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现在才来呀?"洛音桐想起似的问他,"刚才你的短信不是说你早就到了吗?"
"啊?"秦天健愣了愣,"什么短信?"
"就刚才你发给我的呀。"
秦天健的回答让洛音桐随即感到心里发毛,他竟然说:"我没有发过什么短信给你呀!"
那么,那些短信是谁发来的?
去学校的路上,谁也没有说什么。秦天健把单车骑得很快,他在害怕什么,躲避什么,在这个苍茫的黑夜中,夜幕的每个角落都似乎蕴藏着阴郁诡诈的目光。他的心里很紧张。
幸亏一路上还能遇见零零散散去学校的同学,这至少不让他们在这夜里显得孤单。赶到学校时,班会还没开始,教室里来了不少同学,莫可芯和林豪在谈论着什么。洛音桐走过去,本想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他们,但转念之下,她又不说了。
他们不知情也许会更好些吧。
班会开了一个半小时。
散会时,老师把秦天健叫住了。因为他是从香港来的转校生,情况比较特殊。所以老师才特地把他留下来单独沟通。
而当他们从学校出来时,学校里的人早就走光了。
前面的道路笼罩在黑夜中,冷冷清清,透着无尽的阴凉,仿佛是一条阴司路。
秦天健咬了咬嘴唇,壮了壮胆子,终于用力一蹬,单车就此驶进了夜幕中。
坐在单车后面的洛音桐下意识地抱紧了他的腰。随着夜幕的深入,身后学校的轮廓逐渐在夜色中褪去,单车独行在荒芜之中。她的心绷紧了,警戒地巡视着四周,夜很黑,各种物体的黑色轮廓在眼窝里杂乱无章而又不屈不饶地纠缠在一起。
在黑暗中涌现的大大小小的缺口和阴翳,犹如一双双邪恶的眼睛,一张张血盆大口,好像正琢磨着把他们拿来做一顿美餐。哪里吹来的一阵阵阴风,一寸寸地索去她身上的温度。洛音桐发现秦天健的身体也冰冷得很,如一具尸体,但她知道那是紧张所致。
他拼命地骑着单车,想以最快的速度穿越这段漫长的黑暗。离身后的学校很远了,前面街道豆大的路灯光仿佛在向他招手。就在这当儿,他的目光无意中瞥向了墓地。
一抹艳异的身影在月光下飘着散着,分明的棱角,在他的瞳孔里散发出强烈的光泽。
是伊卓施!
秦天健尖叫一声,顿时惊慌失措。单车失去了控制,摇摇晃晃地冲进了旁边的小河里。洛音桐还没反应过来,刚想大声呼救,却立刻吞进了一大口污浊的水。
她拼命地拍打着水面。身体却被什么缠住似的,一点点往下沉。
谁来救救我啊!
冰冷彻骨的水漫过了她的头顶,大量肮脏的水涌进了她的肺部,她的身体仿佛在不断地膨胀,要膨胀至爆炸。溺死就是这种感觉吗?她不能呼吸,什么都看不见,没有一点声音。整个世界从她身边流走,她飘渺在一个广袤的空间,身体没有重量,空气一样漂浮着。
渐渐失去意识的脑海里,这时却出现了一个苍白的影像。浅紫色旗袍,矍瘦的脸颊,血淋淋的眼窝,伊卓施带着哀怨的阴笑出现了。它仿佛进入了她的身体,它说话的声音横亘在她稀疏的意识里。
它说:"桐儿,我死得好冤,为什么你们不回来救我?"
她好想回答,可是在水里她根本一句话也说不出。
它的眼窝汩汩地流出殷红的血液。
"你们背叛了我,我要你们血债血还!"
"阿健永远是属于我的,谁也抢不走!"
它苍白的唇角慢慢地弯起来,阴冷的笑声由此释放出来。
嘻!嘻!嘻!
"你们都要死!"
都要死!
