她觉得他变了,变得让她的心,不由自主的去追逐,想去看他的眼睛!
他以前是一直抬高她,郡主啊,王妃啊,她的身份在变,但她依旧。她始终不觉得与他站在同样的地方!但是现在,她觉得心飞起来,飞的很高很高,虽然她还是需要抬起头来才能看以他的眼睛。但她并不觉他是高高在上的。他们更像是,夫妻!
他伸手把她抱起来,他喜欢抱起她来。是因为这样她才能跟他平视,他虽然很讨厌星言,但不得不承认他曾经说的话是对的。他给她豪宅大院,仆役成群,让她锦衣玉食,活在梦幻之中。但他没有让她成长过,所以,她永远也不会发现更多的东西。所以,他要让她与他平视,让她自己去发现他眼中更多。让她一点一滴的去感受情意的区别。她依旧可以简单纯净,但有一点她必须要认识到。就是,他与其它的‘好’,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情怀!
他知道她已经在慢慢的感受到,她看他的眼神从惟命是从变成一种更深的依赖。所以,她需要他给她一点信任,让她自己去抵挡外界所来的诱惑。目前而言,当然是凌破!虽然他很不愿意,但他知道这是他必须做的。他知道凌破的力量,他足可以趁他不在的时候把小白给拐带走!他不会无端冒这个险。他之所以如此决定,是因为刚才凌破的表现!
当着小白,他在屋里气得发疯,还是没有破坏房里的一书一纸。足以证明,他对小白的忠诚,或者说,是灵物对主人的情意!这种认知让他不快到了极点,让他男性的独占欲不停的膨胀。也正是如此,他更迫切需要小白情意的回应!他要她的眼中,只有他一个!不是强迫性的命令,而是一点点的指引,一点点的,浸入她的骨髓深处!
第三卷
—第十七章 - 阴谋,阳谋—
“我今天给你放点血,明天你见了那臭小子。把血给他,让他汲风去!”倾绝摁着她的后颈,才几天的时间,那里又突起一小块。他不知道用这种方法还能拖多久,让他的心,也更急切起来!
小白趴在床上,怀里抱着枕头,任他的手指在她的颈后动作:“驭灵,到底是怎么样的?”她忽然问着,她开始好奇起来。好奇那个千奇百怪的驭灵世界!
“可以与灵物心灵相通,可以借他的眼,借他的感觉。当你驾驭他的时候,无论他飞多远,跑了多远,你都可以知道他此时所看所想。并且用你自己的意志与他交流,让他发挥力量!”他用小瓶装了她滴出的血珠,封严之后放在床边的小几上:“法血与你本身的血不同。封禁的时候,它会只流在你某根脉络之上,当你驾驭他的时候,为了发挥他的力量,会导引出你的法血续继给他。每个人的法血脉系不同,禁血的位置也不同。而你,是在这里!”他的手沿着她的瘠骨一直向下,最后停留在她臀部上方的尾骨尖上。那个地方,他只要一碰触,便可以感觉到体内聚灵咒在与其相应,让他体内的气息一阵翻窜!让他有种感觉,聚灵咒,绝对不止保命这么简单!
“你的法血已经泛滥了,它延着你的脊骨在一直向上,如果让它窜进头顶。就会融入你的四肢百骸。到时,你便自然开禁了!”他松开手,伸手拉过被子覆住她的身躯。
“你不想让我开禁吗?”小白偏过脸来看着他。他放下帐子,躺在她的身边:“我是不想的,我阻止不了,只能拖着!”他伸手抱过她来:“开禁了,好多事。你必须得知道,我不想让你知道!或者说,我想能亲口告诉你!”
“那你告诉我!”她枕着他的手臂,突然说着。她想知道,她现在很想知道有关他的一切。关于自己,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那些而已!但她想知道他的!
