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宴会,便有点无趣了,众人是冲着卫洛之色而来,可他们纵是心痒痒着,却也不好直接向他求色了,她已在此事上驳倒了两国公子,已令得众人有所顾忌了。

一个小时后,众人开始散去。

卫洛与秦太子衍拉着说了一会悄悄话后,也告退离开。

在临走时,卫洛跟秦太子衍定好了他处斩秦刺客的具体时间和地点。而卫洛,则被他塞了十斤黄金,太子衍求她再向泾陵公子美言几句。

十斤黄金!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啊。以这个时代的消费能力,卫洛找一偏远之处,凭着这点钱可以安乐地过一生了。

所以卫洛很兴奋,无比的兴奋。她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做官的人个个要求外放,做臣的人个个要求出府。

不过,这十斤黄金,也令得卫洛为难了片刻。最后,她还是悄悄地把它们拢在袖袋中,幸好这黄金体积小,而卫洛,已有大力。她双手相互操在袖中,就这么托着黄金,一路得意地晃回了驿馆。

回到驿馆后,她很费一些心思使开了桑女,把这些黄金悄悄地埋在院落里。

当一切都处理好后,卫洛突然觉得天空都开阔了,世界变得美好无比。要不是顾及着身边有桑女,身后不知还有没有别的人盯视。她都在想着要不要啥也不管,跑路得了。

恩,泾陵公子老骂自己狡黠,自己的女子身又确实是一个炸弹,以他性格,必不会只有桑女这一步棋。

当然,跑路只是一个想法,现在泾陵公子对她放手了,她也略有薄名,正好大展身手之时,她舍不得放弃现在的一切了。她发现自己本质上就是一个虚荣的人,她喜欢这种前呼后拥,被众人注目的日子。觉得很快活。

这一天晚上,卫洛都很快活。她埋好黄金后,一直拿着木剑,在书房所处的院子里慢慢转动。桑女看起来很有点骄傲,她居然不准备陪着她熬夜,而是早早就大摇大摆地去睡了。恩,桑女所睡的地方,就是卫洛寝房的侧殿。

真是的,要是自己趁机溜了,看她还能不能这么目中无人,都不陪着我!

卫洛狠狠地呲牙咧嘴一会,冲着桑女离开的方向无声地说了两句。便坐在一块大青石上,倚着身后的白杨树,望着天上的一轮月牙发起呆来。

月辉莹莹,蓝天如洗。

看着看着,天空上的月牙儿,突然变成了泾陵公子的双眼,他从天空中俯视着她,冷冷一笑!这一笑,令得卫洛出了一身冷汗,她连忙低下头来,伸手试着额头的汗水,喃喃说道:“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不过偷偷藏了一点金子,怎么连看个月亮也心虚了?不行,这混蛋给纯真稚嫩的我留下了太大的心理阴影了。”

她刚说到这里,一声低低地哧笑声从后面传来!

卫洛大惊!

她这是真的吃惊,自耳目通灵后,很少有人能走近她而不为她所知了。卫洛嗖地站了起来,转过身去。

月光下,一个英挺傲然的身影向她走来。

月光下,这人俊秀中透着儒雅的脸上,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卫洛,他宽袍大袖,高冠博带,脚步如行云流水,正悠然而来。

这人,她识得,是那个剑咎!

他居然半夜来此!剑咎如此人物,居然真的对她有兴趣?

卫洛很是惊愕地瞪着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时,剑咎已来到她的身前,他瞟了一眼卫洛,笑容可掬地说道:“勿需慌乱,我这剑,不总是用来杀人的。”

卫洛听出了他话中的调侃,人也回过神来,她回转身,继续在大石头上坐下,仰头看着这个神秘的宗师级高手,一脸好奇:这人,可是她所见到的第一个宗师了。以前那两个从十三公主毒手中救出她的剑师,可还不是宗师呢。

剑咎一直走到树下,当他来到树下的阴影处时,整个人便消失了。这真是一种消失的感觉,要不是卫洛亲眼看到他就在自己眼前,真不敢相信还有这么一个人在。

剑咎看到了卫洛的惊愕和羡慕,不由一笑。他继续笑容可掬地打量着卫洛,说道:“卫洛,你乃越人?”

