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的骨肉每次见到自己,背影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男子满腹委屈,却从来没真正看过苏瞳的眼,将冷淡的背面对自己的父亲,已经是苏瞳最大的忍让,因为倘若此刻有人直视她的眸,将会看到无边的幽暗和一股让人畏惧的寒光。
“瞳瞳,别这样,再怎么说这也是你父亲,他能回来,说明我们还是一个家。”苏柔赶紧走上前来拉扯苏瞳的手,焦急地在自己最亲近的二人间来回打量。
“只贡献了一个细胞就能被称为父亲么?他不走,我走。”
最不喜欢母亲这种极力委屈求全希望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性格,那些吃着碗里还想着锅里的男人,正是因为有太多愚蠢的女人在温柔以待,所以才越发地嚣张而不知廉耻。
“瞳瞳…瞳瞳你回来!”
母亲的呼唤声自然令苏瞳心软,可是一想起家里那个熟悉的陌生人,苏瞳立即甩甩头,大步向外走去!
“痴儿未悟。”
天空中有一尊与云色相同的苍老身影,康仁老祖的目光一直放在苏瞳身上,自她在家中苏醒后就再未离开。
“少年坎坷,家人离析,雏鸟望天,游子远行。这份乡愁,被满心展翅的渴望冲淡,这…不是我徒的道。”康仁自顾自地叹息。
苏瞳在迈出家门的那一刻,一脚踏入了一片黄沙之中。
但她俨然已经忘却之前的经历,身穿粗布长裙双眼茫然地抬头看天。
“师妹,在看什么呢?天上没鸟又没云的,你就不怕被日头晒花了眼!”一个端庄大气的美丽女子,蓦然印入苏瞳的眼。
水月儿站在苏瞳身旁,低头饶有兴趣地打量她失神的小脸。
“师…姐。”
苏瞳张开干涸的唇,不知为什么在看到水月儿的刹那,突然从心底涌起一股极想流泪的冲动。
“师傅的秘法修炼得怎么样了?让师姐看看成果!你大波师兄说了,一旦你达到可以御器的程度,就会亲手磨制一柄狼鱼小刀给你。”
水月儿抚平裙角,娴静地坐在苏瞳身旁,眯着眼扬起脸与苏瞳一起抬头看天,阳光虽然毒辣,却照得水月儿白皙的皮肤闪闪发光。
“师姐,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苏瞳很坚定说道,只觉得胸中有一口咸腥感,不吐出来淤在心口极为难受。
“什么事?”水月儿说话的声音是那么好听,像催眠曲一样让苏瞳绷紧的神经陷入舒缓,连带着意识又模糊起来。
“我…我不记得了。”结舌之后苏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后脑,暗算埋怨起自己的坏记性。
“没关系,想想就记起了。师傅现在让我们所有小碧轩的弟子出发找水,你也快点跟上队伍一起出发吧!”
水月儿站起身子向前一指,苏瞳果然见到一群面容陌生的小碧轩弟子在背着行李向沙漠中去。
陌生的脸中只混杂着几位她有印象的弟子,这不能怪她不主动与人结交,主要是因为她来小碧轩的日子尚短,是最后入门的新人。
“好!师姐你先走,我马上跟上去。”
忽略了心中那种难受的感觉,苏瞳冲回房间呼唤大黄,同时将被子里藏好的金丹通通带在身上,这才快步跟上了队伍。
不知道跟着队伍走了多久,苏瞳脚步虚浮,心思全然不在寻找水源之上,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记忆里,寻找着那件一定要赶快告诉水月儿师姐的重要事情。
就在苏瞳神游之际,一声凄厉的尖叫声猛然撕开识海,强行把苏瞳拉回了现实。
她向前眺望,骇然发现天空不知何时变得腥红一片,水月儿惨死在黄沙老道的魔爪之下,那些熟悉与不熟悉的小碧轩弟子,通通如同行尸走肉一样向着烛龙的巨口内走去!
