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外头一阵脚步,然后便再无声息。屋内一团死寂,星言微忖:“皇上此行,我等是十五日之前得到京中快报!三日之前,得知到此相迎!皇上行车路线,必是早有人得知,才会在此伏击!”
“朕,朕….”修含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是哪里走漏了风声,他脑中飞快的将朝中事先得悉的人过了一遍,却是没有头绪,越想越乱!
“皇上还是先回臣府,臣事先带了家府的小厮来,以避人耳目!皇上坐臣的车回去,回府再慢慢滤清!”星言说着,他实在是担心小白。不知刚才的混乱,有没有波及到她!
“好,好!”修含巴不得赶快离开,急急的站起身来。
星言走到门口对外而守着人说:“去偏房找小白,林子,让他们套车!”,门外一阵悉索脚步声,不一会,有人说话:“大人,大人带的小厮,一个死在屋里了,一个不知所踪!”
一听这话,星言感觉脑中轰然一下,面上一下子僵住,一时之间,竟然感觉痛溃!
第一卷
—第九章 - 黄泉的尽头,地狱的门端(2)—
厚重的铁门慢慢开启,随着一声吱哑,一双漆黑的长靴沿着石阶慢慢向下!石板地上,大团的血渍触目惊心,鲜红浓稠的泛着重重腥气。在这石室之中漫延!长靴轻缓的向着血渍的中心迈去,一步一步的,像是在闲散的游览一般的自如!然后,长靴的主人慢慢蹲下身去,一伸手,抓住那团乱发,将地上倒着的人的头,扬拉了起来!
小白微微张开眼睛,正对上一对眼瞳,紫色的,眼瞳!居然有人生紫色的眼眸,浓黑的紫,如黑一般!他长的真好看,眼睛微微扬着,有着美好上扬的眼尾,鼻子挺挺的,他的嘴唇微扬,象是带着笑一样的看着她。真好看!他的头发很黑,比少爷的还黑,他穿黑衣服,衣料是很滑很绵软那一种,一定非常贵吧!真好看!
“白夜黄泉!?”他说话了,声音轻轻的,低低的,很好听。像是少爷一样,不,少爷的声音很温柔,而他的声音,很飘忽。
“聚灵咒呢?”他又开口了,但这次,声音有些不耐了。或者是因为她空洞的眼刺激了他的耐性,让他变的不耐烦了!
“我不知道!”她回应着,眼睛却是执着漆黑看着他。白夜黄泉,为什么又这样叫她,她不喜欢这个名字,却总是忘不了!因为这个名字,她一直在黄泉中游走,她好不容易才当了小白,她好不容易,才以为,她可以来到这人世间!却因这个名字,又让她唤回了黄泉之下!
“哼!”他松了手,她的头膨的跌了下去,撞在地上。她的身体还在抽搐,后背的衣衫已经撕裂,因那无休的鞭打!鞭子,她第一次知道,鞭子也可以令她如此的疼痛!只一下,便要抽断她的骨头!她一直以为,鞭子是只能撕裂皮肉的,鞭子给人的疼痛不过只是皮肉上扯裂罢了。但这一次,她明白了,这世上也有鞭子,可以震碎心脉,抽断筋骨!也许,是因为半年多没有挨过一次打,她变娇嫩了,变的不能忍了,变得,不够麻木了吧!她第一次因为挨打而叫出了声音,因为挨打,而开始恐惧了!而这第一声因打而出的惨叫,就是这个紫色眼眸的男人带给她的,他只打了她一下,他只是给别人做个示范!但那一下,便让她发出了野兽垂死的哀呼!
“很能忍啊!”他直起身来,拿过一条白巾擦试手指尖刚因抓她而沾染上的血迹:“就凭这个,就值得夸奖!”他轻轻的说着,回转过身,坐在她面前不远处的软椅上。
“王爷,现在怎么办?她不肯招!”身边有人开始低语:“再打下去,估计要死了!”
“死?哪那么容易!要我说,把她的手钉在桩上,锁她的琵琶骨,看她招不招!”另一个声音开始说话:“我就不信,还搞不定一个女人!”
“哼,你现在话很多啊!皇帝都能从你眼前跑了,抓一个女人,害得死了七个校卫!现在发狠了?”紫色眼眸的主人轻轻的说话了。
“我怎么知道有皇帝在场,我以为只有墨虚家的兔崽子!”粗声大气却明显是底气不足的声音,半晌分辩着开口。
“看到那情景,用脚趾都能想得出的。你却想不到,你简直就是一头猪!”声音清缓,却是凉冷!
“倾绝!我怎么也是你的哥哥!”粗声忍不住低吼着,但是,刚吼了一半,却被轻轻却淡漠的打断:“凭什么叫我的名字?你配么?”被称为倾绝的男人冷然说:“哥哥?你算什么东西!”他轻哼,屋内就再不敢有半点声响。除了粗重的喘息,便是一团死寂!
“你的主意不错,站着干什么?动手啊!”他忽然轻声说着:“穿她的锁骨,我看她能忍到什么时候!”
