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僵在那里,不确定方才是不是幻听。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别过来…你…你再过来,我就…”

声音突然断了。

可是这——的确就是周亦涯的声音!!

她再不犹豫,冲到屋角推开侧门,就朝着发声之处奔去。

周大少的秘密

侧门外是一条短短的走道,阴暗的光线从极小的高窗上投射下来,照出了空气中的灰尘。逼仄的角落里有一架木楼梯,不知道曾佳茵方才有没有上楼,但周亦涯的声音却并非从楼上传来,马荆棘微一犹豫,穿了楼梯推开了走道尽头的门。

门外是一个小天井,堆着很多朽坏的工具和旧物,生满了杂草,未干的水塘一小片一小片的在风中微微荡漾着。天井的回廊前后左右都是门,马荆棘犹疑的站住了,就在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的时候,某个地方又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似乎是桌椅碰翻倒的声音。

这一回她听的真切,急忙循声冲进右边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窄小走廊,将走廊尽头的门撞了开来。

只看了第一眼,屋里的情形便让她的心狂跳不止。

这是一个看起来像是储藏室的房间,没有窗户,正西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小小的祭桌,桌上供着排位和果品香炉,一个女子正轻飘飘的立在桌上,一身红衣如血般颜色。

是她!

苍白面容上那一双黝黑的眼睛正空洞而执着的盯着某处——而那个某处,周大少正贴着潮湿的墙角,额头上都是汗水,面色惨白,动弹不得。

马荆棘来不及多想,一把扯下耳上的青珠就朝前掷去,匆匆念了一个火诀。曾佳茵说那一家是遭过火的,病急乱投医,她也只好姑且一试了。

五行珠承了咒术之力,骤然于半空中炸开一蓬火红的烈焰,继而幻化成一圈熊熊的火阵,将红衣女子团团包围。那双空洞的眼睛慢慢的转动起来,在视线凝结到马荆棘身上的前一刻,少女已经一个箭步冲到周大少身边,把目瞪口呆的他一把拽了起来,喊了声:“快走!”

屋子的空气骤然搅动,化成一阵阵炽热的炎风,吹得女子身上的衣饰猎猎做舞,那双眼却越来越亮,紧紧的盯着马荆棘和周亦涯,苍白的嘴唇开阖着,却听不清在说什么。

这毕竟不是普通的火,降妖者的咒术很快让她挣扎起来,秀丽却死寂的脸现出痛苦之色。她突然间尖啸一声,直震耳膜,顿时把跌跌撞撞的马荆棘和周亦涯吓得不轻。就在他们脚步停顿的一刻,火焰大盛,盛装女子的身影却在火光中渐淡隐去,终至无形。

临去的那一眼,虚无缥缈,竟是哀怨凄婉,像老旧画片中的女子,只有独自等待的柔肠百转,却没有厉鬼的凶恶残戾。

咒术生成的火焰无法维持太长时间,五行珠又恢复了暗青的颜色,徐徐落在马荆棘手中。

周亦涯惊魂未定,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手正牢牢的握着她的:“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还想问你呢,你不是应该在客栈里睡觉吗?”

周亦涯皱了皱眉,显然不想回答。沉默了片刻,伸手去拉门:“先离开这里再说。”

“不行。”这一回马荆棘反手用力的按在门上,“现在不能走。”

周大少一张俊美的脸顿时黑了:“刚才是谁要快走的?你耍我?”

马荆棘一边把青珠戴上,一边施了一个最初级的禁诀封住了出口,耐心解释道:“今时不同往日。一颗小小的五行珠消灭不了怨灵,她一定在外面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出去了就是送死。”

周亦涯听她说的认真,不由有些泄气,低头一想,却突然想到一个特别重要的问题,顿时惊呼起来:“马荆棘,你能看到她?”

“能啊,你不也…”她说到一半,顿时后知后觉的惊住,“为什么周师兄你也能看到?你…你是…”

那天在曾家大宅里迷路的时候遇到过他,当时他的脸色古怪,原来也是撞到鬼!

