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久了,那少年竟对凤微生出男女之情来,这事被澜恭所察,心知不妥,便有心提点慕容氏少年与胞妹保持距离,可这强拆鸳鸯的事于他来说也是破天荒头一次,一时不知如何下手,思来想去,决定以修道成仙为诱,让少年的注意力从凤微身上移开。

未曾想,竟还真成了。

也不知道是这慕容氏少年天赋异禀,还是登仙的蓝图太过辽阔无法拒绝,这少年经了他的点播很快便开了窍,一脚跨进了修仙之门,再也无暇思考小情小爱了。

而凤微呢,见这人间少年不似从前活泼,一来二去也便不再寻他玩耍。

看似,身为兄长他是化解了潜在的危机,可是……时过境迁,再回首往事,他宁可当初放任妹妹与人族少年往来,短不过数十载,长不过近百年,人死灯灭,也就结了。

总好过,她分出工夫去寻那西荒魔头的麻烦,结下孽缘强。

巨龙正沉浸在回忆之中,便听见那白衣青年好不容易在追击之下站稳,近乎气急败坏地朝血色浓云的深处吼道:“是我为你解除封印,你怎可恩将仇报!”

话音未落,黑风呼啸,无数妖鬼以凛冽之姿自他身后穿过,径直扎进了云层深处,不见了踪迹。

仿佛,在那密云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吸引着它们,前仆后继。

就连附着于夙天中体内的妖鬼,也仿佛感应到来自云中的召唤,蠢蠢欲动地要从他的魂魄之中重新剥离出去,便是他强行拉扯,也无济于事。

夙天纵拔剑扎入山石,才能勉强站稳,“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这琅嬛都可以归你,我只要你允我一件事而已——”

可是云中只有暗潮汹涌,并无半点回应。

巨龙忍无可忍,深深地吸了口气,重重吐出,那沉重的红云夹杂着陆续奔袭而来的妖鬼尽数散开,方才露出了中心的……人。

可就算澜恭,此刻也不敢肯定还应不应该用“人”来形容他。

一袭猩红衣袍,暗锦如织,黑发之末是万千妖鬼,煞气四溢。

他闭着眼,手中一柄戾气所化的长剑垂地。

与千年前枯骨之地的最后那一刻,无限重叠。

“靳熠。”

“阎煌!”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我写的好艰难啊,说得多了怕啰嗦,说的少了怕你们看不明白。

其实写起来复杂,总结起来也就是前世今生。

第一世:澜恭与君微是龙凤双神,大狐狸是魔神,先生是人族少年。

第二世:君微是西域公主,澜恭执戟公子,先生是人族太子,大狐狸……出生比他们要晚近百年。

第三世:君微是金芝小妖,澜恭化为凝碧珠,开始重新聚灵恢复龙神之身,先生匿名为鬼公子和夙天纵筹谋复仇,大狐狸身为储君,但浪荡江湖,为了珍惜君微救下的天下,才开始怜惜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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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正在收尾,写的比较慢,还请大家见谅。

这篇故事我写的心力憔悴,哈哈哈哈,一把辛酸泪

☆、软肋

阎煌……或者说是复苏的魔神,对一人一龙的呼声恍若未闻。

呼啸的野风将他的长发吹散, 发梢蔓延的妖鬼吐着戾气, 缠绕在他周身, 不断引诱着十里八荒的云层深处新的魔气来投靠。

便是澜恭一身龙鳞,也能感觉到极阴之气所带来的森寒,渗透进身体。

他又一次想起了千年之前戮尽荒野的那些时日,残阳染血,生灵涂炭, 天地变色。

不,无论如何,他不能让历史再度重演!