他的声音让周围的人马上就行动了起来,一双大手直拽着她的发将她直拎了起来,她破碎的衣衫衣不蔽体,身上交错的新旧伤疤被鲜血皆掩了去,只有锁骨那扭曲的刀伤还是半隐半现!他盯着她看了半晌,看着他们将她一路托到后面的十字木架上去,他一直看着她的眼,那双眼黑漆漆的。却什么也没有!她哀叫,嘶吼,却不哀求!她抽搐,但眼中却没有恐惧!她甚至都没哭过!当尖锐的棱形铁锁尖刺进她锁骨深处的时候,她明显的扭曲着身体,浑身因为巨大的疼痛而弓张,她张大嘴,急促的喘息!但是,她的眼睛依旧大睁着,黑黑的,还是什么都没有!
“等等!”倾绝忽然开口,看到那已经钻进去一半的梭锁,大团的血涌出来,浓浓的流淌!
他的声音很轻,但他人的动作却嘎然而止。他们回过眼来,等他接下来的话!他慢慢站起身,走近她,向下看着她佝偻的身体:“聚灵咒,在你身上对吧!”他的话让周遭的人都怔了怔,他身后的粗嗓门忽然开了口:“你,你说….”
“回昭平!”他忽然说,然后便不再看这屋里任何一个人。径自拾阶而上!他的唇角微微上扬,他发现了!就在她的身上!
一个正常人,早该死了,两天的鞭刑,别说是她,就是一个精武有力的大男人也无法忍受两日来的鞭打!他看着他腰间的鞭子,食饱了无数人的鲜血,此时漆黑的发亮!倒鳞密布,鞭体甚至粗过她的手臂。她竟然还能说话!没有聚灵咒护体,她怎么可能活着?
她锁骨上的旧伤,如此扭曲,如此深刻,显然是没有受到太多的医治,她一定经常受到虐打。被墨虚家的人找到,还藏了七年,七年的虐打,也没问出甚至讯息!他再打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墨虚家一定是早就发现这个秘密,只是没办法解开。所以才会留了她这么多年!究竟要如何?才能让聚灵咒从她身体里现形?打,一定不是最好的办法了!那么,就回去再慢慢研究好了!
这么多年,他总算是找到了,白夜黄泉!白夜家聚灵咒的寄体!虽然错失了杀掉长庆帝的良机,不过也无妨,他的本意,也只是她!他要的,就是聚灵咒,要的,是让缀锦,偿还他的血债累累!
小白被丢在一个破旧的箱子里,里面有草,是避免她的血滴落在外面。除了几个气孔,再无其它!她昏昏沉沉,睡了又醒,不知身在何方,不知时光几何?她的血滴流着,然后凝固,将枯草,印得黑红!没有人给她吃饭,也没有水,有时有几滴,从气孔流下,可能是雨!她趴在草上,感觉身下颠簸,每一下,都是彻骨的疼痛!她几乎,已经快要忘记的疼痛感觉!如今,又如此鲜明的浸入到她的生命!
原来她活着,只是为了挨打!她知道她远离了少爷,远离了那双温柔的看着她的眼睛!远离了白糖糕和温暖的被窝,还有,那个温润的怀抱!她还以为,她就要许给他了,嬤嬤教给她好多规矩,说她要是要许给少爷的。她几乎就要相信了!她几乎以为,她从此就可以在华丽的房间里,温暖的被窝里,鲜美的食物里,过上比小白更幸福的生活了!原来,都不过是一场梦!
她微微的牵动了嘴角,闭上眼睛!现在也不错,这个人,可能会让她死!她原来以为自己是死不了的,但现在她知道了,她的死神,就在她的面前!
死了,就不挨打了,不疼了,不饿了,也不做梦了!
在她再次被丢出来的时候,她不知道到了哪里。她的嘴边忽然有东西,她微微张开眼,是饼!软软的,还泛着热气,泛着香味!就在她挣扎着要去拿的时候,那个饼,突然的向上消失了!她努力的向上抬着头,想找寻饼的方向!她看到了,她的死神,指尖挟着那块饼,向下看着她!
“你怎么不哭?”他蹲下来,拿着那块饼,却在地上蹭着泥土!
“我哭不出来!”她呓语般的,却是执着的看着那块已经被土蹭成灰色的饼。她吞吐着,挣扎着伸出肮脏的手:“给我!”
“想要么?哭给我看!”他忽然笑起来,看着她:“哭了,就给你!”
“哭不出来!”她依旧说着。
“那你就不配吃!”他站起身来,将饼踩成泥屑,与土融为一体!然后,他旋身走开。
她拖着身体向前爬,手指尖全是新擦出的血迹,她一把抓住那泥土,草根和饼屑,向着嘴里塞去!他回身看着她,没有医治,却好了大半了!哼,哭不出来?人会流不出眼泪么?还是因为,流了眼泪了,就有别的东西要出来了呢?!
