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鼻息。鼻息甚微,这让她松了一口气“他有鼻息。然后,她扣向他的腕脉,试探着的输出自己的内力,向他的体内渗入。

她的内力,如春阳,如微风,缓缓而入,悄悄而渗,不知不觉中,已在他的体内转了一个圈。

转过这个圈后,她再次吁出一口气来。

卫洛坐在车板上,把泾陵轻轻翻转过来,背上,两个伤口已不再渗血了。卫洛把自己的外袍撕下两长条来,把两个伤口,再次捆了捆。这样捆住,只是防再次震裂伤口。

做完这一切后,她掏出手帕,轻轻地试了试泾陵额头上的血迹。血迹已经凝固,她根本拭不净。

卫洛摇着唇想了想,转头对身后的宗师说道:“马车颠覆,行驶过慢,容我抱着国君回中山宫。”

那宗师闻言,反射性地叫道:“人足怎敌马力?”

这话一出口,他便想起来了,眼前这个夫人,她的身手,实是有点骇人,刚才她过来时,那真是如烟如电。这样的身手,倒是比马车要快要稳。

因此,话刚说完,他便哑了口,喃喃说道:“也可。”

“谢君应允。”

卫洛的声音一落,便已横抱着泾陵,飘飞道了马车外。那驭夫只觉得眼前一花,再定神瞅时,卫洛少了半截袍角的白色身影,已经在十步开外。

驭夫骇了一跳,吃吃地叫道:“夫,夫人?”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夫人白色的身影,闪电般的消失在视野中。

这时,那宗师的声音在驭夫身后响起,“夫人,已神鬼莫测。。。。。。”

卫洛抱着泾陵,闪电般额,风驰电掣地飘入了中山宫中。

中山宫中,黑甲武士五步一人,十步一哨,可他们眼前只是一晃,刚隐隐约约地感觉有人经过,再定神,眼前却是什么也没有了。

卫洛飘入了寝宫当中。

她把泾陵平放在塌上,沉喝道:“来人!”

“夫,夫人?君,君,君上,你们何时,何时进来?”

听着身后传来的,充满惊骇地低叫,卫洛声音一提,喝道:“唤大夫,巫者前来!”

。。。。。“诺,诺。”

“且慢!”

“然,夫人还有何事?”

“秘之!”

“诺!”

侍婢一退,卫洛便把手掌心贴在泾陵的丹田处,内息再次缓缓输入。

她的内息,如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从泾陵的丹田处绵绵渗入,滋养着他的脏腑经络。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闭着眼睛潜运内息的卫洛,听的泾陵喃喃的唤道:

“小儿,小儿。。。。。。孩儿。。。。。。。。”

卫洛睁开眼来。

泾陵额头上渗着汗,脸色有点红润,他薄唇蠕动,正不停的唤着她和她腹中的孩儿。

卫洛眨了眨眼,逼回那脱眶而出的泪水,她低下头去,将嘴唇轻贴在他的薄唇上。

就再她的嘴唇贴上他的薄唇时,楠楠不休的泾陵,突然停止了扭动。

他慢慢地睁开眼来。

他一睁开眼,卫洛便是灿然一笑,温柔唤道:“夫主!”

泾陵薄唇扯了扯,子夜般的双眸,满足地看着卫洛,他喉结动了动,声音虽然无力,却在挤了一个笑容,“我无事。”

卫洛笑得更灿烂了,她轻应道:“然,你无事。”

她的樱唇贴上他的额头,笑道“然,你无事。”

她伸手从侍婢端过来的水盆中拿出毛巾,轻轻试净他脸上的血迹。

泾陵的脸上,倒没有什么伤口,只是额头发际上,蹭了一条不大的口子。这头部的血脉,最是丰富,只一条小口子,那流出的血,便遮住了他大半边的脸。

试净他的脸后,卫洛再次将樱唇印在他的眉心,低低地说道:“然,你无事……”

这时,外面传来侍婢的叫唤,“夫人,大夫已到,巫已到。”

卫洛吸了一口气,清声唤道:“有请!”

向殿中大步跨来的脚步声中,卫洛缓缓退后。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泾陵,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夫和巫急急上前,一个一个轮流着给泾陵治伤。

这期间,她的眼睛眨也没有眨一下。

在巫施治时,泾陵已经再次合上了眼。

不一会,铃声止息。

那大夫来到卫洛面前,朝她叉手道:“禀夫人,君上胁伤三寸,深一寸半,未动骨。背上五寸,款半寸,深一寸,未动骨!号其脉,肝脉涩,肺脉微,心肺迟。震伤重,失血剧。”

顿了顿,大夫又说道:“君上体内,有气息护着心脉,血渗不重。再延少时,血已入腔,恐不治也?”侥幸,侥幸!

有气息护着心脉,再延少时,血已入腔,恐不治也?

