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可能?她才不信。那一瞬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墨染发疯一般从床上跳起来,往外跑去,云砚叫了几声,却没叫住。
出了房门却看不见寨子里的众人,明明艳阳高照,墨染却觉得冷,跌跌撞撞的跑向寨门,远远看见两队人马,而对面当先的那人,一身白衣,英姿飒爽的坐于马前,如精心雕刻一般的面容,这世上再无第二个人。
“染儿?”
“霸儿!”
“小姐……”
明明那么多人开口,墨染却觉得世界安静的让人绝望,她捂着胸口,冲到马前,望着叶羽,使劲张口,却依然发不出声音,一气之下,狠狠的抓向自己的喉咙……
“染儿!”霍青仁焦急的跑过来。
“霸儿!”宋子龙飞快的伸手,握住她要自残的手臂。
叶羽已经从对面飞身过来,落在她身边,眉毛拧成一团,眼中是浓浓的担忧,“墨染?”
“羽世子!事到如今,你又何必在欺骗墨染!”云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语气是出离的愤怒,
“你利用她接近山寨,不就是为了今天吗?皇家人果然寡情的让人痛恨!”
“羽世子!?”众人惊讶,宋子龙的眼睛几乎要瞪下来,眼中的怒火似乎能将人烧焦。
叶羽对所有的一切都视而不见,只是抬头,看着宋子龙身后的云砚,似笑非笑的道,“你一方面说我利用墨染接近山寨,现在却又让她来阻止我,试问,我若寡情,她怎么能阻止得了?你不觉得你这番话太矛盾了么?”
云砚一惊,几乎没法直视他的眼睛,那双眼睛仿佛知晓一切一般让他无处遁形。
他没有否认,他是皇家人,他是羽世子……墨染看着他,觉得这像是一场梦,一场诡异的,超级不真实的梦。
胸口绞的发疼,墨染脸色惨白的看向叶羽,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墨染!”叶羽也不知怎么动作,伸手将她从宋子龙怀中抢过来,宋子龙气得攻上来,却被他轻巧的闪开,“二爹,墨染的身体要紧,您还是别闹了。”说罢对身后的官差道,“都请下山去,一个都不要漏掉!”
谁在闹啊!还有,谁是你二爹?!宋子龙额上青筋暴跳,身后的官差们面面相觑,叶先生,哦,不,羽世子刚刚是叫那人二爹了吧?这人是真拿还是假拿?
“三爹,就拜托您了。”叶羽对着霍青仁道。众人更是一头雾水,哪有官兵抓山贼,却拜托山贼的?
“绿芜……”叶羽话没说完,只觉得胸口一痛,低头却见一把匕首插在胸口,鲜血在他白色的衣袍上渲染开来,十分艳丽,匕首的另一端,是一只颤抖着的苍白的手,墨染的眼中满是狠绝的悲伤。
“少爷!”绿芜紧张的上前,却被叶羽阻止,声音不稳的道,“看紧云砚,按计划行事,我晚点就到。”
说罢,脚尖一点,抱着墨染往前飞去。
看着叶羽胸口越来越大的血迹,墨染终于嘶哑的出声,“停下,停下!”
叶羽抱着她落地,腿却一软,跪在了地上,脸色苍白,墨染何曾见过他这般虚弱的样子,惊慌的低泣,“你不要命了!”
