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明显的大师兄他想我急,于是我只好配合地作出泫然欲泣的样子。
他见了忙安抚我道:“你莫难过,至少还是有人关心你的,像师父和宝儿,你爹和你那些姨娘,还有白然白将军。”
我奇怪地望着他:“白然怎么了?”
大师兄道:“范将军夫人失踪了,白将军锲而不舍地搜寻。”
我听着怎就好像我与白然有什么□似的。
大师兄又道:“我看那白然对你也是实心实意。”
我闻言顿时推翻了之前的猜想,瞧大师兄现在一付想替我与白然拉媒的模样,也既是说,他对我已丝毫没有爱,更谈不上因爱生恨。而以此推断,大师兄他,已被爱蒙蔽了双眼。
我其实觉得,大师兄这份爱挺令我纠结的,我无法判断他是先蒙蔽了双眼才看上萧子云的,还是看上萧子云后被蒙蔽了双眼。因为依我看,一般双目正常的人,都该瞧不上萧子云才是。
故曰: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爱得古怪,须得见怪不怪,方能使其怪自败。即使其怪不自败,见怪不怪亦能保全自身金刚不坏。
作者有话要说:这快一年前写的东西,回头再看,觉得我还是挺有才华的,是吧?
别砸我,我也不容易。
晋江实在太抽了,开个网页要十分钟,顶不住……
先撤一撤。
流产
那日大师兄走后,我痛痛快快地吃了宝儿的做的饭菜,宝儿的手艺似乎精进了不少,看来她为了引我出来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她对我也算是真了解,若我能自由行走,就真冲那味儿回去了。
我了饱足感后,我开始思忖我未来的道路,这装怀孕是装不下去了。一则,我这肚子怎么着都大不起来,想塞个东西进去嘛,这山洞里材料实在有限,我总不能往衣裳里兜石头,这不小心摸着了还以为我怀怪胎呢;二则,若是让我日日装胃口不好,我馋虫顶得住但肚子顶不住,我肚子顶得住但馋虫顶不住,总之就是互相顶不住。
思忖了半天,我忽地想到劳动妇女千百年来的经验累积下来的传统三大美德:一哭二闹三上吊。
这哭我是哭过了,那么闲来无事就来闹上一闹罢。
于是神雕送晚膳来时,我从地上捡起银针,随手就扎了这神雕几针,本想点个穴让它一动不动。但学艺不精加上这雕的体型也不好辨认穴道,就多扎了它几针。神雕它也不容易,它被我扎得上蹿下跳长鸣不已,最后瘫地上定住了,我也不知道它究竟是给累瘫了还是被我给点住了。
无论如何,它总算是瘫下了。
我撩起裙摆,准备模仿侠客们替人疗伤时那样——哧啦一声撕下一布条来,岂知我身上这衣裳乃当初我爹砸大价钱做的嫁妆之一,料子无坚不摧的程度犹如金丝甲乌蚕衣。无奈之下我只好捡了块锋利的小石子慢慢割我那上好料子的衣裳。
好不容易割下几条长宽不一的布条,我手握布条慢慢靠近那神雕,他哀着眼神儿望我,我仰头长啸:你也有今天……
我将那雕脑袋上的羽毛一撮一撮细细地拢起,再细细地用布条捆扎好。一炷香之后,一个脑袋顶着四根羽毛冲天辫的俏皮神雕诞生了。
我望着那四根冲天辫,觉得不甚出彩。我方才撕的是白色的衬裙,白色的布条捆绑在神雕的头上,颜色着实跳脱不出来,于是我一咬牙,把翠绿色的外裳下摆割了。割了布条往神雕头上那四个辫子再绕上一圈,它立马更加活脱俏丽了。
竣工后我拍拍手,凭借着模糊的记忆摸到神雕身上的天京穴,拔了银针。
神雕仍是一动不动地怒视着我,眼神喷火。我以为它在蓄势待发,准备飞扑来啄我,吓得我连着倒退了几步,战战兢兢地盯着它。
顷刻之后它摇摇晃晃地扑腾着从地上站起,在洞内踱起步子来。
我更怕了,贴着山壁缓缓移动。
幸得神雕在洞内踱了好几步后,扇着翅膀飞走了,留给我一个高傲的背影。
我这才回过神来,神雕适才不是蓄势待发,它大概只是瘫地上久了脚麻。
次日,刀疤人带着神雕气急败坏地出现了,而奇怪的是,神雕它还顶着那四根翠绿的辫子。
我心内奇怪,但也还是不动声色的,笑眯眯道:“今日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刀疤人气冲冲道:“若不是你肚内有孩子,我今日一定要给你点教训,我一定饿你个三四天。”
他连着强调两个一定,想必真的是气坏了,只是我实在不解,为何他不将神雕脑袋上那四根辫子解下来?