“我会说的,我们得从最简单的说起,一点点的深入!”他抱紧她,第一次与她交流驭灵的事。竟然让他开始紧张起来,紧张的同时,甚至有点恐惧!
“小白,你不要离开我!”他忽然说,声音有些低哑,不是命令,甚至有一点点悲伤的味道!让她的心,一下子收紧了起来!
“我不走的!”她轻声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着:“相公,别院的姐姐真的都走了?”她想起他所说的‘唯一’,那不是说,这里就她一个了?
“嗯,都走了!一个也没了!”他低语着:“你回来这几天,一直跟我在衙府里,平日里也不出东怀阁,这里改了好些。明天你逛逛去!”
“我给她们钱,把她们都安置了。让她们到外地去建宅子,过日子。比在这里好!”他低下头看着她:“你是我唯一的娘子,王府里,唯一的女主人!”
“可是,可是你也是她们的相公。你不要她们了,她们怎么办?”小白怔怔的听着,一时觉得五味杂阵,她现在也体会这种复杂的情绪了。她觉得有些甜丝丝,又觉得有些负罪感,一时间,说不清楚的味道!
“我不是,我连她们的名字都记不住。连样子都忘记了!我只是你的相公!”他轻声说着:“我没要过她们,她们要的,也不是我!”他看着她一脸迷惘,第一次主动去跟她谈论自己内心的想法:“我以前留着她们,那是因为….”他忽然有些哽住了,对着这样清澄的眸子。他实在说不出口他留着她们,只是为了舒缓内心偶而发作的狂燥,或者满足一下身体欲望!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人,也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但他在意她的看法,也正是因为太过在意,他才无法将那邪恶污秽的一面翻剥出来给她看。他才会不停的用自己的情意包裹浸染她,不断的要加深他在她心中的份量!
“我会告诉你,全都告诉你。在你面前,我不演戏!”他闭上眼睛,她缩在他怀中,这话她似在哪里听过一般。让她熟悉,让她悸动,让她沉睡!
“我不同意!”星言哑声说着,他的脸惨白如纸,眉头紧蹙。声音还是虚弱,气息依旧浮溃。这暖厢里只有他与坚,他今天刚勉强可以撑坐起来,听了坚的话让他不由的有些急燥:“他还只是个孩子,爹爹将他牵扯进来。不觉得愧对宜伯伯吗?”他微微的咳喘,一说话,又弄得他血气翻腾,胸口闷堵!
“天星已经来了,你这般模样。他早就生疑,龙禁海的事。我已经猜个八九,如今我已经是半个废人。不召讨以往旧部,如何助得了你?!”坚扶着他的手肘,看他瘦得脱了型,一时有些怆然:“你借刀除了天狗,虽然做的细缜,还让跟你回来的人诈死以瞒上!但他们终是心有愤怼,时时想拿你的错处!如今你已经外放,近不得皇上身边。比不得他们亲厚,他们想惩治你,早晚能得着机会!碧丹家的人如此横强,又得了咒。岂能罢休,内忧外患。就算们不求扶摇青云,至少也该自保!”
“天星拿不到证据,如何动我?怎么也算是沾了皇亲,要扳倒我,并非易事!”星言看着父亲:“如今缀锦已经并非驭者适存之地,当年他们为爹爹赴汤蹈火,如今,也该留些善念!拉个小儿来这里送死,爹爹如何忍心!”他与坚同血同脉,岂会不知他心中所想。来帮衬他倒是其次,交出一个驭灵的人,才是当务之急!窜掇源秋家的人动手,正好脱了干系。将皇上的目光,转到那些旧部之上!