周亦涯的脸色黑了又白,白了又黑,忍不住挣开她的手退了两步,把她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长长的吐了口气,低喃:“这世上竟然真的有天生就‘看得见’的人…”

“什么意思?”

“我只是个普通人,平常是看不到的。但我有别的办法。”他缓缓的从脸上取下那副黑框眼镜,“家父喜欢收集古董。有一次,我在他的保险柜里发现了这个。”

这是一副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眼镜,但仔细看,却能发现镜片上闪着淡淡的青光,似乎有什么无形无质的东西袅袅升腾。马荆棘接在手里,尝试着把眼镜放到眼前,顿时楞住了。

透过淡青色镜片看到的世界,奇异而扭曲。很多怪模怪样的妖怪和灵体挤满房间,比她用肉眼能看到数量要多得多。

大概是因为此地年久无人又潮湿阴暗的关系,时间一长,简直成了妖怪之家。

她蓦的放下镜片,倒吸了一口凉气。

周亦涯盯着她,眼神中带着七分戒备,问:“马荆棘,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周亦涯却又指着她耳畔的青珠,步步紧逼:“刚刚的事情我都看到了,你会法术对不对?”

“我不会。”她摇了摇头,暗中腹诽:如果我有法术,何至于这么狼狈?想到这里,她又立刻“啊”了一声,脸上露出了又惊又喜的神色:

“我竟然忘了,这里正好有个大师在啊!”

正宗的魂术师,可不是会法术的高人?

她立刻掏出手机开始拨号。

周亦涯惊疑不定:“你在干什么?”

“找人帮忙。”她挥了挥手里的粉红色夏普,“我只会做简单的封印,肯定挡不住那个女鬼,我们拖不了多久的,当然要找人帮忙。”

她的计划是这样的,打电话找白初一问凤鸣的电话号码,然后直接找凤鸣求救。只要有凤鸣在,一定能解决这个烫手山芋。

可是她的号码还没有按到一半,手机乍然大叫起来“格叽格叽格叽格叽…”,她一哆嗦,待看清来电显示上“白初一”三个字的时候,不远处薄薄的门板,响起了清晰而沉重的撞击声。

作者有话要说:申明,我不是在给中国移动做广告啊…

驱鬼

马荆棘看了看门上簌簌落下的灰尘,又看了看不停闪烁的手机,最后一咬牙,拉着周亦涯退到了屋子的角落里,顺手接起了电话。

“喂,白初一,我…”

“你出了什么事?”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着急,马荆棘愣了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出事了?”

“你用了五行珠,那些咒术是我设的,我当然会知道。”白初一在电话那头简短的解释,“你又去招惹什么东西了?”

“不是我…”她有点委屈,正要解释,身边的周亦涯已经开始推她:“马荆棘,她要进来了,你快点想办法挡着!”

白初一问:“你身边还有别人?”

“有…有啊。”马荆棘眼看着那片血红的颜色正丝丝缕缕的从木板的缝隙中渗进来,声音有些发抖。她还没有跟一个真正的鬼魂面对面的对抗过,接下来要怎么办?要怎么办…

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镇定一点,到底是什么?”

“…白初一,你能不能打电话给凤鸣?快一点,没时间…”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已经被轰然撞开,四分五裂的木板飞散开来,几乎打到俩人身上。红衣女子周身裹带着无数龇牙咧嘴的低等魔物飞身而入,速度快的让人没有喘息的时间。马荆棘来不及说话,一回头奋力将身边的周亦涯扑倒,手机远远的落在了角落里,白初一在那头说了些什么,根本听不见了。

她其实没想过要舍己救人,只是学了十年的跆拳道,遇到危险的时候下意识的认为自己的武力值应该比周大少高,自动自觉的就升格成了保护者。可是一扑之后才发觉,对手根本不是生物,武力值再高也没有用。眼看那抹红艳艳的影子已经不到一尺的距离,马荆棘不由的闭上眼睛,在心里哀鸣一声——“我命休矣”…

然而,几秒钟之后,不管是疼痛还是别的什么感觉,都没有如期降临到她的身上。

被她扑倒的大少爷在身下喘息不定,语带惊讶:“天哪,这是什么…”

马荆棘慢慢的睁开眼睛,只见周围拢了一层透明的水雾,流动潋滟的波光十分漂亮,宛如一层水晶一样将他们牢牢的护住,任那些低等魔物在水幕外肆意叫嚣碰撞,却偏偏无法进来。

这一幕,似曾相识…

这是白初一的水印啊!她恍然的看向角落里依旧亮着的手机,下意识的去触摸耳上的青珠——果然,那枚珠子已经不在了!