他还在嚷嚷着要给我教训,我却始终忍不住了,问他道:“为何你不将神雕脑袋上的辫子解下来。”
刀疤人瞪我一瞪,道:“我虽然气你,但我也是个知晓善恶好坏的人,我知道你也是一番好意想替神雕装扮得好看些。”
他停下来上下打量我,又道:“看你为了替神雕打扮都不惜撕了身上的衣裳了,这份情我们自然是领的。神雕它一介女流跟了我这么个粗人,我实在不懂怎么装扮它,也真是多亏了你它才难得娇俏了一回。”
我张大嘴,半晌忘了合上……
我有时真的,真的觉得人世间很光怪陆离。
良久良久之后,我扶回我的下颚,问道:“那么你方才究竟在气我做了什么事?”
他又嚷了起来:“你扎了神雕一身的针,它身上的羽毛又长又密,我昨夜拨着鸟毛找了一夜才把它身上的针全挑了出来。以后可别这样了!”
我……总算知道知道什么叫殊途同归,什么叫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由于刀疤人的思维异于常人,这一哭二闹的闹我闹得比较费神,真有点摸不着头脑。于是我决定干脆就来使用终极手段,咱来寻寻死。
只是这山洞里上吊吃毒什么都不甚方便,唯一能寻死的途径只能是绝食、撞山壁或跳崖。这前者嘛,历时太长且我真做不到;而后二者嘛,风险都挺大的,一个大意我就可能真见阎王了,再说了,即使见不着阎王,磕了碰了都是我的肉,我都疼,我都心疼……
不过话又说回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这肚子里不是据说还有一孩子嘛,就来舍它吧……
但流产这回事嘛,它得有血。遗憾的是,这荒山野岭的我还独自一人被困山洞,能流得出血的人也就只有我了……
就在我山重水复疑无路之时,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这日,天高气爽,我正坐在洞口晒太阳,心里还惦记着如何弄点血出来。忽然空中掉下一只鹰,直直地落在我脚边。
我捡起来一看,这鹰它中箭了,基本上幸灾乐祸是不对的,但若这灾这祸对我来说是雪中送炭,那就真怨不得我落井下石了。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它的伤势,判断这鹰它保准没救了,于是便秉着一颗悲天悯人的心,心安理得地促进了它的死亡。
我从它身上采了些必须的血后,将它厚葬了。
然后我便将那些血往身上涂涂抹抹了一番,尤其是往裙上涂了不少,洞口的地上也洒了些,然后往洞口坦荡荡一躺,活脱脱就一倒血泊里的流产妇女。
躺得久了,太阳又晒得懒洋洋,我慢慢就睡着了。直至一阵剧烈的摇晃将我摇醒。
“浅儿!浅儿!”我朦胧睁开眼,对上大师兄忧心忡忡的脸,他半搂着我,拼命地摇晃,晃得我觉得若是我肚内还有娃,肯定被他摇得哇哇落地。
“姐姐。”
我一抬头见姜溱在大师兄身后,泪水就下来了……大师兄怎么将她给抓来了?