“啊啊啊啊!小心师傅啊!”终于想起了心中那丢失的警示。
苏瞳凄厉尖叫,挥刀向狞笑中的黄沙老道斩去,却在下刀的瞬间,被黄沙老道的成名神通“黄沙三拍”击倒在炽热的沙砾里。
怜悯地凝视倒在地上的苏瞳,康仁老祖表情产生了一抹迟疑。
“这份悲愤,依稀可以成道,但我徒刚入修真界,对修真界的弱肉强食勾心斗角体会不深,所以引来这本可避免的惨剧…以此筑台,未免肤浅了一点,何况那么活泼可爱的孩子,以悲入道,无论是走上冷淡寡情的路子还是走上暴躁易怒的路子,似乎都不好看。”
“再看看,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吧!”
在康仁老祖话音落定之后,再张开眼的苏瞳,已经紫衣加身,跪在了瑶池仙宗的玉卮师尊面前。
“苏瞳,你可愿成为我玉湖的第三十八位核心弟子?”
“徒儿愿意!”飘萍终于有了可以依靠的港湾,苏瞳心中萦绕着一种受伤疲惫后的小心试探。
“哈哈哈哈!那就好,为师带你去抢丹院器塔,这便是我玉湖一脉的风格!”
玉卮仙子大手一抓,提起苏瞳的衣领便踏云升天,向着瑶池仙宗各大重宝守护地飞奔而去,狂风刮得苏瞳双眼都无法张开,但心底兴奋的情绪依旧无法遏制地爆发出来,师徒弟二人,双颊升起的是一样的酡红。
第112章 荒地的秘密
“温暖,我触摸到了徒儿心中温暖的感觉,看来这里便是她踏入修真界后最喜爱的地方。”
康仁老祖流露出难得的笑意,目光湛湛地看着玉卮仙子带苏瞳在瑶池仙宗各处大肆打劫的场景。
不过他上扬的嘴角,很快就淡了下来。
“宠溺虽好,但若真要把生铁打磨成锋利的刀剑,还需要重锤的敲打和烈火的淬炼,在那安逸的玉湖,我徒得不到真正历练,更不用说体会精深大道。”
右手轻翻了一下,像是翻过书页一样,沉浸在坐拥药丹法宝狂喜中的苏瞳再抬头时眼前景致已经悄然变幻,醉南仙境的大门,正在她的眼前徐徐打开。
“这么短?!”
当苏瞳斗志昂扬向醉南仙境大门迈入的刹那,站在她梦悟天空打量一些的康仁老祖却震惊得合不上嘴巴。
凝气弟子虽然是修士中最低级的存在,但历来在黑岩荒地有出色表现的弟子不是像傲青那样身世不凡就是已在凝气境停留过三四十年光景,历练出了一身老辣的手段。
看苏瞳最初的梦悟,显然她来自一枚蛮荒未开的低等灵星,没有什么让人值得称道的背景家世,所以康仁老祖下意识地认为,苏瞳一定有着很长的修真经历,属于凝气弟子中资历极高的宗门弟子,却万万没有想到梦悟才过五六年,就已经翻看到了她向自己奔来的画面!
“此女居然才入修真界十余年!其中的大半时间,竟还是被老夫困在试练地炼鼎!”
一贯没有什么廉耻心的坑人老头,在这个刹那突然心生出一种羞愧的心情。
以自己崇高的身份,居然一直在欺负一个新入道的小姑娘。
瞬间打破了“以苏瞳的体质,日后绝不可能出人投地”的论断,康仁老祖双眸中精芒一闪,继而心情激动起来。
“天生废体,被人斩运,世上最衰不过如此,此女却逆运升天,花费区区十年光阴,便走到了老夫面前!”