“不管他是如何驾驭强灵,终归是个十岁孩童!当年诸位叔伯放弃荣华,出逃漠原。也是为了一家之保!就算不顾念旧情,也不该再惹风波!”星言颓然靠着厚枕,微微闭了目低语。
“我发了七封急书,所应者只有他!我知那些人置之不理,并非是因为聚灵咒不够诱惑,而是他们各有盘算!只有他肯来,也是他自愿!”坚咬了咬牙,压住内心一丝悲意,眼中闪过冷凝:“并非我无情无意,只是当下,也顾不得许多!当年我没有走,如今却也走不得了。”
是啊,如今走不得了。他是朝廷命官,举家出行必有记录,来来往往都有无数耳目。他娶的是当今公主,她又怎会离弃家国?就算他一个人可以驭鸟成翔,他的父亲,母亲,又该如何?走不得,他早就知道!
他们正说着,忽然听门外丫头报着:“老爷,少爷。源秋公子来了!”坚一听,扬着声音说着:“请小公子进来!”
随着他的声音,折门轻轻的拉开,一个小小的身影跨门而入:“叔叔可大好了?今天听说叔叔可起得身了,侄儿特来探望!”声音清脆,童音未去。却是礼仪有度,中规中矩!他一进门,星言便可以感觉到他周身灵罩之气。淡淡团绕,却不散去!想是他在这家里,并未刻意掩气的缘故!
“爷爷!”俊则向着坚施了一礼,坚伸手让他过来。他今天一身白色轻衫,斜襟长摆,腰间束玉带,白裤白靴,一尘不染。小小年纪,已经初显翩翩。长发束齐,额间还有细碎刘海,耳鬓稍有碎发,拱衬脸颊如月。明眸无邪,清眉若柳,唇红齿白,笑意童亲。让他,不由的生了爱怜!一如,看到自己的孙子!
“今儿个一早没瞧见你,上哪逛了?”坚微微笑着,拂着他的发。
“快中秋了,城里好热闹。俊则一时忍不住,上街去玩了!”他笑着,眼却向着星言:“叔叔今日瞧着气色好多了!”
看着他少年老成,明明一脸童真,言语间却有如成人!让星言一时心头泛酸楚,驭者的子孙,过早的失了童年。投身在成人的世界里!让他想起自己,三岁读书,四岁习武,从未有一天笑语欢歌,六岁便礼仪周全,进退有度。七岁便同父亲出入各家各府,俨然一个大人!与眼前的他,何其的相似!
“在绛州多玩几日,便起行回去吧!这绛州虽然好玩,离家久了,家人也会挂念!”星言开口道,浑然不看坚的脸色一变,轻笑着说。
“爷爷,外头桂花芬芳,秋意正浓。爷爷不如去园子里,让丫头帮俊则串个桂花串来玩好不好?”俊则突然笑着向坚,一脸小儿模样,身躯摆扭,似是撒娇。坚心下明白,遂站起身来,向外而去:“行,再给你做个桂花糕,一会子吃了可好?”
“好!好!”他欢拍着双手,小小的雀跃。看着他一路出了房门,这才嬉笑着看着星言:“俊则无兄弟姐妹,虽然不敢乱了辈份。但总觉得叔叔,更象是哥哥一般亲切!”
他趴在床头,小小的头颅歪在星言身侧:“俊则既然来此,断是不能无功而返!”他忽然说着,收起小儿无赖,声音轻轻,却是带着一丝沉冷!
第三卷
—第十八章 - 人心,兽性—
星言微微一恸,看着身边的他:“你可知道,我父亲的意思?”他实在不愿意对着一个孩子说这些大人的话题,就算他再怎么成熟。毕竟他还是一个孩子!
“俊则从未去过凌佩,也想见识一下凌佩风光!”他笑起来,并不回答星言的问题。他抬起头来:“龙禁海也是不错,真让侄儿大开眼界。漠原没有大河大湖,泛不起大船。实在无趣的很呢!”
“你究竟在想什么?”星言忽然开口,却有如叹息。这个十岁的孩子,却让他,看不懂!