“然。”

卫洛点了点头,有点奇怪地看着他,等着他坦明自己的来意。

剑咎笑了笑,他这一笑,嘴角居然出现了两个若影若现的小酒窝,酒窝很浅,要注意看才能发现。可是他这样的人居然生有酒窝,真是,真是苍天造人之意不可测。

剑咎微笑着说道:“你之易容术,可是得自一越国大汉?”在卫洛嗖地站了起来,紧张地望着他时,剑咎依然一脸悠然,他笑道:“看来是真的了!卫洛,我奉命前来找你。”

卫洛心中惊起了巨涛,她盯着剑咎,一时之间诸般思绪都涌出。

剑咎见她如此紧张,微微倾身,右手抚在她的脸颊上。他做这个动作轻描淡写,可是卫洛却有一种无从可避的感觉。

因此,她只能一动不动地站在这里,任他抚摸着自己。

剑咎摸着卫洛的脸,在她的眉眼处还特意停了停,轻笑起来:“我门中的易容术,独步天下。不过卫洛能把自己变成这般模样,着实有天赋,非那入门百子可以达矣。”

他的手依然在卫洛的脸孔上摩挲着,卫洛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剑咎察觉到卫洛的紧张,他呵呵一笑,温柔地说道:“近日新田,你卫洛名声大显啊!真想不到,无依无靠一庶出公主,居然会有如此成就!连公子泾陵那般的人物,也被一妇人戏弄于鼓掌当中。善,大善!”

他说到这里,呵呵一笑。这笑声才出,他忽然急急一收。只见剑咎盯向东方月出之处,冷哼道:“真如跗骨之蛆也!”

丢下这一句后,嗖地一声,他便凭空消失在卫洛面前。这消失,还真是凭空的。卫洛望着月光下空空如也之处,眉头的结越锁越深,越锁越深。

第一百二十六章有人送来二十金

剑咎显然没有恶意,可是,自己那越国四公主的身份,是定时炸弹啊!

很明显,这剑咎是听到了自己会易容术的消息后,特意前来的。自己会易容术才泄露多久?他居然就找来了。

越人口音,年少,又会易容术,合了这三点,他自然可以直接怀疑自己了。

卫洛叹了一口气,这时的她,也没有了心情享受当了富翁的快乐了。她转过身,朝寝房走去。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是三天过去了。这几天中,卫洛只是接待一下求见的贤士。

这一天,卫洛正在驿馆中苦练木剑时,一剑客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齐人田式求见。”

卫洛应了一声,道:“稍候,容我更衣。”

“诺。”

卫洛走到寝房中抹了一个澡,换去身上汗透了的衣袍,重新换了一身。她所换的,依然是淡黄为底,镶以金边的袍服。这种袍服,可以把她的贵气映衬出来,而且令得她苍白的脸色也精神些。当然,这不是卫洛的意思,这是南公的嘱咐。准备好后,卫洛大步向书房走去。

她现在用来接见各国客人的地方,如不举行宴会,便在书房中。这三天来,她接待了两拨贤士,不过都是晋人。齐人还是第一次接见。而且这齐人姓田,田乃齐国国姓,可能是齐国王孙。

卫洛来到书房外时,一眼便看到了停放在坪里的五辆马车。马车旁,站着十名剑客。这些剑客看到卫洛走近,都在好奇地打量她。当卫洛踏入白玉阶时,清楚地听到一个剑客在低声说道:“如此美貌,定是公子泾陵塌上之臣。”

“否也。公子泾陵已然否认,此子也当众说其不会为弄臣。”这时,一个剑客哧笑道:“弄臣?弄臣何也?如我国义信君,凭齐侯深爱,如今权势熏天,齐境内无人敢置一词。”

他这话一出,另一个声音立马低喝道:“噤声!”那剑客立马住了嘴,应该说,是所有的剑客都住了嘴。卫洛这时已踏入了书房中。

她刚进房,一个三十来岁,容长脸型,生着一双眯眯细眼的贤士便从坐塌上站起。他朝着卫洛双手一叉,朗声说道:“齐人田式见过卫君。”

卫洛一笑,双手一叉还了一礼后,在属于主人的塌几上坐下。随着她坐下,几个侍婢游贯而来,跪坐在她的左右侧,为她添酒布菜。

这齐人田式自卫洛进来后,一直都在打量着她。他看了几眼,便掩饰性地低头喝几口酒,过会又抬头朝她看上两眼。

卫洛察觉到他眼中的好奇,还有打量,也不以为异,这几天,她见到最多的便是这种目光了。

卫洛持起酒樽,向着田式一晃,朗声笑道:“公乃田氏,定是齐之王孙。卫洛惭愧,竟以白身接待王孙,还请君勿怪罪。”

田式闻言哈哈一笑,他连忙举起手中的酒樽,向着卫洛敬了一下后一饮而尽。待放下酒樽后,他恭敬地开了口,“卫君礼过矣,天下间,谁人不知君乃公子泾陵倚重之人?他日公子泾陵成为晋侯,卿相只在君一念之间。今日白身却又何妨?”