“正像是黑白棋子对弈,那些精明的棋手以为自己运越隆,棋艺越高,便越有可能战胜以宿命为命的对手,但世上还有那么一种人,明明不会下棋,也算不过宿命,可是当他们信手掷子于棋盘上时,却阴错阳差颠覆了全局。”
“这种可能性极低,但也不能排除存在的可能,也许我四徒弟就是那种宿命之棋都无法约束的棋子,她不是黑,她不是白…”
“倘若如此,我必要全力助她!若她亦成长为让寰宇震惊的存在,那便是她和我共同的造化!”
捏紧拳头,康仁老祖眼中闪烁着一种难以描述的光芒,像是欣喜,像是期待,像是对未来无限可能的等待。
不过这股喜悦之色从老头儿脸颊一闪而逝后,随之攀上康仁老祖眉眼的则是挥之不去的忧虑之色。
“可惜这么快就进入了我的醉南仙境,此地没有特殊之处,只有日复一日的炼鼎换物,想来是不会为她带来什么深刻的体悟,怎么办?难道真的凝聚那丝‘悲’意为她筑基吗?”
康仁老祖站在原地,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若是没发现苏瞳踏入修真界时间的短暂,现在康仁老祖便会毫不犹豫地以“悲”入道,为苏瞳筑基,简单地完成交易,然后尽快将她打发出去。
但现在情况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禁让康仁老祖踌躇起来。
就在这老头儿失神的刹那,苏瞳已经步入黑岩荒地,化身为妖,与傲青轰轰对打起来。
那乱石飞溅的巨响声很快将康仁拉回了现实中。
“咦?这是什么?”
歪着脑袋打量正在与傲青激战的苏瞳,康仁老祖微合的眼睑缓缓张开。
“打架…这是那混蛋的兽势!天啊,这两个小家伙什么时候把兽势吞下相互激斗?”
分辨出苏瞳与傲青在干什么后,康仁瞪圆了双眼,似乎从来没有想过黑眠兽势居然还能这么使用!
也不知道他嘴里的“那个混蛋”说的是不是曾经在天空降过黑色兽爪的神秘人物,看来臭老头的确对黑岩荒地的守护者怨念深重。
“他们为何吞势?哦…体会兽势中原始而蛮荒的战意,的确…那混蛋的意志是由万兽聚合而成,每一缕‘势’内,都浸渍着一头妖兽一生的记忆与杀戮本源。”
“有意思,这两个小家伙什么时候发现这个秘密的?借妖兽的记忆,体会不一样的生命历程,这原本就是炼心。”
“哟哟!”看到苏瞳的速度与力量在激增,康仁老祖顿时更加兴奋。“这是什么?这是初有雏形的神通吧?天啊,我的小徒弟居然在化身为妖兽的过程中,推演出了一套神通,这是多可怕的悟性!”
康仁老祖忘形地拍着自己的手掌。
“借着兽的眼,兽的爪,兽的心复制了妖兽们对战时惊人的爆发力,虽然低级,但这也算得上是一种意境的升华,这么年轻的孩子身上出现如此分明的悟道力,此女绝对天才!”
“这股战心,绝对比之前死灭的悲意深刻浩瀚!”
“兽势啊兽势,对老夫来说是剧毒,没想到却能助我徒弟成道!那该天杀的混蛋也算得上是寰宇修真界的大人物,抖抖腿这东仙弹丸之地就能瞬间灰飞烟灭,只消领悟通透他的一丝兽之意念,我徒弟筑基第一道台,可惊世骇俗!”
已经决定了以兽势中凝结的战意为苏瞳筑基,康仁老祖脸颊上流露出欣慰的表情,不过他既然以极高规格的赞誉来评价自己的对手,让人实在是好奇康仁老祖本人的出生,还有那抖腿就能湮灭一个星域的“老混蛋”到底是何身份!
所有筑基修士,都渴望着以非凡的意境浇注自己的三座基台,可是无奈从凝气踏入筑基期自己的阅历并不丰富,几乎通通是在宗门闭关修炼,哪里有机会接触到玄妙缥缈的世见大道?
