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你也莫要责怪你父亲,他也并非有意待你不好。”

阮映雪历经这许多事情,早已将这事看淡,只垂眼轻轻应了一声:“嗯,知道了。”

毒手医仙微微一笑,道:“你失忆之事,湛儿早已与我说过,我替你把了脉,大约知道为何,等你住下来,我慢慢替你去除余毒,莫要担心。”

阮映雪听见说“余毒”,心下震惊,但听得老人温声细语劝慰,忙跪下叩首道谢。

老人伸手扶起她,犹豫一下,又叹道:“我却不得不代莲儿向你赔罪。”

她一愣,百思不得其解,正欲追问,老人却摆了摆手道:“也罢,过去的倒也不必拿出来说了,话说回来,我倒是十分好奇一桩事情。”

“不知湛儿与你是如何相识?”老人眉眼含笑问道。

阮映雪蓦地语塞,她此时只能记起当年月下赠药,再便是在凤莲城府中的相见,中间那一段过往,她便是绞尽了脑汁也是丝毫无法想起。

老人见她犹豫,便慈祥地笑道:“我也只是好奇罢了。”自嘲道,“老了老了,无法再去江湖上浪荡,只好听你们说与我听了。”

老人说得甚是凄凉惆怅,她心中感怀,一时也抑制不住满心的怅惘,便原原本本地照实说了,从月下赠药相识,到之后凤府巧遇,只略去了她与祁湛的对话,旁的事情丝毫也不隐瞒,详尽地说与他听。

老人一面听着,一面微微颔首,待她絮絮地说完,哈哈笑道:“湛儿果然是有情有义的血性男儿。”

阮映雪本就心中郁结难过,又听得老人这一说,不由垂下头去。

油灯忽地黯下去,却是油尽了,老人回身取了新油来添上,一面向上拨了拨灯芯,一面笑道:“这么多年以来,我这山上很久不曾这么热闹了,难得月盈与铃儿的孩子都在,湛儿也在,索性将石头也叫上山来,一起热闹热闹也好。”

“也算是本门弟子团聚一回。丫头,你说可好?”老人重又回蒲团上坐下,笑吟吟道,“至于湛儿,你愿喊他师叔便喊师叔,若是仍喊作二哥,也是无妨的。”

话音刚落,便见阮映雪脸色刷的惨白,勉强笑道:“是,师公。”

老人忽地敛去了笑意,长叹一声道:“丫头啊,本门不重长幼之分,因此,小师叔也好,二哥也好,那都得要看你的意思。”

这一句话一语双关。

阮映雪心中莫名一喜,霍地抬起头看去,却见老人望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

被看穿了心思,她倏地脸皮微赧,又将头垂下去。

老人不由得抚掌哈哈大笑道:“姜还是老的辣,即便你不说湛儿不说,我却也是看得出点端倪来的。”

阮映雪低头不语,听得老人哈哈大笑,又羞又恼,脱口道:“师公眼花,莫要看错了才好。”

老人“哦”一声,反问道:“莫非只是湛儿有心,丫头你毫无此意?”

是不是只有祁湛一人有心?阮映雪被问住了。

如何说得清?在凤府初见祁湛,她莫名地觉得欢喜,在此处再见,除去得知他是自己同门时的震惊,她事实上是极欣喜的。

如拨云见月,她逐渐明了,遂欢喜地向老人叩首道谢:“多谢师公。”

老人喜极,忙伸手扶住她,正欲说些话逗逗她,却听得屋外一声暴喝,兵器相击的清脆声响如急雨一般响起。

阮映雪一惊,老人亦是眉头皱起,沉声道:“走,随我出去瞧瞧。”

她应一声,站起身随着老人推门出去。

屋外是凤莲城与祁湛在动手,一人手执玉箫,一人手握长剑,缠斗得难分难解。

小七立在门侧,见毒手医仙走出来,忙屈身要下跪,老人皱眉摆了摆手,示意他站到一旁去,他不敢违逆,伸手拉过阮映雪退开到一边去。

阮映雪见两人俱是拼尽全身气力,心中担忧,却不知两人为何会动起手来,低声问道:“七伯伯,发生何事?”

