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芳慌神儿了,她拉着周海就跑,却没有想到她这冲动的动作引发了藏在暗洞中两只野狗的兽性。

苏康看到两条黑影从旁边的地洞里"嗖"的一下子蹿了出来,飞一样地擦过他的身边,从后面袭击了逃跑的程芳和周海。

程芳惨叫了一声,被一只野狗摁到了地上。

模糊的光线中,程芳看到一双凶恶的眼睛闪着黑绿色的幽光,呲起的两排尖牙张到了最大限度,对着她的脖子就咬了下来…

"啊!"

程芳惊恐万状地惊叫了一声,使劲儿闭上了眼睛,再也不敢看了。

"嗥嗥…"

绝望中的程芳觉得身上猛地一轻,就听到这只野狗发出了几声哀号,远离了她的身体。程芳转头一看,是于飞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轮起了背上的张洁,用张洁的脚把那只恶狗砸倒在一边了。

另一边,苏康也狠狠地踢那只企图咬断周海脖子的狼狗。那只狗全身的黑毛油光锃亮,此时,全都竖了起来,它墨绿的眼睛忽闪在昏暗的光线下,疯狂地一次次迎击苏康和周海的踢打。

于飞抱着张洁,全神贯注地与这边的黄毛狼狗对峙,也许是黄毛野狗刚才受了重击有些害怕了,不敢再贸然进攻,但它并没有收敛嚣张的气焰,对着于飞和程芳呲牙咧嘴地示威,前爪扑地、后臂翘起,显出随时进攻的凶相。

于飞同时要保护两个女生很吃力,他死死盯着黄狗,耳边传来那边黑狗疯狂的撕咬声和苏康、周海他们的喝斥、恐吓声。

与那边截然不同的是,这边,于飞三个人和黄狗都很安静,但这安静里,酝酿着一场更激烈的战斗。

这只黄狗似乎很聪明,它竟然能看出张洁是不会动的,说时迟,那时快,可恶的黄狗猛地蹿了起来,冲着张洁的双腿就扑了过来。

于飞赶紧转身往旁边一带,黄狗扑了个空,落地后,它闪电一样又弹了回来,对着于飞和张洁发动起凌厉的攻势。

程芳呆在一边,看着混乱的人影和狗影,吓傻了。

"程芳你快跑!我先拖住它!"于飞冲程芳大喊。

程芳一愣,随即回过神儿来,拔腿就跑,可是,黄狗忽然就转移了进攻目标,"忽"的一下子冲程芳扑过去了。

"啊-"程芳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她的小腿被黄狗咬了一大口,疼痛伴着无边的恐惧一下子击倒了她,她蜷缩了下来,而那只黄狗竟然咬着她的腿死不松口。

瞅着这个当儿,于飞冲上来对着黄狗的头狠命地踢了两脚,这两脚几乎用尽了于飞全身的力量,那条黄狗终于松了口,怪叫着逃进了黑暗里,再也没敢露头。

于飞只觉得头晕目眩,他太紧张了、太累了,而瘦弱的张洁此时像泰山压顶一样让他难以承重,他终于两膝一软,跪在了地上,把张洁放在地上,两条胳脯又麻又软又痛,像两根棍子一样僵硬地垂了下来,于飞粗重地喘息着,背后被汗水浸湿的衬衣带来丝丝凉意,他觉得自己要虚脱了。

尖锐的疼痛从小腿肚子上传来,程芳哭丧着脸,不停地呻吟着,大颗大颗的眼泪滚滚流下来,可是,当她抬起头来看到累得脱了形的于飞,她赶紧擦干脸上的眼泪,抓过于飞的一只胳膊用力给他按摩。

一股暖流让累得发昏的于飞重新有了力量,他转头看了看程芳,看见她咬着忍着痛,很认真地为他按摩胳膊,晶莹的泪水挂在她的睫毛上,盈满了她的眼眶,但她竭力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一低头,于飞看到程芳的小腿正在往下淌血,鲜红的血从几个黑洞洞的狗牙痕里往外涌。

于飞猛地一震,他立刻抓起程芳的小腿,低下头来用嘴飞快地吮吸那几个伤口,他怕程芳以后会得狂犬病。

程芳明白了于飞的心意,急忙把腿拽了出来:"不行,于飞,这样你很危险,唾液也会传染病菌。"