所以他们通常会选择以自己的主灵根元力筑建自己的第一道台,而后在拥有了筑基初期的强大实力寻访四海,力求在第二道台之力降临前寻找到独属于自己的意境,凝出与旁人截然不同的第二、第三基台。
也有出身尊贵者,在没有寻到合适筑基意境时,会因自身天资卓越而得到家族老祖的青睐,在筑基时被家族赐予一缕先人们留下的意念成台。但这样的“赠与”并不由心而发,与灵气结合成道台之后,威力有余,灵动不足。
只有像康仁老头儿这样,在苏瞳一生之梦中寻找她最深刻的记忆,加以强化指点,才有可能凝结出最完美且意境深远的筑基第一道台。
“那混蛋的兽势,化为我徒成长的踏脚石,小四儿的起跑线可真是高得让老夫都嫉妒!”
康仁老头儿嘴上说着嫉妒,但微张的眸底星光闪闪。
“这场梦悟还有八十多年的光阴,就让老夫再助四儿一臂之力,让她沉沦梦中,加深对兽战的领悟。”
挥了挥长袖,康仁老祖身后蓦然出现无数黑鼎,浓浓的鼎势化为一股磅礴黑风,呼啸着吹入苏瞳的梦境。
看来真如苏瞳所言,康仁老祖虽对黑鼎的追求穷凶极恶,但似乎一点都不吝惜于使用鼎中兽势。
意识本就迷离的苏瞳,此刻根本无瑕顾及其他,一心一意沉浸在自己的梦境中与虚幻的对手酣畅而战,一丝丝兽势悄无声息地融入她的身体,让她的记忆在世人未闻的异兽间来回切换。
用自己的身体去感受它们强烈而执着的意念,用自己的双手去实践它们敏捷的身法,不断超越自己的极限。
没有任何外力会干预到苏瞳的梦悟,也不需要停止和休息,心无旁骛地磨砺着自己的爪与牙,用八十年不眠不休的光阴只简单重复撕,斩,劈,打…的动作,同时不断从原始的杀戮之气中提炼独属于自己的战心。
虽然只是一场梦,却让沉睡在地上的苏瞳表情有了显著的变化,原本柔和的脸颊线条变得果敢而坚定。
“很有意思的孩子。”
没有离开苏瞳梦境的康仁老祖,一直站在云上观看着苏瞳的战斗。
原本他想出手干预苏瞳的悟道,因为兽杀气息对于弱小的她来说犹如一剂猛药,即有可能让她深刻地领会坚定战心,也有可能因为用力过猛而将她拉入无边杀戮之意中无法自拔。
但细观苏瞳的梦境,无论从黑鼎中灌入多少兽势,都极难湮灭梦境中干净清澈的天光,看来不需要旁人多嘴,苏瞳的本心坚定维持着澄清。
这样不凡的毅力,让康仁老祖叹为观止。
若此刻有人能看到苏瞳的丹田,便能看到那些原本混乱的灵气突然一分为二,一大半依旧浑浊不明,一小半却被一股凌厉的战意笼罩,焦躁不安地在稀薄的战气内来回冲撞,试图冲破它的禁锢,重新回归混乱无序的茧中。
梦中的苏瞳,脸上出现了忧虑的神色,她的对战意的感悟已经到了现在阅历的极限,但似乎她的灵气要比其它筑基修士更加桀骜放肆,很快就要撕裂好不容易将它们束缚在一起的意境。
“让为师再帮你一把!”
康仁老祖五指成爪,迅速在半空中向下一按!
轰轰轰!
随着雷霆般的巨响,可以看到苏瞳丹田内被稀薄战气笼罩的灵气上空,徒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手掌!
大手果断重压在试图反抗的灵气上,立即让这些不听话的家伙在其强大的压力之下展现出顺从的姿态,俯首称臣,一点点地凝实起来。
以战筑基!