这是他设下的咒术,当然可以由他控制。远隔重山,千里之外,依然可以保护她…她一时竟怔住了,呆呆的望着手机屏幕,完全没注意到被他压在身下的周亦涯伸手轻轻揽住她的腰,把她往边上移了移——实在是,那个叠在一起的姿势亲密的有点让人吃不消。

“马荆棘!”

她在周亦涯的声音中倏然回神,只见大少爷正和她大眼瞪小眼,黑框眼镜背后的眸子神情怪异,说话也不像往常那么傲慢了,低声道:“你发什么呆?现在要怎么办?”

怎么办?她抬眼望向四周的水幕,白初一的灵力当然比他强多了,但是隔了那么远,力量毕竟有所削弱,再说只是这样一味的躲又能躲到什么时候?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尽快找到凤鸣才是。

想到这里,她一翻身从周亦涯身上爬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嘱咐道:“师兄你留在这里,他们暂时伤不到你。我去拿一下手机。”

周亦涯拉住她的胳膊:“这种时候拿什么手机?”

“手机可以救命啊!”她来不及多做解释,挣开他的手,找准空隙窜出了水印,手一伸正要捞起角落的夏普,眼前突然漫起一片血红,肌肤几乎能感受到缎子织物的凉意。她抬起头,被一双忧愁哀戚却偏偏一片死寂的黑眸捉牢,动不了,也移不开眼睛。

丝丝缕缕的痛如触角蔓延,慢慢撷紧心脏…明明是不肯往生的一缕魂魄,气息却悲伤的叫人不能呼吸…

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你还不来…我一个人那样孤单,等了多少寒暑,多少岁月…你在哪里?

你明明说过会带我一起走。嫁衣如血,莫非你已将我忘记…

马荆棘突然间像是魔怔了,一旁的周亦涯看的心中大急,大声的叫着她的名字,她却充耳不闻,只管与那个红衣女鬼静静的对视,眼神中似乎有看不见的引线来回拉扯,长发在湍急的气流中飞扬。

周亦涯看了看四周,终于一咬牙,一把摘下眼镜,跟着一脚跨了出去。

他虽然看不见了,那些被咒术激怒的魔物却并没有消失。见有生人的气息,立刻成群结队的呼啸着冲来。一时间,周大少只觉得周围的空气倏然间压紧,挤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真想伸一只脚出去把马荆棘一脚揣醒。

不知何处传来细细的吟诵,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低沉而温润的声音,听在耳中舒服无比。周亦涯只觉得周身紧迫的压力渐渐消散,朝前踉跄了几步,终于在马荆棘身边站定。

他回头望去,只见门口幽暗阴沉的光线里,一个纤秀的人影渐渐浮凸清晰,黑色的唐装,柔软的黑发下是连女人都会自叹不如的完美五官,红润的嘴唇中缓缓吐出魔咒般的呢喃,周身仿佛有看不见的气流围绕涌动,竟如异世的精灵。

他一愣,急忙掏出眼镜戴上,那个世界的恐怖魔魅立刻又骇然的呈现在眼前。魔物们表情扭曲而狰狞,仿佛正置身于巨大的痛苦中,毫无头绪的四处乱窜着,却始终找不到逃离的出口。

而身后的那个红衣女鬼,周身仿佛被一道道无形的长绳困住,衣袍上勒出道道折痕,表情惊慌失措,嘴唇焦急的开合着,却始终言语无声。

马荆棘就在这时候蓦然惊醒过来,大叫了一声:“别…”看清那个秀美的男子,又立刻改口:“徐凤鸣,别伤她!”