巨龙发出低沉的怒吼,龙身自云层翻腾而上, 利爪张开, 瞬间裹挟着猩红的云雨向一动不动的魔神奔袭而去。

龙身之大, 远超常人,顷刻间风起云涌, 已不见人影。

夙天纵以袖掩面, 待风浪稍定,方才从手臂上方看过去,只见青黑色的巨龙死死地盘踞、压制着那一方汹涌的红云, 一边发出低沉绵延的重喘,很显然并不轻松。

他略一思忖,手上已凝了光,光泽顺着剑身一路向下, 充盈了剑刃。

与此同时,白色的身影有如鬼魅,逆风而上,腾上云头,再俯身,双手握剑穿刺而下。

剑,直刺入巨龙脊后。

龙啸震彻整个琅山,乃至整片中土,引得众山皆颤,海潮反涌。

龙尾带着万钧之力甩过,夙天纵来不及拔剑,只能拼尽全力躲闪,但还是被上古之力所伤,摔出老远,重重撞上嶙峋的山石,咯出血来。

夙天纵撑起身,抹过嘴角的血,眼底划过狠厉。

他这一刺,耗尽了身上仅存的妖鬼之力,原先被魔气所压制的伤痛立刻卷土重来,变本加厉,四肢百骸如同被百只秃鹫所啄,处处钻心。

但,他不悔。

倒并非真是为了助魔神一臂之力,而是若能就此除掉龙神也足矣——这世上,从来,不需要什么神。

澜恭不曾料想,一个尚未成仙的修道士竟有这般杀伤力,插入龙脊的那把剑,犹如给妖鬼开了一道门,从云中向魔神涌去的妖鬼尽数以那剑为媒介,冲进他体内。

经过千年沉寂,龙神的灵识本就不稳,灵力尚未完全恢复,这接连重创之下终是力不能续,无以为继地松开了龙身。

妖祟之气自龙鳞的间隙之中迸射,那光影使得巨龙好似被四分五裂。

原先被龙身所覆的男人重新出现在层层云麓之中,发丝狂舞与猩红的衣袂连为一体,独立于这地崩山摧的乱世之中,不断接纳从四海而来的戾气。

终于,他紧闭的双眼动了动。

一缕从西边而来的魔魂正张牙舞爪地冲向他,试图向之前的那些妖鬼一样,融入他的体内。

可没想到,他忽然抬起左臂,张开五指,生生擒住了那一缕黑气,手指攥紧,手背青筋微凸,适才还横行无忌的魔魂瞬间从指缝中化成了黑烟,了无痕迹地消散在天地之间。

长眸缓缓睁开,露出黑色的瞳孔。

冷戾淡漠,充满了对这万物的不耐。

因着一身猩红喜服的关系,加上周遭血色云峦的映衬,眼白泛着浅浅的红,看起来宛若嗜血。

前仆后继而来的鬼魄似是被那双瞳孔所震,踌躇着停在半空之中,汇聚成乌压压的一片,不敢向前。

他懒懒地睨了前方一眼,食指勾了勾。

妖鬼不敢妄动。

他蹙起眉,似乎是耗尽了最后的耐性,指尖一簇光有如利爪突袭,竟瞬间将那一片绵延百里的黑云全数吞进,一丝不留。

夙天纵的脊背被冷汗所湿,很显然他低估了神之力。

与刚刚恢复而神力不济的龙神相比,瞬间吞噬了数以万计的妖鬼的魔神恢复得要快得多。

魔神靳熠低头,看了眼身上猩红的喜服,那暗金色的龙纹似是让他想起了什么,但很快便被抛诸脑后,嘴角浮上一丝冷笑,下巴微扬,不屑地看向正备受折磨的巨龙。

“千年过去了,兄台仍旧如此……无能呢。”

声音与阎煌一模样,语调却比曾经的阎煌更不羁戏谑。

巨龙喘息着,语声低沉中带着藏不住的痛楚,“在下再怎么无能,也不会容你……再掀腥风血雨!”