筑基第一道台的雏形在苏瞳的体内缓缓现身,犹如一座巍峨的巨峰,其上岩石不似灵根单一者从一而终,而是五色斑斓,形状杂驳,但这些原本极难联合在一起形成坚硬基台的灵气,却因一条黑色的狂龙而密不可分地胶着在一起。
此“龙”目光炯炯,战意滔天,盘踞在山顶之上,引颈长啸!
虽身体透明,体积不大,但此“龙”已经颇具真龙之威,有鳞有爪,口鼻吞云吐雾,特别是一双灵动的眼,浸渍着一般修士不敢直视的滔天战意!
战龙新生,威力尚浅,但它亦代表着苏瞳的修炼之路,向前方远远地迈出了巨大的一步!
整个纯白世界都在震动,层层云雾被无形的力量推散到一旁,露出了无边无际的白鼎山脉。不过这森然场面只出现了一瞬,立即又被更加浓密的雾霭遮蔽。
随着龙吟,苏瞳体内响起钟鼓鸣响,数股浊气由毛孔向外溢出,一场香汗之后,她便缓缓张开了自己的眼睛。
筑基!
在开眼的刹那,康仁老祖隐隐看到其眼底有一道游龙掠过,留下瑰丽残影,他顿时极为自豪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康仁老祖的大笑声立即将还回忆着自己梦境的苏瞳拉回现实,空气中灵气的躁动让她感觉到了自己丹田的异常。
除了之前的混沌凌乱之外,有一座坚硬的巨峰,在源源不断地为她身体提供着庞大的灵气。像是一枚稳固的铁钉,深深将整个丹田固定在一个温和的疆域内,从此世界有了生长的雏形。
用力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她虽然身体极为疲惫,但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血液中奔腾流动!
眼界更加开阔,五感更加通达,呼吸隐隐应和着天地的韵律,好像从山脚爬上了半腰,越过那些原本遮蔽她视线的巨木,抬头看到隐藏在层层密林之后绝美的风景!
她此刻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爽毙了!
“多谢师傅成全!”
倒头便拜,不管之前的康仁老祖有多坑爹,现在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赐!若没有来到黑岩荒地为他炼鼎,纵然再给自己十个七年,也不一定寻得到筑基机缘!
所以此刻苏瞳诚心诚意向康仁老祖表达着自己的感激。
“为师只能对你稍加指点,日后的路,还需要你自己走。”
康仁老祖满意地连连点头,大概是因为将要分离,所以言辞之间多了些语重心长的叮咛。
“四儿你是我四徒中出身最平凡,资质最平庸的弟子,但你能走到这里,说明了你我之间有深厚的缘分。”
“今日离开为师,切莫自以为是,筑基的实力在东仙尚属中流,但寰宇修真世界之大,将远远超乎于你的想象。”
“你有一次走运,不能次次走运,自恃高强,不知天外强者如云视你为草芥沙尘。”
“为师无法时时庇护你左右,望你自行珍重,终有一日能走到我的本尊面前,真正传承为师衣钵。”
康仁老祖说得情深意切,表情自然流露,不禁让苏瞳想起对自己呵护有佳的玉卮仙子,连带着心情都柔软了许多。
“徒儿绝不忘记师傅教诲,行走寰宇,绝不辱没师傅威名!”
苏瞳一字一句用心发誓。
“哈哈!好的,为师期待与你真正在修真界相遇的那一刻!”
康仁老祖拍了拍自己腰间的储物袋子,又从里面取出一枚星图玉简,这是他承诺换给苏瞳的最后一物。
苏瞳先将玉简接下,用自己的玉简对其中内容进行了复制,而后又从自己袖里取出了另一张破旧的黄纸,一并交还到康仁老祖手中。
“师傅,请把这两件东西交给傲青,替我向他带一句话:‘我们,两清了。’”
这便是苏瞳想出的与傲青永别的主意,既然二人恩怨由翰王黄纸而起,那么就由这张南星仙域的星图而终。
反正交给傲青的所有地图她都自己复制过一份,将原本送出去也不会造成什么损失,希望这样,能让傲青放下怨念,与此与自己分道扬镳。
“哦,那无名氏啊…好滴,为师一定把话带到。”
一想到还有个苦逼的记名弟子在地上炼鼎,康仁老祖的小眼睛顿时又提溜提留地转了起来。
苏瞳因为是传承弟子,值得他温柔以待,所以他才会这么轻易地放这炼鼎机器离开,但那不愿说出名字的家伙…嘿嘿,就永远关在黑岩荒地里为他劳作到死吧!
