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魔伤了首座师叔,洛师叔竟然还护着她,全不顾师兄弟情义!”
“听说早先他就对那女魔…”
“要不是这结界,我非进去斩了她不可!”有人冷笑。
“看着吧,有机会再说,咱们的剑阵正合用。”
…
议论声渐远,那些弟子踏上云桥去了主峰。柳梢这才站起身,看着结界撇嘴,转身打算回去。
就在此时,云桥上却出现了熟人。
白凤慢慢地走过来,身上不再是武道装束,而是穿着白色道袍,她生得有气质,看上去还真有几分仙姑的姿态,只是那脸上始终带了几分郁郁之色。
都脱离侯府入仙门了,她应该过得不错了呀…柳梢看在眼里,暗暗奇怪。
白凤也发现了她,站住。
两个少女站在结界两边,看着对方沉默,都在向往着对面的天地。
白凤迅速收起抑郁神态,嘲讽:“这就攀上洛歌了,狼心狗肺的东西!”
她凭什么这么说!柳梢也回嘴:“你还不是讨好谢令齐!”
“洛歌只是可怜你罢了!”
“哈,谢令齐对你也不见得好!”
被这话戳中痛处,白凤登时变了脸色。
柳梢本是随口斗嘴,见状倒意外了,再仔细一瞧,不由拍手大乐:“连剑都没有,原来南华派根本就没收你,谢令齐不肯教你修炼!”
白凤向来会笼络人,因为谢令齐的缘故,南华弟子们待她不错,然而谢令齐是首座大弟子,辈分高,众人知道他们的关系,谁愿意收她为徒?谢令齐不可能为了她去求掌教原西城,只说她今世已过了入仙门的最佳年龄,来世再度她。其实谢令齐待她的确不算差,然而来世…
“你!”白凤瞪着她半晌,突然咬牙冷笑,“到现在还是这样,柳梢儿,你可真能耐!害死了陆离,连累了商玉容,洛歌竟然还肯保你,知道吧,他算是得罪了青华宫,如今你又对谢令齐下手,连南华派这些师兄弟也在说他,你就是个不识好歹的祸害,跟着谁谁倒霉,有哪点比得上我!”
柳梢怔了半晌,脸一扬:“关你什么事,谁叫他们不喜欢你!”
说完,她也不管白凤的脸色,转身快步上山了。
。
白云中,石级弯曲延伸,走着相同的路,脚步已不似下山时轻快。
“嗳,柳梢儿。”
完全没留意到周围有人,柳梢吓一跳,连忙扭头看,只见那黑斗篷身影嵌在路旁的紫黑色竹干之间,一动不动地融合在暮色里,就像是石头般的不起眼。
“石头”微微动了下,一只修长的手伸出来,戒指幽光闪闪。
他含笑拍她的脸:“又见面了,你还好吗?”
“谁要见你!”柳梢回过神,“有什么好的!”
月向来很清楚她的脾气:“谁惹你了?”
柳梢不自在地别过脸,低哼:“仙门的人想杀我,我就跟她们打了一场。”
“他们可太坏了,你真厉害。”
他的话是如此顺耳,放在往常,柳梢定然听得心满意足,可现在她看着眼前人,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
她们真坏,也没见他来救过自己。
柳梢忽然问:“你怎么不问,他们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你太弱,”月沉沉地道,“魔性会限制你的修炼,你要变强,就要找到消除魔性的办法。”
“就是要听你的话?”
“你忘记陆离的愿望了吗?”
“我凭什么相信你?”柳梢道,“陆离到底想要什么,什么魔族未来,都是你说的。”
“这也是在救你,若是因魔性造杀孽,将来难逃晋升的天劫。”
“你真想救我,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魔性的事?”
“我当时并不在啊。”
柳梢怀疑地瞧着他。
不管他有没有骗自己,如他所言,自己已经入了魔道,控制魔性的确是最重要的事情,《大音六识曲》的效果早就没那么好了。
“到底该怎么消除魔性?”
“留在洛歌身边,你会有所发现。”
那不是要利用洛歌?柳梢突然一阵烦躁,瞪着他:“你走你走!我自己想!”
