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风苦不堪言,韩濯晨在旁边不冷不热说着:“当初在我面前自诩情场高手,最擅长和女人谈感情,依我看,你TM就一个废物。”

“靠!她是别人老婆。她要是没嫁人,我TM一个小时就能搞定!”

韩濯晨喝了口咖啡,攸然吹着热气:“纯洁得不能再纯洁”

安以风咬咬牙,看他脸上的淤青还没消,压下再给他一拳的冲动。“是!我爱她,我想娶她,想得都要疯了!她不肯,我能怎么样?难不成”

“芊芊!”韩濯晨柔声对芊芊说。“你帮我约她,说我想跟她谈谈。”

“好!”

芊芊去打电话,安以风皱眉问:“你想跟她说什么。”

“很简单!就一句话:她不离婚,我做了她老公!”

他按住剧痛的头:“我看你还是做了我吧!”

“这个主意好!”韩濯晨笑着点头:“一会我就告诉她:‘你如果不离婚,我就把安以风扔海里,省着我看他心烦!’”

“行!她不离婚,不劳你费劲,我自己跳!”

正说着,芊芊打完电话回来。

“约了吗?”

“约好了。晚上五点,她的咖啡厅。”芊芊坐回沙发,大惑不解地问韩濯晨:“你跟她不熟吗?我还以为你们认识。”

“认识,见过几面。”

“那为什么她听了你的名字,又问了两遍?”

“是吗?你怎么说的?”

“我说:你有空吗?我老公想跟你谈谈,你们认识的,他叫韩濯晨。她好像很吃惊,让我再说一遍,我又说了一遍,她隔了好久,又问我:你老公真是韩濯晨?她的口气好像完全没法相信。”

“哦!”他笑着把芊芊抱在膝盖上,极轻地揽着她的腰:“她可能是认为我不可能娶老婆。”

“噢?看来我得调查一下,你以前到底风流到什么程度!”

韩濯晨马上转移话题。 “我有点饿了,怎么午饭还没好?”

“不说算了,我晚上去问Chris!”芊芊说完,转身走向厨房,去看佣人有没有准备好午饭。

韩濯晨一脚踹向安以风:“我现在就想把你扔海里!”

虽然约了五点,四点没到他们三个人已经坐正咖啡厅里等。

原因很简单,安以风玩了一个下午手表,芊芊善良地提议早点去咖啡厅里坐会儿。

 

她一说完,安以风第一时间响应,争分夺秒穿上外衣。

接近傍晚,光线暗淡,咖啡厅的黑色凸显出黯然。

落地窗没有了强光照进来,黑色衬底红色条纹图案的壁纸上隐隐可见淡黄色的荧光。

安以风仔细看了看,原来壁纸上有很多夜光的英文单词:waiting。

是店名。

那字迹不像是印的,好像是用夜光笔写上去的,从笔迹看是出自一人之手,但有的工整些,有的潦草些,有的写了一半有的最后一笔拖的好长

“Waiting?”安以风看着字迹说:“等待!很有情趣的名字!”

韩濯晨淡淡看了他一眼:“不变的等待。”

“不变的等待你确定是这个意思?”

“猜的!”

不变的等待

他的手轻轻触摸着那夜光笔写上去的字迹。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些红色的条纹,配上一个个荧光的Waiting,在黑色的背景下,很像黑夜里的彩虹

他看得眼前一片朦胧,仿佛看见司徒淳坐在这里,一遍遍地写着这个词,一遍遍说着:“安以风,我在等你,一直在等待,不变的等待”

他的心正在抽搐,司徒淳的帅哥儿子推门进来,看见芊芊,礼貌地过来打招呼。

“Anthony?放学了。”芊芊笑着问。

“刚放学!我妈妈没在吗?”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不自觉地瞟着安以风。

或许是他那张貌似司徒淳的脸,安以风对他没有一点介怀,反倒有几分亲切感。

他拍拍旁边空着的位置。“她一会儿来,小帅哥,过来坐会儿。”

“好!”这孩子一点都不扭捏,很大方地坐下,还凑到他耳边,小声问:“你是安以风吗?”

“嘘!”他看看四周,问:“你认识我?”

“我在国小的时候,我们班的男生都崇拜你,我们都觉得你特酷,特男人。”

安以风笑着拍拍他的肩:“看不出来我还有Fans。”

和芊芊一起看杂志的韩濯晨眼都没抬,随口说:“连下一代的民族幼苗都摧残了,造孽啊。”

 

芊芊笑着看看韩濯晨,很好心地告诉他:“我读初中的时候,我们班很多女生都把你当梦中情人!我有个同桌,一提起你,恨不能以身相许!还有个女生不知道从哪本杂志上剪了张你的照片,看了整整一节课,直到被老师没收。老师拿着照片摇摇头,语重心长说:唉!你们这些无知的少女啊”

“是吗?”韩濯晨眉眼染笑。“那你怎么说?”