他说到这里,略顿了顿,稍稍犹豫一会后,却向卫洛说道:“请屏左右。”

卫洛一怔。

她挥了挥手。随着她这手势,左右侍婢剑客全部退下。而这时,田式也令得众齐人退后。

当所有人都退去后,田式起身,从身后端出了一个木箱子来。他捧着木箱子来到卫洛面前,朝着她深深一揖后,恭敬地说道:“主上令我将此物交给卫君。”

卫洛一怔,她低头看向摆在自己眼前的木箱子。

田式屈膝蹲下,伸手缓缓打开箱盖。箱盖一开,瞬时,一箱黄灿灿的光芒耀华了卫洛的双眼。

这时一箱黄金!

整整一箱黄金!里面摆着整整齐齐的金条,估计约有二十斤左右。

这时候,黄金并不多见。自楚国兴盛后,黄金作为硬通货币,已在上层贵族中流行。渐渐的,如齐国,秦国,晋国这些大国的上层贵族,在重要场合也喜欢如楚人一样,以黄金为礼。但是黄金还没有在诸国民间流行,黄金为礼,已经是很贵重很客气的礼物了。

卫洛看着这金灿灿地一片,心中不由吃了一惊,秦太子衍为了自己归国一事,愿意送她十金,那已经很不容易了。这齐人田式自己素不相识,怎么舍得以二十金相送?

卫洛闪过这个念头后,伸出手去,慢慢地把箱盖合上。她轻轻地把箱子朝田式面前一推,抬眼看向他,淡淡笑道:“何以赠金?”

田式呵呵一笑。他手按在箱盖上,令得卫洛推不动后,笑道:“这是鄙上的一些敬意。”

卫洛笑了笑,眉目微敛,徐徐说道:“洛不过一普通贤士,既无权势,亦无富贵。实不知令主何以赠金?有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敢问所求何也?”

卫洛这话说得很正常,非常正常。任何一个人莫名其妙地收到这么多金,必然都会有这个问题问出来。

可是,她这么一问后,田式却露出迟疑之色。他面露为难,向卫洛叹道:“主上绝无恶意,他对君实心仪已久。然,式出行时,主上不曾交待可对君实言。”

田式说到这里后,诚挚地看着卫洛,说道:“鄙上拳拳盛情,绝无可疑,亦无所索。君勿虑也。”

卫洛怎么可能不虑?这阵子她的美名传得太快了,就是昨晚上,也有人莫名其妙的前来送礼,说其主人别无所求,只求与她短暂一聚。

因此,卫洛摇了摇头,淡淡的,却颇为坚定地说道:“礼过矣,卫洛不敢受。请收回吧。”田式看着卫洛,在卫洛以为他还会有说辞时,他却是苦笑一声,把木箱子捧了回去。放下后,他才说道:“君意如此,式亦无法相强。”

他慢慢地回到自己塌上跪坐好,双手捧樽,向卫洛敬道:“见巨金而色不改,君虽幼小,实不凡耳。请饮此酒。”

卫洛一笑,拿起酒樽与他一番对饮。

现在这人收回了黄金,卫洛的好奇心却上来了,她身子微倾,大眼眨了几下,笑眯眯地说道:“君之主上是?”

田式哈哈一笑,说道:“主上已在路上,不久可至新田。到时君自知也,自知也。哈哈哈。”

看来是不想说了。

卫洛想着,估计是哪个有钱没处花的纨绔王孙吧。当下,她把好奇心压下,又与田式劝起酒来。两人你来我往,尽说些齐晋间的小事,不知不觉中过了半个时辰,田式见卫洛脸露倦意,便向她求退。

看着田式的马车驶出了驿馆,卫洛摸了摸自个儿的下巴,喃喃自语道:“想我卫洛的美色,也已扬名天下,令得黄金滚滚而来矣。哎,这样的人生,实在是太畅怀太令人得意了。啧啧啧,这得意的日子,都过得人家不好意思了呢。”

