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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老板?”阮映雪愕然唤道,那火红的身影倏地掠过去,她看到花满春双目晶亮、一双眉毛横着,被厚厚的粉遮住的脸上略略能看出点愤怒之色。
“花老板呀,您等等,少爷吩咐我给您的银子您不拿了?”门内追出来的老人跑得气喘吁吁,奈何花满春早已跑出了老远,凭这老爷子的脚程,肯定是追不上了。
老人望着花满春气咻咻跑走的背影,闷笑着摇了摇头,一眼望见立在石狮旁的阮映雪,眯起眼上下打量她许久,哼了一声,转身便往门里走。
阮映雪望见老人忽地脸色大变,心中疑云起,忙一步跃上台阶抢上前去拦住老人。
这老人斜眼瞪着她,开口道:“二少今日不在府中!姑娘请回吧!”
说着便推开她,径直望门内走。
第九十三章 夏初故人至
阮映雪心下觉得事有蹊跷,忙追上前去陪笑道:“老人家,我确是有事来找你家二少爷,烦请带我进去如何?”
老人斜着眼又打量她一回,冷笑道:“每一个来我们祁府的姑娘都是这么说的,小姑娘你也不换换说法。”
说着,一脚踏进门去,转身便要将朱漆大门掩上。
阮映雪心里一急,快走几步伸手抵住大门,低声道:“老人家,我是你家二少爷的师侄,还望通融下。”
见老人不信,她连忙从包袱内取出祁湛写与她的书信,将那白色布帛递至老人眼前:“这是二少小师叔数月前飞鸽传书给我的书信,请您过目。”
老人将信将疑地接过看了一眼,又瞅了瞅阮映雪,见她急切地望着他,忽地嘿嘿一笑道:“姑娘,你莫要以为小老儿不认得字就拿这破布条糊弄小老儿,嘿。”
“老人家,我真不是糊弄您,要不您将这书信交给二少一看便知……”
她话还未讲完,这犟老头将一双浑浊的眼一瞪,大声道:“我不是说了吗,我家二少爷不在家!”
“那交与祁颜大少爷也无妨。”阮映雪硬挤出三分笑脸来,恳求道。
她却从不知一个老人能难缠到这种地步,几乎要耗尽她所有的耐心。
老人横她一眼,不耐烦地大声道:“二少爷不在就想见大少爷?你们这帮姑娘倒真是打的如意算盘!”
阮映雪被训得莫名所以,愕然地立在当场。
见她愣住,老人以为她是无话可说,斜眼嘿嘿冷笑道:“谁不知临安金媒花满春花老板广召天下尚未婚配的姑娘前来与我家少爷相亲?若是一个个都放进来,我们祁府的门槛早就被踏破了。”
相亲?阮映雪一愣,脸色倏地微变,被那白须老人看在眼里,更是得意:“我家两位少爷可都是人中龙凤,想要见他们二位,一般人可就算了。”
说着,拿眼又打量她一番,叹一声道:“一看就不是大户人家出身,满身的江湖气,唉。”
说着将门嘎吱一声掩上,又哐地落了栓。
阮映雪这一愣神的功夫便错失了机会,忙伸手捉住朱漆大门上兽口中的铜环急叩数下,低声道:“既是这样,烦劳老人家见到二少时告诉他,我自祁连来……”
门内一阵絮絮的低语,听起来却还是那老人的抱怨声,阮映雪苦笑着听着他脚步声走远,长叹一声。
也不知这老人家说的话有几分真实,她心里疑云重重。
此时已正午,日光微盛,阮映雪怔怔立在紧闭的朱漆大门前半晌,缓缓踏下祁府前的台阶,转身再看一眼祁府的门,忽地计上心来。
祁府院墙一人多高,前院这处虽是人多眼杂,绕到后园子,想必也便没几个人,到时候见机行事翻身进去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计议已定,她全然不顾行人惊诧的眼光,飞身跃下台阶,极利落地翻身上马,扬鞭清喝,那马便嘚嘚地跑起来。
好在祁府所处之地在城郊,一路上没几人,她便是策马扬鞭快跑也不必担心会撞到行人;再者祁府也不算大,她在绕到祁府后园,将马系在道旁的大树上,四处看看无人,闪到院墙之下,莲足一蹬墙壁,轻轻巧巧便借了力踩上墙头。
她猫腰蹲在墙上,忽觉眼前一片葱绿,放眼望去,竟是满目葱茏。
祁家后园满植了樟树,虽只一人多高,却郁郁葱葱生机勃勃,在那翠绿的叶海中,有一人在风中立着,双目灼灼,望向她。
月白长衫,人如清莲。
祁湛长身玉立,臂弯里满抱画轴,正笑吟吟地望着她。
“下来罢。”他说。
日光穿透繁密枝叶,光影在他脸上一丝一缕地晃动,阮映雪看见他眼里的温柔。
她有些疑惑了,这分明是极熟悉的一幕,她怎会遗忘?