“叔叔在想什么呢?”他抬起头来,看着他。目光虽然澈静,却是深不见底。他微微牵嘴角:“绛州侄儿也玩过了,叔叔如今大好。侄儿也可以到各处去玩玩!”他说着,站起身来,小手探向星言的额头:“叔叔好生养着,也好让侄儿见见叔叔的骊儿啊!”
他微怔,看着他一脸单纯无害的笑意:“你真的要去?!”
“爷爷既然书信已至,自然不能失了信用!”俊则轻笑:“中秋快到了,侄儿无缘与叔叔一并赏月了!”说着,他微微躬身,便转头小跑着向外而去!一眨眼间,已经没了行踪!
他,究竟在想什么?父亲让他去龙禁海,混杂那里的灵罩之气,他就真的去了。让他去凌佩,看他的样子,也定然是要去!他如此听话,却令人生出惧意!一脸童稚,却令人不寒而栗!
父亲想的是什么,他心里清楚。但是,这个孩子究竟在想什么,却让他有些不明所以了!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倾绝与小白坐在围场的鹿栏上,同看朗朗月色,一泄千里明光。东郊百里苍林,草黄马肥。这里是王府围场,方原之境,没有民宅,周围密树浓荫,中间开阔地有营房,马场,靶场,鹿栏,兽舍,这里由禁卫营把守看护。乃是王府私地,一应闲杂,皆不得入!
白天他们就来了,没有在府里坐宴,而在这里行猎跑马。倾绝策马扬沙,弯弓引箭,与在王府中弹琴泼墨的他是如此的不同!让小白不但领略到另一番风光,更是看到他别样的风采!此时,他又静下来了,躬身坐在高高的栏杆上,手中拿着酒爵,抬首看天上明月,眸光与月光交相辉映,为他镀上柔和的光华!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小白忍不住跟着他一起说,他的披风,此时已经裹在她的身上。黑色的丝绒,银线在闪闪发亮!这个,他教过她,让她一时间便脱口而出了!
“敬你!”倾绝微笑,将手中的酒爵递给她。宁扬前日回来了,与凌破和夜哥一起去了龙禁海!他没有去,他不放心留小白一个人在昭平。春日里就想来围场,一拖,就到了秋天!中秋时节,团圆之夜。让他的心,温情满溢!他看得到她眼中的情意,偶而的痴迷,偶而的热切!这是他一直想要的,千方百计都想要的。比当初想要得到聚灵咒,更加的迫切!
“月亮上也有只小兔子!”倾绝看着那明月,伸手揽过她的身躯。
“那上面也有一只吗?”小白不觉得睁大眼睛,喃喃的说着。
“嫦娥奔月的故事,你听过没有?”他垂头看她一脸的神往,双眼在夜空中有如星星般璀灿。
“没有。是书上写的吗?”小白好奇的问着。
“是我叔叔告诉我的!”他轻轻的说着,他第一次向她说起他的家人。第一次,开始慢慢接触他的过去。
“叔叔?”小白看着他,看着他在月光下的容颜。
“嗯,他给我讲过很多故事!夸父逐日,女娲补天,嫦娥奔月。还教我,如何驭灵!”他微扬着下巴,那是他黑暗的过去里,唯一的一点光!对,是唯一的一点光,但却给他带来更多的黑暗!
“那他…”小白怔怔的开口。
“死了!死了好多年了!”倾绝低垂下眼眸,眼睫在他的脸上投下一道暗影。
“死了?”小白黯然下来,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着手中的酒爵。她想安慰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想了半晌,突然抬起头来问:“那,你爹娘呢?他们,他们…..”
“想知道吗?”他看着她仰起的小脸,忽然轻轻的笑着:“以前的你,从来不会问关于我的问题!”他伸手抚摸她的脸颊:“我早就想告诉你,只不过…”
“知道我为什么可以变成狼吗?”倾绝低声说着:“人怎么会变成狼,你没想过吗?”
她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他的眼,他的眼愈加的深浓,格外的深遂。他慢慢陷入到回忆里去,一点一滴,那个黑暗的满布尘埃的角落!
