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别鹤与冯、崔两人私交很是不错,特特强调他们年少,又抬出了崔太妃,无非是指望元秀能够念在了这两点的份上,不要太过计较,又怕元秀亲自下令重处两人,还留了个口风,说回长安再行处罚,好让元秀听了,尽可能的消了怒火。

元秀眯起眼,似笑非笑的看了看他:“无怪上回本宫带着他们登顶时,路上遇见卢家二十五娘,卢二十五娘的目光似乎在那崔南风身上停了一下,想来是因为认出了他吧?他是崔南熏的同辈?”

听到卢二十五娘并崔南熏,袁别鹤心中一跳,他赶紧道:“回贵主的话,崔南风正是崔南熏之族弟,他在崔氏这一辈中行十四——寒食时圣人召长安子弟于麟德殿前蹴鞠,崔南风也在其中的,只是当日人多,又有七驸马等人在,想是贵主也没有留意他。”

“哦?”元秀偏头想了片刻,还真有点记不清楚了,那一日麟德殿上的几位公主不是在留意崔风物,就是在打量崔南熏,其他人可真没怎么注意。

她想了一想,微笑道:“既然如此,念在卢二十五娘的份上,就饶了他这回罢,这时候山下炎热,也不必送回长安,就留在别院好好养伤,只是统军使还要仔细,可不要再闹出事来,让本宫心烦!”

袁别鹤见她松了口,心里暗暗放下一块大石,恭敬道:“末将代崔南风并冯腾谢贵主不罚之恩!”

“本宫对那卢二十五娘印象很好,崔南风既然与之甚熟,不妨择日请她过来叙一叙,左右这峰上人也不多,狩猎之余,难免无趣。”元秀似笑非笑,又加了一句。

袁别鹤隐约感觉到她不怀好意,但他的身份却不能说不,只得硬着头皮道:“是!”

元秀正要打发他下去,竹楼外却有一名宫人进来禀告道:“阿家,宫里派了人送来瓜果。”

“来的是谁?”元秀说话时以宫扇轻轻掩嘴,因此无人发觉她在扇后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那宫人回道:“是原本留守在珠镜殿的内侍,名叫小九。”

元秀蹙了下眉,随即飞快的松开,不动声色的吩咐道:“召他进来,本宫要问一问宫里的情形。”那宫人答应着自去了,袁别鹤见状,忙道:“末将告退!”

“等一下!”元秀却叫住了他,吩咐采绿,“搬个月牙凳进来,让袁统军坐下,统军昨日还为本宫狩猎亲自下山熟悉地形,多有辛苦,一会瓜果来了,统军直接取一份走。”

袁别鹤受宠若惊,赶紧道:“末将不敢,末将有负…”

“袁统军何必自谦?神策军中统军可不只你一个,五哥特特指了你来保护本宫,足见统军出色。”元秀深深看了他一眼,袁别鹤听出她这话里的警告,是要特意给自己面子,忙识趣的噤了声,采绿笑嘻嘻的亲手搬了凳子来放在元秀下首,袁别鹤告了罪,方正襟危坐下去。

过了半晌,先前那进来禀告的宫人再次入内,身后便跟了一个穿着低阶内侍服的少年,虽然做内侍打扮,却生得剑眉星目,肌肤不似唐人所崇尚的白皙,然而却因此显出几分飞扬的野性,他大步跨入竹楼,步伐虎虎生气,目光炯炯——几乎是恶狠狠的瞪向了元秀,但却在看到袁别鹤后,略作收敛,手中提了一只果篮,上边盖着一堆苇叶以防瓜果被晒干枯。

“奴小九参见阿家!”燕九怀低下头行礼,差不多是咬牙切齿说出了这句话!

元秀面现满意之色,故意先不理他,掐了把采绿,叫她将面色从惊讶转成了忍笑,幸亏袁别鹤目不斜视,不敢多看元秀身边的宫女,这才没有发现异常。元秀示意采绿过去将东西接了过来,才微笑道:“起来吧。”

她这三个字说得尤其温柔,但燕九怀却觉得身上没来由的一寒…

篮中另有信笺,说明这一回送来的瓜果成色以及各计多少,元秀大致看完,将信交给了采绿,吩咐她将水果分出一半给袁别鹤带去给禁军。袁别鹤连忙离座谢恩。

这时候,他以为终于可以走了,谁知元秀却将小九晾在了一边,问起山下狩猎之事来。

袁别鹤昨天亲自下山去查看地形,就是因为元秀吵着今日就要下山去,他这时候才注意到元秀居然梳着飞仙髻,对她的箭技并身手又失望了几分,定了一定神,方道:“回贵主,终南山中的猎物不比原上,原上水草丰饶处,也无非野兔、麂子或山鸡之类,此山中,靠近名峰或村落处,亦有狼鹿之属,若再深入,熊罴虎豹,也不罕见,末将昨日在山下不远处,便发现了新鲜鹿迹,并有数头青狼,贵主不妨先拿他们试一试手,毕竟在原上射猎,与林中又有不同,待贵主熟悉了林中的环境,再猎猛兽,不知贵主以为如何?”