卫洛听到这里,长吁了一口气:幸好她当机立断,感觉到不对便出城迎接。因此,她能及时的把内息输入他的体内,保护他的心脉。若是再延半刻,在延半刻,她,她也不独活了。。。。。。

卫洛不知道,更重要的一点是,她的内息,是内循环的产物,这种内息,含着人体的本精本元,最能疗伤理血。

大夫退下后,那巫也上前来叙述了一番。

这两人的说辞倒是一致,就是当泾陵受了重物撞击,有内出血。而且失血也太多了。

卫洛知道,泾陵这样的伤,在现代来说,还真是一个轻伤。可是,在这个时代,却是不折不扣的重伤!

内出血,巫不能至,医又刚萌芽不久,药力不能到。只能通过针灸和内息来运转了。

第360章梦

大夫和巫走后不久,泾陵便再次清醒了。

他睁开眼,缓缓侧头,在看到未来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神变得安静了,平和了。

他低哑地唤道:“小儿?”

未来迅速地转过头来,四目相对,卫洛抿唇一笑,泾陵则是薄唇扯了扯,道:“小儿。”

卫洛走到她的身边,缓缓跪下,她把脸埋在他的手掌中,微笑道:“夫主,小儿无恙,孩儿亦无恙。”

“我知。”

泾陵的声音低沉沙哑。

卫洛凑过唇去,在他的掌心吻了吻,喃喃说道:“夫主,我军已退,此役折损两万三千丈夫。现楚军固守城外。”

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对泾陵这样的男人,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隐瞒欺骗。他这样的人,习惯了把一切变故掌握在手。

果然,卫洛在说到“折损二万三千丈夫”时,泾陵连眉头也没有跳一下。他吐出一口气,闭上双眼,喃喃说道:“尚可。”

卫洛轻轻一笑,点头道:“然,元气未伤,大军无恙!”

顿了顿,她冷冷地说道:“为了战胜,楚人完全抛开颜面,全不顾风范,其行为可鄙可笑,如世间两妇匹夫!”她这话,是站在时人的立场,说给泾陵听的。

在卫洛的时代,所有人都在学者不择手段,规矩风范,已是愚人的坚持。可是,在这个时代,在泾陵的眼中,楚人在这次战役中,表现出不择手段地行为,却是一次极无耻的。

泾陵闭了闭眼,淡淡说道:“楚人已不知羞耻二字。”

卫洛大力地点了点头,她头一昂,傲然地说道:“然,纵楚人阴谋百出,我晋人亦敢正面迎之!”

她的话音一落,泾陵已是薄唇一扬。

卫洛见状,伸出小手扶在他的额头,低低的,带着一种疑惑,不安的语气说道:“方才妾身在夫主塌前安睡,梦见日照此殿,华光万丈!其色级华,隐有暗香飘荡!不知此梦是何预兆?

泾陵闻言,迅速地睁开眼来。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卫洛,半晌半晌,他薄唇一扯,淡淡说道:“我儿,必能延续我的霸业!”

只是一句话,他的俊脸上,已明显的神采飞扬起来。他喃喃说道:“我必霸天下!我儿必是一代雄主!”

他的声音中,带着隐隐的颤抖,压抑的兴奋!

其实,她刚才哪有做什么梦?

可是,卫洛知道,这个时代的人,迷信鬼神,迷信梦。所以,她编了这个彩色的,有气味的,带着预言性质的梦。她必须让她的男人满怀信心!

除了卫洛这个穿越人,这时代的人,还不知道连吉梦也可随便地捏造!他们可不敢欺天瞒地!

果然,她的话一落地,泾陵已是精神大振,雄心万丈,激动不已。

卫洛的话,她身后的两个剑客,也都听在二中。他们再听到泾陵的喃喃自语后,同时在地上一跪,朝着泾陵和卫洛深深一礼,朗声叫道:“天偌我晋,天偌我主!天偌太子!”

他们的朗叫声,惊动了外面的大臣。不一会,几个大臣便都知道了,卫洛做了这么一个梦。

当下,他们同事向东方跪倒在地,一边口头,一边感激涕零地叫道:“苍天偌我,鬼神以吉梦相赐,我晋强盛在即!我晋强盛在即!”

大臣们的举动,吸引了更多的人注意,不过一转眼,卫洛所做的吉梦,便私下传播开来,片刻后,刚才还阴云弥漫的中山侯宫,已是欢笑声一片。

一阵脚步声传来。

却是稳公等人唤来了史官和巫,那巫的手中,哪个龟甲,他们将在殿中,为了卫洛梦,慎重卜卦!

床榻上,卫洛把泾陵扶着坐直,她在他的身后,手心抵在他的丹田处,一边潜动内息,一边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巫已是慎重的沐浴更衣了的,他来到殿中,面向东方站好,念念有词了一番后,按照程序,把手中的龟甲扔落在地!

不一会,那巫沙哑的声音传来,“此梦大吉!”

轰——

沸腾了!

这是真正的沸腾,这是真正的兴奋。偌大的宫殿中,群臣相顾而笑,稳公呵呵笑道:“如此而已我晋还有一甲子兴盛!”

泾陵加上泾陵的儿子,父子两代,差不多便是六十年了。

倒是卫洛,在这个时候呆了呆。她知道,龟甲占卜,在这个时代,是真的很准。她亲眼见到,有好多次占卜,都准确地验证了吉凶!