。
天黑,凉风吹动繁星,重华宫一片竹声响。
清冷的珠光从门里射出来,映照着殿外游走的云烟,和少女的身影。
殿内,古色古香的大书案前,白衣仙者坐在椅子上,正在凝神处理信件,微微低头的模样甚是好看。
门外的少女依然不够聪明,依然任性得让人讨厌,可是谁真正对她好,她已经能分清了。
教训她,软禁她,逼她学琴,他似乎从来都不曾迁就她半分,然而他却会为一点不忍之心答应帮她浣灵解毒,在所有人放弃她的时候救她性命,不惜耗损先天灵气为她压制魔性,包括诸般不近情理的做法,处处透着教化之意,保护着她,一点点磨去她的坏脾气。
若不是救她,他也不会招来那么多议论和不满。
想到之前被他训斥几句就赌气,柳梢后悔万分,低头在阶上徘徊,想要进去说点什么,又始终迈不出去脚。
半晌,她索性倚着阶上的柱子坐了下来,看着里面的人出神。
双眉紧锁,挺直的长睫依旧透着严厉,记忆中的他似乎永远都是这副模样,是能撑起一切的自信,还是隐藏疲劳的习惯?
案上堆得高高的信件,自从来到重华宫,就没见他闲过一日。
柳梢突然想起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才是最懂他的吧,仙门不需要更多光芒,于是那个人将自己变成了影子,他的影子,卓秋弦的影子。
珠光下的俊颜无限清冷,失去了影子的光芒,如此寂寞。
商玉容之死,他不可能不悲痛,却也从来没有迁怒她,也没开口问过她商玉容的事。
柳梢又想起那漫天流萤,赤霄剑下的焚海烈焰,还有最后那长发披散的悠闲背影。
商玉容是救了自己没错,可要不是他用信符追踪,陆离怎么会死在他们手里?明知道自己要找他报仇的,有些仙长总是这么笨。
嗯,最多扯平了吧,不恨他好了。
柳梢心里想着,眼睛有点发酸,于是伸手揉了揉。
那个风骚华丽的男人已经不在了,再也没人笑嘻嘻地拿团扇拍她的脑袋叫“小柳梢儿”,那么好看的“东华焚海”再也没人能看到。
柳梢将脸埋在膝盖上。
既然不再恨,就可以伤心了吧。商玉容毕竟不坏,还救了她的命。
不知道过了多久,平缓从容的脚步声响起,从殿内走出来,在她面前停住。
柳梢抬脸望着他。
见她这副模样,洛歌倒有些意外。
星光里,杏眼里依旧大又圆,却不再有素日的跋扈之态,反而隐隐带了一丝羞愧之色。
虽然不知她为何如此,但能反省就是好事。
洛歌负手看了片刻,薄唇难以察觉地弯了下,点点头,然后走下台阶。
柳梢这才想起自己本来是想找他道谢的,连忙爬起来,却见他已经走进卧室掩了门,于是柳梢飞快地跳下阶,跑过去推开门:“哎…”
门内仙人正在脱外袍,听到动静便侧脸看来。
长尾白玉簪搁在旁边桌上,漆黑的长发披散,半掩前额鬓角,映着浅橘色珠光,原本气势十足的脸居然被衬得柔和亲切了许多。
柳梢看得发傻。她儿时就不太重教养,长大后被陆离纵容惯了,在苏信等人跟前也就做做样子,这段日子在紫竹峰过得自在,不知不觉又恢复了本性。
见她一动不动地盯着看,洛歌微微眯了眼,不动声色地重新拉上外袍。
感受到不满,柳梢立即撇嘴走开:“谁稀罕看啊!我也没看到什么!”