小七摇了摇头低声回道:“凤兄弟与小师弟不知说了什么,我便看见小师弟发怒拔出了剑,等你们出来,已是变成了一场恶斗。”

“我从不曾见小师弟发过怒,也不知道是为了何事。阿弥陀佛。”小七说完,便不再出声,双眼盯住场内恶斗的两人。

阮映雪心中焦急,却又无可奈何。高手过招,如疾风暴雨,她一个花拳绣腿的半吊子是没法掺和进去的,更不必说阻拦他二人。

她暗自焦急,毒手医仙立在场边看着,虽是皱紧眉,却毫无喊停之意。阮映雪偷觑他数次,见他一动不动盯着场内两人,间或赞许地颔首,心知师公必不可能出手阻止,她只得心焦地在原地观望着。

场内两人仍是游走缠斗,均是咬住对方不放松,祁湛一柄玄苍剑舞得滴水不漏,瞅准了凤莲城空门便刺,凤莲城却也非易与之辈,轻轻巧巧将手中玉箫一横,便将玄苍阻下,叮叮当当几声,已是数个回合,两人势均力敌、胜负难分。

阮映雪在一旁看着,只觉惊心动魄,这两人竟是都使出了看家功夫,赌上了性命在与对方打斗。若是一方疏漏露出空门,另一方必轻易便能取了对方性命,念及此,她大惊失色,不禁周身一寒,脱口喊道:“都给我住手!”

高手过招,最忌讳分神,凤莲城一怔,手下便缓了,祁湛一剑刺来之时他的玉箫尚停在远处,眼看剑尖便要刺入他的右胸,阮映雪惊呼一声,这电光石火之间,祁湛还是一个激灵轻喝一声将玄苍往一旁带去。

眼见着剑尖已离开凤莲城胸前数寸,阮映雪正要宽下心来,凤莲城却忽地淡淡一笑,足尖一点向那抽离的剑尖迎去。

在场众人俱是大惊失色,祁湛见他不退反迎,不做多想,硬生生撤回凝聚剑上的七八成内力,勉强将剑带往身侧。

谁知凤莲城来得也快,饶是祁湛的剑撤得迅速,也不及全然避得开,生生在凤莲城左臂拉出一个尺余长的血口子。

祁湛拼尽全身气力才将刺出的剑收回,当下被强撤回的内力反震得虎口裂开,五脏六腑俱是翻江倒海地剧痛,终是强压不住喉头的甜腥,将一口鲜血喷将出来。

第八十九章 寐卧独怅然

祁湛强压下反震回体内乱窜的内力,踉跄退几步才勉强站定,凤莲城倒是无甚大碍,只是左臂上受了点皮肉伤,血染红了他的外袍,一片猩红。

阮映雪在一旁看着,并不知祁湛受了内伤,见两人停了手各自退开,便放下心来;毒手医仙却看出祁湛面色不对,沉声道:“湛儿,不得再动真气。”

祁湛应一声,拭去嘴角的血迹,看向凤莲城:“你为何……”

他想问为何凤莲城不避开那一剑,反而迎过来,话未说完便觉得体内真气越发蹿得厉害,他不得不闭上口,集中精神去压制住那股内力。

凤莲城瞥一眼左臂的伤口,凄凉一笑,叹道:“连寻死都如此之难。”

阮映雪听得心中一惊,抬眼看凤莲城,却见他眼神空洞,笑得凄凉无比。

“莲儿……”毒手医仙开口欲劝他,却被他打断道:“莫要拦住我,我自己所做之事自己清楚。”

凤莲城这样说,众人均是愕然,毒手医仙只得长叹一声,摇了摇头道:“你们年轻人之事,自己解决罢。”

说完,挥了挥衣袖,转身慢慢走回石屋内去。

此时只剩凤莲城、祁湛、阮映雪、小七在场,小七立在门前,眼观鼻鼻观心,只作看不见。

凤祁二人面对站立,一个半片衣袖血染猩红,一个面色黯淡如白纸,两人都是目光炯炯,直视对方,阮映雪心惊胆战地望过去,生怕他二人再次动起手来,那真是无法收拾了。

熟料凤莲城忽地仰头哈哈大笑数声,转过身来极温柔地望着阮映雪道:“不知你是否还记得那一日初醒之际,别的毫无异常,只觉头痛欲裂?”