“我是人,也是狼!我有一半狼血,来缘于我的母亲!”他的手指微微的颤抖,刻意的碰触让他体内的血在慢慢的发生变化。让他,有一种微微的悸痛感在放大!
“我的母亲,是我父亲的灵物!”他牵动着嘴角,话语是轻描淡写,内心是撕痛:“这许多年来,我第一个憎恨的人。便是我的父亲!我恨他!”他的颤抖越来越剧烈,身体内部极速的给了他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就算他之前时刻都有所准备,就算他人类的心多么想将一切都和盘托出,就算他多么想接近这温暖的另一道光芒。想借由她帮他完全的照亮!但那黑暗的角落依旧顽固的盘恒在他的心底,他野性的狂暴不允许他去碰触到层腐烂的泥土。他一丝一毫的尝试都会引发他体内疯狂的血液,那永远无法与人性相融合的燥狂!
“你回房去,今天不说这些了!”他低着头,突然说着,他紧紧握着栏杆,直至那木质的物体在他手心里脆弱的哀鸣。
倾绝感觉全身欲裂,那撕扯的疼痛给他带来疯狂的幻像。那尘封的过往又一次冲进他的脑海,再一次让他陷入无休止的燥乱之中!他的黑暗不能碰,他的过去不能想,一丝一毫的沾染,都会如毒一般腐烂他的心神!他的身体里翻涌着两种血液,一种是兽,一种是人!这两种个性交替支配着他的身体,却无法真正的交融!当他的人性支配兽性的时候,就算他变成狼,一样可以保有人的心。
但当他的兽性出来的时候,人性便完全的泯灭!他可以有更大的力量,更强的破坏力,但同时,也失去了认知的能力!
他痛恨这样的自我,更痛恨给他生命的人!也正是如此,他一直以来都想真正成为一头野兽,彻底的去用兽性来支配人心!但是现在,在他的身边,有了小白!他希望向她靠拢,希望将自己最黑暗的过去展现在她的阳光之下。希望她的温暖,可以让他重归人间!但是,他尝试了,他尝试告诉她,那些阴暗的过往。不行,黑暗的力量是如此的强大,轻轻的碰触之下,便是疯狂的爆发!一如,他突关之时,故意在夜哥面前,提起那些过去。从而狂血灼体,在他未与夜哥真正通灵之前,已经有如疯兽!
他猛的跃下去,他的动作让她吓了一大跳,他浑身颤抖的背影让她一下子就想到他上回在京里生病!他病了?又病了吗?她跟着跳下去,他的脚步踉跄,但他的指节在咯咯作响!
“相公!”小白急急的追了过去,对他的关怀胜过了对他的害怕。她第一次冲上前去,拉住他的衣袖,叫着:“相公,相公你病了吗?”
“离我远一点!”他突然回过眼去,那眼已经发了灰红。在看她的一霎,令她浑身发抖,因为,露出一丝残忍的狰狞:“凌霜!”他低吼着,却没有动她,他怕他一推她,会让她受到伤害!
“相公!”她抖得像筛糠,眼底蒙上水雾,但还是死死的抓住他的衣袖。不知道为什么,她竟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滚!”他口中只能挤出这一个字来,他就是一个疯子,已经接近了疯狂的边缘。她再留在他的身边,就会变成他疯狂之下的牺牲品。他还是无法得到完整,再怎么与她接近,他的兽性与人性始终交替折磨他!就算有聚灵咒不死,他依旧是个疯子,永远都是!他根本没有资格娶妻生子,他永远无法过正常人的生活!他所给她,还有给自己编织的梦境,终是无法深入到他的黑暗之中!他保留最后一丝人性向她示警,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她一向怕他是对的。无论他装得多么的温柔,始终是一个假象!怕他吧,离他远远,任他随意的发疯!快松手吧,小白!他在心里挣扎着怒吼,感觉那血引发的狂燥已经要冲出眼底,蒙上他所有的官感!