洛音桐被这些怨恨的声音缠绕着,不能挣脱,慢慢地沉进了更黑暗更冰冷的水里。忽然,一股强大的力量把她从水里拉了出来。她呼吸到了久违的空气,肺部一下子解放了,她吐出一大口水。
"咳!咳!"
"桐儿,你没事吧?"
是秦天健的声音。他扶着她,狼狈地游回到了岸边。其实小河并不深。那辆单车孤零零地浮在水面上。洛音桐湿漉漉地坐在岸边,想起刚才在水里闪过脑子的影像,后脊梁如电流般掠过阵阵寒意,也分辨不清到底是因为冷还是害怕。
果然,伊卓施的心里在怨恨他们,恨他们抛下她一个人自生自灭,也恨她把秦天健抢走了。它要他们死!死!
"我们回去吧。"秦天健四顾张望了一下,他特别留意那边的墓地。可是他再也没看到那抹恐怖的身影。它不见了。
他把洛音桐扶起来,连掉在河里的单车也顾不上了,两个人迎着飒飒的夜风往街道的方向走过去。风打在身上,冷得不行。洛音桐抱紧湿漉漉的身子,问秦天健:"刚才你怎么大叫一声,冲进河里了呀?"
"……是,是我的脚突然抽筋了。"
那个伊卓施的鬼影,是他看错了吧?
这天过后,洛音桐的脚竟很快地痊愈了。算是一件怪事。
隔壁住着的是一个独居老人。
老人是个大学退休教授,姓李,平时深居简出,见到人也不太打招呼,总是戴着一副老花眼镜,眼镜后面藏着一双深邃的眼睛,好像学问高深的样子。
李老头的房间,有时半开着门,林豪偶尔经过时往里面瞥一眼,那里面光线十分昏暗,就像一个黑暗的墓穴,阴冷而密不透风,和外界完全地隔绝了。他有时觉得住在里面的人一定很喜欢阴暗的生活。
和李老头也是有交集的。
每天一大早,晨曦还稀薄的时候,静谧的楼下空地就会响起沉闷如打桩的声音。林豪已经尽量把踢球的声音降至最低了,可是过不了多久,头发花白的李老头就会从楼上打开窗户,不满地皱着眉头责怪道:"后生仔呀!静点好吗?别吵着别人睡觉!"
林豪不得不捡起足球,塞进车篮里,向老人做了个鬼脸,然后一溜烟去上学。
他想,李老头一定很讨厌他,因为他每天早上都要在楼下练一百次射门才去上学,楼上的其他居民早已习惯这种打桩似的踢球声了,只有刚搬来的李老头对此大有意见。
李老头甚至还向林豪的妈妈告状。林豪被妈妈责骂过后,依然死性不改。这大概是青春期特有的叛逆心理吧。
其实,林豪也对李老头颇为不满。李老头也会制造噪音啊!
李老头家里大概有一部留声机,每到晚上就会放些粤剧,或者意境悠远的曲子。在别人听来,这音乐也许幽雅而且写意,但这对林豪来说简直是种折磨,他仿佛听见的,永远是那首深夜飘扬在古屋上空的古曲。
那古曲简直是死神的伴奏。
窗外的黑夜拉下了沉重的幕布,星星的光点为白昼的流逝画上短暂的句点。白日馈赠的热量被夜晚的清凉一扫而空,空气逐渐冷下去,腐腥的气息在夜幕下蠢蠢欲动,板结的黑暗开始崩裂,从裂缝中仿佛伸出千万只枯槁的手,发出近似箫声一样的低低呜咽。
隔壁的李老头又放起了粤曲,并且跟着咿咿呀呀地跟着唱起来。
林豪捂住了耳朵。
那古老的唱腔依然从手指的缝隙间挤进来,在脑海中落地生根,如藤蔓般茂盛地繁衍。
"吵死了!"
他冲窗口大喊一声。隔壁却依然如故,大声地扯开嗓子唱着《帝女花》。
"死老头!"