桑女站在她的身后,听到她这一番自吹自擂,不由哧笑一声,翻了一个白眼。

第一百二十七章三见剑咎

如此过了几天后,终于到了秦太子衍亲斩秦刺客的日子。

这一天,卫洛没有出场,她代表的是泾陵公子,在这种场合避不出现,才是更为妥当的。再说了,卫洛发现自己有点心软,她一对上秦太子衍那既无奈,却又咬牙切齿壮士断腕的模样,会有点不自在。

哎,主要是秦太子衍对她一副十足信任的模样,令得她有点心虚。刺客被杀之后,泾陵公子很快便接受了秦太子衍的求见。而太子衍归国一事,也正式出现在行程表上。

已是子夜时分了。

卫洛刚练完剑躲在床上。因为顾及桑女,她练剑的时候不得不再三克制,这一晚桑女居然不在,卫洛大为放松,便练习久了点。

无比疲惫地躺在床上,卫洛摊开四肢,硬挺挺地睡了一会,渐渐倦意上来。她闭上眼睛,翻了一个身。不一会,她的神智开始迷迷糊糊,睡意来袭。

月明人静,四野无声,正好作眠间。

突然间,卫洛惊醒过来!

这时的她,正面对着塌里面,双眼睁开只能看到一片墙壁。她睁大杏眼,一动不动地缩在床上,屏着呼吸,竖起了耳朵。

在她凝神倾听中,四下很是安静,根本没有任何异常的声音。卫洛皱了皱眉,她这时已是毫无睡意了。被窝中,她悄悄动了动手脚,玉枕上的脑袋开始缓缓地,缓缓地摆正。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很小心,很警惕,似乎害怕发出任何一个声音来。终于,她极其缓慢而小心地转过了头,面向了房门方向。

极其突然的,一声哧笑响起,一个轻快悦耳的男音传来,“呼吸压抑,肌肉紧缩!我若伤你,小心无益!我不伤你,又何必小心?”这声音带着一种愉快的调侃。

卫洛嗖地一声,双臂一撑,半坐而起。

透窗而入的莹莹月光下,卫洛瞪着这个俊挺的,还生着小酒窝的大高手,颇有点恼羞成怒地喝道:“君乃堂堂宗师,怎地登堂入室,不请自入?”

这句话脱口而出后,卫洛的语气稍缓了缓,怒意也少减,这时的她,终于记起眼前之人可不是自己对付得了的,而且,自己还有把柄握在他的手中。因此,卫洛勉强让自己显得温和些,轻哼一声,“天下人言,剑咎三月不与人言,此言真不可信也。”

剑咎好整以暇地跪坐在房中的塌上,他一手持樽,一边慢慢给自己斟着酒,一边含笑说道:“剑咎面目多矣,世人岂能尽知?”

他说到这里,把斟满酒的四方青樽朝卫洛扬了扬,笑问道:“渴否?”

卫洛伸手拿过床头的深衣,一边套上一边轻哼了一声。剑咎见她如此模样,呵呵一笑。

他持起酒樽,仰头饮下几口后,把酒樽一放,望着卫洛笑吟吟地说道:“四公主警醒非常,我所到处,一般剑师都难以察觉。”

卫洛闻言,挑眉问道:“如此,那君取人头颅,岂不如探囊取物?”

“哈哈,”剑咎爽朗一笑,道:“然也!”

卫洛这时已把深衣套上,她随意踏上鞋子,拖汲着走到剑咎的对面跪坐下。盯着这张在月光下显得十分大男孩的面容,卫洛轻叹一声,直接说道:“君前次之言未尽,洛每每思之,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君今日来,可坦言也。”

剑咎听到这里,抬眼定定地打量着她。看着看着,他咧嘴一笑,露出几颗白晃晃的牙齿,还有嘴边的两个小酒窝,“救你之人,乃我师兄。”

卫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剑咎对上了她那月光下莹莹的墨玉眼,不由一哂,只见他身子微微前倾,凑近卫洛的脸,盯着她笑道:“咎从不知,天下有公主这样的妇人!狡黠如此,聪慧如此!茕茕一身,无依无靠,居然能瞒过天下人的耳目,瞒过公子泾陵这等人的耳目。”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又是呵呵一笑,目光中尽是兴趣,“再给你一些时日,你一妇人岂不是如丈夫一样,位列公卿,名达诸侯?”

卫洛严肃着一张脸,淡淡地说道:“君于半夜奄奄而至,便是向卫洛吹捧一番?”