他忽然回身一把拎起她的发,然后开始掴她的脸,他打的不轻也不重,但足以令她原本已经浮肿的脸紫胀起来,一下又一下,非常有节奏的打着:“这样还哭不出来么?”他轻哼着,在很多年前,他就被人用这种方法,让他哭出来!他哭了,那是他最后一次流眼泪!他微微的咬着牙,她唤起他最不好的回忆,让他厌恶到极点的回忆!他厌恶她,她的眼睛让他厌恶,空洞的让他想把它们抠出来!她怎么不害怕?她怎么就不哭?她这样,他就享受不到折磨人的乐趣!让他内心燥狂之症又要复发!让越打越重,她的口中,未吞进的饼渣跟土渣和着血呕了出来!她抽搐起来,看着他,眼睛空空的:“死神!”她忽然说,轻轻的,像是乞求!
“什么?”他微皱着眉,似是没听清一般的发问。
“死神!让我死吧!”她重复着,闭上了眼睛!
“哼!”他狠狠的丢下她,打不哭吗?那好吧!既然疼痛不能让你哭,那就用别的方法让你哭!他站起身:“让大夫给她治治!弄死了,就没意思了!”他起身时身上黑色的大氅的长边拂过了她的脸,一时间,让她想起了,小白!
屋里烟气缭绕,药香四溢。宽大的榻上躺的她,显得格外的细瘦。她蜷成小小的一团,锦被之下只有细小的拱起,如果她缩在床角,可能都不会被人发觉!帘声轻动,屋内的大夫急惶惶的转了身,躬身下拜:“王爷!”
“死不了吧?”他高大的身形立在屋内,登时充斥了一股凌厉的气息。依旧是那淡若水的声音,却让行医的老者声音发抖起来!是啊,所有人都怕他,昭平王府里的,昭平城里的,包括京里的,所有人!就连当今的圣上,堂堂凌佩王朝的皇帝,见了他,也是一张虚笑的脸!但是,只有她不怕!这令他挫败,令他愤怒!
“不,不会!小人用了些安神的药,睡了!”大夫颤颤微微的说着。
“嗯!去吧!”他微微扬了下巴,后者如获大赦,急急的退了去!
他看着她的脸,微蹙着眉头,紧抿的唇。这细小的变化没有逃过他那双凌利的紫眸,她在皱眉头!她醒时从不皱头,睡着了,却皱起眉头?做梦了吗?全是恶梦吧!他邪恶而残忍的微笑。他喜欢折磨人,喜欢亲自折磨人,那样他才能平息心内的狂燥,他才能忘记曾经的痛苦!如果能折磨的对方频频的恶梦,才会让他快慰的笑!
他慢慢贴近她,刚一走近,忽然听到她的呓语。虽然很轻,但在这静谧无声的空间里让他听得分明!她轻轻的说:“你对我真好啊,小哥哥!”她竟然做美梦!他又怒从心起,伸手就想把她拎起来,想打她,想折磨她!她不肯流泪,他就要用各种方法把她折磨的死去活来!让她苦苦哀求,让她痛哭流涕!让她乖乖交出聚灵咒!她浪费了他太多时间,他的耐心已经消磨殆尽!但是,在他就要触到她的颈的同时,他忽然身体一挛!这句话,他在哪听过!
“你对我真好啊,小哥哥!”她又说,唇边竟还微微含笑!他忽然一把掀起被子,伸手就把她身上的亵衣给扯个稀巴烂,他盯着她的上身,盯着她的胸腹,在那盘错着无数疤痕的身体上。他看到了,一个碗口大的大疤,固执的深陷在她的腹部,扭曲着!因为时间的变迁,因为她身体的成长,拉的有些微微的长,却是很深!他怔仲着,霎时有些迷离!他修长洁净的手指不由自主的去抚摸那里,他的手,已经很久没有用来做这样温柔的动作了!他轻轻抚在那伤上,忽然一把握住她的肩,用力的摇晃她,让那安神的药,也无法再让她沉睡!
她怔怔的睁开眼,又看到死神的模样。他瞪着她的眼:“你哭,我放了你!”声音还是清冷,但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她的曾经让他的记忆复苏,让他有些昏乱!
“哭不出来!”她低声说。
“这样也哭不出来吗?”他伸手扯她的裤子,将她剥个精光,她的伤还没有好,一拉一扯,又有血渗出包裹的布条!在男人面前一丝不挂,这也哭不出来?他的手捏到她的胸,那左胸的嫣红在他的指尖疼痛,她的心跳剧烈!她的身体颤抖,她的眼中,如他所料闪出了一丝惊惧,那是女子的本能,埋藏在她心底最深处的屈辱感和痛楚!但是,她却没有哭!
“快点哭,快点哭!”他怒起来,动作粗鲁而邪恶。他的气息却因她而变得粗重起来,他更是愤怒:“哭了,我就放你走!”
“我哭不出来!”她扯出了哭腔,她开始嘶吼,她开始挣扎,但是却不哭!
他终是松开手,一把撩过大被盖上她,大步就向外走去!他又败给她了,没有让她哭,反而撩勃起他的欲望!他竟然会对着一把骨头起了欲望!他对自己失望透顶!
