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歌已经转脸在看了。

棺材盖被推到旁边,一个人慢吞吞地从里面站起来!

然而柳梢知道,那并不是人,他身上散发的根本不是属于活人的生气,而是沉沉的死气,只有鬼类才具有的气息。

那人活动几下僵硬的手脚,见到两人也有点吃惊,随即躬身赔笑,笑容因为肌肉僵硬而显得怪异,语气朴实谦卑:“两位贵人是从外面来的吧?天黑啦,要进村才能借宿的。”

鬼族不可能拥有肉身,这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呢?柳梢诧异。

洛歌答了声“多谢”,并不问什么,那人显然也不习惯对着外地来的“贵人”,没敢多说,勉强招呼两句就朝村子的方向走了。

柳梢惊奇地望着他的背影:“鬼只能附身活人呀,他的肉身已经死了。”

洛歌道:“他被人用术法锁住了魂魄。”

“是尸魔石兰?”柳梢猜到。

洛歌“嗯”了声。

人已经死了,肉身却不腐坏,尸魔石兰必定用了什么特殊办法。有洛歌在身边,柳梢完全不担心安危,事实上她方才只是被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到,并不是怕鬼,鬼魅原本就是六界力量最弱的,如今人修武道兴起,若非有天然的生死鬼门为屏障,只怕连阎殿都要被端掉,哪比得上强大的魔族。

柳梢想了想又问:“这些鬼尸会害人吗?”

“目前没有,”洛歌道,“但世间一切都要遵循天地规律,如此逆转生死强留魂魄,不是好事。”

柳梢问:“那怎么办?”

洛歌抬起左手,弹指,仙力驱散上空鬼气,周围坑里的棺材受到影响都有了动静,纷纷发出“嘭嘭”的响声。

柳梢瞧得头皮发麻,见他不理自己,赌气跺脚道:“你自己看,我去前面了!”

通往石兰村的路上,除了褐土就是黑石,并无什么特别风景,倒是村口处一块灰石做的界碑十分醒目,界碑已有了些年头,只要用手碰,风化的石粉便簌簌地往下掉,上面“石兰村”三个字虽然模糊,但形态古雅笔力不俗,柳梢不懂书法也觉得气势十足。

洛歌迟迟未来,柳梢坐在旁边的大黑石上生闷气。

总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架势,大少爷最讨厌了!认识以来,他几乎就没迁就过她一回,对待她的态度与方法都强硬有效,她的任性脾气在他面前完全无用。

柳梢有点懊恼,因为自己每次都会妥协。

要不是看在他对自己还不错,谁听他的呀!

天色暗下来,路上的鬼尸逐渐增多,男女老少都有,除了表情僵硬点儿,他们行动几乎与常人无异,有的还主动邀请柳梢去自己家里,这些鬼尸的眼睛浑浊,目光呆板如死鱼,柳梢从没见过这种诡异的现象,只觉得如芒刺在背,都一一回绝了。

凉风吹过,几片枯黑的叶子落在头顶。

柳梢如有感应般地抬起头。

鬼尸的队伍中夹杂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黑斗篷拖在地上,他不紧不慢地找那些鬼尸谈话,那些鬼尸对他却不太热情,都离他远远的。

柳梢听到几个鬼尸村民在悄声议论。

“看他就不像好人。”

“是啊,从外头来的吧,我们别惹事。”

“其实我是个好人。”他不知何时插了进来。

那些鬼尸村民立马散开,各自走了。

柳梢转过身,装没看见。

“哎,这不是柳梢儿吗?”低魅的声音故作惊讶。

柳梢听着那虚伪的语气就冒火,忍不住跳起来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着我!”

月立即道:“我是去大荒看风景,哪有跟着你。”

柳梢看了他半晌,突然扯下颈间那粒双色贝,得意地朝他晃:“好看吧?”

月勾了嘴角:“你喜欢。”

柳梢直接问:“还有没有?”