叶羽放下她,随即靠在她怀中道,“若我的命能让你消除恨意的话,我便不要了。”
“你疯了!”墨染伸手点了他的穴道止血,看着这样的他却无论如何也恨不起来。
“我不是疯了,是输了。”叶羽笑的虚弱,“墨染,我说过我输了,将心输给了你,一切都听你的。”
墨染低头看着他眼中的自己,忽然放声大哭,“我爹死了,死在朝廷手中,死在三爹的剑下……三爹不是坏人,可是,他是我的杀父仇人……我恨官府,我恨朝廷,你为什么是皇家的人……”
叶羽直起身子,将她揽进怀里,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任她语无伦次的哭喊,只耐心的陪着,直到天色昏暗,墨染终于哭累了,声音渐渐小下来,叶羽才道,“我知道你心里明白,你爹也许无过,但他选这条路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要面对的结果……等你冷静下来的时候我再来找你……若你觉得难受,先去牢中跟山寨里的大家一起呆着,你三爹……是你亲叔叔,那件事情他不一定比你好受……”
墨染睁大眼睛望着他,“亲叔叔?”虽然她一直把霍青仁和宋子龙当亲人,但却一直以为他们是爹拜把子的兄弟,怎么会是亲叔叔!
叶羽低头吻去她脸上的泪水,柔声道,“你去问你三爹吧,他会告诉你一切的,至于今天的事情,你确实被利用了,不过利用你的人却不是我,如今,我就是想把你留在碧府,恐怕也不能如愿了,还委屈你在牢里呆几日,正好也冷静一下。”
墨染抚着他胸口的伤,抽噎的道,“你就不怕我想不开杀了你?”
“你不会。”叶羽吻吻她的唇,抬手整理着她弄乱的头发,温柔的道:“以你的聪慧,这些事情不会不明白的。只是……”叶羽顿了顿,看着墨染的眼中满是疼惜,“人死不能复生,你爹做出那样的选择,未尝不是因为你,你千万不要辜负他的期望。”
墨染望着他,不由又红了眼眶。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有人担心记忆恢复之后会有隔阂什么的,是多虑了,咱们小四早就未雨绸缪,不会让墨染跑掉滴!
又要回去办户口,估计周天才能回来,唉,我讨厌相关部门,一点点事情,非得一趟一趟的溜人,想到十个小时的火车,想哭……
渐露端倪
【六十章】
沈仁昌看着忽然被押回来的人脸色大变,急急的想要出去却被两个不认识的侍卫拦住,“沈大人请留步,世子说了,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你们好大的胆子!本官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指手画脚了!世子?什么世子?”沈仁昌气急败坏的叫道。
其中一个侍卫面无表情的道,“沈大人不必装傻,乖乖等世子回来就好。”
沈仁昌看着他的眼睛,心底生出一股凉意。
半个时辰后,有人前来复命,“头陀山寨的人劫走了官银。”
看着那被带下去的人,沈仁昌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脸色灰败。一旁的云砚眼中写满了惊慌。
一个时辰后,青翼侯踏进府衙,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对着一脸颓丧的沈仁昌道,“听说官银又被头陀山寨劫了?可有此事?”
“侯爷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清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叶羽穿着一身玄色衣袍进来,脸色有些苍白,“官银被劫了?”这话是问坐在上首的沈仁昌的。
沈仁昌看了看他,又看向青衣侯,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立刻有人将那复命的人带了出来,叶羽看着那人眼睛微微弯起,“怎么回事?”
那人也似乎感觉到与平常不同的气氛,看了看沈仁昌,又看了看叶羽,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官银还是被头陀山寨的人劫走了,他们对我们的布局计划了如指掌,甚至知道官银提早下发,小的
怀疑他们有内应。”
“内应?”叶羽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舒墨染么?”
杨广文一惊,看向叶羽。饶是沈仁昌已经猜到他知道了一切,此时还是忍不住恐惧起来,这个人到底有多可怕。
叶羽笑道:“沈大人,侯爷,官银被劫的时候,头陀山寨的人都被我关在牢里,显然此事不是头陀山寨所为,舒墨染是内应的事情你们还是不要想了。”
“你为什么没有按计划行事?”沈仁昌开口,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怒气,他今天真的要栽在这个毛头小子的手里了么!