林豪放弃了,躺在床上用枕头捂住头。
捂了很久,他睡着了。
模糊中有谁呼唤他,他醒了过来。睁开眼睛,他吓得困意全无。一只乌鸦正在书桌上凝视着他,湿润的黑眼珠,看穿他心里的懦弱。他拿起枕头扔过去,乌鸦扑哧地飞出了窗外,身影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桌面上的闹钟显示是子夜时分。
隔壁的老人居然还在放曲子。幽怨的音调既沉重又渺小,轻易冲破了夜色的屏障。"有没有搞错?也不看看几点了?"林豪气恼地骂了一句,他走出客厅,家里人都睡得很死,丝毫不受那古曲影响似的。
他打开房门走出去。夜风的清冷令他不由得瑟缩。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廊灯微弱的灯光被黑夜蹂躏得不成样子。
林豪走到隔壁房门前敲了敲。门没有关,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幽黑的裂缝。
房间里黑洞洞的,巨大的死寂凶猛地涌出来。林豪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推开门走进去。他轻轻叫了一句:"有人吗?"
这招呼声瞬即被吸进黑暗的旋涡中。房间里始终很寂静。林豪提心吊胆地希望看见房间里能有一丝灯光。这里实在太暗了。对,灯。灯的开关在哪儿?他伸出手在冰凉的墙壁上摸来摸去,照他家房间的设计,开关应该在这儿没错,可是他摸了半天也没找到。
喔,也许在另一边墙上。林豪思忖着把手伸了过去,手指突然与冷冰冰的触感相接触。他吓得触电般地缩回了手指。一个影子飞快地像鬼魅一样从他面前飘走。
妈呀!他刚才摸到的,是谁的手吗?那种微冷的锐利的触感,不具有油润的人间气息。
林豪心里紧张极了,空气中的怪味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不敢再往前一步,生怕李老头那张枯皮般的老脸会突然飘至跟前。况且这个时候留声机突然停了下来,曲子不再响了。周围滑进了更深更漫长的死寂中。
林豪赶紧从房间里退了出来。
这一夜他睡得不太好,迷迷糊糊睡到天还没亮便醒了过来。洗漱完后,他抱起足球走下楼去。经过隔壁时,他发现那扇门关好了。他记得自己昨天晚上离开时并没有关上门。
管他呢。
李老头真是个该死的老东西!
他想起昨夜遇到的种种不快,憋了一肚子气,于是把球踢出去时使足了劲。球砸在墙上嘭嘭作响,刺破这早晨的宁静。林豪猜想李老头这下子一定会气疯。踢到第二十下,李老头果然沉不住气了吧,林豪听见那扇窗户吱呀一下在他头顶敞开。
意想中喑哑的嗓音并没有响起来。李老头出奇地沉默,不叫不骂,仿佛正盯着楼下的林豪。他装作满不在乎,又使劲地踢出一球。接着是第二球,第三球……
今早李老头是怎么了?居然一声不吭?
林豪渐渐觉得心绪不宁,李老头在楼上望下来的目光犹如千枝针刺痛地扎进后背,他浑身不舒服,隐约中有种不好的感觉,说不出来的恐怖,就像有个冤鬼站在身后似的。
踢出去的球以诡异的角度反弹到了墙边,那里正是李老头的窗户下面,林豪跑过去捡球时心想那老鬼肯定在上面偷偷嘲笑着,他都仿佛能听见那种阴森森的怪笑了。
足球上有一滴两滴晕开的血渍。
什么时候染上的?