卫洛这句话可谓是冷言冷语,可她这话一出,剑咎显然更加满意了。

他又是哈哈一笑,盯着她说道:“无意中来晋,对你之事偶有所闻,想起师兄所托,便见你一见。咎平生从未见过如此妇人,惊异之下大生趣味也是应当!”

他说,他是奉那胡子大汉所托而来的。

原来是这样,那他就是真没有恶意了。卫洛舒出一口气来。

她看向剑咎,认真地问道:“令师兄所托何事?”

“无他,”剑咎漫不经心地说道,“不过是问你一言。”他刚说到这里,声音便是一顿,脸微侧了侧。嗖地一声,剑咎突然站起,只听得他轻笑道:“来苍蝇耳。”笑声犹在,人已不见。

卫洛见他又突然地消失了,不由盯着仍然有点晃动的门帘处,暗暗想道:这人身手当真可畏可怖。

她刚想到这里,外面便响起了一声淡淡的,极轻极微地‘吥’地声响。

卫洛还在怔仲间,剑咎已掀帘而入,他俊脸含笑,只是手中的长剑上,血水淋漓。

卫洛看着那血淋淋的长剑,突然惊醒过来,急道:“杀了何人?”

剑咎笑道:“一侍婢而已。此妇身手不错,莫不是你已引得公子泾陵起疑?”

卫洛嗖地一声站了起来。

她睁大双眼,直直地瞪着剑咎:这人,他杀了桑女?

卫洛白着小脸,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杀的是我贴身之婢?”“然也,”剑咎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顺手把那血淋淋的长剑拭也不拭地插入剑鞘中。

他大步走到卫洛对面的塌几,给自己倒了一樽酒一饮而尽,一抬头,见卫洛还在瞪着自己,整个人呆若木鸡,不由又是哈哈一笑,浑若无事地说道:“这几日每于市集中见你,此妇便不离左右。如此跗骨之蛆,实可杀也,何不忍也?”

卫洛哭笑不得,动弹不得地看着他,苦涩地想道:我哪里是不忍!我,我敢动她吗?

转眼,她又想道:这可怎么办?可要怎么跟泾陵公子解释的好?她越想,越是心乱如麻,直是愁肠百结,无计可施了。‘叭’地一声,卫洛无力地瘫坐在塌上,喃喃自语道:“这下,可如何是好?”

剑咎见她如此惊惶,漫不经心地摇了摇手中的酒樽,晒道:“何需惧怕?公子王孙却又如何?这天下间,如我等游侠,自当想来则来。想杀则杀!”

他说出这句不负责任的话后,抬眼盯着卫洛,露齿一笑,酒窝隐隐,“我奉师兄之令前来问你一言:你乃越国公主,三年前他本应送你归国。却因身系千百条人命,不得不任你孤身涉险。寻你三年,今日得见,敢问你可愿归国?如愿,我可一路护送也。”

他说到这里,见卫洛错愕,不由朝她挤了挤眉眼,笑眯眯地说道:“你这妇人颇合我意,若不欲归越,纵远至昆仑,我亦愿伴你一程。”

昆仑是传说中的神仙居住之处,他这话,已带了调戏。

第一百二十八章真容为何?泾陵再起疑

剑咎这话一出,卫洛双眼刷地变得晶亮。

这时刻,她突然想道:是啊,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汲汲营营,苟且偷生?这剑咎功夫如此之高,他愿意护着我,我可以离开这里啊。

我也不回越国了,我就如一个游侠儿一样四海漂流。我,我有钱了啊!

剑咎笑吟吟地看着卫洛越来越明亮的小脸。他的表情十分的胸有成竹,仿佛早就料到了卫洛会欢喜一样。

事实上,卫洛不欢喜也没有法子,她是舍不得泾陵公子,舍不得心头的那份牵挂,可是桑女都死了,而她与泾陵公子之间,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啊。现在的她,还只能欢喜接受剑咎的建议了。

卫洛决心一下,当即嘴唇一抿,开口便要说话。

她的嘴唇刚刚蠕动了一下,便看到一直好整以暇,笑容可掬的剑咎脸色一沉,嗖地站了起来,冷喝道:“耻乎?如此跗骨之蛆!”

声音刚发,人已不见。

人又不见了!

卫洛望着面前空空如也的塌几,她那脸上,刚刚盛开,还像一朵花般的笑容瞬时僵住了。

而这时,一阵隐隐的脚步声,以及衣袂破空声传来。

转眼间,这不大的驿馆,便被高人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