月伸出戴着紫水精戒指的左手,手心真的有一粒相同的双色贝:“看,我早就给你采来了。”

柳梢想也不想就接过:“我还要!”

月有些为难:“这种贝壳难找啊…”

“给不给!”

“好了,给你。”

两粒贝壳放到掌心,柳梢还是没有缩回手。

月无奈地道:“没有了,等下次…”

“我知道你还有,拿来!”柳梢打断他,完全不讲理,“不给就算了,别想我会帮你!”

“柳梢儿真是越来越聪明。”月果然笑了,又递给她两枚。

柳梢也没有意外,依然伸着手。

月只好叹气,再拿出一枚:“这是最后的了。”

柳梢看着手中的小贝壳。

红白相间的贝壳,灵气流转,是多少修者梦寐以求的东西。还真是要什么就有什么呢,这个人明明都计划好了,连她的不依不饶也算到了,包括如何应付她下一次的任性,就像这些贝壳,不过是他随手准备来哄她开心的把戏而已。

他还在诱惑:“为了控制魔性,你的修为已经停滞不前,只要找到魔族的未来,就可以让你真正地变强。”

“我为什么要变强?”柳梢突然道,“为陆离报仇吗?我才不干!”

“因为已经有人保护你了吗?”

“不是。”

柳梢猛地握起了手,再摊开时,掌心只余一堆粉末。

月没有再说了。

柳梢恶劣地挑眉:“因为我再也不会被骗,你死心吧,我不会帮你的!”

不是被抛弃,而是从未拥有过,就像这些充满算计的贝壳,需要惋惜吗?

久久的沉默。

看,生气了吧。柳梢低哼了声,傲然地收回视线:“随便你怎么想,随便你。”

“柳梢儿,只有你才能为魔族找到未来,否则他们会继续为祸六界,你当真不肯救他们吗?”

柳梢愣了愣,倔强地道:“他们关我什么事!”

月叹了口气:“好吧,这里很危险,你要当心。”

“我才不怕!”柳梢嗤笑。

月没再说什么,走进村子去了。

假好心!柳梢再三咬牙,还是感到气闷不已,忍不住一掌往身旁石碑上劈去,只是手抬到半空就被制住了,熟悉的力量不容抗拒。

柳梢余怒未消,瞪着来人:“干什么!干什么!”

洛歌看了她一眼。

柳梢嘀咕两句,老实了。

石兰村的房子修得都很整齐,只是看上去已有了些年头,陈旧的檐梁依稀透着几分过去的风貌,对比村民们贫穷的生活,显得十分不搭,看来它的没落是从近年开始的。村里家家都有鬼尸,活人与鬼尸相处似乎很融洽。

洛歌随便找了户人家借宿,这户人家的姓很罕见,姓九,九家共五口人,男主人九石和三个孩子是活人,女主人九妻是鬼尸。柳梢留心观察,发现九妻除了不吃饭不睡觉,烧水做饭干家务样样都能,不由惊奇万分。九家只有两间房,男人特地挪出一间给两人,已经是招待贵客的规格了,结界将房间隔成两半,柳梢见洛歌走进里面,不由撇嘴。

放弃修炼,柳梢最近变得很闲,不过今晚她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那样可恨的人,她凭什么还想帮他?

也许,因为她自己也是魔,帮他也是帮自己,也许是感受到了他的苦心吧。

“你认为应该怎么做?”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呢?柳梢几次坐起身朝结界的方向望,还是打消了询问的念头。

烦闷之际,门缝里闪过一双眼睛。

那种目光看得人非常不舒服,大半夜还没有睡觉的,自然是身为鬼尸的九妻。

柳梢爬起来时,那双眼睛已经消失了。

鬼气渐远,九妻走出了院子。

她是去干什么?柳梢有点奇怪,左右无事,便也施展遁术悄悄地跟在后面。

时已三更,夜沉沉,雾惨惨,九妻的身影在前方若隐若现,到最后她竟然走进了村西的一片黑木林。

黑木应该是这一带特有的树种,叶片呈黑色,树干粗直坚硬,是上好的木料,在石兰村周围随处可见,只不过这片黑木林相对显得茂盛,地面黑石极少,想来是土地还算肥沃的原因。

魔气凝聚,柳梢显形躲入黑石后,惊疑不已。

黑木林里弥漫着浓重的鬼气,林中的鬼尸绝对不只九妻一个。夜半鬼尸聚集,难道他们还要商议事情不成?