而地面上有更多的血迹,星星点点,像云彩一样凝结起来。
林豪满腹困惑地抬起头时,从上方空气中穿越下来的一滴血砸在了他的眼皮上,他眨了眨眼睛,那滴血迅速地染红了他的眼睫毛。
他的瞳孔在下一秒瞪得很大,好像两颗不断膨胀的红气球要从眼眶中飘出来。
啊--
凄厉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居民楼。
匆匆赶下来的居民看见了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男生,同时也看见了一个人正搁在窗台上,死死地俯视着男生。那是李老头,他已经死了。人们看见那张死人脸没有眼睛,鲜红鲜红的血不停地从眼窝里流出来,一滴一滴地滴在男生布满恐惧的脸上。
第二十二章 怨魂作祟
李老头的死因,不明。死亡时间,据法医鉴定是在子夜时分。
那正是林豪到隔壁房间的时候。也许在他进去之前李老头就已经死了,所以那部留声机才会一直不停地唱啊唱。林豪每每想到这件事情就会毛骨悚然,上课的时候他甚至听见谁的手机铃声响也会吓得脸色苍白。
同学们私底下偷偷说,林豪很快就要疯了。
洛音桐几人很是担心他的精神状况,秦天健更是提出把林豪接到自己的公寓住一阵子,以免他胡思乱想。林豪住进了秦天健的公寓,他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没带上足球。
他这一辈子都不敢踢足球了。
他害怕一踢球,就会有个声音在身后幽幽地责怪他:后生仔--
但是,他就是被那种嘭嘭的踢球声给吵醒的。天还在黑,公寓里的黑暗笼罩着身体,林豪一身冷汗地坐在床上。他抓狂地把旁边酣睡着的秦天健摇醒。
"怎么了?大豪?"秦天健打开台灯,看了看时间,才早上五点钟。
林豪的脸在微弱的灯光下煞是苍白。白的脸,黑的眼,寂静地颤抖着。
"你听见了吗?"
林豪高度紧张的表情让秦天健如临大敌。
"听见什么?"
秦天健也绷紧了神经。
"嘭--嘭--嘭!"林豪认真地描绘出萦绕在耳边的那种声响,秦天健倾耳,却听不到什么。哪有什么嘭嘭嘭的响声?
"你没听见?就是那种嘭--嘭--嘭呀!"
秦天健看着神色焦急的林豪,想说的话在嘴边拐了个弯,便淡淡地笑出来:"是哦,我也听到了,喔,我忘了告诉你,楼下住着一家做牛肉丸的,每天一大早都要起来剁牛肉和摔打牛肉,就会发出这种嘭嘭的声音呀。"
"真的哦。"
林豪没有察觉对方善意的谎言,只是抹去一把冷汗,大松一口气,然后又躺下盖上被子安然地入睡了。
恢复黑暗的房间,秦天健仔细竖起耳朵,周围很静,整个世界陷入一种无声的瘫痪,根本没有任何嘭嘭嘭的声音。
林豪是听见谁在踢球吗?
谁在故意吵醒他?就像他吵醒李老头那样?
这种奇怪的声音几天来一直困扰着林豪,他每天清早被吵醒,睡不好,黑眼圈在眼眶处逐渐成形。他有一天请求秦天健下去劝说楼下那家人,打牛肉丸时不要那么大声,会影响到他的睡眠的。
秦天健看着面容憔悴的林豪,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楼下的房子好久没有人住了。
那种诡异的声音只有他自己才听得到啊。
那是只让他听到的声音吧。
嘭--嘭--嘭!
这天清早,又被这声音吵醒的林豪终于按捺不住,他穿上拖鞋,轻手轻脚地走到阳台上。天蒙蒙亮,晨曦泅渡在黑夜深处。遥远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丝半透明的光芒,神谕般,放逐着悲沉的夜色。
他从阳台上往下看。
依稀的晨雾中,隐约仿似有个人影在练习踢球。足球砸在对面楼层的墙壁上发出嘭嘭的声音。他凝视着那佝偻的背影,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吧,踢球和拣球的动作都十分的蹒跚。
那背影在林豪的视线里飘忽不定,他越来越觉得那身影很熟悉。他想到了一个人。想到那个人的时候,他的后脊梁阵阵发凉,心脏莫名抽紧的压迫感,在体腔里寂静地爆炸开来。
突然,那人一脚踢歪了,足球反弹回来后正好滚到阳台的正下方,那人跑过来拣球,低着头,感觉阴森森的。林豪咽了咽喉咙,急促的心跳忽然变得浩荡起来,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他把脑袋探出栏杆,死死地盯着那个佝偻的身影。
那人捡起球,站着不动,然后蓦地仰起头,直视阳台上的林豪。
目光在刹那爆炸了,漫天卷起惊恐的碎片。
在林豪充血的瞳孔中,那人仰起头,展示出两只深凹进去的眼窝,没有眼睛,黑洞般吸纳着他俯视的目光。如同最触目惊心的画面,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的脑海完全摄入这景象,虐待着思维,拷打着神经,寒意浸骨。
那张恐怖的脸一点点地扯动着僵冷的肌肉,嘴巴慢慢地张开。
"后生仔--"
是……是李老头!