凤鸣却没理会,至少是表面上没有理会,镇魂咒一停,双手划出一道符咒,朝前推出,提高声音叫了一句:“马荆棘,五行咒!”

马荆棘来不及思考,一把抓住青珠,念了一个净土咒。窄小的屋子里蓦然弥漫起滚滚沙尘,眼前一切尽被遮盖。她耳边传来清晰的一声“破”,眼前挣扎着的低等魔物顿时被不知名的力量纷纷拉扯着拽入地底,

几分钟之后,整个屋子里恢复了安静清明,一只魔物也看不见了,连光线都亮了几分。

只有那个动弹不得的幽魂,一身红衣飘飘荡荡,竟是单薄娇弱的模样。

马荆棘见徐凤鸣一步步走过来,急忙伸手挡在女子身前,谁知他却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径直走到角落里拾起地上的手机,放到耳边,轻轻笑起来:“喂,白白?”

马荆棘愣了。这音色,这语气,和她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时一模一样。

也不知道白初一在那头说了些什么,凤鸣的笑意愈深,低低道:“我没事的,你放心。等我回去了就来看你好不好?我正好想休假。…我接受了委托来这里办事,所以才会碰到她…”说着看了一眼马荆棘,眼神一闪,道,“她不要紧。”

随即把手机递过来:“他要跟你说话。”

马荆棘不知道白初一还有什么要交代的,顺手接起来,还没开口,那边就淡淡说道:“好好跟着凤鸣,不要乱跑。”

说完就挂了。

这就是他要跟她说的话?

他很有耐心在电话那头等了那么久,怎么这会儿连多说一句都不愿意?这性格也太不讨人喜欢了。马荆棘对着电话切了一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徐大师,谢谢你。”

凤鸣看她的眼神似有深意,却只是笑着不说话。马荆棘正想问应该怎么处置那只鬼的时候,屋门口却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颤颤巍巍的,已然十分苍老:

“阿宝…阿宝我知道是你,你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村口银杏娘娘的玉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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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更新:

由于最近在给《闲花惹草》结稿,以及快要过年诸事繁忙的关系,更新的速度会比之前放慢一些,先在此提前向各位亲们请个假~~作揖拜年,祝各位虎年发大财!

往事并不如烟

“阿宝…”

马荆棘茫然的看向四周,这里并没有一个名字叫做“阿宝”的人。除非是…她的眼神转向了角落里的红衣。

女子苍白的脸依旧愁眉不展,可那双空洞的眼睛却在看到老妇人的一瞬间,流露出一丝丝波动。她想伸手,可是身体却被符咒禁锢;开口说话又发不出任何声音,渐渐的无措起来。

老妇人依旧在一声声的唤着“阿宝”,浑浊的目光在屋子里四处游移,却始终没有落到正确的位置。

马荆棘心里一沉。

她看不见!

她看不到阿宝在哪里!可那声声呼唤,却是如此真切而哀伤…马荆棘几乎想都未想,就一把从周亦涯脸上扯下那副眼镜,三两步走过去,放在了曾佳茵手中。

曾佳茵也不问这是做什么的,接过了直接替老妇人架在鼻梁上,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老妇人抬起头朝着墙角看去,顿时神情大震,嗫嚅着干枯的嘴唇,缓缓道:“阿宝…真的是你回来了。”

红衣女子目光盈盈,动了动嘴唇,马荆棘还是听不到她在说什么。这时候,有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温柔一个娇俏,说的却是同一句:

“她说,她一直在这里没有离开过。”