第一卷
—第十章 - 黄泉的尽头,地狱的门端(3)—
他刚一行出门,正看到游廊边尽头走来一个女子,手里托着细瓷的茶钟,看到他,怯怯的,却是扬起一个动人的微笑!
他几步就冲过去,一把就勒住她娇柔的腰身,细软的身躯让他的火焰尽情的燃烧!他一把就把她摁在廊边观景台的台桌上!他一向是如此,在这府里,任何地方,都可以是他行房的地点!他想在哪里就在哪里,只有别人避他,他从不避人!旁边就是一排排的房间,他却偏就在这里!所有人在他眼里都不算是人,就连他自己也是如此!他不是人,他是野兽,吃人的野兽,或者是被人吃的野兽!他不过是长了一张人脸而已!他在白夜黄泉那里得到的挫败要尽数发泄在面前女子的身上!
小白蜷在床上,外面的声音听得她心惊胆战!他一次又一次的让她害怕!他不停的折磨她,他为什么一定要她哭?她这样听话还不够么?她肯做所有的事还不行么?她哭不出来,她很想哭,但她真的哭不出来!被子很华丽,房间真大啊,比少爷的主卧还要大,陈设也很豪华,她又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了。但她现在觉得,她连狗都不如!
死神长的很好看,但她却害怕!她怕到不行,却不知该如何表达!他看她的表情很厌恶,这种表情她见过很多,她没有用,所以别人厌恶,她不听话,所以别人很厌恶!但是,她自从见到他就一直被他打,她不知道他为什么打的这么尽兴还是厌恶!那些打过她的人,打完了她,就会很满足的耻笑她。但他还是很厌恶她!因为她不哭么?因为她没有给他聚灵咒么?她想给,如果给了他就不打了,就给她吃饭,就放了她,让回去找少爷。她真的想给,但她没有啊!她哭不出来啊!她怔怔的看着床顶,看着巨大的纱幔团结成美好的花形,哭吧!快哭出来小白,快快哭出来吧!
就在她疯狂的想让自己哭出来的时候,他又进来了。她本能的开始向里缩,怕他又想到更可怕的折磨她的方法!
“我哭不出来,我哭不出来!让我死吧!”在他还没开口,她已经先忍不住叫了起来。她第一次用这种急惶的态度表达,她的声音开始发抖,她浑身都颤抖起来!
“想死吗?那我告诉你,死是什么感觉!”他的声音冷冰冰不带温度的传过来,随着他的声音,她又一次又拎起来了。他伸手把她勒在怀里,卸下身后的大氅包裹住光溜溜的她,就这样把她往外带!
他的手臂让她根本动弹不得,她背后的伤扯得她要晕厥过去,但是,她依旧挣扎着抬眼看他,用那双乌黑的眼眸盯着他:“你要把我不穿衣服扔到大街上吗?”他逼出她身体里太多的东西,那些她已经要遗忘的许许多多的情感!她甚至开始猜测他的想法,开始猜测他是不是要用这个方法折磨她!而且她甚至多话起来!
他低头看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她竟然敢去猜他的内心,她自己都是眼睛空荡的人,凭什么去猜另一个空洞?!
“你的方法不错,一会可以试一下!”他的话竟带着玩味,径直就把她带出了门。一出门,她就看到一个巨大的花园,好大,她一眼竟看不到头!有个湖,湖的另端有隐隐的游廊,居然可以有人家有这么长的游廊,一直围着这个湖泊!外面有好多人,来来往往的,却是头都不抬像木偶一般,更向是没看到他们一样!
“备车,去狼舍!”他轻语,他话立时让那些人行动起来。快速,有条不紊,训练有素!他脚步不停,径直穿廊前行,她只露出小小的头,背上的伤磨得生疼,因他行进的动作!
他们出了门,她看到大车,车两旁是黑衣铁骑,人都是蒙着脸的,马也是!只露出眼睛,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这里是哪?她不知道,她究竟被带到了哪里?带出了缀锦了吗?她正胡思乱想,她被打傻了吗?脑子里开始想的不仅仅是饭了,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了!
马车一路飞奔,拐了几条街。下车的时候,她又看到大园子了,这里有广阔的空场,却没有人,只有那些黑衣人在门口和四周。车子直接行进去,他忽然把她的头摁到车窗,撩开车帘让她看:“好好看着,什么是死!”
他的口中发出一声唿哨,她的眼睁大了,外面偌大的空地上,无数建起的高笼,巨大的银铁高笼!随着那声唿哨,原本静静的笼内生物一下子沸腾起来,扑跃起来向着车的方向嘶啸!狼!她不确定那是不是,但他刚说了是狼舍,那一定是狼!好大,每一条都是那般的大,银色的,毛绒的巨颅,血盆大口,白森森的獠牙,青绿的眼睛!它们上下扑跃着,翻腾着,嘶叫着,声音摧肝裂胆!然后,铁门瞬间全开,一条条的向外狂奔而出!然后,她看到人了,对,是人!竟然被赶到面前不远处的高台上…她的眼瞳猛然的收缩,她开始拼命的挣扎,她开始缩着头想退回来,她想闭上眼睛,她想捂住耳朵!但是不行,她全身被氅袍包裹,动弹不得!她连手都抽不出来,她的头被他摁着,她的眼皮被他强行撑开,他逼她看!他的声音邪恶,他的气息让她毛骨悚然:“看着,看清楚!”