。
背后房间里没有动静,柳梢匆匆走下阶,脸上还在发烫,更觉热得厉害,于是她嘀咕着坐到石桥上,借四海水的寒气消暑。
星沉竹梢,风送夜凉,重华宫响起琴声,依旧不算高明,却比平日多了几分宽厚沉静,大有和平中正之风。
洛歌走出门,就看见柳梢端坐在桥上,弦间火花丝丝。
柳梢已经知道这台赤弦琴的真正价值,神凤焦桐赤鲸须就罢了,难得的是他肯用自身灵气加持,加上那日他不惜用灵气助她平衡魔力驱除魔性,尚未修成大罗仙体,他这样势必会影响修炼。因着感激,柳梢没有像往常那么敷衍,弹得很认真。
洛歌静静地听她弹完整曲,才“嗯”了声:“很好。”
柳梢暗自欢喜,又有点手足无措,随意拨着琴弦。
洛歌看着她。
这种修炼速度,照理说魔性应该很重了,她却还能靠《大音六识曲》控制,那日与谢令齐他们打斗,她显露的凝气速度更是惊人。加上这改动的《六识曲》,他并不相信她能悟出如此精妙的转折,紫竹峰结界并无动过的痕迹,此女身上究竟有何古怪,竟连自己也探查不到,难怪卢笙会留意,好在她本性不坏,当用心教化,不可令她再走偏了。
洛歌便温和地道:“过些时日我要外出,你也一同前往。”
“啊?”柳梢惊喜。她生性活泼,被软禁在紫竹峰这么久,实在是闷了。
洛歌也没有解释:“你修炼太快,仅凭《大音六识曲》已很难压制魔性。”
柳梢正为魔性的事发愁呢,见他主动提起,忙问:“那怎么办?”
“暂停修炼。”
“什么!我才…”柳梢嘟了嘟嘴,吞下那个“不”字。
见她满脸不乐意的样子,洛歌道:“关于魔性,先祖重华尊者曾有推测。天地浊气乃凶煞之气,魔族常年以浊气修炼,先天灵气又被剔除,无清气调和,因此导致灵气失衡,久必影响心智,唯有用日精或清气加以补足,当可无碍。”
柳梢立即摇头:“魔道不能摄取清气和日精。”
魔道采太阴之精与天地浊气修炼,剔除凡骨时,魔神禁令就已融入意识,魔道是不能采纳日精与清气的,清浊相悖,会导致魔丹受到冲击,轻则魔体受损,重则魔丹爆裂魔魂溃散。
“是魔神禁令,不是魔道不能,”洛歌道,“你就摄取过清气。”
柳梢反驳:“我没有!”
“虚天有清气。”
柳梢愣住。
虚天还真有清气,只不过可以忽略不计而已,那次小突破魔性显露时,她就下意识地吸收过,照理说也是违反了魔神禁令,结果却没事。
柳梢不服:“才摄那么一丝丝,不算什么。”
洛歌又道:“你还摄取过清气。”
“我没…”柳梢说到这里就停住了。她摄取过他的先天灵气,他的先天灵气就是仙体所携的清气。柳梢又一阵脸红,嘀咕:“是你自己愿意的…”
“魔性并非魔道缺陷,而是来自魔神禁令,”洛歌道,“我以为先祖推测不假,若无清阳之气来平衡体内浊气,魔性便始终存在。”
说来说去怎么跟清气有关了?柳梢失口道:“不是六界碑吗?”
“嗯?”
第36章寄水妖王
识镜现世,实为难得。关于这件神物的来历与用途,众人也仅仅是听闻,据古书记载,此镜乃神皇与月神分别取日月精华合炼而成的阴阳镜,可辨识六界之物,仙魔遇之显形,若真能找到它,查出食心魔就容易多了,这也是洛歌坚持去大荒的缘故。至于这件神物的具体位置,天机峰仇真君已卜测出大致方向,此事除了商镜等几位掌教知晓内情,对外都是保密的。
洛歌带着柳梢从盍玄宫出仙界,御剑而行,没几日便到了东海。
时近中秋,天气转凉,洛歌没有住青华宫的仙驿,而是找了所渔家的简陋客栈落脚。客栈旁有个酒馆,是往来客商行人的歇息之处,因为地近青华宫,不时有佩剑的青华弟子三三两两自门外经过。
柳梢独自坐在酒馆里发呆,面前鱼肉早已冷却。
在仙界一年,人间都变得陌生了,更何况她已经是魔,早就不属于人间。
因为魔神禁令,魔族不能摄取清阳之气,然而她在虚天仍能摄取少量清气,还能接受洛歌的先天灵气,都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魔神禁令,只是不允许摄取外界天地清气。”这就是洛歌的推测。
人类号称万灵之长,肉体正好携有一丝先天清气,仙门弟子修炼所得之仙体更是清气充盈,魔族魔性大发时会下意识地寻求平衡,这便是他们嗜血补养的由来。
虚天守护之神,魔族的最高信仰,他为何要下这样一道禁令,让子民走上一条毁灭之路?