康仁老祖肚子里的坏水直流,完全忘记讯问苏瞳是如何从黑色兽爪下逃生的事,若他此时知晓就连黑爪都因傲青的发威而放二人一条生路,怕是现在根本不敢把得意算盘打在傲青这头凶残的人形妖兽头上去。
“为师为你打开醉南仙境之门,你可沿路返回来时的宗门,倘若你成长到足够强大,为师一定会再次出现在你的面前为你指引成仙之路。”
说多无益,康仁老祖点到为止,手指向前轻轻一点,苏瞳眼前就出现了一条长长的甬道,直通一片灿烂星河。
“师傅拜拜,师傅再见!”
看到熟悉的星空,苏瞳满心都被回家的喜悦充满,根本没心情继续待在康仁老祖身旁,踏着轻盈的步伐飞速向瑶池星域飞奔而去!
“刚筑完基就忘记了老夫的恩情,恨不得长翅膀立即飞走!哼…臭丫头!”
看着苏瞳毫不留恋的背影,康仁老祖从鼻子深处喷出一股热气。
“快快给老夫,成长起来吧!”
一边说一边从身后掏出苏瞳在黑岩荒地里炼出的第一枚代表弟子资格的黑鼎,将其后她收集的所有兽势通通灌入其中,凝成了一枚比黑鼎更黑更重的小鼎捏在手中,康仁老祖双目一凝,咬破手指,用自己的鲜血在鼎上轻轻地写下了两个字…
苏瞳。
将这第四尊鼎,轻轻放在自己坐下,与先前三枚并排偎依,康仁老祖盘坐在地,以手支着下巴,静静等待自己下一个弟子的来临。
未知星域,浩瀚的星海深处漂浮着一尊巨大的神体,无数星辰以它为中心徐徐转动,虽然数量众多却井然有序,仿佛这神体已死万年,而星辰的轨迹则亘古未变。
而就在康仁老祖落笔的这个刹那,这浑身死气缭绕的神体却突然轻轻张开了自己的唇,下意识地呢喃了两个字。
“苏瞳!”
沙哑低沉的声波迅速在以宇宙为背景的宽阔星海中激荡!
轰轰轰!
数万枚正在行进的星球顿时相互碰撞,在爆炸声中灰飞烟灭!那场景简直惊世骇俗,巨大的星体绷毁,立即点燃了星辰内部几乎快要熄灭的火舌,庞大质量的迅速坍塌,从空间中直接创造出数枚深不见底的黑洞。
黑洞的产生又弯曲了原本平稳的空间,导致附近许多星辰都被迫改变了自己行进的方向,一边发出“咯吱咯吱”的巨响,一边卸下表面已经风化的岩石,歪斜着身子迅速向新的轨道偏移…
“苏瞳,苏瞳,苏瞳…”
回声传得极远极远,没有渐弱的趋势,反而更加恢弘嘹亮,像是宇宙的长歌,正在呼唤着未知的宿命。
这尊发出呼声的巨大神体,在这个刹那又陷入了死亡般的静寂,他紧闭双眼,面容冷峻,只有头顶三片大得可以遮蔽整个瑶池仙宗的青叶,在无风自舞,轻盈跳动。
再细细端详…这神体的容貌,几乎与坑爹的康仁老祖一模一样!只是表情中少了些顽皮,冷峻威严。
他神体之巨大,已远远超过一般星体,是以身上肌肉皮肤坚硬得犹如岩石一般,可以看到,那些因炼鼎而废弃的红石矿渣,通通气化成云,化为这神体的大气层包裹其外,经过气化提纯,再凝结为雨,滴滴洒落干涸的皮肤裂口处,无声地渗入机理。
渗入机理的红雨,带着新生且欢腾的意念,灌入神体干瘪的血管,绕过那些融合了兽势而结晶的血液,缓缓注入他巨大的心脏深处。
虽然只是那微不足道的一点,却让已经渐冷的心脏顽强而有力地继续跳动,发出如奔雷般巨大的轰鸣!