“谁说没有按计划行事?”叶羽道,“大人们不是派了兵暗中护送,就等在头陀山寨劫银的时候将他们一网打尽么?我只不过想保险一些,提前将他们都扣住而已。”
青衣侯反应过来,心中一惊,不由皱眉道,“你就不怕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嘛……”叶羽笑的意味深长,“那些蛇已经财迷心窍,即使打了草也没惊走,不是么?倒是证明头陀山寨是无辜的。”
再听不明白,青衣侯就是傻子了,这个人什么都知道!杨文广只觉得寒气从脚底冒上来,他一直以为他只是较一般年轻人厉害而已,没想到他这般深不可测,竟然将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手里了?
“无论如何,断案讲的是证据。”按下心中的所有情绪,青衣侯笑的温和,“既然头陀山寨是冤枉的,那么真凶就拜托叶先生了。”
“叶某定不负侯爷所托。”叶羽微笑道,“来人呐,把沈仁昌和杨文广关押候审!”
两人俱是一惊,没想到他竟是这般雷霆手段,竟连虚与委蛇都没有。
*
头陀山寨的人在牢里住了一晚,第二天就被放了出来,除了霍青仁、宋子龙和墨染之外,其余人都觉得莫名其妙。宋子龙搂着双眼肿得如同核桃一般的墨染唏嘘不已,虽然依然讨厌霍青仁,却骂不出口了。
大街小巷都盛传新来的幕府大人竟然将知州大人和青衣侯给关押了,府衙门口一早就聚集了一大群人。墨染虽然一下子经过昨天的变故身心俱疲,但还是决定留下来看叶羽审案,说实话,这件案子她还迷迷糊糊的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
辰时,孤云书院精英班的学生陆陆续续到齐,却因为知州府被收押而无处报道,杨衾书神色焦急,在人群中四下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人。在看见墨染时匆匆走了过来。
只是她走到跟前还未开口,就听有人唱道:“羽世子到!”
嘈杂的众人忽然就安静下来,府衙的正门口,一顶软轿停下,小厮躬身撩帘,一个欣长的身影出现的辰时温暖的阳光里,头戴玉冠,身着官服,平日里淡漠的眉眼忽然充满威仪,只是淡淡的一眼扫过,便叫人无法直视。
短暂的怔愣之后,有人反映过来,急忙跪地下摆,唤醒依然呆愣中的其他人,众人跪地,“草民参见世子大人!”
尹定羽淡淡的道,“都起来吧。”
墨染呆呆的望着他一步一步走进,反而觉得他远离了自己的世界,遥不可及,那些一起的打闹,
一起的生活,一起的耳病厮磨似乎只是一场美梦。
离她只有两步远的时候,不知道谁推了她一下,身体不由控制的向前倒去,这时候她脑中闪过的念头是:世子面前这样失礼,不知会受到怎样的责罚。
这是一个宽厚的怀抱,她熟悉无比,手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还趁机在她手心捏了捏,飞快的在她耳边道,“怎么样?为夫这样也很帅吧?”然后才一脸正色的道,“小心一点。”
你是谁的夫!墨染趁人不注意瞪他一眼,在看到他那与往常无二的欠扁的眼神时不由笑起来,为什么刚刚会觉得这个人遥远呢?明明他就在这里,随时可以揍上去。
十分不情愿的放开她的手,叶羽一脸正色的继续往前走,墨染看了看自己的手,那里还残留着他的触感和温度,再看向他的背影时,忽然觉得万分想念。
尹定羽在公案前坐好,一直跟着他的小厮便唱道:“带沈仁昌、杨文广上堂——”
本来因为羽世子的出现而安静的人群忽然又喧闹起来,众人实在想不明白这知州府和青衣侯犯了什么事,竟然被打入大牢。
沈仁昌和杨文广被押上来,虽然穿着囚服,倒是不见多狼狈,甚至说比昨天的脸色都好了很多,像是有了什么对策一般。
叶羽看着下面跪着的两人,缓缓的道,“你二人可知罪?”
杨文广抬头,诚恳的看着叶羽道:“臣不知。”
“你呢?”尹定羽勾了勾嘴角,转向沈仁昌。
沈仁昌也正气凛然的看着他道,“下官不知!”