"顾不得那些了,这里没有水也没有疫苗可打,我嘴里没伤口,应该不会感染,把危险降低到最低限度吧。"于飞一边说着,一边毫不犹豫地再次拉过程芳的腿。

程芳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她无声地流着眼泪,却再也不感到恐惧和惊惶了,她看到于飞一口口吐出血污、一次次把头俯下来,那一刻,她的心里充满了温暖和感动,悲壮的情感让她在瞬间脱胎换骨了,她想,既使走不出这地道、即使死在这里,能得到这样的关爱,她死也瞑目了…

咦?怎么那一抹灯光一直没有晃动?苏康、周海和那只黑狗呢?

程芳猛然注意到这些,顿时惊得一身冷汗,她看到那个袖珍手灯被苏康搁在墙上的一个小凹洞里,灯光正对着她和于飞这边,而苏康、周海和那只黑狗连个影子都没有!

"于飞,苏康他们呢?"程芳惊叫起来。

于飞这么注意到,的确好长时间没听到苏康他们的声音了。刚才太紧张了,光顾得保护张洁和程芳、和黄狗搏斗,分身乏术,都没有理会苏康他们。

他们怎么会不见了呢?难道、难道他们让黑狗咬死了拖到哪里去了?

这个想法让于飞的心脏狠狠地砸了下来,巨大的惊悸让他又一阵晕眩,他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程芳的伤口不再流血了,稍微有些红肿。

于飞转头失望地凝视着那抹灯光,黯淡的眼睛一点点明亮了起来,他慌乱的心也镇静了下来,他轻声说:"程芳,别担心,苏康他们还活着,要不,苏康怎么会来得及把手灯放在墙上的凹洞里呢,他一定是迫不得已和周海躲到别处去了,却把小手灯留给了我们…"

程芳听了,也定下心来,她挣扎着站起来,小腿肚那里的疼痛虽然不再尖锐难忍,但又变成了一种肿胀的痛疼,同样让人难受极了。程芳咬着牙一声不吭,她要坚强起来,让于飞不再为她担心才对。

经过这么多事,胆小的程芳告诉自己,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反而可能带来更大的灾祸,只有勇敢面对,才是正确的选择,她很感激于飞和苏康所做的一切,如果不是于飞拼命保护她、只顾自己逃命,那么,说不定现在,她已经成为那只大黄狗肚子里的一堆烂肉了。而苏康,他什么时候都为别人着想,在离开的时候,仍然记得把手灯留给她们…

程芳泪流满面地走过去,从那个凹洞里掏出了小手灯,还有一些破布条。

于飞在附近转了转,高声呼唤苏康和周海的名字,却没有回应,他们哪儿去了呢?

苏康和周海在另一边的一个地洞里昏迷未醒。

刚才,那只凶残的黑狗猛地扑倒了周海,拖着周海就往远处跑,别看那只黑狗瘦得皮包骨头,当它饿得像狼一样时,就变得力大无比,它拖着周海就像拖一个玩具一样轻松。

苏康大惊失色,拔腿就追,却猛然想起于飞这边来,他赶紧回身把手灯和一些破布色放在墙上那个小凹洞里,那时,于飞正和黄狗周旋在一起,苏康来不及打招呼就去救周海了。

周海的脚被黑狗紧紧咬住拖着,痛得周海撕心裂肺,他的后背被拖在地上,被石子、泥块和沙粒磨得生痛,他随手摸起了一些石子扔向那只黑狗,可是,每次都没有打中,那只黑狗顽固地拖着他,想把他拖死,然后拖到偏僻的地方连骨头都吃掉。黑狗拖着周海进了一个洞口又进了一个洞口,很快,周海就听不到于飞那边的动静了。

苏康循着周海的求救声飞快地追过去,他冲周海叫:"周海,掏出打火机点火吓它!"