这番话是他再三斟酌过预备回答元秀的,之前在峰上的狩猎虽然没有遇见猛兽,元秀的出手落空次数也不多,但在袁别鹤这等曾由宪宗皇帝亲自挑选出来戍卫过东宫的精锐一眼便可看出她的不足——这位贵主,若无人从旁辅助,她能够单独猎到一头鹿就很不错了,他故意说到青狼,便是为了打消她猎虎的不切实际的想法——怎么说,狼也算是猛兽了,虽然论起凶猛,与虎无法相比。

希望私下里派出去的那几人安排青狼时手法巧妙些,不要叫这位贵主看出端倪就行…哪怕只是青狼,袁别鹤如今也不敢叫元秀去冒险,这是因为在峰上猎那几只野兔山鸡时,元秀发现猎物后立刻吩咐身边人退下,必须自己出手,面对野兔山鸡也就罢了,若是遇见了狼…这金枝玉叶何等尊贵?哪怕手上被抓破了点儿皮肉,丰淳也非大怒不可!

更重要的是,丰淳让自己来紫阁别院,是为了增加资历,而不是为了被邱逢祥抓到机会踩下去的。

元秀公主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信

[更新时间] 2012-05-19 23:35:11 [字数] 2369

元秀刻意拖延,留着袁别鹤又问又听,足足半个多时辰后,才笑吟吟的道:“今儿本宫累了,想歇一歇,狩猎之事,明日再提吧。”

说着就要打发袁别鹤离开,采蓝忙道:“小九这是头一回来别院,烦请袁统军顺道带他出去。”

袁别鹤正要点头,元秀却摇着扇子,笑吟吟的道:“狩猎时只得于文融一个内侍伺候难免不便,小九就留在别院帮于文融打一打下手罢。”

“阿家,郭旁打理别院甚是有序,奴与采绿可以轮流陪伴阿家出猎,另一人留守别院。”采蓝原本因燕九怀在玢国公府时曾助元秀避开了贺夷简,对他戒心还不算重,自上回他潜入珠镜殿捏伤了元秀的手腕,对此人便提防万分,今日听说珠镜殿叫小九的内侍时就怀疑了,只是被元秀眼色所阻止,后来见到是他扮成了内侍进来,若不是元秀及时飞了个眼刀,早就跳了起来叫袁别鹤拿人了,这会见元秀居然还要把袁别鹤打发走,岂有不急的道理?

元秀摇着宫扇,慢条斯理道:“你们两个不怕辛苦?”

“服侍阿家是奴的本分。”采蓝与采绿异口同声道。她们正以为元秀就要顺势打发了燕九怀,却见后者垂手侍立,嘴角却微微而笑,似乎带着一丝讥诮,便听元秀含着笑意道:“但于文融有时候也要回长安跑个腿,留下小九多个人使唤,这别院也不是没地方养他。”

袁别鹤对珠镜殿的宫人并不熟悉,只当燕九怀当真是元秀身边的内侍,内侍不比宫女那样需要避讳,他倒是光明正大的打量了几眼,心里已经认定了这是珠镜殿的宫人之间争宠,便一声不响的站在旁边。

听出元秀竟当真要把燕九怀留下来,采蓝急得差点没当场跳脚,顾不得礼仪,低叫道:“阿家!”

元秀嗯了一声,转头对袁别鹤道:“袁统军,时候不早,该用午膳了罢?”

袁别鹤巴不得早点脱身,连忙拱手告退,也不管采蓝在后面叫着自己,一溜烟的跑了出去,暗暗抱怨采蓝糊涂,珠镜殿的宫人争风,自己一个外朝禁军统军怎么插得上嘴?何况还是当着元秀公主的面?

只是他想到了采蓝一意阻止那内侍小九留下,又回想起那小九容貌俊挺,联想起来梦唐公主们一贯的作风,禁不住想歪了…权衡片刻,袁别鹤决定立刻回去飞书长安,将此事向丰淳禀告,若那小九真是内侍,元秀公主年纪也差不多了,做些假凤虚凰之事原也算不得什么,但若元秀公主是将好好的少年郎打扮成内侍,公然带进别院里厮混,日后闹出事情来,丰淳震怒下来,他可是首当其冲!

竹楼这边,眼见袁别鹤忙不迭的跨下竹梯,采蓝再也按捺不住,腾的跳起:“奴去请大娘过来!”

她话音刚落,便听燕九怀讥诮一笑:“难怪公主老是被我威胁,原来公主连贴身宫女都压制不住,由着她们指手画脚?”

“你不必挑拨离间。”元秀在几上轻叩了下,采蓝和采绿都狠狠瞪了眼燕九怀,方忿忿的住了声,只听元秀慢条斯理道,“于文融就住在了旁边最外面的小竹楼里,你与他同住,若本宫这里有什么异常,你可来得及察觉?”

“这个自然。”燕九怀傲然道,“我可不是方才那位袁统军!”

“袁统军与轮值的禁军皆住在了那月洞门外修竹林的小屋里。”元秀冷哼了一声,“他是当初先帝为今上挑选的侍卫之一,你当会比你差多少?”