第三卷
—第十九章 - 人心,兽性(2)—
突然一只手将小白一下扯了开去!是凌霜!他高大的身形一下侵了过来,他一手拉着小白,很快的发出一声唿哨,小白听到一阵铁索拖地的声音,在黑夜里如此的清晰!她眼前一花,已经有十几条人影向着倾绝从四面扑了过去,行动如此快速,丝毫不乱!之前她甚至连脚步声都没听到,没人说话,寒光一闪,十几条手臂粗的银白色的索便有如蛛网一般罩向他的全身!不是铁,不知是何质地,寒光闪闪。顿时勒住他的全身,他喉间发出一声凄厉的啸声。那声音惊得围栏的鹿猛然乱跑起来,在黑夜中,狠狠的戳在小白的心上!
他浑身被索镣一勒,小白清楚的看到他周身拱起一圈灰白的光!他的手猛的绞住其中两条索镣,一抖,已经有两个人吃不住而扑跌了下去!但更快的,又有人扑上去,接替他的工作。如此熟悉,一如他们已经做过千百次一样!
他们同时用力收紧索镣,猛然向着四方一拽,小白的泪水一下便喷薄而出:“放开他,你们放开他!”她突然挣扎起来,却无论如何扯不开凌霜铁钳一般的手掌!她嘶叫出声,她的声音与他喉间的厉吼交错不止!她第一次这样吼叫着发号施令,虽然并没有人听从她的话!他们没有放开,反而绕着圈慢慢踱走,将他越束越紧!
“王妃!王爷燥了,现在不认得人了!”凌霜死死的拉着她:“王爷燥了,不锁着他。他就得杀人!王爷不想在王妃面前杀人,刚才王爷叫我,就是要我这么做!”他的声音虽然冷凝,但却开始有些嘶哑!王爷很久没有这样燥过。王爷太想将那些过往说出来了!他太想接近她!太想太想了!
“他是人,他不是野兽!为什么这样锁他?你放开我!”小白泪眼迷蒙,只看那扬起的灰雾之中,在那些左突右闪的人群之中,他一个人孤独的挣扎!他是人啊!他那么聪明,知道许许多多的事。他会弹琴,会画画,会说很多文绉绉的话!他有时也很张狂,高兴起来也会像个孩子!他还认识古董,知道用什么方法赚钱。他骑着马,飞奔的时候,身上会带着炫目的光芒!他会对她温柔的笑!但是现在,他真的像一头困兽,被冰冷的索链捆绑。他的眼发着灰红,他浑身的骨骼都要断裂!他与她,此时就象在两个世界一样!
“凌大人!你放开我吧,你让我过去吧!好不好?”小白仰着脸,拼命的去掰他的手指,徒劳无功的想让它们松开对自己的钳制!
“王妃!回房去吧,王爷明天就能好。王爷定是不想您在这里瞧着难受!”凌霜说着,便拖着她往营房那里走。
“不!不!”小白拼命的踢着腿,她挣扎着想退回来。但他的力量太大,她不由自主的跟着他踉跄,她突然一下扑倒在地上。一只手还在凌霜的掌中,另一只手拼命的去抱凌霜的腿:“凌大人,凌大人,我求求你了,你让我过去吧!”她鬓发散乱,泪水染花了她的妆!她拼命的阻止他迈步,泣不成声,呜咽不绝:“他认得我,他认得我!他说过的,他说他怎么样都认得我的!”
凌霜蹲了起来,她死死抓着他的衫,不肯放松一点:“他说过的,他说我的用处。就在于填满他的心!他是这样说的,现在我走了,现在走了。我还有什么用?我还有什么用?”她清清楚楚的记得他的话,他将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她现在懂了,她终于懂了!她不相信他燥了就会打死人,若真是那样,整个王府还有谁愿意呆着?他只是生病了,只是生病了而已!就像在京里一样,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这样的他,让她想起自己的过去!让人打过,让人拖过,像条狗一样。或者连狗都不如!他是人,她也是。是他让她真正明白。她是活生生的人,那么她,也需要帮助他,让他明白。他只不过是一时迷失了而已!