说话的是曾佳茵和凤鸣。话音一落,曾佳茵的目光就牢牢的黏在凤鸣身上,唇角露出一丝可以称之为娇羞的笑容,凤鸣却只是抱着手静静的站着,目光如水,沉静而淡漠。

——这个女子生前被人下了及其狠毒的“失心咒”,魂魄不能言语,不能将心愿托梦于人,也不能经由巫师神婆来通灵。最痛苦的是,永世不能转生。

没有来生,没有期盼,她就只能这样寂寞的徘徊在幽冥和人世之间。

即使如此,这么多年来她都没有怨气所侵,难道就是为了恪守那一句等待的承诺?真傻!他收过魂魄也不算少了,从没见过痴傻成这样的。

不过不是厉鬼,倒也省了不少麻烦。

曾佳茵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在老妇耳边轻轻道:“阿嬷有我呢,你想说什么尽管说。”

一场相隔岁月光阴的奇异对话,在第三个人轻柔的语声中缓缓开启。

“…七十年了…阿宝,你受苦了。”

“幼华。”女子的神情不似老妇那般凄苦,只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幼华我不苦。反倒是你——我时常看着你,阿良哥死后你就一直不开心。你变老了,你一定很寂寞,很想他。”

詹幼华有一瞬间呆怔,低声道:“阿宝,你为什么还要留这里…这世间早已经变了,你等的人也不会来再回来了…”她浑浊的眼中慢慢淌出一行清泪,流过沟壑满布的脸庞,滴落在天青色布衫的领子上,“阿宝,你不要怪爹爹和姐姐,他们是迫不得已的,你…你…应该投胎去个好人家,把这些事都忘了…”

“幼华不要哭。”阿宝的神情有些焦急,然而眉宇间的愁抑却似有舒缓,“我没有怪过大哥,我…我本就和别人不一样,他将我关起来也是按着祖先的规矩。若是不那样,阿爹就会成为所有人的罪人。那场火是个意外…幼华,我不生气,真的不生气!我留在这里,是为了等人呀。”

詹幼华双手捂脸,微微颤抖:“阿宝,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那样的!你等的人不会再回来找你,他早就死了…”

“怎么会呢?”红衣女子苍白的脸泛起一丝奇异的笑意,如柳絮一般轻柔的俯身,鲜红的颜色围绕在一脸茫然的周亦涯身边,虚无的柔荑轻抚着他的脸,像是一阵淡淡的风:“你看…你看,他明明来了,他来看我了。他一定还记得我的!”

曾佳茵顿时愣住了,一时间没法将这话翻译出来,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周亦涯。凤鸣的眼睛轻轻一转,唇角浮起一丝了然的笑意。

马荆棘大急:“阿宝姑娘说什么了?”

曾佳茵犹豫着,慢慢说道:“他说…你身边这个男生…就是她要等的人。”

马荆棘又一次的,呆了。

可周亦涯原本茫然的神情突然凝重起来。虽然他看不见阿宝,却知道她就在身边似的,微微的转了转头,黑眸沉沉如水。

詹幼华突然“唔”的哭出了声,瘦骨嶙峋的双手用力的按在脸上,眼泪在指缝间如泉汹涌。

马荆棘愈发糊涂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来几句话是说不完了。我有些渴了,有水喝吗?”这回说话的是凤鸣,话虽然是对大家说的,眼神却落在曾佳茵身上。曾佳茵眼睛一亮,立刻接道:“家里有春天新摘的婺绿春,我去泡茶,大家前屋里坐。”

出门的时候,马荆棘才发现天上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滴落在老旧的屋瓦砖石上,发出大小不一的清脆声音,仿佛无数生灵,正默默的吐露着未知的秘密。

一路上,她在这间旧屋里发现了更多的妖怪,也许因为凤鸣的关系,小妖们都远远的躲在墙角柱后偷偷的看着。只有阿宝,在失去了镇魂咒的桎梏后,一点也不惧怕的飘在周亦涯身后,眼中痴痴,只是盯着他瞧。

有些事情,马荆棘突然明白了。

山路上的那次远远的伫立,老屋内那次遥遥的相望——并非故意吓人,而是因为周亦涯!因为她等的人,终于得见!

再仔细回想,那时候群魔破门而入,她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戾气——被咒术吸引而来的是那些低等魔物,她只是为了保护他!

可是周亦涯只有二十岁,这七十年前的往事又怎会与他相干?

难道他其实是个活了上百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