她挣扎起来,她开始呕吐,她本来就空空如也的肚子里只有酸水。她胡乱的挣扎,血渗透了包裹她的氅袍!有狼回过头来了,看着这边的方向,是血味吧!她无处可躲,感觉到了脊骨深处飞窜的凉意,她神志完全的崩溃,她的意志彻底被击败,她全身都抽搐不休,她再无地可藏,突然猛的将右手从氅中撕探了出来,她开始拼命打自己的脸,一下一下的击打,学着他的样子,“快哭,快哭!”她发出类似野兽一般的声音,不停的打着,快哭,快哭出来!
他一把摁住她的手,看着她彻底溃败的眼眸,她的眼底不再是空洞,而堆满了恐惧!她的身体一抽一抽的,血沾满了他托着她的手。他盯着她,她哭不出来!就是这样,她也哭不出来!她怕了,彻底的怕了,但还是哭不出来!他真的得不到聚灵咒吗?但是,比这更深的失落的是,他在折磨他往日那一点点细微美好的回忆!那伤疤,那声‘小哥哥,你对我真好’!她哭了他就放了她,他当时是这样想的,但是现在,她哭不出来!他要放她吗?还是彻底的毁了她?
“回去!”他轻声说着,声音竟有了倦意。他把她的意志完全打败,却没有快意!只有失落!
她彻底被击溃了,意识昏乱,汤水不进,她只有胡乱的发抖,高热不退!他忽然有些后悔起来,他甚至有点害怕!他怕她死了,她死了,他就再也得不到聚灵咒,他的回忆也就完全的死了!他不知道是更怕哪一样,他感觉到身体里的狂燥症又在发作起来,他想杀人!回了府,看着大夫颤微微的忙碌,看着她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他暴怒起来,他看着药汁不停的顺她的嘴边横流却进不去。他忽然伸手一把就把半碗横夺过来,随后就是一脚,将大夫直踢飞出去!一下子砸到墙角,他一句话也不说,动手之前没有任何征兆,屋里忙碌的人连看都不看那人死了没有,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不敢看!若是瞟一下眼角,可能下一个就是他们!
“滚出去!”他轻声说着,将半碗药汁全倒进自己的口中。然后他盯着她,坐在床榻边上,伸手捏着她的两颊,就这样将药慢慢送进去!他抬着她的下巴,他从来不亲吻女人,他不做任何带有感情因素的动作,这是,第一次!他慢慢启开她的唇舌,感觉到她身体的滚烫,他一点点将口中的药送给她。
“不要怕,饼给你吃!”他在多年之后开始碰触那曾经的回忆,他轻轻的在她耳边呓语。他细细的摩抚她的脸颊,感觉到药汁进了她的喉咙!
“小哥哥,你对我真好!”她听到一般的回应,然后发抖!
“不要怕,不要怕!”他抱紧她,轻轻拍抚她重新包扎的后背,一起躺在床上!一把骨头,她现在就是一把骨头,当年也是,这把骨头长大了。伤口细密的堆积,那最新最疼痛的,是他,是他造成的!
她不再说话,眼睛紧闭,发抖也在慢慢减弱,她陷入昏睡。昏睡之中,做了一个细小的动作,她向他的怀中,轻轻的偎了一下,她的死神!
王爷口对口的给那个奴隶喂药!直到走出主屋好远好远,才敢有人窃窃私语!让听到的人,面色变得惨白!
莫言有些站不住,歪在廊边,今天早上王爷才幸过她。就在主屋不远处的游廊边!她还在想,王爷一回来就急着幸了她,是有情意的吧!但是,在后来,她知道了。主屋里有个女人,昨天带回来的。从缀锦抓来的奴隶!奴隶吗?听说是的,装在箱子里,遍体鳞伤的带回来的,一路都没给治。半死不活的还在院里掴耳光!但她却是在王爷的主屋里的,没押到囚室里,没押到狼舍,没押到任何下人的地方。却放在了主屋里,而今天早上,王爷是从主屋里出来的。现在,却又给她喂药,还是口对口吗?
王爷没有吻过她,没有吻过其他的女人,他从不给人喂药,他从不做甚至带有情意流露的事情!但是,她却爱他,虽然他残忍,暴虐,嗜杀!她却爱他,没有女人能够不爱他,同样的,也没有人能够不怕他!
“主子,累了吗?”身边双环髻的小丫头撑住她,轻声说着:“主子累了,咱们就回去吧!”
她看着莫言的表情,轻声慰她:“王爷那么多女人,王爷爱跟主子亲近!别院的,羡慕都羡慕不来呢!快别瞎想!”