周海听了,连忙找打火机,还好,打火机还在口袋里,他赶紧掏出来,对着那只饿狼似的野狗打了一下火。

黑狗一愣,它们最怕的东西就是火了,它松了口,眼睛里露出害怕的神色,慢慢往后退去。

周海坐了起来,一边连连打火,一边发出恐吓的声音。那只黑狗犹豫不决,却再也不敢扑上来了,这时,苏康赶到了,借着火光,苏康用手里的石头对准黑狗狠狠地打过去。

黑狗挨了两下,受不了了,又退后了两步,终于不甘心地夹着尾巴逃跑了。

苏康和周海松了口气,拥抱在一起,为劫后余生而庆幸。周海的脚被黑狗咬得很重,摸一把,全是黏乎乎的鲜血。

"周海,你打着火机,我给你吸一下伤口。"苏康说。

"不用,没事。"周海笑呵呵地说:"我生来就是被狗咬的命,来这儿之前,我的胳膊被我家的小哈巴狗给咬了一口,打过三针狂犬疫苗,想不到现在正好用上了。"

"那管用吗?"苏康还是很担心,"你别不好意思,人命关天的事,可不能大意,而且,我怕你一旦发疯,第一个咬的人就是我。"

"呵呵,你用不着激我,我真不是不好意思,再说了,狂犬病通过唾液也能传染啊,我才不会让你冒险,而且,我说的都是实话,真得不用为我担心,等我们出去了,我再去补两针,一准儿没事。"周海说。

"那好,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你使劲儿往外挤挤血吧!"苏康建议。

"好。"周海咬着牙挤伤口,鲜血汩汩地从伤口里冒出来,挤了一会儿,周海觉得差不多了,就停了下来。

苏康用干净些的布条给周海擦净伤口,用两个宽些的布条给他简单包扎了一下,就听周海说:"糟了,我们和于飞她们走散了。"

"是啊,可是没办法,不过,我把手灯和一些布条留给了他们,希望他们能够看到。"苏康说:"等你休息一会儿,我们就找回去,我们走过的路上都做过标记,我想不用多久,我们就能和于飞她们汇合。"

"嗯…这是哪儿啊?"周海点了点头,举着打火机四下张望,跳跃的火光下,苏康和周海发现,他们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地洞中间,而散乱在墙边的几根白森森的骨头,让苏康和周海心里一沉,那分明就是人的大腿骨和肋骨!

苏康和周海惊讶地对望了一眼,看来,这个地洞是那只饿狗就食的地方,可是,这些大腿骨和肋骨是从哪儿来的呢?这里从前死过人吗?

这些可怕的疑问涌上心头,带来无边的冷意,他们再次下意识地看向那堆白骨,却猛地听到头顶一阵怪响,当他们惊惶地仰头看时,"轰隆"一声,悬在半空的一块大木板凌空掉了下来,苏康和周海躲闪不及,一下子被打昏了过去…

五 顾此失彼

地道狭长、幽深、死寂,危机四伏。

于飞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伸手探了探张洁的鼻息,心里稍微安定了些,张洁的鼻息还是很均匀,似乎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她要睡到什么时候才能醒呢?于飞已经明显感到体力不支了,从教室起火那天晚上吃过晚饭一直到现在,他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现在一歇下来,更觉得身上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再要背着张洁走,恐怕走不了多远就支持不住了。

该怎么办呢?总不能把张洁一个人留在这里,可是,不留在这里,光凭他一个人的力量肯定是走不出去的,说不定,还没等找到洞口,他就先累死了。

于飞绞尽脑汁想办法,可似乎没有什么办法可想。

程芳打着小手灯在附近转了转,没有发现苏康和周海,就转过来,一瘸一拐地地走到于飞旁边,就在这时,程芳看到了地上有一道血迹,一直延伸向另一个地洞里去了。

那一定是苏康或周海受伤时流下来的血。

程芳赶紧告诉于飞:"于飞,看,这边有一道血迹。"

于飞听了,凑过来一看,果然,泥地上有一道血迹向远处延伸。"苏康和周海他们受伤了!"于飞心里一惊,着急起来:"这怎么办啊?能把手灯放在墙上高处的小洞里,说明他们中有人活着,可是为什么我们叫他们,他们一点儿回应也没有呢,难道真的…不行,程芳,我们得找他们去,也许,此刻,他们需要帮忙。"

"嗯。"程芳也担心得要命,立刻赞同于飞。

"可是,你这个样子…还有张洁,我没有多少力气了。"于飞急得上火。

"这样吧,于飞,你拿着小手灯顺着血迹快点儿找过去,找到了他们,再沿着血迹找回来,我想他们也不会离我们太远,我在这里守着张洁等你们回来。"程芳把小手灯递给了于飞说,"你一定要小心。"