阮映雪被他那异样温柔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憷,忙别开眼道:“记得又如何?”

凤莲城淡淡一笑道:“你不是在我府中书楼内看了不少药经医书?”

这一提醒,阮映雪蓦地回忆起凤莲城初时丢给她的那一卷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少誊抄了两页的毒经,夜檀与青藤萝。

她默默念了数遍,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她的脑际,她不禁失声低喊道:“原来是夜檀和青藤萝!”

凤莲城赞许道:“果然不愧是医仙的隔代弟子!这也能猜得到,可惜迟了。”

阮映雪顿时僵住,一股寒气缓缓地沿着她的足底往上攀爬,她不禁哆嗦了一下,不可置信地问道:“真的是只用这两种花草便能让人昏迷失去心智?”

“雪水浸泡三日暴晒三日磨粉混合,便能掺入迷药中,分量若是足够,便是让人从此痴傻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凤莲城说得极为轻松,一旁听着的祁湛却已脸色骤然变为铁青,寒声道:“你竟用它淬在金针上,伤了映雪!”

宛若一道天雷劈下,阮映雪耳畔隆隆作响,直到此刻才明白,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会是凤莲城!

她不是不曾怀疑过,她也曾翻遍凤府书楼中的医术药经,只是从未想过这两味药竟是用在了她身上。若说片刻之前她只是猜疑,那么此时,她不得不去相信,她之所以会记不得数月内发生之事,记不得祁湛与她说过的话,记不得过往的一切,原因便是她被下了毒。

师公为何会对她说“我却不得不代莲儿向你赔罪”,她终是明白了。

真相大白,却也骇人,阮映雪浑身冰凉地立在石屋前,不知该放声大笑,还是嚎啕大哭。

凤莲城默然望着她脸上的神色数般变化,再望向他时,双目空洞神情麻木,不由心中一滞,偏过脸去对祁湛傲然道:“我既是告诉了你,便不惧你动手。”

语毕,忽然换了粲然笑容,温声道:“那一日你与额齐格在断崖打斗,我在一旁看着,望见你倔强的眼睛,真喜欢。”

阮映雪听到此处,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停下,目光迷离地笑了笑,又道:“见你摔下山崖,我赶去在半空接住你,想着若是你能陪在我身旁多好。”

凤莲城这末一句声音低下去,竟是无限柔情,阮映雪不知为何,听得心中莫名酸楚。

“我将你自半空接下带下山之时,并不知你与流光的渊源,只一心想将你留在凤府。”凤莲城停住,轻轻一笑道,“可惜,无论你是否记得过往,你的心中总没有我。”

他挥一挥衣袖,叹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独我空嗟叹罢了。”

阮映雪默然无语,半晌,蓦地抬头问道:“我却还有事情要问你。”

凤莲城一气说完所有的事,见阮映雪竟从容如斯,不禁心折,此刻听她发问,挑眉笑道:“何事?凤某人若是知道,必知无不言。”

阮映雪蹙眉沉思片刻,问道:“你府内那两种草药,是用何法种植?夜檀须得初秋之时植于冰雪之中,这……”

见她仍能镇定地问他此事,凤莲城愣在原地半晌,忽地骇笑道:“阮姑娘果真是世间难得奇女子。”

阮映雪一怔,正不知他为何说出这番话,却见他傲然道:“我府中底下有冰窖,将冰雪存上个把月岂是难事!”