难怪康仁老祖称兽势为他的“毒”…原来命人炼鼎的真正目的,当真不是收集兽势,而是清除自己体内致命的诅咒!
浓郁的兽势,凝固了他的鲜血,囚禁了他的身体,任他如死人一样在广袤的星海内漂浮。没有人能拯救他,因为他的朋友们都过于强大,通通无法破解兽势内夹带的封灵禁制,只有实力微茫的凝气蝼蚁,才有可能在不引动禁制的情况下恣意在他神体上行走活动。
可是区区凝气,世上又有几人承受得了兽势化为幻妖的屠杀,还有那让人疯狂的心魔?
凝气炼鼎,杯水车薪,不过是延缓了他的死亡而已。
------题外话------
啦啦啦~猜到剧情的童鞋猜吱声~
第113章 为师尽力了
“我要回家啦!”
“不知道妈妈在故乡过得逍不逍遥?小莲师姐一定会待她很好。”
“不知道师傅有没有新收弟子,我储物袋里还剩下几件从坑人老头山鼎里抢来的法宝,可以分享给玉湖的师姐妹们,师傅一定会喜欢我送的这枚蝴蝶灵体,因为她的灵兽都是蝶形。”
苏瞳欢喜地朝着醉南仙境的入口狂奔而去,丝毫不知那漂浮在遥远时空的巨大神体正在轻轻呼唤自己的名字。
“为了救君琰,我爆开了海棠钗子上一枚花瓣,在山鼎中小莲师姐的避火神袍也被我烧坏一角。把从醉南仙境里采摘到的草药卖掉,应该能换回火魄原石还有避火长丝,我要去赤城一次,求那个看上去凶残却心肠不错的赤八丈前辈帮我修补。”
不断盘算着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苏瞳欢快的步伐突然微微一滞。
“怎么回事?”
站在离出口不到三步的空间甬道内,苏瞳原本欢喜的表情上附上了一丝迟疑,瑶池星域略带花果气息的香风已经扑面而来,但有什么事却阻碍了她前进的脚步。
“避火长袍为什么变成了无主之物?”
先前在醉南仙境内,强大的禁制隔绝了火袍与外界的联系,无法从火袍上感应小莲的气息,但现在将要一脚迈入瑶池星域之际,她却蓦然发现,身上的避火长袍已经失去小莲的神识烙印。
在苏瞳停步的刹那,站在不远星辰上的一尊黑色雕像突然猛地抬头,张开了他腥红的双眼!
七年宇宙之风的吹拂,让矗立在一枚废旧星辰上一动不动的它浑身落满尘沙,所以此刻抬头之际有簌簌的灰尘从头顶洒下。
它一直在耐心地等待,而现在终于到了完成使命的时刻!
没有张开任何威压,但那对腥红的眼中流淌的是汩汩的杀欲,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一只透明到几乎失去形体的白色蝴蝶,疲惫攀附在一枚碧色的陨铁上等待大限到来,却在微风吹来的这个瞬间,抖动着纤细的触须,颤巍巍张开了双翼。
它努力拍打着自己脆弱的鳞翅,这是它此生最后一次飞翔…
“我想什么呢!”
一愣之后苏瞳立即拍着自己的脑门哈哈大笑,把心中那隐隐的不安挥散开来。
“一定是珠儿师姐把我的火如意送给小莲,把那家伙哄得开心忘形,干脆切断了与袍子的联系,将它直接转送给了我!”
“这样也好,袍子不补了,我再花灵石,给她买件新货!”
