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外面那浓得发黑的大雾,这简直有一种仙境般的美感。

这里面便是神秘岛了。

还未来得及再看,那鸟忽然一下身形急转,直直的对着船下冲去。它似乎还有着灵性,竟然带着清歌往御天乾的方向而去。

银光闪烁之处所向无敌。

可是在看见怪鸟背上的清歌之时,御天乾的动作缓了下来,他不敢随意的举剑,任他剑法如神,也不敢随意的对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出剑。

一眼看出他的犹疑,清歌大吼道:“御天乾,接住我!”

风声萧瑟,众人心悸。

在怪鸟这样快速的速度下,要跳下来,很可能会摔死而亡,所有的人心都提到了一线。

清歌一手抓紧鸟脖,另一只手猛然的罩住怪鸟的眼睛。

失去了视觉的怪鸟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撞,它的起飞高度是越来越低,摇摇晃晃的往下飞去,清歌强迫它的脖子往下而压,带领整个翅膀都斜倒下去。

眼看怪鸟就要以电闪的速度撞上甲板,将近千米的高度疾速俯冲,一旦撞上,必然粉身碎骨。

说时慢,那时快。

当距离甲板还有两百米的时候,清歌双手一松,滑下翅膀,对着下方早就张手接来的御天乾蹦了过去。

与此同时,怪鸟的平衡一失,嘭的一声撞上左侧的甲板,头粉骨碎,血液横流,抽动了几下后,立即死如泥石。

御天乾接住清歌蹦下的身躯,连连往后蹬蹬的退了三步,才稳定巨大的冲击力。

看着怀中毫发无损的人儿,便是比什么都要要满足了。

一番苦斗,怪鸟全部斩杀。

可是船上的人没有半点喜色,他们的损失也不小,巨浪来时已经损了一部分的兵将,他们虽然个个都是一等一的游泳好手,与大白鲨比起来,那就像是长跑运动员遇上了两岁的奶娃子,没有半分的胜算。

再加上这怪鸟袭来,人员已经损耗了一半,还有一部分全部都受了重伤。

好在训练有素,心情不好,也不会影响命令的进行。

将甲板上的尸体清理了一番,随船军医立即治理伤员,整齐有素,不慌不乱,显示出了西辰海军的良好素质。

难怪当日天族人要找西辰合作,这样的军队,加上天族的异能,在海一面,如虎添翼,势不可挡,必定对中原造成巨大的威胁。

看了一眼正在安抚伤员的沐宗烨,清歌眼底都是暖意,还好,西辰的人民是幸福的。

一切收拾妥当后,船长来报,十艘战船其中六艘已经遭受重创,若要修好,起码要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就算有时间,他们也没有足够的工匠来修复这样大的损害。

沐宗烨沉吟了半晌,看着船上那些震裂的木板,转头问道:“其余船只的舵手和船长如何?”

“四名船长被怪鸟抓走,一名被巨浪冲走,还有两名受了重伤,一名轻伤,唯有一人完好。”主船长立即飞快的报告。

船长都是航海的老手,他们熟悉航线,知道哪里有礁石,什么样的天气要如何开船,应对各种突发的天气情况,却不见得武功身手都好。

这两波袭击对他们来说,是一次大的考验。

一旁正在帮忙包扎伤口的南宫汐闻言抬起头来,望着沐宗烨道:“国父,现在还有四艘船是好的,这所有船上加起来受伤的人至少有两千人,现如今的条件,随船军医肯定不够,药材也不够。”

他站起来看着前方隐约可见的海滩,侧头道:“不如让船长带两艘船,将伤患带回去治疗,上神秘岛能不能过去,和人员的多少没有太大的关系。”

天族的人数并不多,也并见得所有天族人都有暗鬼那样的心思。

他们出行的主要目的要将居心莫测的人一网打尽,面对高深莫测的敌人,身手不过硬,反而是拉来做垫背的陪衬,既然如此,不如让他们先回去。

这些伤兵也是人命,不能拉在这里陪葬。

想了一想,沐宗烨看着那些胳膊和腿上都包着绷带,甚至连药都没上过的海兵们,凝重的点点头,正色道:“船长,你将伤员全部移到其他的三艘船上去,将剩余的三分之二护送伤员回国,其他的集中到本王这条船上。”