她闻言一惊,整个凤府她少说了趁夜走了七八来回,却全然不知有地下冰窖这个所在,这一想,竟不知该说自己疏漏还是夸赞凤府隐蔽得妙。

凤莲城见她面露惊讶之色,忽地垂下眼睑,叹一声,轻笑道:“容我向你说声抱歉。”

难得凤莲城会这般低声下气地向人致歉,阮映雪又是一惊,抬头看时,凤莲城正笑吟吟地望着她,轻声道:“只是,虽然只三分真心,我确实曾经那样地想留你在我身旁。”

话未说完,阮映雪已是鼻子一酸,怔怔落下泪来。

凤莲城微讶,挑眉淡淡一笑,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终是忍住了,低声道了声珍重,转身大步离去。

阮映雪望着他远去的身影,衣袂翻飞、乌发在风中飘扬,凤莲城飘然下峰,走得竟是极潇洒。

只是,那句话却留在了她的心中:虽只是三分真心,我确实曾经那样地想留你在我身旁。

凤莲城一走,祁湛再支撑不住,身躯一晃,单膝点地,嘴角缓缓流下鲜血。

一旁的小七忙抢上来扶起祁湛,阮映雪此刻才知道祁湛已是受了内伤,急得朝石屋内唤道:“师公,二……小师叔受伤了。”

“小师叔么?”祁湛哑然苦笑一声,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毒手医仙从屋内走出来,扫一眼四周,见不见凤莲城踪影,长叹一声,倒也没责怪他们,只道:“将湛儿扶回屋内去。”

两人将祁湛扶回屋内石床上躺着,老人运功替他疗了内伤,又吩咐小七去熬药,阮映雪心里着急,又不知能做些什么,坐立不安。

“丫头,去屋外鸽笼送只鸽子下山,让石头上来一趟。”老人徐徐收工,吩咐道。

阮映雪心中担忧祁湛,立在石床旁望着祁湛面色稍转,这才应了一声,急急走出去。

老人盘腿坐起,笑着摇了摇头。

不多时,石头便匆匆赶上山来,见祁湛闭目躺在床榻上,气息微乱、面如淡金,吓了一跳,正欲开口问,毒手医仙瞪他一眼,他只得咽下满腹疑问,老老实实去帮小七拣菜做饭。

祁湛悠悠醒来之时,天色已大暗,他试着运一运真气,体内畅通无阻,心知必是师父替他疗了伤,不由心下感激。正挣扎着要起身,忽地门被轻轻推开,阮映雪端了油灯走进来。

他心中茫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只得躺回原处,仍是装作昏厥未醒。

阮映雪走进来,将油灯轻轻置于床前石桌上,回身去掩门,这空当间,祁湛悄悄睁开眼去望她,心中只是苦笑。

阮映雪掩好门回来,见他仍是沉沉昏睡,便在桌旁坐下,怔怔望着祁湛出神。

满室寂静中,只听得见两人的呼吸之声,平缓悠长,遥遥相和。

祁湛双目紧闭,只得靠耳朵去听,屋内却毫无旁的声响,良久,阮映雪却蓦地长吁了口气,轻声道:“虽是还未能醒,但总算是无事了。”

万籁俱寂之中,这一句不啻是天籁,祁湛听在耳中,只觉心中激动,正欲起身告诉阮映雪自己已无大碍,忽地脑际蹿过他昏厥之前听到的那一句焦急的呼喊,小师叔。

他周身热血倏地凝滞住,不由得苦笑出声。

小师叔?原来相较于二哥,她却是更愿意唤他小师叔,更愿意做他的师侄。

阮映雪听得有声响,忙走到床前弯下腰去看,见祁湛仍是双目紧闭安静躺着,毫无醒来的迹象,暗笑自己多心。

她在灯下看了祁湛许久,忽地长叹一声,缓缓在床沿坐下,低声唤道:“小师叔。”

祁湛心中苦楚,却又不能出声,只得在心中苦笑。

阮映雪听毒手医仙说祁湛已无大碍,心中宽慰;此时独坐床沿,四下无人,忽地起了玩心。

“小师叔。”“小师叔。”“小师叔。”