姜溱见我哭,冲上来就搂住我哭:“姐姐……姐姐,你脸色好苍白,我替你把脉。”
说着她就摸上我的脉。我心惊胆跳地望着她,她一摸我的脉便顿了一下,抬头望我,立马现出哀泣的模样,道:“姐姐,孩子……孩子没了。”
我瞪大眼睛,泪如泉涌,主要是——姜溱她怕我哭不出来,摸着我脉的手使劲掐着呢。
而我眼看她的泪水也快干了,赶紧反手握住她,用指甲掐,她又立马泪流满面了。就在我们哭成一团时,我余光偷瞄了大师兄几眼,他面色苍白,嘴唇发紫,跟刚流了产似的。
“展修,你别难过。”
我这才发现了刀疤人,他一脸悲戚地扶着大师兄,眼中关切与爱意呼之欲出。我算是弄明白了,难怪刀疤人吃饱没事撑着还兼着当牢头,原来这里头满满都是爱。
姜溱就这么给留下了,留下来照顾我孱弱的身子,她每日开些中药,让大师兄熬了送来。
我俩商量的结果是我接着扮演那痛失爱子的娘亲,深深怨恨大师兄,立誓再也不与他讲话,并且只要一见他就落泪。
是故,一见大师兄姜溱就开始握住我的手,明则是给我对抗仇人的力量,暗则是死命抠我掌心,逼得我泪水奔腾地往外流。后来演多几次熟能生巧,我也不用姜溱抠我了,只要一见大师兄就流泪,跟古人迎风落泪似的,百试不爽。
大师兄开始时每回送药来时都试图与说上几句话,但被我的眼泪攻势打击了几次之后便愈来愈沉默,不时用内疚的小眼神瞅着我,一付恨不得替我生个娃的模样。
其实嘛,有了姜溱的陪伴后,我的日子好打发了许多,我们一起日测风向,夜观天象;时而谈论天文地理,时而观察蜘蛛蚂蚁;兴起还会吟诗作对什么的,很有文化……
这不知不觉地也过了十天半个月,我与姜溱都怀疑大师兄是否就不准备放我们回去了。
这日,姜溱努力地说服着我,她言:估摸着我们得在这过一辈子了,你成过亲了,而我却尚未成亲,就这样老死我觉得我亏大了,这样吧,我也不嫌弃你,我们就凑合着拜天地成亲吧,反正天和地都是现成的,也不麻烦……
我觉得不是很好,主要是我觉得一女不能侍二夫。
她锲而不舍地说服我,言都是为了我她才被丢到这鬼地方,若我不从了她实在对不起天地良心。
眼看着她就快霸王硬上弓,而我就快半推半就了。
正拉扯间,大师兄出现了。
他沉着脸,拎起我俩,一边一个夹了就跨上神雕背。
神雕驮着我们缓慢艰辛地往山顶上飞,我与姜溱倒吊着脑袋在空中一动不动,生怕一动使神雕失去平衡,大家一起葬身山谷。
清风拂面,我倒吊着望神雕它抽搐着的腿肚子,仿佛看到了阎罗王微笑的脸。
姜溱嚷嚷着:“喂,你要带我们去哪里?我要摔死了!”
她的声音在空中抖动得支离破碎,大师兄却是一声不吭。
片刻之后,我们有惊无险地抵达山顶。双脚触地那一瞬间,我由衷地觉得我爱我的两条腿。
作者有话要说:%>_%不是我不回留言……
是他妈的我永远点不开那个回复的框。
是晋江抽了,还是我的电脑抽了?
啊啊啊啊啊啊。。。。我要回留言!!!!
因为已经没什么留言了!!!
重逢(非书版)
我必须说,不懂“恍如隔世”是个什么境界的人绝对没被关过,被关过的绝对知知道什么是恍如隔世,是故,想知道恍如隔世是个什么滋味的人可以去被关一关。
再次回到正常的人世间,看到身旁的小贩叫卖着糖葫芦,我内心那个波涛汹涌澎湃啊,恨不得冲上去把他那架子上的糖葫芦通通舔一遍。
大师兄挟持着我们一路往状元府走去,一路上他一言不发,我猜不透他的想法,但隐约觉得大概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不由得有点慌张,我望向姜溱,她看起来亦是惶恐不安的样子。再望望周围的路人,似乎也交头接耳地谈论着我们,我愈发忐忑了,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恐慌。
直至有两路人讲话时太大声被我听到,我才微微松了口气。
一曰:“你看那女的,衣裳上都是血,该不会杀了人吧?”
一曰:“你傻啊,杀了人她跑街上来游街?依我看应该是掉染缸里。哎呀我们讨论如此肮脏的女子做甚么,要也是讨论她旁边那天仙大美人。”
我加快了步伐,我们走得实在太慢了,竟能听得清如此长串的对话。
将近状元府,大师兄转头对我道了一声:“浅儿,对不住了。”
我只觉脊骨一麻,便被他挟持入怀。他用食指与拇指,不轻不重地捏住我的咽喉,我丝毫不敢动弹。
随着姜溱的放声尖叫,状元府的门被迅速打开,冲出来的是一名小家丁,我瞧着挺眼熟,就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小家丁也跟着姜溱放声大叫:“来人啊,来人啊,夫人夫人回来了。”
这会儿我算是想起来,这小家丁就是那奉我若神明的小五儿嘛。我很想与他讲,夫人是回来了,但夫人现在还在敌人手里,你完全可以不必如此欢欣鼓舞。
人一个一个从门内鱼贯而出,我见着了那些熟悉的面孔们,忍不住了打了声招呼:“大家好。”
“夫人好。”众人齐声道。
看看,这就是大户人家的规矩!
宝儿和范天涵是最后出来的,宝儿一见我们就哭了,哀求着:“大师兄,求求你放开小姐,求求你不要将小姐的头拧下来!”