“哦,知道了。”尹定羽笑了笑,却没说什么,只对着门口道,“带何氏。”
当一个人被侍卫领着出现在大堂的时候,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那人全身上下都被狰狞的伤疤覆盖,整张脸都面目皆非,只一只眼睛勉力睁着,弓着腰艰难行走,若不是身上的装束,众人根本就认不出来这是个女人,不,压根就认不出来是个人。那女子走到堂中,朝着尹定羽规规矩矩的拜下:“民女刘何氏拜见世子大人。”声音嘶哑难听。
“何氏,怎么是你?”沈仁昌疑惑,见杨文广看他,解释道,“这是我家的老妈子,精神有点不正常,欣岚见她可怜便安排她打理空闲的院子。”
杨文广和沈仁昌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尹定羽在耍什么花样,好像压根没有打算要问官饷一事的样子,难不成真的像他们昨天想的那样,其实他并没有掌握证据?这样想着,两人对视一眼,似乎都看见了对方心底的笑意。
“面对被你们灭了满门的人,两位大人是不是有点太悠闲了?”尹定羽的声音自上方传来,两人俱是一愣,莫名其妙的看着旁边跪着的女人。
尹定羽看他两人的表情,不由轻笑:“看来两位大人这样的事做的太多,竟然不记得了。何氏,委屈你再提醒一下两位大人。”他的声音虽然带着笑意,却清冷的厉害,杨文广和沈仁昌心底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那女人直起身子,看着两人,唯一一只睁着的眼中满是恨意:“老天有眼,老爷今日终于可以平冤昭雪!前都尉刘元你们可还记得!”
两人都是一愣,抬头看向尹定羽,沈仁昌稍微安下的心又激烈的跳起来,这个男人……
杨文广很快镇定下来,似是在确认一般大量了何氏半晌,缓声道,“本侯自然记得刘都尉,是个刚正不阿的人,偏赶上那样大风的夜里家中走水,还是本侯亲自带兵救的火,只是风太大,他家偏房里又正好堆满了刚买的煤油,家里的人竟是一个都没救下来……”说到这里,杨文广顿了一下,似是为刘都尉的遭遇惋惜,又抬头看着何氏道,“你是他什么人?”
“救人?”何氏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回忆起当年的事情气得浑身颤抖,指着杨文广骂道,“我亲眼看见你将我丈夫斩于刀下,将我儿……”何氏痛苦的捂着胸口,抖着身子说不下去,旁边的侍卫急忙上前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好半晌,何氏才忍着痛苦继续开口,“我夫君掌握了你贪污的罪证,他正直不阿,你诱惑不成,便杀人灭口。当年带兵去我家,明着是救人,实则是杀人灭口,销毁罪证。”
杨文广怜悯的看着她,叹息道,“那样惨烈的经历,真是难为你了,你认为是怎样就是怎样吧……”言外之意,她不过是精神受了打击,胡言乱语。
尹定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侯爷认为,一个精神错乱妇人,留在知州府是偶然么?”