“不可,摄政王,剩余完好无损的人数本来就不多,这样一来,你这条船上不会超过一百人啊。”主船长立即反驳道,他们刚驶进神秘岛周围就如此艰险,里面的情况更加难以莫测,怎么可以将主力全部移送伤员。

“按本王的意思去做!”一声令下,威严在内,不给任何反驳的机会。

主船长再想辩驳,只看太子殿下也是一脸肃色,心中不甘也只好下去吩咐。

雾气渐渐的消散开去,前方的景物变得越来越清晰。

清歌一脸冰冷的站在船头,看着前方已然入目的海岸,光线穿过薄雾透了进来,将一切都染上了薄薄的金色。

但见远处海岸乱石嶙峋,奇峰交错,再往远处,却是一大片的青绿颜色,其中点缀着色彩斑斓,大小不一的花儿。

比起刚才的激烈血腥,现在看起来真是一片祥和。

海风吹来,空气中弥漫着花香叶青,耳边是呼呼的海风送浪,轻柔如歌,天空呈现在这一方天际之上,蓝的几乎让人不忍多看,蓝的没有一点一丝的杂质,连云朵都避开这一方的天空,生怕给这片蓝色染上一丁点的别色。

在激烈的战争之后,突然展现这么一副画面。

美好,轻松。

却比任何一副画,都让人心生警惕。

在狂风,白鲨,怪鸟之后,没有人还会觉得神秘岛是个美好的地方,即便它真的是如此美丽,也只会让人觉得残忍。

何况谁都知道这后面掩藏的是什么。

山林之中,葱翠之间,有人踏步而出,站在丛丛密林之间,对着这方笑意盈盈。

只不过这笑容,带着让人极不舒爽的滋味。

一个面色白净,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少年身量一般的人站在为首的位置,对着他们的船头挥手。

“乾帝,许久不见了。”

他的声音是与人格外不合衬的苍老,透着经历了世事的精明和沧桑,配合那稚嫩的颜面,显得很是怪异。

“哼,南疆疆主原来是天族护法之一,这几百年你隐藏的倒深。”

御天乾一脸冰冷,视线冷冷的从那少年身上扫过,当初去南疆时,他见过疆主一面,当时觉得奇异,如何一个稚嫩的少年能做南疆疆主,如今看来,只不过是练了一身邪门的功夫,留驻了青春不老的容颜。

两人遥遥对视,战船使劲湾内,士兵全身灌注,手按腰间,只等一声令下,立即冲上去与敌人搏杀。

“不隐藏深一点,今日如何还能站在这里,只怕也被你们汉人消灭成尸体,早化为了一具冰尸了。”少年的声音带着愤怒和阴森,飘荡在海风之中。

“既然知道数百年的历史,那何故还要作此蠢事,重蹈覆辙!”满含气愤的话语,从沐宗烨的口中吐出。

他一看到这岛上的人,想到桑青他们的作为,心中就生出了恨意。

南疆疆主刘芒闻言眼底一冷,他派出的使者三人去后就一直没了音讯,也就是说和西辰的联手政策并没有达成。

信誓旦旦的承诺办好这件事,结果并没有做到,让他在圣子面前丢尽了脸面。

“我当是谁,原来是西辰摄政王,这么多年,倒是风采不减,不管是在大雍,还是在西辰,你都是一人之下的王爷,真正是战神,这样的男人,难怪倾云圣女爱了这么多年,怎么都不肯改变心意啊!”

听到倾云的名字,沐宗烨的脸色一变,吼道:

“你把倾云怎么了!”

“哟哟,看来倾云圣女爱的还是个情痴呢,就是不知道是真情痴还是假情圣了!”缓缓的一拍手,两名下属立即推了一个白衣女子走了上来。

葱郁的树木之间,袅袅的海风吹来,白衣女子身形纤纤,衣带随风摇摆,几缕发丝散落了下来,落在白皙的脸颊之上,双瞳若水,紫晶盈华,一双黛眉宛若万千山水都笼在了其中,说不尽的温婉动人,看不厌的柔丽婉转。