柳梢想了想,小心地藏匿起身形往林里走,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一幕诡异的景象。

林中鬼尸粗粗算来有近百具,他们并没有坐在一起商议事情,而是各自保持着奇怪的姿势,有的双手紧抱树干如猿猴,有的面朝下趴在地上,像是在休息。

风将浓雾卷入林中,寒气重重,周围安静得出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状况发生。

看样子他们是无害的,可柳梢心里仍然感到不安,正在迟疑是否该离开时,颈间忽然有凉意。

不是鬼气,是魔气。

出于对同类气息的敏感,柳梢大为警惕,身影瞬间化风而散,在对方身后四五丈之外重新凝聚成形。

对方有及膝的、篷乱的长发,一袭大红袍也显得很破旧,看身材应该是个女的。

偷袭未得手,她慢慢转过身来。

头发的另一边还是头发!

柳梢毛骨悚然,直到看清楚之后才慢慢地吐出口气,定下心神——这女魔并不是没脸,是前面头发垂下来挡住了脸而已。

“喂,你是谁?”柳梢试探。

女魔不答,也不动。

“你想做什么?”

女魔依旧不应。

就这么对峙了一盏茶的工夫,柳梢有些沉不住气了,主动使出一式“魔焰燎原”,然后趁机就要驭风逃走。

身形刚动,女魔已拦在了面前。

好快的速度!柳梢暗道不妙,连忙显形。

对方轻易接下魔焰,足见修为不弱。这次却是自己冒失,房间里有结界,洛歌自然不会窥探自己的动静,只怕到现在他还没察觉呢。

后悔归后悔,柳梢不敢掉以轻心,直接祭出大招“风絮之界”。

女魔不声不响,红衣一挥就震散了翻涌的气墙。

柳梢骇然,她目前的修为在魔族中已经不算低了,想不到对方这么轻易就能破招,看来今天要脱身不容易。

来不及再想,女魔也出手了。

身影带风,乱发飞起,露出一双红色的眸子!

一个名字倏地跃上脑海,柳梢差点魂飞魄散,然而下一刻她又硬生生地吞回了惊叫,因为她看到了一双手。

纤长、细嫩的手,肌肤呈现完美的乳白色光泽。

并不是印象中的枯手。

第40章魔神誓言

确定她不是食心魔,柳梢恐惧略减,却并未因此就松了口气。对方用的也是魔焰,威力与她方才所使大不相同,蓝色的魔焰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反抗之力越大,便会生出反弹之力,带来更强烈的冲击,柳梢刚挡了两波,已经满头冷汗。

焰浪扑来,危急时刻,体内神秘力量终于又有了动静!

“碧火魔池!”内外气流冲击,柳梢终于突破《魔焰斩》第二式,碧色火焰自身后燃起,势壮如山,将对面的魔焰碾得粉碎。

女人被震退好几步,大约是觉得意外,站在那里不动了。

柳梢已有些了解,这种力量除了能让她免受控制,平日根本调用不了,唯有危急关头才会再现,到底怎么回事?时间不容想太多,柳梢正打算抽身逃走,忽然听到无数“喀嚓”声,四周那些沉睡的鬼尸不知何时有了动作,他们仿佛被人唤醒,纷纷朝这边围拢过来。

这些看似无害的鬼尸一接近,柳梢马上就察觉不对。

体内的神秘力量在急剧消耗!