多少理不清的混乱思绪在脑际掠过,多少过往遗失的岁月在这一瞬记起,她丝毫不愿再去清理,只是轻轻一笑道:“小师叔,我来了。”
风止,树渐静。
日光正当盛时,满园花谢故人来。
外一篇:老谢游园
天气微热,老谢心中却觉十分爽快,哼着小曲背着手在花园里散步,迎面走来白发苍苍的祁总管,笑吟吟地遥遥向他招了招手:“老谢,过来说话。”
祁总管一向温和,老谢也乐意替他办事跑腿,见他招呼,连忙应一声,眉开眼笑地小跑去。
他腿脚利索,跑得也快,丝毫看不出是个年近七十的老人。
祁总管看着他颠颠地迎面奔来,却忽地皱起眉头来,板着脸训道:“老谢啊,上次我跟你说过了,年纪大了自己要当心着,我又不急,你不必这么奔过来。”
老谢尴尬地笑笑道:“祁总管说得是,嘿嘿。”
说话间,那边分花拂柳走来一人,远远地见到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面对笑谈,便也笑着走近前来问道:“老谢,祁叔,你们在说什么?”
祁总管闻声,转过身去一看,却是祁湛自花丛间走来。他抱了满怀的画轴,却丝毫没有不耐的神色。
“二少爷。”祁总管躬身一礼,随即笑觑着祁湛怀中的数十个画轴,打趣道:“花老板送来咱们府上的这些画可都是出自丹青名家之手啊,二少爷可有看中的姑娘么?”
老谢一听,咋咋呼呼地就叫起来:“呀!这些姑娘们什么时候送了画轴来,我怎会不知道?”
再看一眼笑容满面的祁湛,老谢忽地了然状,嘿嘿笑道:“哦,必是这些姑娘之中有不少长得貌美如花,二少爷看着喜欢吧?”
祁府里主仆之分本就很淡,祁总管与老谢说笑打趣的话祁湛听了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生气,空出一只手来从臂弯中取了一副画卷来,刷地展开给面前两位颇有兴致的老人看。
老谢与祁总管两人相视一笑,均是将视线移至那画像上去,只一眼,便惊呼道:“唉哟,这姑娘长得真是俊俏!”
祁总管也点头道:“这不是城东梁家的闺女么,三四年间倒是出落得这般水灵了。”
祁湛笑而不语,又抽出一个画轴来展开,这一回是个英姿飒爽的红衣女子,策马扬鞭、英气勃发,虽不及前一位梁家小姐美貌,却也是百里挑一的美人。
“金钩仙子廖碧华。”
祁总管还没说什么,老谢却皱眉道:“不好不好!江湖气过重,不如梁家小丫头温婉水灵。”
再一看,他又嘿嘿笑道:“这气势倒是眼熟,刚刚有个祁连来的小丫头便是这架势……”
话未完,祁湛心里咯噔一声,忙问道:“祁连来的小丫头?在何处?”