"这…我不放心把你们留在这里。"于飞犹豫不决。

"不要紧的,我们哪儿也不去,就等在这里,我会好好照顾张洁的,你快去快回就行了。"程芳勇敢地说,虽然她心里也很害怕。

"不行,如果那只狗回来了怎么办?"于飞左右为难。

"我们捡些石头放在张洁身边,它们要是真回来了,我就摔石头打它们,使劲儿地喊你,你听到我的呼救声就赶紧跑回来!"程芳说,坚持把小手灯塞进了于飞的手里。

"…好,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大声喊。"于飞想了想,只能这么办了,就嘱咐程芳。

"嗯,一定,放心去吧,快去快回。"程芳把两人捡的石头堆在一起,就催于飞快走。

于飞转身顺着那道血迹找过去了。

黑暗淹没了程芳和张洁,两个单薄柔弱的女生相依为命,这一刻,程芳的心抑制不住"咚咚"狂跳,她往墙边挪了挪,把背靠在泥墙上,又把张洁挪过来,半抱在怀里,她低下头看看张洁,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张洁,你也算是因祸得福,你不知道,在这里经历得一切,真叫出生入死…这一刻,我们安安稳稳地互相依偎,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我们都无法预料…你放心,我不再是那个胆小如鼠的程芳了,有我在,就有你在…"

张洁闭着眼睛睡得很熟,根本听不到程芳对她说的话,可是,程芳还是自顾自地说下去,这样,她觉得心里踏实些,她一遍一遍地祈祷,此时,她觉得能求助的,只有老天爷了。

这时,于飞拐进了一个地洞里,那道血迹中途断了!

手灯的电池眼看着就要用完了,本来就不太明亮的灯光变得更加微弱了,侧耳倾听,程芳那边没有什么动静,于飞悬着的心就落下了,他蹲下来,把手灯凑近地面仔细查找,还好,隔了一小段距离,那道血迹又延续了。于飞站起来,加快了脚步,他又拐进了一个地洞,可是,那道血迹又断了。

于飞急坏了,他使劲儿沉住气,低下头来仔细找,灯光越来越暗了,于飞身上不住的渗出冷汗,如果灯光熄灭了,那么,不但他找不到苏康他们,也许他也回不去了,那样的话,程芳和张洁也会很危险…

血迹仍然没有延续。

于飞抬头四下看了看,这里一共有三个洞口。

于飞咬了咬牙,看来,他只能一个洞一个洞地找了,好在只有三个洞口。这么想着,于飞就飞快地跑进最左边的地洞,借着手灯昏黄的光,于飞看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情景:杂乱无章、横七竖八的白色灵牌层层堆叠在一起,一个梯形的架子半倾斜在两个大棺材上,其中的一个棺材盖儿完好无损,另一个被打翻了,里面赫然露出嶙峋的白骨,一根根肋骨细长、密集地排列在一起形成空洞的胸腔…

这是什么鬼地方?

于飞头皮发麻,赶紧退了出来,拐进第二个地洞,他发现他的腿软绵绵的,好象不是他自己的了。

这好象不是个地洞,它向前一直延伸,这是一条叉道。

于飞捶了捶思维混乱的脑袋,飞快地往前跑,沿路又数过两个洞口,那两个洞口里什么也没有。

模糊地看见地上有人躺在那里,于飞的心格愣了一下子,那是谁?苏康还是周海?怎么会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怎么会只有一个人?于飞惊慌地跑过去,低下头一看-一个满身浮肿、连脸都肿平了的人躺在那里。

于飞吓了一跳,他本能地退后了一步,董健恐怖的样子让他心里发毛。是的,那个人不是苏康,也不是周海,竟然是走散了的董健!