“我当然装不认识你”芊芊喝了口饮料,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还很好心地告诉我可爱的同桌:‘他是作恶多端的大魔头,我严重怀疑你的欣赏眼光,你的爱情观太扭曲了。’我还说,‘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爱他他要是爱上我,我宁愿’”

她仰起脸,一脸“纯真”地问:“你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继续说。”

她声音小了点:“我宁死也不会从”

安以风毫不给面子地大笑,韩濯晨浅浅微笑,那种独有的很“温柔”的微笑

Anthony显然对感情问题懵懵懂懂,全部注意力还是集中在安以风身上,他拉拉安以风的袖子小声说:“为什么好多人都说你死了?”

“他们乱猜的。”

“噢!当初我妈妈有个朋友说你死了,我还特伤心,妈妈跟我说你没死,我还以为她安慰我。原来是真的!”

“是吗?你妈妈怎么知道我没死?”

“我妈妈说:安以风不会死,更不会自杀,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事是他承受不了的,也没有任何事能让他笑不出来!”

不但安以风感动得一塌糊涂,连对面的韩濯晨都凝神看着Anthony,眼神中多了几分兴致。

Anthony 拉拉安以风的手臂,很诚恳地问:“我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

安以风坐正,一本正经说:“问吧。”

“我听说你拳打得好,你一个人能打二十个,真的吗?”

“那是我被二十几个人拿刀的人堵在家里,打不过也得打!”

 

“你真厉害!” Anthony 满眼崇拜。

他眼神闪动了一下,又问:“我还听说,你换女人为什么比眨眼睛都快?你能看清女人长什么样吗?”

“啊!?”

这个问题实在有点尖锐。

他看看Anthony郑重其事的眼神,认真思考了一下回答:“我没仔细看,反正她们能看清我就够了。”

“我妈妈好像很了解你,她也说这是因为你看女人从来不用眼睛。”

安以风听见韩濯晨轻笑出声,揉揉有点痛的额头。“你妈妈经常和你说起我吗?”

“嗯!每次我提起你,她都跟我说很多关于你的事,她说你是个非常了不起的男人,是个真正的男人。有理想,有信念,还很有原则......”

“还有呢?”

Anthony想了想,欲言又止。“好多,我都记不住了。反正她跟我说你的次数,比说我爸爸都多。”

 

本来兴致盎然的安以风,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郁闷地拿起酒倒满。

“给我也倒点。”Anthony端起酒杯,毫不客气地伸过去。

“酒都能喝?”安以风给他倒满,看向韩濯晨和芊芊:“这孩子有点意思!”

 

“我外公没事就让我陪他喝酒,他还说我的酒量好,是遗传他的。”Anthony喝了一大口,自豪地说:“我妈妈偷偷告诉我,我是遗传我爸爸,我爸爸千杯不醉,人品好,酒品好!”

 

安以风端起酒杯,一口气喝进去,苦涩的酒入口竟是酸的。

他看得出,这个孩子在提起爸爸的时候,清澈的眼睛里都是光彩和崇拜!

 

他勉强地笑笑,问:“Anthony,你爸爸是不是很疼你?”

“当然了!噢!对了......”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抱起书包。“今天是周三,我爸爸会给我写信,他一定给我买了那双球鞋!”

“我先走了,叔叔阿姨再见。”

看见Anthony兴奋地跑掉,安以风再也笑不出来。一封信都可以让他兴奋成这样,Anthony一定很爱他的爸爸,如果他知道他的爸爸妈妈要分开,会多恨他

但是,他却忘记了一件事,爸爸如果在身边,何必每周三写一封信

安以风永远都不会想到,从Anthony第一次问:“我为什么没有爸爸?”

 

司徒淳就抱着他说:“你有,你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可他很忙,他要追求自己的梦想,要有所作为他让妈妈给他十年的时间,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你相信妈妈,妈妈不会骗你,等到你九岁的时候,妈妈就带你去找他!”

从那之后,她每周都会写一封信给Anthony,用安以风的口吻关心Anthony的心事,鼓励他的成长,还经常会问他想要什么

在Anthony的心里,他有个最好的爸爸,他的爸爸永远都是那么温柔地关心着他,从不会责骂他。不论他喜欢什么的东西,只要他一说,爸爸就会买给他。有时候,东西太奢侈,妈妈不给他买,他就写信给爸爸,爸爸从不会让他失望,一次都没有!

还有一次,他因为和人打架被妈妈骂,晚上哭着给爸爸写信说:他很委屈,是他的同学说他没有爸爸,说他是野种!他才会动手的

第二天妈妈就给他道歉,她抱着他说:“妈妈错了,你爸爸给我打电话,说我不该骂你,说你是个好孩子!最懂事的孩子!”