老谢不曾注意道祁湛焦急的神情,得意洋洋地拍着胸脯大声道:“被小老儿撵走啦!”
他这话音未落,便觉眼前倏地一花,一道人影闪过,祁湛已不在跟前。
祁总管了然地淡淡一笑,弯腰捡起自家少爷心急之下抛在地上的两幅画像,举起看了又看,摇头笑道:“你们是没有福气了哟!”
老谢张口结舌,转身问道:“二、二少人呢?怎的小老儿一眨眼皮就不见人影了?”
祁总管好笑地瞪他一眼,哈哈笑道:“老谢,你这一回可是做错事了,你把咱家二少爷的客人赶跑喽!”
老谢眼珠瞪得铜铃般大:“客人?哪里来的客人?”他每一日需要做的事便是撵走那一帮厚着面皮跑来祁府求见二少爷的江湖女子,可从未见过什么客人呀?
他疑云满腹,祁总管却笑而不语,故意卖关子。
老谢无奈,左右祁总管不愿意说,他也只好等少爷再出现再问了。
风吹起满池涟漪,满园樟树翠。
外二篇:守门的老谢
祁府大门朝南开,日日有人送画来。
老谢掇了条凳子守在门旁,只等两种人来敲门:一、厚着脸皮来祁府求见他家两位人中龙凤的少爷的姑娘们;二、临安城第一金媒花满春花老板。
第一类人,开门问了缘由一概撵走,管她日后是不是会托了花老板送来画像,指不定哪一日便会被两位少爷之一用八抬大轿娶进门来做他的主子,他不管;至于花老板,大少爷吩咐见到花老板不得鲁莽,必须礼让三分,客气地请进门来。
花满春日日来,厚厚的粉铺了一脸,趾高气昂;离去时,黢黑的两条粗眉一横,头昂得比天高,常是气咻咻地大步奔走,也不知是在哪一位少爷处受了气,有一回竟在她那涂得如鬼怪一般雪白的脸上看到了泪痕。
老谢不是明白人,只是个看客,每一日便反反复复做着这些事,撵花枝招展的姑娘们走人、笑眯眯地迎进花满春花老板,他不知道两位少爷葫芦里买些什么药。
大少爷稳重老成,二少爷儒雅温和,料他二人应付不来来势汹汹的姑娘们,祁总管特地吩咐交由他处置,两位少爷睁一眼闭一眼,过了月余。
都是这花老板的不是,听说她三月前非要替林知府家的闺女说亲,说是林家姑娘对二少爷一见倾心,托她来说媒,必定是少爷们都推脱了,她便一气之下,造谣说两位少爷欲开相亲选妻先例,广召天下尚未婚配姑娘来临安登门相亲。
一石二鸟。
这话老板真是恶毒,既能给少爷们添这许多麻烦,又能收许多姑娘们的红包,真真最毒妇人心呐!
老谢翘着二郎腿,替自家少爷不平。
不及叹气也不及大骂花满春,门上却有人哐哐地拍那黄铜衔环,大叫大嚷:“老谢!快开门!”
声音清脆如铃,却是大少爷交代过不得恶语相向的花满春花大老板!
你说说,这好好的姑娘家,声音也是极好,为何长成那模样?面上惨白如索命女鬼,一张嘴涂成血盆大口,走路也是大步飞奔,哪里有姑娘的样子。
老谢在心里嘀咕着,又不得不去开门,只好连声应道:“花老板,别敲了,老谢我这就来开门!”
一面说着一面将脱下扔一旁的布鞋套上,匆匆跑去开门。
这门刚拨开一条缝呢,花满春就刷地伸手进来哐地推开老谢,匆匆抛下一句“多谢”,熟门熟路直奔青云楼。
老谢无奈地摇摇头,伸手仍旧是把朱漆大门掩上,落下门闩,回身望着那飞奔而去的修长背影,长叹一声道:“作孽啊!”