“春儿!”她怔怔的站着,忽然问:“听说她的眼睛,长的有点象我,是吗?”是她长的有点像我,还是,我长的有点像她?她心里真正想问的,是这个!
“哪儿啊!柴火棒一样,哪里比得了主子你!”春儿撇了撇嘴,低语着:“王爷把她拘了来,是讨要缀锦的大秘密。怕她死了,才搁这里的!王爷要是瞧上她了,能让她在院里吃土吗?”她微眼看有人路过,忙噤了声,王爷最烦人说三道四。传到他那儿,搞不好喂了狼了!搀着莫言往回走,远了那些人:“主子,歇吧,明儿个来再瞧瞧!搞不好王爷一高兴,又幸了主子了呢!”她轻笑着:“说不好,王爷一高兴,罢了主子的药了。赏主子一个孩子,到时主子就风光了!”她一时高兴,说多了几句,瞧着莫言脸色更差了,不由的闭了嘴。
风光了吗?她怎么觉得,后背嗖嗖的寒冷呢?!
倾绝看着身边的她,她睡了,他却睡不着了。勾起的往昔的回忆,一旦决了堤,就止不住的奔流!小哥哥,你对我真好啊!他给她一块饼,她就如此的叹息。为了这一块饼的恩情,一直记到了今天!甚至在无数折磨之后的梦里,依旧是甜美!他对她好吗?那么她呢?她对他不是更好?腹间的伤,一块饼给她永恒的烙印!她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扑过去救他,小哥哥,你快跑,你快跑!小小的一把骨头,腹间流淌的鲜血。从此印进他的脑海!但是,她记住的,只有那块饼的美好,其他的,都不会记入她的梦境!但是他呢?他比她要软弱,他的回忆不敢碰,他心中的美好不敢碰!因为太少而不敢碰,因为太恍惚而不敢碰!那时,她的眼神还不是这样空洞,还有光彩,还有希望!而现在,也没有空洞了,只有恐惧!
“为什么你是黄泉!为什么你是?!”他看着她,仇恨与温润交叠在了一起!如果不是白夜,他不会遭入如此的境遇,他不会逃到凌佩,他不会为了驭灵而引至自己狂症难愈!他不会失了他的家,他不会丢掉他最后的温情!但是,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拼命的救他,他跑不到凌佩,他不能有今天的地位。他甚至活不到现在!
现在,他把她给毁了,他毁了她最后的美好梦境。他给了她深入骨髓的恶梦,她到现在都在抖!他毁了她心里的小哥哥,那小哥哥成了她面前的死神!她开口叫他的时候,叫他死神!他把她给毁了,同时也毁了自己那最后美好的回忆!他心底那个小乞丐,竟然是白夜黄泉!
第一卷
—第十一章 - 黄泉的尽头,地狱的门端(4)—
他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却没动。因为驭灵,他的觉一向很轻,稍微有点动静,就会醒来!他听着渐近的脚步,竟然推开了他虚掩的门!他不喜欢太密闭的空间,所以他很少紧闭房门。不关紧,不代表可以随意的进来!特别是,在现在这个时候!她才刚刚不抖,一夜过去,才刚刚停止发抖。所以,他一直没动,他已经从脚步声听出是谁。是了,只有她敢!她以为她有这权利,她以为她可以随意的接近他的床!她以为她只要堆起那脸笑容他就可以一直纵容她!对,她这样接近过一次,那时他心情好。所以她就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但是,现在他的心情非常的糟糕!
莫言慢慢的贴近他,脚步很轻很轻,他显然还是睡着的,因为一动也没动!她早上只是想来偷偷看看,透过敞开的窗,她看到他没盖被子,一时就想帮他盖上,免得着了凉!这里不比南方,他总爱敞着窗,入秋很久了,天气冷!她是担心他啊!早上在院门口碰到别院的了,都是只敢在门口等着出来的丫头打听打听,但是他说过,他许她自己进来逛逛!所以,她来了,看着她们的眼光,她一时还是有点快意的。她没想进来的,只是想逛逛!但是,他没盖被子啊!
她刻意去忽略他怀里的那个小小的人。她很瘦小,真象一根柴火棒。她不走近了,她都瞧不见!
她轻轻的拿过被子去替两人盖上,刚盖了一半,她就瞧见他的眼睛了!他醒了,完全的醒着的,那眼神,她只瞧了一下,便忍不住哎呀出了声!她不想出声的,真的不想,但是,那不受她控制的恐惧就令她一下子喊了出来!
这一声,令小白一个激零,本能身体一弓,一下子便要直跳起来!这是她在东府多年养成的习惯,一有动静,她就直直的站着,像一根竹!
但她没能跳起来,她不但没跳起来,下一刻,他已经伸手将手边几上的茶盏抄了起来,一下子直掼到莫言的头上去了!这一系列的动作简直让莫言根本没有反应,一下就被砸得后退了好几步,跌坐在地上,她的头上绽开了一朵血花。她连捂伤的时间都没有,因为她眼中掠过的痛楚跟委曲激起了他更大的怒意!他一翻身就坐了起来,向着她慢慢走过去,走的慢,但出脚不慢,伸脚就向她胸口踢去!