杨文广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的看向沈仁昌,沈仁昌脸色极为难看,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你……”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终于活着回来了,连着两天坐了十几个小时的车,好痛苦……
尘埃落定
【六十一章】
何氏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一本发黄的册子来,道,“当年沈仁昌带兵进来,找到了夫君搜集的罪证,揣进了怀里,我当时已经被烧的几乎没了气息,他以为我已经是一具死尸,就没有在意。我却将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我逃出生天,发誓要为我夫君与儿子报仇……如大家所见,我被烧的不成人形,嗓子也被烟熏坏,但上天有好生之德,留下了我的性命,我在床上躺了将近一年,想来想去觉得那本册子应该在知州府,否则的话,沈仁昌不会把它收起来。于是我想法子进了知州府,暗中打听册子的下落,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被我找到了……”说到这里,何氏几乎五体投地的给尹定羽行了个大礼,多年的悲恸再也压抑不住,哀声哭道:“求世子大人一定要为小民做主……”
立刻有人将何氏手中的册子拿给尹定羽,尹定羽看着跪在地上的何氏温声道,“你且起来,本世子一定会还你个公道。”说罢对着旁边的侍卫道,“先扶何氏下去休息。”
自何氏说沈仁昌将册子收起以来,杨文广和沈仁昌就再也没有说话,尹定羽翻了翻册子,又看了看下首跪着的二人笑道,“沈大人留着侯爷的罪证,此乃大功一件,之后可以稍稍抵点罪过,处斩前的监押就免了。”
这个笑话显然不好笑,杨文广的脸终于绷不住,狠狠瞪向沈仁昌,而后者只觉头疼的厉害。围观众人也一个都笑不出来,谁能想到,那个他们一向敬重的侯爷和知州竟然是这样的恶人。
“这个是贪污和杀害朝廷命官罪,”尹定羽将手中的册子放到一边,曼斯条理的道,“接下来是非法绑架、胁迫罪……来人啊,宣苏大上堂!”
本以为尹定羽会趁机让他们认罪的沈仁昌,再听到这一句话时,脱力般坐在地上,看着坐在上首的尹定羽面如死灰,这个人真的是太深不可测了,他并不是不追查他们官饷的事情,而是要追查他们做的每一件事情……一件两件可以抵赖,但这些年做的那么多事情中,总有几件是逃不掉的。
案子一直从上午审到黄昏,到了最后,整个大堂除了上来的证人叙述和尹定羽偶尔的询问调笑外,没有任何声息。此时的众人并不是惊讶杨文广竟然用贿赂或者胁迫等捏人软肋的手段控制了辉州城所有大小官员、富贾豪商的问题了,而是惊讶这羽世子到底是何许人,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内将这么多隐晦的案件查的一清二楚,条理清晰的让人无从辩驳,而且即便是坐了一整天,他也好像是刚刚坐在那里一般,神采斐然,不见一丝疲色。
经此一事,尹定羽被誉为“神断”,这件事情成为历史上有名的“一日百案”事件,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终于到了最后的官饷案,尹定羽叹道,“杨文广啊杨文广,你真是鬼迷了心窍,竟然想在我眼皮子底下作奸犯科……你真以为,一个杨衾书就能将我拉进你的阵营?”说到这里,尹定羽看向一直没有声息的云砚,“让我想想,那次被宋柳絮绑走得救以后,杨衾书去找了你,条件嘛,最重要的是舒墨染,因为这个而妥协,其他的再拿起来就自然多了,对么?”尹定羽的声音终于有了冷意,“亲自做诱饵想拐走墨染,却不想她会功夫,计划失败。更出乎意料的是,我竟然提前去拿头陀山寨的人,若他们被拿,杨文广就没有了替罪羊,所以才急着让墨染来阻止我……”
看着云砚难看的脸色,尹定羽轻笑,“却没想到我们墨染虽然心伤却识大体,只是闹了闹脾气……”
本来还在惊讶云砚利用她的墨染听到最后一句不由红着脸瞪了尹定羽一眼,“我们墨染”是什么意思?
宋子龙和霍青仁则不约而同看向尹定羽的胸口,这闹一次脾气就捅一刀,他还能活多久呢……
墨染显然也看到了他们的表情,虽然愧疚,却强自争辩道,“我又没捅到要害……”
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宋淙明面无表情的道,“你还想捅到要害么?”
墨染语塞,过了一会儿忽然疑惑的道,“宋石头你不是很讨厌叶羽么?这会儿怎么也站到他那边去了?”