想来也是,如果算一次错一次,占卜之事,也不会影响中国几千年了。

稳公的笑声中,泾陵子夜般的双眸里,闪耀着炯炯的光芒。

他扯了扯薄唇,声音低沉地说道:“将此梦此卦传于众军!”

“诺!”

众臣一出去,院落内外,便响起了一阵压抑的欢笑声。

泾陵疲惫地闭上双眼,轻轻地靠在卫洛的怀中。

他虽然脸色十分难看,表情却是轻松地。他低低地说道:“小儿。”

“恩?”

“倦矣。”

这个倔强地男人,终于用撒娇的语气,告诉卫洛他累了。

卫洛樱唇一扬,温柔地低语道:“妾之怀,君之枕。”

她说:我的怀抱,便是你的枕头。

泾陵闻言,轻应了一声,头向后一沉,闭上了双眼。

不一会,他的轻鼾声便在殿中飘响。

卫洛低着头,温柔地看着她的男人。

就在这时,宫殿外面,传来了一股又一股地欢呼声。数百数千上万人,同时压抑着嗓子,发出了欢呼。他们的欢呼,如潮水一样冲向天空。

看来,那吉梦吉卦,已传遍全军了。

卫洛低下头来,在泾陵的额头上轻轻印上一吻。

她的掌心紧紧地贴着他的丹田处,那内息一缕一缕,如春风一样,绵绵渗入他的体内,滋养着他的经络气血,濡养着他的脏腑。

刚才大夫说了,泾陵的伤,主要是因为胸腔渗血了,这些渗入到胸腔中的脏血,死血,现在只能通过他自身的代谢来排出体外。所以,卫洛要刺激他的脏腑经络,使得那些器官正常运转,加速循环。

在泾陵休养的时候,晋人一直都是高挂免战牌。

而楚人,便陈兵在中山城外五里处,天天派人过来叫阵,想要与晋人再战一场。

其实,楚人也知道,如果光明长大地交战,他们依然不会是晋人的对手。可是,晋君泾陵久久没有出现,必已发生了变故!所以,他们每次派人前来挑战,都会向晋人要求面见晋君。

不过,泾陵受伤之事,对晋君都是封锁的,楚人又怎么能得知详情?

这一日,楚人在营帐中,突然听到了晋宫传来一波一波地欢呼声。

这一日,楚人在营帐中,突然听到了晋宫传来一波又一波地传呼声。

几个楚卒迅速地向中山城靠近。

这时代,传达命令,靠的是口说言传。每一个传信官,都是走到一个营帐外,扯着嗓子吼出命令的。所以,那几个楚卒,根本不需要渗入到中山城中,他们只需要站在中山宫外的墙角下,便可以清楚地听到他们想要知道的情报。

“诸军听取:夫人楚日照寝室,华光万丈,卦象为大吉!”

“诸军听取:夫人楚日照寝室,华光万丈,卦象为大吉!”

“诸军听取:夫人楚日照寝室,华光万丈,卦象为大吉!”

一个又一个营帐传来地吼叫声,在中山城的上空中清楚地传响。

不一会,楚公子不离便听到了这个消息了。

他脸色一沉,与众将面面相觑。

半晌,一个楚将颤声道:“苍天抛弃我楚乎?”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话。

这时,公子不离朝身边的谋士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后,大声说道:“晋君何等狂傲之人?他数日未出,定已负伤!诸君何必慌乱?待我等取了晋君的头颅,再看看鬼神相佑何人!”

公子不离这句话,当真是气概万千,楚人本是容易激动,性情浪漫的人,他们精神一振,齐刷刷叉手道:“公子所言甚是!”

一个楚将大声道:“世人都说泾陵大军无人能敌,这一次,不也折损在我国手中?哼,此番我等定能取了他的性命去!”

这人楚将说得极为慷慨激昂,不过,众楚将都侧过了头,当做没有听到他的话。

这一站,楚人是战胜了,晋君也形迹可疑,说不定真受了伤。可是,这一战所以取胜,是楚人动用了卑劣的手段所致。不值得夸耀,真说出去,还是羞耻。

这时的人,还没有形成把无耻来吹嘘的习惯。所以,众楚将都努力地忽视那人的自夸。

入夜了。

卫洛依然在塌上,一遍又一遍地替泾陵梳理着经络。

她已派出人,去晋国请大夫来为泾陵针灸,但是卫洛隐隐觉得,也许自己的内息,对泾陵的伤势更有作用。

泾陵这一睡,直睡到第二天清晨才醒来,当他睁开眼时,便感觉到卫洛靠在他的肩膀上,鼻音传来希希地呼吸声。

而她的手,还贴在他的丹田处。

泾陵微微侧头,薄唇朝卫洛的脸颊一凑,他的动作很轻,宛如春风拂过。

他刚一动,卫洛长长的睫毛便扇了扇,她缓缓地睁开了眼。

睁大双眼,卫洛关切地看向泾陵,见他神清目明,不由露出一个微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