莫言惊恐的盯着他直跺过来的脚,他是喜怒无常的,她早该知道!但为什么?为什么今天就不想一想呢?为什么就直接进来了呢?是因为内心的嫉妒啊,她嫉妒了,所以昏了头了!他看出来了,她再怎么堆出一脸的笑,他都能看透,她碰触了他的禁地,她要被他一脚给踢死了!
但是,她没挨到那一脚!在那一瞬间,一个小小的身影扑到她的身前,替她挨了那一脚!那一脚又快又狠,直把她们两人一起踢飞了出去!她的身体直撞到花屏上,推倒了那一大排折屏!前面那个骨瘦如柴的身体如同被折断了一样,曲弓着在她面前,地上,是一大片血!
倾绝根本没想到她会跳下来,更没想到她会挡在前面,所以,他看都没看就直接踹出去!她居然还有力气跑过来?而且,她为什么要挡?她根本不认识面前这个人,她想死么?想借着被他踢死么?他一步就跨过来,一拉她,她就又是一口血吐出来,纵是再有聚灵咒护体,她也受不了这样的反复折磨!
“你,你疯了吗?”他一时有些失控,甚至有些低吼出声!
“她,她给我盖被子!”小白挣扎着,突然死死的攥着他,那一下踢得她要把内脏给吐出来!她眼前一阵阵发黑,但死死的攥着他的衣襟,怕他再绕过去动手:“她,她对我好!”
他怔呆住了,她对我好!为我盖被子,我就能为她死!她对自己的命,已经不吝惜到了这种地步了!她之前所遭受的,已经超出他的想像!他开始对她的黑眸好奇,想探究到最深处去!
“打我,打我!”她低语,挣扎着:“要哭出来了,快打!”她的血不停的呕,昨天刚换的白色小衣又是一大团的嫣红,这种疼痛在揪她的心肝,再打几下,估计真的可以哭!但是她自己打不动了,他可以,他还有力气,他还能打!
“闭嘴!”他低语,抱着她站起来:“来人,找大夫!”他低吼,将她往床上送去!她就真能这般听话,让她哭,她就想真的哭!然后呢?指望着他放了她?还是杀了她?是他把她劫掠到这里,把她打的半死不活,她却真想为他哭出来?她不恨他吗?
屋里再次安静下来,有侍卫把莫言给拖下去了,这种话,不需要他来吩咐!他把她放在床上,伸手去解她的衣扣:“给我看看,踢坏了没有?”他的声音竟然有些发抖,连他都有些难以至信的发抖,但是他此时已经完全忽略!
“没有,没,有,我死不了,的!”她说完这句话,就再没半点声息。厥过去了!
他一根一根去摸她的骨,感觉到肋那里折断了。凹下去了,他的手颤抖起来,很久没抖过了!这两天,他几乎做了所有他以为他一生都不会再去做的事!小哥哥,你对我真好。你对我好,我要救你,我是死不了的!她对我好,她给我盖被子!
“这世上没有人对你好,你身上的伤已经一次次的告诉你了。你却一直认为,有人对你好,你总能找到对你好的!只有这样,你才能坚持着活下去!”他在心里想着,白夜黄泉,这十年来,你是怎么过的?那个当年流落在缀锦京城的小乞丐,现在的白夜黄泉,十年的岁月!你怎么过的?
“怎么样了?”他问着身边的大夫,都是家府里的,昨天踢得那个半老的半月起不来床!今天这个年青的更是颤抖如筛糠!王爷的燥症一犯,杀人就象砍瓜切菜。谁被拎来就是在鬼门关打转!
“没,没,没事了!”大夫结巴着:“接,接好了!养着,就,就可以了!”
“真的?”这话令他略静了下,但还是有些怀疑:“你可瞧仔细了!”
“是,是,小的不敢有瞒!”大夫一脸的汗,腿已经快站不住了:“不,不过,得,得养两,两三个月!”
“哦!”他坐在床边,那表示他已经安静下来了。这讯号令大夫也长长的舒了口气,说话也爽利了不少:“小的配些补血的药,失血有些过多了!”
“去吧!”他微扬了下眉,看着被中的小白。她不能再蜷曲着躺了,身上上了夹板,现在真跟一根棍子一样了。
“以后我再也不打你了,也不许任何人再打你!我忘记你是白夜黄泉,这样,你的小哥哥,就又回来了!”他在心中想着,伸手去抚她的脸颊。没有聚灵咒,就没有好了。我得不到,我就把你留在身边,别人一样得不到,再也不会有人打你了,你可以安心做你的美梦!
药令她睡得很沉,他低头看着她,如果他一直记着别人的好,会不会这些年能过得快活些?为什么他就做不到?他不行,若是他一直记得别人的好,怎么上战场?怎么杀人?怎么驭灵?怎么报仇?