番外之一:花颜满春日(上)
三月临安,风吹杨花开,桃李报春来。
说不尽的风景如画,道不完的烟雨江南,更不必说行人眼中的十里春风、雾柳如云。
城内的富人大户们趁了这大好韶光,纷纷寻了媒婆,替自家的儿女牵红线、办喜事。
临安城最有名的媒婆是谁?人人都知道,是立春客栈的老板,金媒花满春。
花满春既开客栈,又兼做媒人,银子大把往兜里装,羡煞旁人。
春日事多做媒忙,偏将红线搭错郎。花满春自打进过林知府家门,整日里满面春风,忙进忙出,找了临安城内最好的画师替林小姐画了画像,欢欢喜喜地抱了画轴便往祁府跑。
知府家的小姐看上祁家二少爷,托了她做媒,可不是桩大买卖?
谁人不知祁家两位少爷丰神俊秀、温文儒雅,均是人中龙凤?再说这林家小姐也算是花容月貌、温婉娇怯,这般般配的两人,想必不用她大费唇舌便能说成了。届时成就了一段好姻缘,两头都是大人物,哪里少得了她的媒人大红包?
花满春如意算盘打得好,却不知祁二少虽然温文儒雅,却也是个倔脾气,她几次三番带了画轴上门,他都笑着推辞,连画像也不看,只说尚未考虑过婚事,这事还是日后再议罢。
她竟然也便被搪塞过去了!
直至祁家二少爷笑吟吟地给她敬完茶,再吩咐了白发苍苍的老总管帮忙招待客人,抱拳匆匆离开,她才从茶碗中抬起头来,霍然清醒:她这一趟是来说媒,不是来喝茶的!
只可惜,她来不及将二少追回来了。
第一次是喝茶,第二次是桂花银菊糕,第三次,她连祁二少的面都没见上。
可怜林家小姐还在府里殷殷期盼,她手中的这画轴却连锦带都没解开过。
花满春堵住白发苍苍的老总管,费尽唇舌,老爷子也不多说一句,只笑眯眯地给她倒茶上点心,好客至极。
偏偏那一日她又跑来祁府喝了顿不花银子的下午茶,无可奈何地穿过前院的花丛正欲回自家客栈之时,听得祁大少在与林知府商讨义军之事,隐约听得与祁二少有关,她一拍巴掌,乐得眉开眼笑。
这义军之事既是要与林知府相商,祁二少必要低头三分,她何不借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做点手脚?
她飞快地跑去林家,怂恿了林家小姐日日梳妆打扮得花枝招展,只待那祁家二少爷进得知府府来,强请来会一会。
这算盘也是打得极好,只可惜,也不知为何,只见祁家大少爷日日进出林府,与林知府详谈甚欢,二少爷却不见了影子,打听之下才知祁二少出门办事已有月余。
一计不成,花满春又有一计。二少回府刚一日,她兴冲冲抱着画轴,带着林家小姐闲暇之余所做绣品,熟门熟路地奔入祁府欲寻祁湛。
白发苍苍的老管家依旧笑吟吟地上了茶点,告诉她稍候,她倒是信了,可她不曾料到,这片刻之后,她见到的却是同样满头银丝的祁家大少爷祁颜。
祁颜在厅内坐下,面容安宁,只问:“花老板连日来都到我府上报道,你可是有要事?”
好一句可有要事,明知故问莫过于此。
她愕然之余,脑子却不曾生疏,照旧将原先对着祁湛说的话一字不漏重述一遭,林家小姐如何貌美如花,如何的乖巧温婉,又是如何的心灵手巧,云云。
说起心灵手巧,花满春急急忙忙自袖中摸出林知府家小姐亲手绣的荷包丝帕,只怕祁颜不信,又添油加醋说了一番,末了,又添一句:“明雅小姐知书达礼、容貌过人,这样的姑娘家,世上可是难寻啊。”
谁知祁颜竟笑了:“花老板如此舌灿莲花,怎的没能早早给自己留一段好姻缘?”