他们在吸取灵气?柳梢大骇,未及反应,人已经被鬼尸包围。闻着尸体的味道,柳梢恶心不已,连忙将近身的鬼尸拍开,无奈那些鬼尸就如同吸血的水蛭,不断地朝这边聚拢,黏着不放,柳梢左右支拙。

对面的女魔仿佛也感受到什么,足尖快速点地,朝她扑过来!

体内的神秘力量完全不受控制,从毛孔中散发出丝丝血气,任由鬼尸们吸食。柳梢的虚弱感越来越重,魔力完全用不出来,眼见她难以支撑,突然,那神秘力量毫无来由地消失了!

鬼尸们猛地停止动作,全都僵硬地站在原地,红衣女魔也倏地站住了,血眸闪烁不定。

柳梢满头冷汗,戒备地瞪着她。

鬼尸们失去目标,终于慢慢地散开,恢复之前的姿势。女魔却猛地转身朝林中奔逃,然而不出十丈,就有一道流彩剑光自半空坠下,落在她面前!

浮云决直直地插在地面,方圆十丈的土地为之颤抖。

前路被挡,女魔停住。

白衣仙者站在她身后,声音平静:“放他们,你离开。”

见到他,柳梢立即松了口气,跑到他身边。

半晌,女魔依然没有转身,周围的鬼尸却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了,尸身上升起许多气团,凝聚成人形,影子十分稀薄,他们在阳世消磨光阴,魂体到底还是受了影响。

浮云决轻吟一声,自土中飞起,归鞘。

林中大片浓雾生起,女魔的身影消失在浓雾中,那是大荒的方向。

地气回归,术法得解,死去的村民们脱离束缚,却都哀哀哭泣起来。

“你为何要害我们!”

“就是!可怜我的孩儿…我要回去!”

“我们好容易才被救活!我不想死!”

“吸食地气,维持生机,害人害己。”洛歌转身,理智的声音听上去格外无情。

一群理应死去的人在吸食地气,所以石兰村土地贫瘠寸草不生,这个过程发生得很缓慢,以至仙门弟子未能察觉,经历数年,石兰村地气消耗过度,便不知不觉变成了今日模样。等到这里的地气被吸光,他们还会向周边扩展,后果…

这些鬼尸没有直接害人,却比害人更可怕!柳梢倒抽了口冷气,想那女魔应该就是利用鬼尸获取地气…

不对!这些鬼尸肉体尚有生机,地气进入他们体内,岂不就转化成了清气!

女魔利用天生的控尸能力来获取清气,克制魔性!

难道…

“既得解脱,便去该去之处吧。”不管众人的哭骂,洛歌并指一划,随着引渡的仙光亮起,村民们的魂体纷纷沉入地下,原本天亮后他们也会自行归入鬼门,这是为了防止再被石兰利用罢了。

见柳梢出神,洛歌道:“若能轻易寻得补足之法,魔早已非魔,吸食浅层地气危害甚大,此行不可取。”

浅层地气要滋养万物,过度采用会造成转化不继,对其他生灵影响巨大,而底下蕴藏的深层地气,鬼尸根本吸收不到。况且这样大量吸收地气,活人肉体根本承受不了,就连洛歌的天仙之体也因为渡气与柳梢而影响修炼,只有鬼尸的肉体无须珍惜,因为女魔根本不在意他们的死活。

柳梢只得打消妄想:“你真的放了她,她又去别的地方怎么办?”

洛歌道:“这些魂魄被强行束缚在尸体上,稍有不慎,他们便会魂飞魄散。”

“反正她是魔。”柳梢嘟哝,就算反悔也没人看见。

洛歌“嗯”了声:“你也是魔。”

柳梢哑口无言。

洛歌又看向大荒的方向:“是魔气,但她出手与仙门…”

柳梢忙道:“她不是食心魔!”