董健奄奄一息,还没死,他觉得有人来了,求生的本能让他努力想睁开眼睛,可是,他的上下眼睑已经肿成一片了,根本就睁不开,但他还是感受到一抹微弱的灯光,他很激动,张开嘴叫唤起来,可是,他的嘴唇也又肿又痛又痒,舌头也似乎僵硬了,他想说:"快来救我。"结果,他一个音节也没发得出来,就只能"呜呜"地怪叫着,轻微地蠕动。

董健…于飞再次硬着头皮凑上去看了看董健,对董健变成这个样子还是难以接受,他听到从董健胸腔里发出的怪响,再看看董健面目全非的样子,于飞觉得自己的胸口上被人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让他觉得窒息,他的脑海里出现了欧美恐怖片中,那些因为细菌感染而发生细胞病变、最后成为怪兽的人穷凶极恶的样子,被这样的怪兽咬一口,被咬的人也会变成怪兽…

想到这些,于飞觉得地上的董健比任何危险都可怕,他仓皇地四下看看,这里,到底都藏着些什么可怕的东西?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董健变成这个样子?于飞的心在一瞬间沉进了无底洞里,他没想到,没有找到苏康和周海,反而先找到了肿成蛹一样的董健,难道,苏康和周海也变成了董健这个样子了?他们人呢?

于飞不敢想下去了,他定了定神儿,转念一想,苏康和周海应该没有找到董健,要不,他们不可能把董健一个人留在这里,如果苏康和周海也遇到了什么意外变成了董健这个样子,那么他们肯定不会不见踪影,因为董健根本就寸步难移。

这么想着,于飞烦乱的心稍微平静了些,他决定还是先去找苏康和周海,程芳还等着他们呢。"董健,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先找到苏康他们,再回来找你。"于飞说完,飞快地返回身去,董健颤颤地抬着头,却怎么也抬不起来,眼泪从他肿胀的眼睑里挤了出来,那是悔恨的眼泪…

于飞回头看了董健一眼,一咬牙,离开了,他回到了有血迹的那个大洞,撞进了剩下的那个洞口。可是,这个洞里又有三个洞。于飞只能依次找过去…

信心和希望在一点点瓦解,那一抹灯光越来越弱,像萤火虫儿的尾毛一样了,于飞咬着牙坚持着找下去,他一遍遍告诉自己,千万不要放弃-还好,在最左边的小地洞里,他看到了被木板打昏在地上的苏康和周海。

于飞喜极而泣,幸好苍天不负有心人!他扑过去,用力掀开那块木板,俯下身来检查苏康和周海的伤势,两人的头部都受伤了,血流得满头满脸都是,另外,周海的脚上,也还在往外流血,两只肥大的老鼠正在舔食血痂,一看有人来了,竟然不慌不忙地从周海的脚上爬下去,呆在一边瞪着贼亮的小眼睛戒备地看着于飞。

"滚开!"于飞踢了它们一脚,两只老鼠才惊惶惶地跑了。

"苏康、苏康!你们快醒一醒!周海、周海…"于飞摇晃着苏康和周海大声呼唤他们的名字,就在这时,忽然,于飞听到远远地传来了一声尖叫,于飞顿时惊得魂飞魄散,他听出来了,那是程芳发出来的声音!

程芳那边发生了什么意外?

"苏康,周海,求求你们了,快点儿醒过来呀!"于飞拼命摇晃着苏康他们,声音里带着哭腔,他在焦灼的烈焰中煎熬着,对程芳她们的担心使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狰狞。

苏康终于悠悠地转醒了过来,当他看到泪流满面的于飞时,他摸了摸后脑勺费劲地坐了起来,疑惑地四处打量,"于飞,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里?"紧接着,苏康转头看见了周海,一刹那间,所有的记忆都回来了,苏康"倏"地站了起来,头顶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长驱直下,劈得苏康差点儿再次一次栽倒在地上,他捂着头上的伤口,急惶惶地问:"于飞,你把程芳和张洁丢哪儿了?"

周海在这时也睁开了眼睛,他一睁开眼睛就惊慌地往里躲,"狗、狗!"

"周海,这里没有狗,不要怕。"于飞拍拍周海的肩膀,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周海四下看看,最后把目光定在于飞身上,摸了摸额头上的伤口,说:"妈的,邪性,好端端的木板怎么突然掉下来砸老子!"