宋淙明看着堂上的尹定羽,眼光黯了黯,没说话。霍青仁叹息一声,摸了摸他的脑袋,墨染睁着一双疑惑的大眼,望着霍青仁。
堂上尹定羽拿起公案上的一沓纸道,“时候也不早了,把这些都拿下去让他二人画押。”
沈仁昌心知大势已去,中午那会儿就已经放弃了挣扎,此时也不计较尹定羽没有拿出劫官饷的证据,反正债多了不愁,罪多了没差,就算没有这一桩,他也是死路一条。
杨文广却突然笑起来,看着尹定羽道,“事到如今,老夫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请世子告知,如何知道此案为老夫所为?让老夫死个明白。”
尹定羽道:“你知道辉州城最诡异的地方是什么么?”
“我辉州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哪里诡异。”杨文广道。
“你还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尹定羽冷笑道,“城东富得流油,城西穷得粥都喝不起,好一个丰衣足食,安居乐业!”
“有点地位和权利的人全都安逸的不像话,而且只对一人惟命是从,这可是相当诡异的地方。”尹定羽接着道,“他们不需要谋划便能坐享其成,原因有二,一个是有人给他们好处,他们不需谋划,另一个是,即使谋划了也没有用,因为他们做事不能自己掌握。我却觉得他们两者都有,有人通过威逼利诱将他们掌控,为了给稳住他们,自然会给他们不少好处。而能让这么多人得那么多好处的,除了官饷这样的巨款之外,还有什么?”
“传闻羽世子心思缜密,果然名不虚传。”杨文广道,“事到如今,老夫想不认也没有办法,只是所劫的官饷,除了老夫之外,没有人知道……”
“难不成你想用那些银子来买你的命么?”尹定羽好笑的看着他,“你老糊涂了吧?”
“世子果然聪明,”杨文广道,“整个辉州城辉州城四年的官饷,你确定要让它们永远消失么?”
“放心,它们不会消失。”尹定羽笑道,“你以为你昨日劫的是银子么?”
杨文广一愣,随即苦笑道:“世子好计谋。”
“过奖了,”尹定羽道,“今年的官饷会推迟下发,而这提早下发的‘官饷’一是为了抓你,二是为了寻找那些被劫的饷银。只是没想到没了张坤和,事情变的这样简单。”
杨文广终于露出了一丝诧异,“你如何知道?!”这个人真是太可怕了……
“受到官饷要下发的第一天,张坤和越狱,不觉得太巧了么?只是没料到我坏了你们的好事。要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找一个代替张坤和动手劫官饷,又乖乖听你们控制的土匪实在困难,让你们忙乱了一阵子,不是么?”
杨文广终于放弃般闭上眼睛,跪坐在地上,“老夫算计一生,竟然栽在你这年轻人手中……”
杨文广和沈仁昌的案子结了,两人判了凌迟处死。其他大大小小官员商人,牵连其中的不计其数,辉州基本上大换血。被劫官饷在北大街的地底下找到,辉州的百姓估计谁也没想到,他们每天走路,脚下都踩着一大笔银子。据说杨文广最后劫的那批官饷,只有上面几层是银子,也不能说是银子,是渡了一层银子,他们劫的急,尹定羽又在,所以根本没有仔细看,便急匆匆的劫走了,却不知箱子底埋着一种药草,有一种专门饲养的特殊鸟儿,即使相隔千米也能闻的到。
云砚是算是无关紧要的帮凶之一,莫子轩来找墨染求情,说他不过是想改变自己的现状,不再让他娘受苦,而他接受杨文广最重要的条件是因为想保她平安,他以为尹定羽斗不过杨文广。
墨染心中五味陈杂,她初进书院时那样荒唐的勾引云砚,竟然成功了……当然她并不知道,云砚其实是在两人共患难了一回之后,才真正喜欢上她的。墨染知道莫子轩的意思,想让她去找尹定羽,说实话,她现在还是有些抗拒见到他,不只是官匪的立场问题,而是羽世子这层身份让她有些不适应,她还没有想好怎样面对他。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去求情,云砚的判决就下来了,念他是被骗帮凶,而且也没有酿成大错,只关他三月,反省思过,三月过后,若还能通过孤云书院的考试,便可继续留在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