柳梢感到不解,洛歌也只是说:“魔神禁令必有缘故,或许魔道修炼到最后真与清阳之气有所冲突,正所谓天地不全,道亦难十全十美,况且入魔者多是偏激凶残之辈,害人不仅是因为魔性,魔神禁令只是断了他们的回头之路而已。”
然而听月的意思,魔族还有未来,难道这个缺陷有办法弥补?不能摄取外界天地清气,除了夺取人类之灵气,又要到哪里去找清气呢?她柳梢能有多大的能耐?无论是修改魔神禁令,还是制造不属于天地自生的清阳之气,这些事都不是她可以完成的。
而且,这和六界碑又有什么关系?
就在柳梢出神时,几名人修者走进酒馆,在她旁边那桌坐下,其中一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另几个立刻都朝柳梢看,不怀好意地笑。柳梢本就烦躁至极,察觉之后立即凶狠地瞪向他们。这一路上洛歌用仙印镇住了她身上的魔气,连过往的仙门弟子都没发现异常,那几个人修者看不出来,犹自放肆。
“这丫头有些辣,三哥,怕你吃不下啊。”
“笑话!”
带头那人一拍桌子站起来,端着杯酒来到柳梢面前:“小…”
“小什么小,识相的快滚!”柳梢直接开骂。
那人失了脸面,大怒:“臭丫头,给脸不要!今日这酒你还非吃不可!”
“找死!”柳梢拍桌子站起来。
“如此,当见识这非吃不可的酒。”清冽的声音。
凝聚的魔力被强行压制住,不容抵抗。柳梢立时便猜到是谁,不甘心地要吵嚷,却发现那几名人修者情况更惨,每个人似乎都遭受着极大的折磨,脸色或红或白或青,额间纷纷冒出冷汗。
广袖带着清风,洛歌走进门。
“柳师姐!”他身后蹦出个少女,乌黑的头发在头顶绾着简单的发髻,别着支翠绿的簪子,一身白绿相间的衣裙透着鲜活灵气,不是洛宁是谁!
就算顶着巨大的压力,几名人修者也看得眼睛发直。
洛宁倒没察觉,高兴地跑过来拉柳梢:“我一直都想回南华去看你呢!”
见那些人修者还盯着洛宁,柳梢威胁:“还看!再看挖眼睛!”
几名人修者吓得低头,闹事那人知道遇上高手,脸上肌肉直抽搐,勉强挤出个难看的笑,颤声道:“是我们兄弟有眼无珠,冒犯仙驾,仙姑慈悲为怀,仙门武道不都是一家…”
“谁跟你一家!”柳梢毫不犹豫地一脚踢开他,她才不管什么仙武联盟!
众修者嘴角沁出血丝,纷纷跪地求饶,直到洛歌抬手,他们才如释重负,起身丢下银钱结帐,狼狈地逃离了客栈。
“你放了他们干什么!”柳梢理直气壮,得理不饶,“是他们找死,这种混蛋就该教训,不然他们还要欺负别人!”
“恃强凌弱,人间常情,”洛歌在桌旁坐下,“仙魔超脱人间之外,不应过问世事。”
柳梢不服气地哼了声,想当年他眼看着陆家被诬陷都无动于衷,真是无情!
洛宁岔开话题:“师姐你的伤都没事了吧?”
柳梢看看她,吞下了不满,嘟着嘴重新在桌旁坐下来。
原来洛宁从未出过仙界,这次几个青华大弟子实在禁不住她央求,就带她出来了,反正是青华地界,不走远就出不了事,谁料竟被洛歌撞见。洛宁缠着哥哥问个不停,又拿出亲手做好的小礼物,洛歌的神情才温和下来,他看似只简短地问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然而就凭这几句话,连旁边的柳梢都已经将洛宁在青华宫的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
柳梢只管低头摆弄面前的碗碟,假装没听见。
兄妹久别重逢,仙者平静的声音都难得带上了温度,然而,两人周围仿佛有道无形的屏障,将外人统统隔绝,那样的温度始终只属于一人。
半晌——
“宁儿,你去叫苏信过来。”
“好啊。”
等到洛宁跑出门,洛歌开口道:“不得再惹事。”
“谁惹事了!明明是他们先惹我!”柳梢反应过来,简直要气炸了。
自己明明已经很听话了,都没有主动惹事,出了仙界,凭什么还要受气!