九岁,他满心期待跟着妈妈来了澳洲,却没见到爸爸。

他很生气,在屋子里哭了一个晚上,不肯吃东西,第二天收到信,信上说:“最爱的小安,对不起!爸爸让你失望了!爸爸很爱你,也很想你但爸爸有很重要的事要做,走不开你等着爸爸,爸爸一定回来!记住,你是个男人,不能哭!”

后记

五点整,司徒淳穿着件黑色的短裙走进店里,黑色本就显得她纤瘦,再加上肩上很大的挎包,让她看来柔弱得让人心疼。

安以风以最快的速度走过去,接过她的包,抓着她刚在医院包扎好双手看了看。

“这么重!什么东西?”他问。

她深深望着他脸上的伤痕,在遇见他视线之时,急忙避过。“信。”

“这么多?不是你给我写的情书吧?”

她看着他,他独有的放荡不羁好像是刻在脸上的,永远不会消失,即便心上的伤口溃烂,他照样要摆出那张安以风式的坏笑给人看。

他似乎想让每一个人都知道:我安以风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地痞流氓,你能把我怎么样?

司徒淳扬起嘴角,笑容不改的灿烂,说了三个字

“你做梦!”

他装作如释重负地拍拍胸口。“那我就放心了!我这人从小不爱学习,一看见字就头疼。要让我看这么多情书,还不如杀了我!”

“是吗?”她沉思了一下,笑着说:“那你拿回去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一个字一个字地背,背不下来就别让我看见你!”

“不是吧?!我以前以为我的小学老师是全世界最恶毒的女人”

他看见司徒淳妩媚的眼睛瞟了他一下,魂飞魄散的同时,义正严词地说:“现在也这么以为!”

“是吗?那我呢?”

“你是最善良的女人,我TM都爱死你了!”

这世间,苦中作乐几人甘愿,安以风心里有多苦,除了他自己,没人能真正了解。

但他知道,他和司徒淳从相识便注定聚少离多,分别又不知多久能再见,所以他深刻地懂得一个道理:愁苦只需留给自己,调情自然要抓住时机!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两个人说笑着走到桌前,坐下。非常深刻地让对面某蜜月期就分居的夫妻认识到什么叫:夫妻吵架,床头打,床尾和。

韩濯晨靠在椅背上,用幽深的目光打量着她。“转眼十五年,没想到我们两个人还能坐在一起喝咖啡,叙旧。”

“真是世事难料。”她笑着看看对面的芊芊,又看看韩濯晨。他们并不是很亲密,没有缠绵的搂抱,也没有刻意的牵手,但他们桌上的杯子把手是朝着两个方向,也就是说,他们喜欢用远离对方的那只手做事,另一只手会时刻为对方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这叫做默契,绝非一朝一夕能养成的习惯

意识到自己的职业病又犯了,她收回不礼貌的目光。“听Amy说,你想找我谈谈?”

“是。”他的声音有点冷。

安以风感受到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氛围,适时调和一下:“叙叙旧而已,你们俩能不能别跟谈判似的,我可没带兄弟。”

“那是他对我有偏见。”她说。

“我不是对你有偏见,我是对警察有偏见。”韩濯晨解释说。

“我能理解,我十几岁的时候也以为警察很正义,很伟大,做了十二年的警察辛苦,劳累可抓了几个该抓的,救了几个该救的?” 司徒淳笑笑,望向壁纸上的图案:“好警察不是没有,蹲守了几个日夜,拼了命抓的罪犯,法庭一句:‘无罪释放!’我们除了相对苦笑,还能做什么?日子久了,人也麻木了,想想那句:‘无罪释放’,倒不如回家陪陪家人,陪陪孩子!”

气氛一下缓和,几句话如同石子落入泥沙沉淀的水池,水不再清,泥不再浊,黑白也不是那么格格不入的分明

韩濯晨的表情自然也不再冷漠:“看来做警察也没什么好的。”

“是啊!说实话,我抓的犯人还没安以风打死的多。”她挑了挑眉梢,看一眼安以风:“有时候看见哪个犯人杀了人还遥遥法外,我忍不住会想,安以风什么时候能把他打死,我们也省得没日没夜地查!”

安以风捧着她的手,用肝脑涂地的口吻说:“你早说啊!你给我列个名单,我保证一个不落!”

她瞪他:“名单第一个名字若不是你,我都觉得对不起你。”

“那正好!”韩濯晨马上把握时机说:“我找你就是谈这个事,安以风不忍心逼你所以我给你提两个建议,第一个,你离婚,嫁给安以风。第二个,我把安以风扔海里,省着他天天要死不活的样子,我看着心烦,你看着也烦!”

司徒淳毫不犹豫地回答:“你把他扔海里的时候记得通知我,我不亲眼看见他死,心里不踏实。”

韩濯晨点点头,对失神望着酒杯的安以风说:“我懒得费劲,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伸手搂着坐在一边单手托腮偷笑的芊芊。“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