"于飞,我问你呢,程芳和张洁呢?"苏康急得不行。

"在那边等我们…我们赶紧回去吧。"于飞没敢说刚才听到程芳的尖叫声。

"你怎么能把她们两个女孩子留在那边!"周海大呼小叫。

"还不是为了来找你们。别说了,我们赶紧走吧。程芳、程芳她们出事了…"于飞来不及解释,急三火四地说,就在这时,那个小手灯苟延残喘的光终于熄灭了。

"该死!"于飞气急败坏地骂,没有了灯光,他们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来时的路啊。

"我们快走吧,还有这个呢。"周海打着打火机,随即又闷闷地说:"打火机里的天然气也不多了。"

"走!能走多远是多远!"苏康在前面跑了起来。

头疼痛得排山倒海,每迈出一步,太阳穴那里都突突地跳,头像要爆炸了一样,可是,苏康顾不得了,可是,他很快就忍无可忍了,步子慢了下来,落在了于飞和周海的后面。

有那么一刻,苏康看前面于飞和周海的背影交叠在一起,突然间变成好几个虚幻的背影,苏康甩了甩头,擦了擦眼睛,他知道,那是因为他头昏眼花造成的错觉。

苏康按住太阳穴,努力忍着疼,跟在于飞和周海后面小步跑。

"对了。"于飞猛地站住了,说:"刚才,我找你们的时候,在那边一个叉路上看到了董健,他好象中了什么毒,全身肿得不成样子。"

"不管他,那个自私的家伙,让他自生自灭好了!"周海愤愤地说。

"看到了张倩倩没有?"苏康问于飞。

"没有。"于飞心里一沉,想起张倩倩就有说不出的别扭,她现在怎么样了呢,不管怎样,于飞希望她能活着走出这个地道。

"等先找到程芳她们再回来找董健和张倩倩吧。"苏康说。

三个人又跌跌撞撞地走了好一会儿,才回到了程芳先前所在的地方,可是,三个男生惊心地看到,那里除了有一堆石块外,程芳和张洁连个影子也没有。

"程芳、张洁!"三个人叫起来,四下寻找,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她们。

"我和程芳说好,她在这里等我们回来,而且,程芳的小腿被狗…天啊,难道…"于飞说不下去了,极度的担忧让他口干舌燥,每吐出一个字都异常艰难,"难道…那两条狗又回来了?"

好象是为了证实于飞说的话,三个男生就听到"呜呜"两声狗叫声从旁边一个地洞里传了出来,就在三个男生转身高度警惕地看过去的时候,四只绿幽幽的狗眼像浮在半空的鬼火,燃烧着邪恶、凶残的火苗出现在他们眼前。

两只恶狗逼近了两步,从黑暗里走了出来,火光下,两只恶狗的嘴上、身上、爪子上全都沾满了鲜血,它们满足地咂巴着嘴,蛇一样的舌头贪婪地互相舔食着对方身上的血浆。

看着两只恶狗,三个男生惊怔在那里,恐惧、伤心的寒流细细地从他们的脚下往上蔓延,瞬间把他们冻僵了。

这两只恶狗,竟然把程芳和张洁活活地吃掉了!

这个可怕的事实把三个男生逼进了绝望的深渊,他们的脑海中浮现出胆小的程芳善良的微笑、浮现出张洁天使般安睡的样子,这些回忆与眼前的两只恶狗重叠在一起,让人心神俱焚,但一切似乎已经不可挽回。

"我杀了你们!"于飞暴怒起来,猛地把抓在手里的一块大石头狠狠地砸向了那只黄狗。

那两只吃饱喝足的狗似乎过于轻敌,它们没料到于飞突然会发作,一愣,随即掉头就跑,而于飞奋力砸过去的石头准确地落在了黄狗的头上。

黄狗发出凄厉的一声哀号,晃了两晃,就倒在了地上,那只黑狗站住了,它哀哀地叫着,用鼻子不断地拱着地上黄狗,不时抬起头仇恨地盯着举着石头的于飞,看见于飞的石头又飞了过来,它身子一闪,就躲进黑暗中看不见了。

"它还会回来的,我们要加倍小心…"苏康喃喃地说,他的头痛得忍无可忍,他抱着头蹲了下去。

"苏康,你还好吧!"周海发现了苏康的异样,赶紧扶着他的肩膀问。

"不太好,我的头痛得厉害…"苏康觉得身子变得越来越轻飘,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了。

"苏康,你一定要坚持住啊!"周海急得叫起来,他看到苏康眼神慢慢迷蒙、紧皱的眉头锁成一个"川"字,满脸都是痛苦的神色。

于飞在那边,对着黄狗的头又补了几石头,把黄狗的头砸得血肉模糊,可是,即使他把这条黄狗挫骨扬灰,也救不回程芳、张洁的命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