说着,残光中的龙身再度冲向云头。

靳熠偏过头,狭长的眸子中闪过冷峭,垂下的右手握紧戾气所化的长剑,在巨龙接近的那一瞬倏然拔剑。

暗色剑光直刺巨龙之目。

万千妖鬼的煞气混着剑气,直刺龙目。

强弩之末的巨龙跌入层层云峦之中,向下坠去,轮廓越来越模糊,直到从云中跌出已是薄衫青年的模样,浑身是血,面色苍白,四肢无力地与青丝一起垂着,眼看着就要坠入琅山深渊之中。

一道青白色的身影,从深渊之下向上蹿起。

周身萦绕的暖光,与周遭的血色格格不入,似是将所有杀戮与戾气都隔绝在外。

坠落的澜恭被一弯凤翎轻轻托住,摇摇曳曳地跟在青白色的人影身旁,最终落在巨石之上。

柔光这才退却,露出的身材清瘦单薄的女子来。

她长发只被一根简单的木簪束着,露出清丽姣好的面容来,未施脂粉,却已是天地之间无人可匹的绝色,尤其是那双敛了青山秀水的眸子,迎着猩红的云海亦不见半分浊色。

若有见过初离琅山的君微的人在此,怕是不敢相认。

若说君微像未见过山河而对一切都心怀好奇与好感的小妹妹,那么,眼前这个立于风浪之尖,眸中映着混沌山河却仍能处变不惊的女子,则更像忍让、包容的长姐。

她低头,看向伤痕累累的兄长,轻轻叹了口气,“哥哥为何不等我一起?”

澜恭一身单衣被血污染透,连唇瓣也失了血色,可开口仍旧温和,“你回来了。”

“回来了,所以哥哥别担心,有我在。”

君微转过脸,正面迎向那个一身猩红锦袍的男人。

她都记起来了,前世的靳熠,今生的阎煌,曾与她相爱相杀千年的,也守护了她半生的人。

“煌哥哥。”她轻声唤。

靳熠握剑的手动了动,这个称呼陌生又熟悉,叫他心烦。

“休要拉近乎,”他挑起嘴角,眼底满是讥诮,“也别在我面前装无知少女,凤微,千年前用过的把戏还想再用,是瞧不起我还是瞧不起你自己?”

君微眨了眨眼,“那应该叫你什么?”顿了顿,她笑,“大狐狸么?”

靳熠嘴角的笑容僵了一瞬。

那些本该被彻底埋葬的记忆从混沌的灵识之中一点点冒出头,他突然想起了某个月黑的夜,有个小女孩跪在自己身边,用自己的血和灵气滋养着他,而后被他关在金光罩里不许离开,气得骂骂咧咧的,鼓着腮帮子睡着了。

他的手指动了下。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小丫头睡着之后,自己抱她上塌时温热的触感。

一念生,万念起。

那女孩或笑或怒的面孔接连不断地浮上心头,伴随而来的是意乱心烦。

靳熠后槽牙一紧,提剑凌空一劈,似是要将遐思生生打散,而后冷笑道:“阎煌不过是我这身体里的千万分之一,还动摇不了根本。你想以他为我的软肋,怕是要失望。”

君微摇头,“他不只是你的万千分之一,就像君微是我,他也是你。”

靳熠闻言哼笑,“堂堂凤神要以金芝小妖自居,我管不着。但我与那守着皇宫弹丸之地的半妖,绝非同类!”

言毕,像是怕君微再开口,他径直挽起剑花,逼刺而来。

君微轻身弹开,堪堪避开。

戾气割开了她的衣袍,落下一缕丝绦,被风吹起正迎面拂过靳熠的面孔,他蹙起眉,下意识地一把抓住,正要丢开,鼻间却飘过一丝白梅幽香,瞬间撕开脑海中翻腾的戾气,透出一丝清明。

他看了眼缠绕剑刃的戾气,长眸半眯。

余光突然瞥见了被那弯凤翎所护的澜恭,眼底煞气顿起。

君微察觉身后的气势突减,一回头,恰看见烈烈红衣缠裹在浓云之中正向澜恭袭去,她顿时慌了,一面施法闭起凤翎,一边朝靳熠掠去。

“不要!”