全临安城老百姓都知道,立春客栈的花满春花老板年已双十,却旧仍待字闺中,原因无他,只因为花老板爱财如命,连亲弟弟都拉来替她当牛做马。这样的女人,谁敢娶?
他只是随口一说,并非有意讥笑花满春,但这话却一刀扎在了花满春的心上。
花满春霍地跳将起来,眼睛瞪得滚圆,面皮一阵抖,只抖得面上那一层厚厚的粉扑簌簌地往下掉。
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颓然地坐回椅子上,半晌才重又换了笑脸抬起头来道:“大少爷,我这都说了半天,你好歹给个话么。”
祁颜原先稍觉愧疚,见她瞬间换了笑脸,心下佩服;此时听她问话,一双杏眼直直盯着他,毫不扭捏避嫌,不由莞尔。
“长兄如父,二少爷既是不在,那就看大少爷定夺了。”花满春趁机将决定抛给他。
祁颜一阵沉吟。花满春以为祁颜心动,心里窃笑着,连忙趁热打铁:“若是与林知府家成了亲家,这以后,要办什么事情不成的?”
她说完,偷觑祁颜一眼,意料之中地见到祁颜若有所思地颔首,心中顿时乐开花。
谁知,还不曾乐完,祁颜却又笑道:“花老板所言甚是,只不过……”他摇了摇头,端起茶盏轻啜一口,赞道:“今年南宫家送来的又是好茶!”
花满春性子急,见他卖关子,忍不住追问道:“只不过如何?”
祁颜抬眼望望窗外湛蓝的天色,悠悠开口道:“只不过就算花老板说破嘴皮子,怕是在下的笨拙弟弟也不会允了的。”
“为何?”花满春不死心,咬牙问道。
祁颜打趣地打量她一眼,见她犹不放弃,只得淡淡一笑道:“舍弟心中早有人选。”
这句话就如同一闷棍敲上了花满春的后脑勺,她忽地脑中一片空白。
到手的大红包要飞走了,飞走了……
她心里在疼着,却又听得祁颜笑道:“即便是花老板你遍寻天下,怕也是找不出比那姑娘更好的。”
祁颜也是语拙,只是想说这姑娘在祁湛心中独一无二,怕是无人能取代,可在花满春听来,完全就是另一种意思。
遍寻天下也找不出?他这可是在瞧不起她花满春?
花满春忽地勃然大怒,一拍桌子站起身就撂下狠话来:“祁大少爷莫要看不起我花满春,什么样的千金小姐我没见过?我这就去给二少找些个万里挑一的姑娘来!哼!”
她冷哼完,也不顾礼数,掉头就走。
祁颜心里奇怪,不知自己哪里又得罪了她,忙要追上去道歉,只听得花满春一路喃喃自语,走到大厅门前却没注意到脚下,一脚绊在那三寸来高的门槛上。
花满春唉哟一声,眼见着就要五体投地摔个七荤八素,祁颜身手极快,闪电般掠至门槛前,猿臂伸长扣住她的纤腰轻轻往回一带,她便险险地逃过一劫。
花满春暗叫声好险,捉起袖子逝去满头冷汗,回转身去正要不轻不愿地道一声“多谢”,却见祁颜怔怔地望着她,不知是同情抑或是其他的神情在他眼里一闪而过。
她脸上敷上的一层厚厚的粉早已被汗浸去大半,又被袖子抹去不少,只留了些许在脸上,竟露出她自己原先的面容来。
祁颜不经意看见的便是一张由于掩饰不住的怒意而微红的脸,少了厚厚的粉的遮掩,他眼前的这个花老板看上去竟是年轻了不少。他惊讶之余,却又见到另一桩令他惊讶之事:花老板左面脸颊上有一条两寸来长的伤疤,曲曲折折如蜈蚣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