她轻轻唤了数声,祁湛听在耳中,却是分外酸楚,他心中叹息苦笑着,忽觉眉宇间一阵凉意,竟是阮映雪指尖轻触上来。

第九十章 节外又生枝

阮映雪伸手触及之处,是他幼时自树上摔下磕破的伤疤,只浅浅一道,隐在眉间,若不细看还真是看不到。

“也不知这伤疤是怎么来的?”她低声自语,见祁湛仍是毫无动静,便轻轻拂过他紧闭的双目,叹一声道,“小师叔,二哥,我以后如何称呼你呢?”

祁湛听得她叹息,又听得她唤他“二哥”,心中一喜,正要睁开眼说句什么,忽地掌心一凉,是阮映雪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掌。

“小师叔,有许多事情我记不起了,你容我多想想,好么?”她轻声细语,分明是带了点撒娇的意思在里面,祁湛听着,心里的坚冰缓缓融开,竟有些暖意直涌上来。

他心中一阵激荡,忍不住睁开眼来轻笑道:“好。”

阮映雪不知祁湛闭眼听了多时,只道他是才清醒,不由得大喜,也不管他听到了几句,握住祁湛的手便傻笑。

祁湛仍是躺着,由着阮映雪握住他的手,含笑道:“没事了。”

阮映雪心中欢喜,一时之间却忘了自己还握着他的手,直到石头端了晚饭推门进来笑话她道:“啧,丫头,小师弟的手可要被你握断了哦。”

她低头看一眼,脸微微一红,便悄悄松开了握紧祁湛手掌的双手。

祁湛倒是极坦然,由阮映雪扶着勉强撑起身来,笑道:“师哥可是不想再喝我家的春茶了?”

石头怪叫一身,跳开三丈远,指着祁湛道:“你你你你……你有了小师侄就不再和我这个小师哥亲了么?”

他神情幽怨,演的甚是逼真,逗得两人都笑起来。

石头看他俩都笑了,也便笑着将早就熬好又热过的药端来给祁湛,心疼道:“湛小子,内力反震回来不死也要去半条命,你倒是胆子大,收了七八成内力,该吃点苦!”

他听小七说了此事,连连跺脚,气得只骂祁湛,一见他躺在石床上面色发白的摸样,却又骂不出来了。

祁湛端起碗几口喝掉那乌如墨汁的药,笑着将碗递还给石头道:“让师哥担心了,这点伤不碍事。”

石头哼一声白他一眼:“这点伤不算什么,我看你下次还敢玩命!”

说着,将小碗盛着的稀粥递给阮映雪,笑道:“丫头,给你小师叔喝了。”说完,向她眨了眨眼,笑嘻嘻地大步走了出去。

屋内两人相视一笑,均是摇了摇头。

阮映雪端着碗看一眼祁湛,正要拿了汤匙来喂他,祁湛却笑道:“无妨,自己端碗喝粥的力气我却还是有的。”说着,便将碗和汤匙都接了过去。

阮映雪见他确是精神还算不错,便放了心。

待他喝完粥,阮映雪收拾了碗筷,见他脸色仍是有些苍白,便扶着他躺回石床上休息,掩了门出去。

第二日再来,祁湛已能自己下床走动,众人大喜,忙让阮映雪扶着他到石屋外走走,祁湛便由她扶着,慢慢挪到外边去。

春日的阳光极好,两人在石桌旁坐下,低声细语闲谈,惹得石头一阵窃笑。

三四日过去,祁湛已是恢复得差不多,再加上又有阮映雪伴着,越发的心情愉悦。

这一日,毒手医仙在石屋内闭门静思,四人便在屋外拣菜打扫,正忙着,忽听得有人声遥遥地传来:“敢问医仙老前辈是否在家?”

声音悠远洪亮,像是自山下传来,石头站起身四看无人,哎呀一声道:“莫非是有高人上山寻衅?”

小七与祁湛皆大笑道:“若是寻衅,一早就跳将上来了,还会先通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