从醉南仙境里搜刮到不少好东西的苏瞳,此刻有一种财大气粗的感觉。
拿好主意,苏瞳嬉笑着一脚踏出传送光环,眼前一晃,便看到了清晰而璀璨的瑶池诸星!长期关闭在色彩单调的试练地,回归瑶池的苏瞳有一种沐浴春风而新生的欢愉。
张开双臂,苏瞳仰天高呼:“我回来…”
“了”字还没来得及呼出唇齿,一道无声的黑影蓦然出现在苏瞳面前,伸出一指,直向她天灵点来!
杀意隆隆!
这一指之威,浸渍着元婴强者倾力一击的威压,将巨山盖顶的重量通通凝结在指尖一点上,泯灭了四周繁星光华,只是远望便有心神崩溃之感蔓延躯干!
时空在黑影指尖扭曲,刹那逼近!
欢喜瞬间变惊恐!苏瞳浑身大汗淋漓,只觉得天地虽然宽广,却根本无处可逃!
在黑岩荒地与梦悟八十年不断的战斗中,苏瞳历练出了一身比五感更敏捷的危机反应能力,大脑做出指示之前,她的身体已经迅速将储物袋中的八宝灵龟护甲祭了出来。
几乎就是在拿起龟甲的这个刹那,黑影一指无情落下,带着没有感情的杀戮,将那股冰寒之意透过龟甲直接传达到了苏瞳的心底。
嘭!
若山石崩毁,一声巨响在缓缓闭合的醉南仙境出口爆破!
为苏瞳抵挡过多次危机的龟甲应声而碎,由一枚洞穿龟甲的指洞迅速延伸出无数裂口,将外壳撕成碎片,苏瞳藏在壳后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口喷鲜血疾速倒退,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咸腥气息。
黑影来得太快,以至于几乎在苏瞳踏出空间甬道的同时就点出一指,任谁都无从防范。
龟甲的炸裂令苏瞳的虎口撕开,手臂被飞溅开来的残甲割出道道血痕,脸颊因强大的后挫力而扭曲变形,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再也没能顺利地吐出…
的确如康仁所言,在广大的修真界中,筑基,又算什么东西?
心跳停止,呼吸停滞,此时的苏瞳犹如死人!
那只蕴藏一指杀招的黑影冷冷看了苏瞳一眼,而后迅速凭空幻灭,抹消了它曾存在的所有痕迹,东仙界内,元婴以下,无人可以抵挡这让人心脉当既寸断的死亡神通。它很自信,自己已经完成了主人交付的使命!
但在黑影消散于虚空的下一秒,原本已经停止呼吸的苏瞳却突然瞪圆双眼,猛地打挺跳起,吐出一团淤血后倒退着大口喘息。
她自瑶池仙宗器塔五层楼处得到的八宝灵龟护甲,可挡元婴强者一次攻击,原本她只是想借助此物附加的飞行幻器能力寻找地球,却没想到在这意料之外的生死绝境下却救了自己一命!
但龟甲却因此四分五裂,再也不复当初模样。
“是谁?谁要杀我?”
直到此时,苏瞳的大脑才有时间思考暗杀者的身份,她一挥袖,迅速收捡起破碎的龟甲,祭出鲲鹏羽向天外慌不择路地逃逸,同时绷紧神经左顾右盼,好在黑影发出杀戮之指之后便销声匿迹,没有料想到自己指下出现了漏网之鱼。
心脏狂跳,四肢冰凉,苏瞳只觉得自己刚才经历的那个刹那是一生中最黑暗恐惧的时光!
一种非常强烈的无力感涌上心头,若不是自己在黑岩荒地和梦悟中一直化身为兽与傲青厮杀,绝对练就不出像野兽般敏锐的第六感让自己化险为夷。
在那种情况下,能迅速拿出龟甲护体,已经是能做的唯一事情,什么康仁老祖的黑铃和神通,通通都需要时间发动,根本无法防范那么近距离的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