少女的厉喝穿过野风而来,靳熠刻意控制自己不去理会,只想先取了已无还手之力的龙神性命。

可他未曾想到,眼看剑光就要割开凤翎之时,那柔光竟幻化成了青衣少女的模样,张开双臂,生生拦在他与龙神之间。

剑若落下,势必会将少女生生劈开。

这一幕何其熟悉?

千年之前就是因为他的一时不忍,才给了兄妹俩将自己封印千年的机会。

靳熠手指收紧,眼尾染了红晕,森然道:“让开!”

“我错了,”君微摇头,急道,“千年之前是我错了……我们还可以有其他选择。”

“……让开!”戾气幻出獠牙,在剑刃处若隐若现,“我不是阎煌,不吃这套!”

猩红剑光向下劈过。

君微挺起胸膛,闭起了眼睛——比起现下已无力防备的澜恭,显然是由她承这一击得好,左不过受些伤,不至于要了命。

可是,疼痛并未如期而至。

“想死?”她听见靳熠问。

君微睁开眼,看见的却是一袭白衣和被妖鬼所吞噬的半个肩头。

是夙天纵。

靳熠的剑所汇聚的戾气吞噬了他的左肩,再往下去一些,便是心脉。

“是我将你放出来的,”夙天纵抬起头,发丝凌乱地遮挡着眼,“你欠我一诺。”

靳熠的眼里满是不屑,“是你自作主张,我未曾许诺你任何。”

“……说到底,我俩是一类人,”夙天纵喘息着,看了眼正一点点向自己左胸侵蚀的戾气,“你要的是琅嬛,我要的是不过是区区慕容氏的城池。”

“弹丸之地,塞牙缝亦不足,何至于此。”靳熠鄙夷地眯起眼,“人如蝼蚁,眼界也如此狭隘。”

“既入不得神眼,便……让与再下吧。”

靳熠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越过夙天纵的肩头,看向他身后尚未缓过神的少女,而后突兀地一笑,猛地拔|出了剑。

夙天纵右手捂肩,单膝跪倒在地。

“罢了,”靳熠冷笑着,居高临下地睨着他,“饶你一命,算是偿还你解印之恩,从此往后休得再以有恩自居,否则——”

他没说完,但剑刃上獠牙毕露的戾气已经给出了全部答案。

夙天纵微垂眉眼,“在下明白。”

靳熠手中那柄剑倏然敛入掌心,化作无形。

他并未再看君微一眼,便转身腾入云峦之中。

随着他转身的动作,衣袂处若隐若现的妖鬼跟着发出低啸,便是人已远去不见踪影,仍有残留的戾气叫嚣着、追随着。

许久之后,血色浓云才渐渐散去。

无云的天空终于重新露出来,原来已是日暮时分,残阳泣血般挂在西边,照着琅山的满地狼藉。

剩余的妖鬼似是垂涎于重伤的龙神,盘亘不去。

君微双手结印,瞬间将那些残余的妖鬼击散,灵光附着在黑色残烬上,一点点包裹住,将它们度化成金色碎屑,最终消散不见。

紧闭的凤翎这才展开了,她俯身拿开被血污黏在澜恭脸上的发丝,“哥哥,我们回家。”

澜恭虚弱地合了合眼。

凤翎随在她身后,便要离开。

身后传来夙天纵的声音,“微微!”

君微脚步一顿,但是没有回头,“你救了我,但我不会道谢,这条命是你欠下的。”

她素来温和,可这一句却说得格外严厉。

夙天纵扶着肩,面色晦暗,“这乱世,你能去哪?”