凌霜看着她,耳畔是手下禁卫轻轻的咄咄声,链条的哗哗声,还有王爷的嘶吼声!他跟他王爷十多年了,他怎么会不了解王爷?他之所以如此训练铁近营,不仅仅是为了称霸朝野,更多的,是为了制约自己的疯狂!所有人都不懂,但他明白!他看她满身灰土,泪痕遍布,看着她攥紧他的衣摆,因为太过用力,指甲深陷皮肉而不自觉!她如此的细瘦,眼中只有简单,但她此时的哀恸,却是让他动容!
“王妃如果有什么事。让王爷如何自处?王爷最怕王妃受伤害,若是伤害王妃的,是疯狂之下的自己,他这一生,要如何渡过?”凌霜喑哑的说着,眼底涌起悲意。他何尝不想解救他,哪怕用任何的方法!但是,这是他与生俱来的缺憾,是他的亲生父亲,带给他的,一生不散的灾难!
他微微松了手掌,是她眼中的简单明澈令他的心开始动摇。或者说,他也如同王爷一样,受到她的影响,不觉然间,将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
她连滚带爬的便冲了过去,跌跌撞撞的扑向他的身边。她看到他铮狞的神情,看到他眼中异样的残忍。她的瞳收缩,但她却向着他张开双臂,索阻碍了他们更紧的贴近,却依旧无碍她的手臂缠上他的颈脖!
“相公!”她哭着,泪水了满脸,眼神变得迷蒙!他双眼迷离,眼前已经不再是小白,而是一个接近过来,可以让他摧毁的玩具!他野兽的狂燥再也无法控制,压住他人性的柔软,他的喉间发出一声嘶哑的哀鸣!他一口便咬向她的肩膀,他的手被捆绑,他的脚被捆绑,他全身都被捆绑,只有牙,还可以自由的放纵力量!血的味道一下充斥了他的感管!唇角竟然还扯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小白紧紧的咬着唇,强迫自己不发出任何的声音来。她知道,如果此时悲鸣只会助长他的暴虐。一如曾经挨打,她越是叫痛,别人就打得越是狠!她知道他同自己所承受的是一样的多!同甘共苦,患难与共,是他说的!那么,就算她今天死了,今天晚上,也算是同甘共苦了!
“倾绝!”她叫他的名字,更紧的去搂他的颈,她哭了,她始终无法如此自如的叫他的名字!他一直让她叫,她总是叫不出!因为那时她并没有觉得他们是同等的高度,那时的他,很温柔。却像是一个温柔的主人!但是,现在的他,很暴燥,很疯狂。但却像一个普通的,只不过是生病了,需要她来照顾的丈夫!她相信他一定还认得她,就算他眼中已经看不到温情。她知道他还是认得的!他一定是认得的!他说过,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总是认得她的!
他浑身都在颤抖,兽性之下的人性在哭泣,为自己的软弱和难以自控而哭泣!他兽性的一面出来的时候,并不是指他化形,而是兽心支配了人体。他的动作还在继续,但人类的心在哭泣!泪雨滂沱,甚至溅湿了他内心最阴暗的角落!
小白的意识在迷离,有如狂风之下的枯叶!但是,连她与倾绝自己或者都不知道!他体内的人性,在慢慢渗入进他的兽心之中!虽然他依旧是粗暴狂乱,但是他的牙齿,在无意识微微放松!是无意识,还是人性的意识在强烈的扭转着他的兽性,在强烈的与他的狂燥对抗!这一次和在京里不同,那次他没有引发内心的黑暗,他没有尝试去讲述自己的过去!