我一听还有这个可能性,脖子就忍不住一阵发痒。
我望向范天涵,他似乎比我记忆中清瘦苍白了些,见我望他,他仅是一笑,微微掀唇,吐了两个无声字。
“莫怕。”我心里模仿了一下,大概是这两个字罢。
大师兄掐着我脖子的手紧了一紧,大声道:“范天涵,交出萧子云,我便把浅儿交还给你。”
范天涵抱拳道:“段大侠此言差矣,子云早就移交官府法办,岂是容范某做主。还望段大侠理解,将范某的妻子放回,范某定当万分感谢。”
“少废话。”大师兄的手又紧了一紧,“你若不放了萧子云,我今日便了结了浅儿。”
大师兄一用力,指甲便陷入我的脖子肉里,疼我直想骂娘。
宝儿忽然大叫:“大师兄,你指甲太长,你别掐小姐!”
……
大师兄闻言果真松了松手劲。宝儿真是大智若愚,心细如发。
宝儿吼过后,大家都沉默了下来,场面一时有点僵持。我这么被劫持着实在不甚舒适,只好小声提醒大师兄道:“大师兄,叫嚣呀。”
大师兄恍然大悟,大声道:“范天涵,我让你放了萧子云!否则我一把捏断她的脖子。”
我只能说,大师兄在叫嚣的技巧实在有待加强,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话。
范天涵叹一口气道:“段大侠,你与清浅是同门,而子云是我表妹,我若能将她搭救出来,我自然义不容辞,只是子云这次犯的是刺杀皇上的大罪,其罪当诛,不是我不保她,是我保不了。”
哇!刺杀皇上啊……这罪挺大的啊……
大师兄又不淡定了,他掐我脖子的手又收紧了,“这都是你设下的陷阱,她言你带她进宫晋见皇上,突然就一群人围住她了。”
范天涵道:“段大侠如何知道?莫非你私闯大牢?那日太后大寿,皇宫内人来人往,我一转身就不见了子云,再次找到她时,她已被大内侍卫层层围住了,她当时手持长剑砍伤了两名大内侍卫,而皇上的黄袍也被她割破了一角,众目睽睽之下证据确凿,我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
大师兄还想说甚么,我忍不住打断道:“那个,你们能否移驾府内说话,这样我点累。”
这一大帮子人堵在门口,跟演大戏似的。
姜溱忙附和道:“姐姐身子虚,不宜久站。”
大师兄迟疑了一下,点头道:“我们里面说话。”
就在他侧身那一霎那,范天涵忽然跃起,一腿扫向大师兄,大师兄堪堪躲过,范天涵一掌劈来,大师兄扣住我的手用力收紧,我忍不住唔了一声。
范天涵扫了我一眼,临时收回掌,做出个请的动作道:“段大侠里面请。”
于是一帮子人都进了将军府,院子里早有人准备好了太师椅。我被大师兄按着坐在太师椅上,他立于我椅背后,手仍然掐住我脖子。
这个姿势有点诡异,但比方才舒适多了,我也就不再计较。
我坐好后,范天涵递了个眼色给李总管,片刻之后李总管便端了杯茶与我,我望一望大师兄,他并无表态,我便接了过来,僵直着脖颈淡定地喝茶,嗬,我久违的茶香。
大师兄道:“范天涵,萧子云对你有情有义,即使她处事过激,也都是出于爱,你如此陷害她又于心何忍?”
我忍不住扑哧一声喷了口茶。
范天涵怒目瞪我,我很无辜,如此滑稽之言语,叫我如何忍住?
大师兄并不理我,还在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劝说范天涵:“你设计囚萧子云无非是想逼我交出浅儿,现浅儿我已送到你面前,只要你放了萧子云,我立马放了浅儿,而萧子云我会带她远走高飞,今生今世永不出现在你们面前。”
我听着觉得也有理,忍不住道:“所言极是。”
范天涵道:“非我不愿放子云,只是子云犯下滔天大罪,由不得我。”
大师兄忽地收紧手指,他拇指与食指紧紧扣住我的喉骨,我瞬间呼吸不畅,只觉浑身的血都往头上涌。
“慢着!”范天涵急道。
大师兄冷冷地睥他,手劲不但丝毫未松,反而愈收愈紧。
此刻我倒不十分难受了,只觉彻底心凉,我本以为大师兄再怎么着都不会真的伤害我,看来我太瞧得起自己,也太瞧得起我们多年的同门之情。
我收起漫不经心的态度,哑着声音道:“天涵,千万莫放萧子云,至多我给她陪葬就是了。”
范天涵与我对望,眸黑若墨,似是与我心意相通,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松手,我派人去将萧子云从牢里带出来。”
我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