美人,极致的美人。

即便她的面容带着一缕苍白,即便她的容颜看上去已经将近三十,却没有人能否认她的美丽。

一向对美色不假颜色的千夜离,此刻面上也带着许怔意,这个女子的确美,自小看着紫妃,即便是成人之后,在这天下游走,他自认除了清歌,再无人可与母妃媲美。

可是眼前的女子随意的一眼就可以将母妃比了下去,她们的相似度足有八分,只是这女子多了一份超凡脱尘,不染尘埃的意味,让这本来只剩两分的容颜,多去了至少五分。

就算没有那双完全不同的眼睛,他也不会认错人。

站在御天乾身后的清歌身躯也是轻轻的一颤,只需一眼,她就知道,那个人,便是画上的女子,也是那个生她后就再不见人的母亲。

感受到她内心的情绪,御天乾立即反手握住清歌的手,紧了紧。

清歌扫了一眼周围,眸色中闪过一道凌厉的精光,在御天乾的手心写了几个字,嘴角斜勾出一道曲线。

而触动最大的,则是沐宗烨,他满脸的愤怒和恨意,在看到白衣女子的时候,神色猛然的僵在了脸上。

那眼底的情绪翻来滚去,最后凝成了一丝久久不灭的相思。

“阿烨。”迎着骄阳的金色,女子缓缓抬起头来,三千发丝随风荡起,吹拂在她的身前,她的神色忧伤中带着喜色,穿透中间的距离,神情,轻柔,细缓的呼唤着爱人的名字。

阿烨。

多么熟悉,多么亲昵的称呼。

曾经两人亲密无间,你侬我侬,每日都能听见这娇甜清爽的声音附在耳边轻声细语。

那时候以为两人永远不会分离,永远就会这样在一起。

谁知道一夜之间,翻天覆地,爱人不告而别,留下独女和凄苦思妻的自己。

多少个夜晚希望她能出现在面前,再这么轻声的唤出这个名字。

如今盼到了,终于盼到了。

看到她还站在眼前,这一种激动在胸腔里比巨浪还要汹涌澎湃,顺着已经伏冷的心脏,直接冲到了两眼斑驳的眸内,其中的浓烈情意,便是怎么也压抑不住的随时要咆哮而出。

这般的汹涌,这般的澎湃,到了嘴边,却只是一句轻的几乎要被风一吹就化成无影无踪的呢喃。

“倾云。”

短短两个字,包含的温柔和情意,是无人能诉说的。

就像这么多年未见,即便他的面目满是疤痕,倾云也可以从这人群中一眼将他认出。

茫茫人海中,那个人在心里始终是最特别的。

倾云睁大了眼睛,目光中又是内疚又是哀伤,牢牢的锁定在那一个人身上,他的容颜也已经老去,再不复当初的意气风发,可是身形依旧高大,气势依然令她心动。

这么多年,她未曾想到自己那时候的不告而别,会还让他寻来此处。

“你恨我吗?”

一句话问了出来,将她含在眼底的泪都击落了下来,只能咬着唇拼命的摇头。

她恨他什么,应该是他恨她才对。

看着倾云的泪颜,沐宗烨心口如同刀刮了一般,梨花滴露滚滚落下,美则美矣,可他最喜欢的还是倾云的笑颜。

他喉咙梗塞,一下说不出话来。

刘芒看着他们两人这一眼对视满含的情意,嘴角的笑越发的冷,对着哭泣的倾云道:“这么多年来,你走后,沐宗烨可是一直未娶,也不枉费这么多年关在天牢里,你日日夜夜担心他和女儿的痛苦了。”

兀自流泪的倾云听到女儿两字的时候,浑身微微一颤,抬起泪眼道:“我们的女儿呢?”

一丝静寂在这一刻蔓延了开来。

沐宗烨的神色十分的复杂,眼眸不经意的扫向后方,御天乾的身后已经空空不见人影。

“你们的女儿,已经死了!”看不惯他们这你我传情的样子,刘芒含着嘲讽的开口道,“因为你女儿爱上的男人不愿意将内力输给她,所以你女儿封印一解,筋脉爆裂而死!