林豪多想转身跑回屋里,可是他的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他感觉到一种超乎异常的力量压在背部,迫使他始终直不起身子。他的视线被李老头的空眼窝给攫住了,抽不出来。脖子也似乎受到了外部的压力,一点点被扼住,呼吸倒灌回胃中。
他反抗这种力量。
无论它多么气势凌人,力大无穷,他都不愿屈服。林豪死死地用手顶着栏杆,拼尽力气地要把自己抽出来。他成功了。他的目光正在与李老头的对视中抽离,就像婴儿离开母胎般血淋淋。只是,李老头为什么在笑……
当林豪终于直起身子,视线从李老头身上抽离的时候,他察觉到身后有什么。
他回过头去。他吓坏了。
啊--
他被一股力量从阳台上推了下去。头颅在水泥地上跌得粉碎,四溅的血液美如一朵盛夏的繁花。当最后一丝夜色褪去,第一缕阳光洒在了他冰冷的尸体上。
秦天健是被门外的敲门声吵醒的。他睡得很死,根本没注意到任何的异常。所以,当前来敲门的警察告诉他,林豪从楼上掉下去摔死了,秦天健目瞪口呆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目击者是一个晨运的老头。老头捡球的时候,林豪从阳台上摔下来,倒毙在跟前,这几乎把老头吓傻了,赶紧跑到附近的电话亭报警。
据老头说,他捡球后仰起头看见林豪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表情很恐慌。
老头还说,林豪跌下来前,他隐约看见一个黑影在林豪身后闪过,像鬼魅一般。
在公安局,秦天健问那老头:"前些天的早上你是不是在楼下踢球?"
老头愣了愣,摇摇头否认道:"没有啊,我就是今天早上碰巧看见路边有个足球,一时兴起踢了几脚。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
原来那些只存在于林豪脑海里的声音,当这天真真切切地出现时,它击倒了他,他甚至把晨运的老头当成了死去的李老头。
秦天健不禁为林豪的惨死扼腕叹息,随后心中又生出了一个疑问。
晨运的老头说看见林豪掉下来之前身后有个黑影。
那是什么呢?
是伊妹儿!是它!是它把林豪从阳台上推下去的!
当莫可芯听到林豪的死讯时,她的脑海里便不断出现这个声音。从自己身体内部发出来的声音,找不到出口,只能焦躁地在身体里游走冲撞。
莫可芯抱着脑袋,她觉得头疼极了,似乎四肢百骸的疼痛感全部集中在了脑部神经。血液在矛盾中分歧而行。她总是脸色苍白,生病了吧。
下一节课间,洛音桐特地陪莫可芯到校医室走了一趟。
校医室里特有的药水味道浓烈得很,像一种冷的风,直接地吹进毫无防备的肺腔。莫可芯刚坐下来就想呕吐,捂着嘴巴跑了出去,拐进女生厕所,对着马桶几乎把胃里所有污秽的消化残渣都呕了出来。
洛音桐在厕所外面问她要不要紧。
她说声没事,然后把嘴角擦干,走到洗手池边拧开水龙头。清凉的自来水恍惚地滑过手指的缝隙,她出神地盯着那精致的水流,陷入了沉思。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幻化成像,一张张在脑海里重现,每当想起伊卓施时,她的呼吸便一下一下地收紧。
真的是伊妹儿的鬼魂在作祟吗?
莫可芯叹了一口气。她抬起头,却意外地看到水汽蒙蒙的镜子上仿佛写着一些文字。
下一个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