“与你无关,”君微背对着他淡道,“这局面是你造就的,也该由你收拾……我不管。”

白衣似雪,便是走在这满地狼藉之中亦不染一尘,渐渐消失在夙天纵的视线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爱的们的包容,让我故事慢慢讲完。

关于先生的偏执其实是有原因的,完结之前会有交代。

大狐狸呢,一定会回来,安心

☆、獙獙

于大沣百姓而言,这十二个时辰简直天上地下。

似乎前一刻众人都还在龙凤殿内祈福、等候新帝大婚的礼乐奏响, 后一刻就已经风云突变, 人心惶惶。

长庆城内十里凤凰花在转瞬之间被妖气所侵, 凋零飘落,满街枯叶,脚一踩便化成了飞灰。

见过世面的老人拄着拐杖,立在巷头遥望被血云所覆的琅山,喃喃自语:“命啊, 这都是命……”

多像百年前的那一幕啊,只不过,那时压境的是镇西大军,而今来的却是西域群魔。

普通百姓看不见妖鬼的确切模样, 只知道乌云泱泱地从西边笼罩过来, 渐渐与琅山血雾融为一体, 有胆儿肥的、不怕死的特意赶去琅山一瞧究竟,结果全都有去无回。

后来者再不敢当那被好奇心杀死的猫, 纷纷避之不及。

可是福不是祸, 是祸躲不过,当乌云完全遮天蔽日,白昼的长庆也如深夜般伸手不见五指, 就连普通人也看见了幻出实体的妖鬼,那些见所未见的妖兽与魔族堂而皇之地在长庆大街招摇过市,吞噬劫掠。

一时之间,长庆城百鬼乱行, 哭嚎四起,直到一支利箭自醉风楼的楼顶穿破黑暗,将骑在老翁背上的妖兽一剑穿胸。

不待其他妖鬼反应过来,射箭者又搭箭挽弓,连发两支。

箭无虚发。

横行无忌的妖鬼们顿时被惊动,纷纷放下手中的猎物,朝醉风楼汇聚而来。

黑暗之中,醉风楼悬挂的红色灯笼勾出了两道并肩而立的身影,风扬起衣袂与长发,英姿飒飒。

“太招摇了,”化作少年的獙獙沧督忍不住咳了一声,“丫头你就不能躲在暗处,偷袭么?”

风烟波抽出一支箭,搭在指上,眯起左眼瞄准,边说:“要比鬼祟,谁能比得过它们?”

说着,又是一箭双雕。

沧督转了转脖子,活动开筋骨,而后顺势向后一甩手——鬼鬼祟祟自屋檐下摸上来的一只妖兽瞬间被利爪划瞎了眼,嗷的一声摔了下去。

“在老夫面前造次,”少年吹了吹伸长的指甲,哼道,“老夫行走江湖的时候,你们这些小杂碎还是西荒浮尘呢!”

风烟波瞟了他一眼,半真半假地说:“指甲该剪了,太长藏脏。”

沧督一哽。

“开玩笑的,”风烟波嘴角噙着笑,“这武器随身携带,好得很!上了,别再受伤啊,沧督。”

沧督垂下眼睫,压住咳嗽和喉头的腥甜,“……照顾好你这自己吧,老夫不用你分心。”

虽说风烟波的剑术无双,沧督的利爪无坚不摧,可到底双拳难敌四掌,渐渐形成被围困之势。

“老夫还是先带你走——”獙獙边说,一边紧紧蹙起眉凝起全部灵力试图重新幻化出神兽的形态,带她突出重围。

“不急。”风烟波腾出手,按在少年肩头。

她本是想说“再等等”,却不料触|手黏腻,心一惊,回头看去,借着昏暗的灯笼火光,才发现沧督的衣衫已完全被暗色血污所浸湿。

风烟波旋身,转到他的另一侧,射中一只攀爬上来的妖兽。

“你伤这么重,不许再幻化。”

风烟波的眸中映着灯笼的光,潋滟得叫沧督移不开视线,他苦笑着说:“莫担心,老夫死不了。”

“别逞强,”风烟波咬牙,“我们能撑过去的,信我。”

少年面无血色,笑起来却如三月春花,“……好,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