那次,他不过是嫉妒星言的情意,从面引得他燥症发作!这次,他已经完全的疯了,他周身的紧锁让他发狂,让他的力量无处可泄,特制的索链让他无法挣断,虽然不断有人被他拉倒,但不停有人继上!他的眼里,只能看到一具躯体。他的耳中,只能听到那些纷踏的脚步,低沉的呼吸,还有,她细小压抑的悲哭!但是,他人性的心,听到了那声“倾绝!”
凌霜侧过脸去,竭力忍着去拉开她的冲动!王爷醒了来,一定会狠狠的责罚他吧!但是,这道光,凌霜不能阻挡。算他自私吧,他真的希望,这道光,可以把王爷照亮!
“倾绝,倾绝!”她死死的搂着他的颈,感觉到他浑身颤抖的更加的剧烈。她不停的呼唤他的名字:“倾绝,倾绝!”她的泪水濡湿他的颈脖,她的血浸透她的肩膀!她强迫让自己意识清楚,强迫让自己更加坚强!他说过,她是很有用的!
他的父亲生了他,生他是为了驭他!他出生起就被扔进狼群,在野兽的世界里生存!他四岁都不会讲人话。不会讲人话,却已经懂得杀人!用自己身体的各个部份,变成锋锐的武器。与幼狼一起争抢生肉,然后像所有的狼一样掠夺头狼的位置!他父亲从没把他当人,只将他当成,一个法血强劲,力量专横的灵物!不过,他的父亲没有机会驭他,因为他亲手杀了他!他亲手埋葬了这段黑暗的过去!但黑暗,依旧蔓延不休的追来!他杀了他的父亲,而他的母亲,便要杀他!因为他杀了她的主人,她要亲手结果她的儿子!七岁之前,他的生命里,没有爱,也没有憎恨,只有杀戮!这种杀戮,还是在亲人之间进行!他在鲜血里成长,他的紫眼,被血浸成灰色!让他的兽性得到最大膨胀!
第三卷
—第二十章 - 人心,兽性(3)—
黑夜之中,明月之下,月光依旧如水,人静漠如雕。除了草叶沙沙,偶而鹿鸣马嘶,索声轻荡,竟如呜咽!倾绝灰红的眼中,滚下一滴泪珠!他的眼神依旧狰狞残忍,他浑身的骨骼依旧咯咯作响,他的气息依旧紊乱疯狂!但有一滴泪,夺眶而出!她肩上发出浓郁的血液甜腥的味道,刺激着他的感官。但她的呼唤,又不停的拉扯他的心!
“王爷不动了!”离凌霜最近一个人喘息着低语:“王妃好像伤了!”
“拉紧了,别松手!”凌霜吩咐着,回眼看着正中的两人:“刚才跌伤的下去,外围的补上!”还好夜哥没在王爷身体里,不然,燥狂起来,这些个人都不够看的!玄寒之铁所筑的链条,缚在王爷身上,如同勒在凌霜的心上一样!
“小白!”他喉间突然发出一声呜咽,他感觉她细细的手臂紧紧的箍着他的颈。上次他燥了,她也是这样搂着他。这次他燥的更厉害了,他疯了,她还是这样搂着他!上次是无意识的,但是这次,灯蛾扑火一样的,飞扑到他的身边!
听到他说话,周围的人微微的松了口气。却依旧不敢放松手中的力道!怕他再突然发作,到时他身边的小白就是一根枯草!
“倾绝!”他听到她细小微弱的声音在叫他,在叫他‘倾绝’,不是相公,而是‘倾绝!’他浑身一抖,泪水要夺眶而出!他的手臂动不了,他的内心,在遭受痛苦的刑罚!他伤害了,他最不想伤害的人!
“我是疯子,一说到我的过去,我就发疯了!”他低语,不敢看她肩上的血渍,不敢看那破衣之下的肩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