算了,苦心找了这么多年的白夜黄泉,居然是她?而且,是在他变成野兽之后,在他把她折磨够了之后,把她彻底打垮了之后!他一向以摧毁别人意志为乐,现在….注定的吗?真是讽刺啊!
她睡了两天,重创之下,她却只昏睡了两天便醒了!然后,她一睁眼,就又看到她的死神!死神在她的面前,一身的黑衣,一头的黑发,一双紫黑的眼眸!他一下唤醒了她周身的疼痛,崩溃的内心,她看着他,黑黑的眸子里又堆满了恐惧,她怕他,怕他把她剥光了丢在大街上。特别是,在嬤嬤教过她,女人身体的重要性之后!怕他不给她饭吃,怕他把她丢进狼群!她甚至怕,他这一刻很安静,下一刻不知道会做什么!她无法预料的前景让她怕,别人要打她的时候她总会有感觉,就算在东府,老爷让她喂鸟,也会告诉她,小白,你去喂鸟!别人要打她,总会骂骂咧咧,说你很讨人嫌之类的话。但面对他的时候她没有,她完全不知道他下一刻会干什么?然后,她便会不自觉的去猜,变得昏溃!所以,她没办法再空洞,再什么都不去想,只依言办事!
“饿不饿?”他开口,却让她颤抖起来!因为她马上想到那块踩在泥土中的烂饼!她不知道要回答‘饿’,还是回答‘不饿’!她再也做不到对答如流,他不是少爷,这里不是东府,更不是督统府!
他刻意去忽略她眼中的恐惧,却无法忽略她颤抖的身躯,因为整个被子都在抖!他伸手将边上的青花瓷碗拿过来,那里面是燕窝粥,他一直在估算着她醒来的时间,半个时辰就让人换一碗热的来。他拿小匙在里面翻搅,让里面煮的烂烂的莲子荷叶的气息涌出来。他跟她一样流浪过,挨过饿,了解饥饿对人意志的考验!他了解很多人性的弱点,并把他们一一挖掘,所以,他才能如此轻易的去摧毁别人!
果然,漫散的清芬味道弥漫在她的四周,对食物的欲望令她暂时放掉了对死神下一步行动的猜测。她看着他手中的小碗,盯了半晌,终是咬了咬牙:“饿!”她怎么能不饿,她饿了好多天了!除了那个烂饼,她什么也没吃过!
“躺着别动,张开嘴就行了!”他微微的笑,笑容令他的线条柔和了下来。一时间,让她有些发呆!死神长的真好看,在那个只有一扇窗的石室里就是,在现在初升的日光下看,更是!让她想起少爷,总是温和的对着她笑!还说,我吃什么,你以后就吃什么!还有,那个雪片糕,她怎么也没办法忘记的,非常好吃的雪片糕!
她张开嘴,他将小匙轻轻送到她的嘴边,热呼呼的,甜甜的,绵烂的粥,就一直填满她的舌头,她的唇齿!怎么能这么好吃,让她浑身都暖起来了!
他将整碗喂完,看着她的脸渐起了细微的红晕,问着:“还要么?”
她想说是,但终是没出口。半晌,才说:“可以吗?”
他看着她:“可以,可以吃三碗。太多了胃会难受,就吃三碗吧?”他说着,就向着身后一直候着的小丫头微扬下眉,很快,就又有一碗送了来,这次换了金盏挖荷杯,比之前的小碗略大了一点点,里面是一个细细的烫金银匙。
他不生气的时候,气息安定的时候,线条是非常柔和的。连带着身后侍应的人,都不再是那一脸惊惧的乱抖身躯,都是一脸的宁静安然。
他真是一连喂了她三碗粥,说是碗,其实很小。因为她饿太久,而且她现在不能动。一下吃太多只会引得她更病!虽然她根本没吃饱,反而因为吃了好吃的东西引得胃更觉得有些饿,但是她还是觉得很满足。因为非常好吃,因为她又躺在温暖的被窝,因为她今天没有挨打!
放下最后一个碗,他这才开始正式向她宣布:“以后你住这里,我是你的新主人!”
第一卷
—第十二章 - 如坠烟尘里,如迷幻梦中—
新主人?被卖了吗?她只记得少爷让她回楼上候着,她跟府里的林子一起在屋里吃点心。然后,然后她闻到香味,再然后…再然后的事情她不愿意去想,生生的让自己的念头在这里打住!被卖了,少爷把她卖了吗?因为她没有用了,也不用她喂鸟,也不用她守夜,她已经没有用了吗?但是,但是不是说,要许给他的吗?少爷不想要吧!因为她的身体很难看,全都是疤,还把夫人吓着过!她见过翠大姐姐的身子,白白的,滑滑的。是啊,她这副骨头,谁会想要呢?搞不好撞上了还硌得慌,大家不都这么说吗?她又被卖了啊!卖吧,反正谁都不会想要她。在东府呆了七年了,没用了,也该卖了!
卖到这里,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用?不知道还象以前那样听话行不行?她听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行不行?这个新主人爱打人,也许买了她就是要打着玩的!以前在东府里,不也被人打着玩吗?或者,这也是一种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