“反正我又不是洛宁,怎么都是我错!”柳梢拍桌子跳起来,怒视他,“我是魔,稀罕什么高度!要不是你,我对付他们绰绰有余!谁欺负我我就要还手,才不让他们得意!”
洛歌皱眉,居然也没再说了。
柳梢重新坐下,嘀咕:“不是放过他们了吗,我又没惹青华宫的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洛歌暗暗摇头。
大概是洛宁太让自己省心,所以才会遇见这么个顽劣的,自己也是苛刻急进了些,此女的确已经改了许多,还是要慢慢来。
“这两日你留在客栈,照看宁儿。”
“啊?”
见她愕然的模样,洛歌也没有解释,起身走了。
柳梢回神,待要追出去,洛宁就从门外跑进来:“柳师姐!哥哥答应让我留在这里陪你玩啦!”
“他去哪儿?”
“大荒附近的石兰村出现了鬼尸,据说是尸魔石兰做的,商伯伯请哥哥去青华宫商议。”
洛歌不好带她去青华宫,附近青华弟子多,他们都惦记着商玉容之死,若她闹出什么事,有洛宁在便放心多了。
柳梢莫名地恼怒起来,生硬地道:“你自己玩吧,我出去走走。”
“你去哪儿?”洛宁追出来,“我陪你啊。”
“我说了不用!”柳梢挥开她。
“哥哥他…”
“谁要他管了!”柳梢咬唇。他这哪里是让自己照看洛宁,分明是让洛宁看着自己呢!在他眼里,自己比不上洛宁懂事听话,但自己既然答应过他了,就绝对不会再惹事,他还不放心!
洛宁不说什么了,委屈地望着她。
“我又不是小孩,不用你陪啊!”柳梢也知道不该冲她发火,声音不觉小了许多,嘟哝着就转身走,“我不会惹青华宫的人,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
洛宁却也固执,跟在她后面不肯回去。
柳梢见甩不掉她,索性动用魔力遁走。
“师姐你去哪里呀!”背后洛宁着急地叫,“等等我!”
柳梢早已今非昔比,洛宁因为命魂的缘故修炼艰难,因此柳梢很快就摆脱了她,跑到海边才停住,大大地松了口气,心里是有点酸酸的。
一无所有的人,对拥有太多的人总是怀着莫名的抵触情绪。
。
夕阳沉入海里,唯余天尽头一片黄白的光,海风透心凉。
柳梢一条一条将鱼丢回海里。
去年,他们手拉着手买下了一条鱼,在这里将它放归大海。
远处,渔村上空炊烟四起,气氛宁静安详得让人想要跟着沉睡。柳梢丢掉最后一条鱼,不由得伸出手,却发现身边空空,曾经陪伴的人早已不在。
柳梢也觉得奇怪,每次想起那个少年,心里并没有太痛的感觉。
是恨吧,恨他抛下自己。
从不被重视的少女,执着地想要拥有重视自己的人,可惜,她从来都不是他们心里最重要的那一个。
为了魔宫,为了他的子民,他不仅放弃了她,还放弃了他自己,然而魔宫又有谁知道他做的一切,又有谁记得有过这么一位魔尊呢?他们只知道感激如今的“魔尊徵月”。他怎么就不肯选择她?真是可恨。
只要你爱我,我就为你做一切。
柳梢摸着颈间的贝壳,暗暗地想。
虽然他是想利用自己,但那没有成功啊,至少他没有害自己,也许,他还是有一点喜欢自己的吧?
柳梢宁可这么认为。
海上有点点光芒来去,是那些巡海的青华弟子。
心头有什么东西又蠢蠢欲动,柳梢看看双手,赤弦琴应召而现,她端端正正地坐下,将琴放在膝上,专注地弹起来。
琴声响,醒灵识,眼底猩红悄然退去。
海天之际最后一丝亮光消失,秋风吹落漫天星斗,沉入海中,伴随琴声而颤动。
少女仍无归去的意思,披着星光倔强地坐在风中,指下火花绕弦。
“柳梢儿,你太弱了。”
没错,如果她当时强大一点,他是不是就不用死呢?如今她可以获得强大的力量了,却没了要保护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