这是他们打听到的消息,西辰皇宫一直都在对着天下广招良医,开出万金酬谢的报酬,结果还是没有寻到大夫治好清歌的病。

一霎那,听到这样的消息,倾云手脚一软,当即就要倒了下去,若不是两边有人挟持了她,只怕早就倒在了地上。

看着她崩溃的表情,沐宗烨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不说出实情。

”倾云圣女,你不要这样子,现在不过是知道了真相,你等的这个男人其实也不把你放在心上,前些日子派出使者,拿你的安危和西辰的几艘船,几个兵交换,沐宗烨都不肯呢。“

刘芒冷冷的讽笑,带着不甘心的意味。

他一下损失了手下最得力的干将,也是他目前最喜欢的宠妾,心里当然是有点不好过的。

闻言,倾云抬起眼来,紫色的眸中还挂着水珠,柔婉的容颜上带出了冷然的笑意。

”你想说什么,不要以为我不明白你们要做什么,几艘船,几个兵,只怕是要在后面加上万字才对吧。“

她虽然性子柔润,却不等于软弱,这些年回来,她因为生下清歌,异能全失,可不代表头脑蠢了,这些人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在暗地里筹划的东西,她都知道!

沐宗烨不答应暗鬼他们的条件,对于她来说,是件绝好的事。

绝不会被这些人挑拨什么。

只是她从未想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沐宗烨一直都未娶。

她明明是偷偷跑了的,那时候两个的情浓若雪,若是说明了原因,沐宗烨肯定不让她走,只有偷偷的走,才会让沐宗烨死心。

伤心也许只会一时,当年暗恋明爱沐宗烨的女子不知道多少,过个几年,他再娶一个,慢慢的就会将她忘记了。

可是,事实却没有按照她所想的发展。

沐宗烨居然一直都没有娶妻。

”你倒是痴情,可惜他不在乎你!“刘芒抬首对着一脸沉静的沐宗烨,冷笑道:”沐宗烨,我知道你拒绝了使者的要求,就是拼上你妻子的性命也不和我族合作,既然你这样狠心,那么我现在再问你一次,你是将西辰的玉玺交出来,还是要你妻子的性命?!“

一手将倾云拖到了他的面前,细嫩的手指将她的脸狠狠的扳了过来,在上面轻轻的抚摸着。

”说实话,若是圣子允许,我还想尝一尝这个女人的滋味,即便是生过孩子了,快四十岁了,还是这么的漂亮,不愧是历届圣女中最漂亮的倾云圣女啊!“

刘芒一脸下流的笑意,口中的舌头还伸出来在倾云的脸上一舔,五指紧紧的掐在她的脸上,不让她避开。

五指紧握成拳,沐宗烨的眼底冒出的火焰几乎要将他自己焚烧起来,若是目光可以杀人的话,刘芒现在必定已经千疮百孔,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样面对面的刺激,远比想象中的要刮人心肝。

那下流的语言,猥亵的动作。

好似一把把利箭,一阵一阵,密密麻麻的扎进了心肝上。

这是他放在心口里,连吹一口气都怕将她吹走了的女人,如今被人这样欺辱。

沐宗烨全身气的颤抖,南宫汐站在他的身边,能感受到他那种随时可以迸发出来的怒气。

这样强压住的气血翻腾,让他额头上的青筋爆裂得几乎要炸开了来。

他怎么舍得…

怎么舍得…

”你拿我威胁他有什么用,当年我就抛弃了他,他心中必然是恨极了,否则当初你派出使者的时候,他就会答应了!“

一声铿锵的话语传了过来,让沐宗烨的眉头皱的更紧。

隔着面前的海滩,隔着绿草红花,即便是她掩饰的很好,是那样的不在意,不放在心上。

沐宗烨都知道,在那底下的,全是为他着想的心意。

她不想让他为难。

”不试试怎么知道没用呢!“刘芒没有被倾云几句话而改变心意,他挑着眉毛,手指捏着她的脸颊扯着,”当初你离开他的原因,圣子早就告诉我了,不就是沐宗佩发现你的秘密,威胁你,若是给凌帝知道了,会将沐宗烨五马分尸,让你立即躲到没有人可以找到的地方,你才回来的吗?你心里其实一直是有他的对不对?你刚才那样说不过是想要我放松警惕对不对,可惜,我没想的那么傻!“

啪啪的在倾云脸上拍了几下,刘芒的笑容带着不附和年纪的阴险挂在他还带着点稚气的脸色,一手扯着倾云的头发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前,声音带着一股尖锐喊道:

”怎么,沐宗烨,你看着毫无感觉是不是,你还算是个男人吗?要是喜欢,就别让你的女人为了你受侮辱啊!“

极度尖锐的话打在沐宗烨的心上,他觉得血液里面的狂躁在沸腾,一口铁牙几乎就要咬碎了。

那眼红的几乎可以流血,看着被扯的半倒不倒,姿势极为痛苦的倾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