洛歌点头:“食心魔之前以面具伪装,这次更无暴露真容之理。”

“你知道她不是食心魔?”柳梢这才知道弄错了他的意思,“我看她肯定是尸魔石兰。”

“她…”洛歌说出这一个字,突然转了话题,“你身上有最纯正的灵气,故而惊动了鬼尸。”

早就发现此女蹊跷,想不到她身上竟藏有这么大的秘密,这种灵气与太阴之气和地气十分相近,便是已证天仙之位的自己也没有,何况她只是一个魔?难怪能引得食心魔与魔宫、妖阙觊觎。记载中,只有一个种族才会拥有六界最纯正的灵气,但她明显不是。

柳梢倒没想那么多,不解地问:“那现在怎么办?”

洛歌看她一眼,目光略严厉:“若非你独自乱跑,又岂会遇险。”

柳梢不服气:“要不是我停止修炼,她也不一定奈何得了我!”

“鲁莽即是愚蠢,不在能力高下,”洛歌皱眉,“宁儿便不似你这般冒失,大荒之行凶险非常,理当吸取教训。”

是嫌自己没洛宁聪明呗!柳梢闻言越发不是滋味,老毛病又犯了,别过脸。

洛歌见状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好了,走吧。”

他也没打算再回石兰村,带着柳梢径直往大荒的方向行去。

浓雾中出现月的影子,黑斗篷透着几分邪恶,像是勾命的死神。

“洛歌太坏了,其实是我救了她。”他叹气。

“救她,让她感激你,再让她替你办事,”蓝叱的声音,“你真是个好人。”

“蓝叱,作为魔,你的道德水准有些高了。”

“至少我没有内疚。”

月微微笑了,转身的动作优雅又无情:“她的命运早已开启,由不得我不进行下去,而我需要借洛歌之口来指引她发现秘密,你知道我不能直接插手。”

“她信任洛歌,对我们不是好事,洛歌会将她变成仙,她又怎么会替魔办事呢?”

“我们要继续去找她,走吧。”

“主人,跟了你九万年,我最欣赏你的厚颜。”

妖阙池边,粼粼水波映出妖君的身影,淡蓝色饰物映着雪衣白发,透着与水波一般清净的美。

阿浮君立于水面:“百妖陵找到了前王族中一名遗孤,意在收服前王旧部,近日可能会有所行动。”

白衣点点头,却没接这个话题:“洛歌带着她去了大荒,不知有何目的。”

“看来食心魔之事果然未完,但大荒…”阿浮君微微皱眉,“或许他是去找羽星湖。”

“解铃尊者?”白衣沉吟,“他向来行踪不定,竟是在大荒?”

阿浮君道:“只是属下的猜测,商玉容一死,洛歌顿失臂膀,食心魔得到魔婴之气,更难对付,如今对洛歌而言,最好的助力莫过于师兄羽星湖。”

白衣想了想道:“或许洛歌真能看出她身上的…”

阿浮君打断他:“大局未定,主君不能离开妖阙。”

“你是亲眼见过的,”白衣道,“她不仅能免受妖歌影响,还能破解苔老的封印,有这种能力的…”

“她不是神。”

白衣叹了口气:“阿浮,你最了解我,妙音族受制于水千万年,受尽欺凌,几番险些灭族,如今看见希望却要我放弃,叫我如何甘心!便是你,又岂会当真不在意?若能破除水神血咒,我妙音族将光明正大地行走于六界,再不必躲躲藏藏,在这天下争得一席容身之地!”他越说越激动,握拳,腕间淡蓝色的链子碰撞出声。

阿浮君静静地等他说完,道:“主君心有愧疚。”

白衣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不错,我想到他们…还有你,如今你们还留在水里,我独自站在高处又有何意义!”

“主君一统妖界,自能庇护族人。”

“这样的庇护,谁能保证会维持多久?”

“一统妖界的妖君,族中只需要这个希望,不在长久。”

“希望?妙音族就靠希望延续?阿浮,我知道你认为我不切实际,但妙音族需要的不是这些,你也清楚!”

“主君必须留在妖阙主持大局,”阿浮君道,“我去吧。”

白衣轻轻地松了口气:“大荒凶险,你…”

“我会留意。”阿浮君转身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