燕九怀眯着眼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内侍袍服:“我想,我需要换件衣服…”

“这可不行!”元秀淡淡的看着他,“你进别院来的身份,是内侍小九,原本,你虽然未到留髯的年纪,但容貌偏于英武,已经是一个漏洞了,若不着内侍之服,这些禁军,背后还不知道会议论些什么?这样的话,和你直接住进来,又有什么两样?本宫可不想因你而成为长安坊间的热议!”

“…这么说,贵主之前说内侍服只需穿这一次,是骗我的?”燕九怀声音陡然一冷!

元秀慢条斯理道:“本宫怎么骗你了?本宫说的是一次…就是你得了秋十六娘之命,前来保护本宫的这一次,又不是说,穿今日这一天,或者穿进别院来这一回,燕小郎君书读得不多,本宫还记得,当初你连致仕是何意,都曾请教过本宫的,也难怪会理解错了,只是燕小郎君当时不向本宫问清楚,如今,又怎么好意思来责怪本宫呢?”

她说得理所当然,燕九怀眯起眼看了她片刻,杀机森然,采蓝与采绿皆是紧张万分,若不是此刻楼中只得她们三个女子,而又见识过燕九怀的手段,担心他伤到元秀,早就恨不得出声喊叫了,只是元秀却神色平静,慢悠悠的喝着盛在琉璃盏内的酪饮。

半晌,燕九怀却没有出手,而是走到方才袁别鹤所坐的月牙凳上坐了,随手拿起旁边盛着酪饮的细颈白鹤衔芝广瓶,翻起一只琉璃盏,自己倒了些,尝了一尝,有些厌恶道:“太甜了!”将琉璃盏放下,哼了一声,道,“念在十六娘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这次!”

元秀听了,玩味一笑:“这句话应该本宫来说才对。”

见燕九怀皱眉,元秀也收了笑容,板起脸,一字字道:“昨日说好了的,叫你自称平津公主遣来,你偏生报了本宫的珠镜殿,究竟是什么用心?”

“平津公主如今远在封邑…”燕九怀才说了一句,就被元秀不屑的打断:“燕小郎君这理由寻得好生可笑!平津公主为什么去封邑满长安的人都知道了,要不是迫不得已,本宫的大姐又怎肯舍弃了长安繁华?这会打听到本宫到别院避暑,送些瓜果请本宫代为说情正是人之常情,而且大姐她人不在长安,你不说自己究竟是长安公主府这边的内侍还是封邑那边过来的,就是有心人去查,一时间也查不出什么不对来。你倒好,直接说是珠镜殿,袁别鹤但凡有三分精明,修书一封回长安,一问便知真假!”

她越说越是冷笑出声,捏着宫扇淡淡的道,“你起手就这样坑了本宫一把,居然还要说不与本宫计较吗?”

这回换了燕九怀气定神闲道:“我生长市井,与高门大户素不相识,就算公主回了宫,我自回坊间,也未必有人能认出我来,珠镜殿有没有一个叫小九的内侍,或者少了一个人,对公主来说问题很大么?”

“与燕小郎君从前打交道的经验告诉本宫。”元秀眯着眼,淡淡的道,“燕小郎君绝不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这一回,更让本宫确认了这一点。”

燕九怀皱起眉,面有不悦之色,却见元秀转头对采绿道:“用过了午膳,就将本宫今早写的信送出去吧,记得你亲自去,别忘记换一换装扮。”

采绿点头:“奴知道。”

元秀公主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保护?

[更新时间] 2012-05-20 21:00:19 [字数] 4193

“任秋与本宫的六哥有什么关系?”挥退采蓝、采绿,元秀单刀直入的问道。

燕九怀随手从自己提进来的果篮里挑了一串葡萄,择了一颗外皮深紫近乎黑色的,吃了几个,才漫不经心的说道:“你手上那只镯子不错。”

元秀眯起眼:“本宫记得宫里好像有几瓶伤药,对刑伤尤其有效。”

“都给我,我就告诉你。”燕九怀爽快的说道。

元秀却冷笑着道:“秋十六娘既然叫你来保护本宫,想也有话要叫你转告——药,本宫会给,不过不是给你,本宫会自己去做这个人情…”

她话还没说完,燕九怀已经悠然道:“既然你反正都会给孟大的,那我什么都不说了,秋十六娘若是问起,我便说公主你压根就不相信我。”

“宫里的伤药其实也有很多种的,有的和外面的药比起来也差不多,但本宫就是送瓶几十文一盒的药膏过去,想来秋十六娘也不能不心领。”燕九怀信口雌黄,元秀听了,也不生气,只是慢条斯理道,“那孟大,与本宫素不相识,本宫若没猜错,他啊应该就是孟小斧的兄长吧?其弟觊觎本宫身边的宫女多时,趁着这个机会,报上一箭之仇,似乎也不错?”

燕九怀吐出葡萄籽,随手拿袖子一抹嘴,思忖了片刻,才不太高兴道:“任秋之母任氏乃是孀妇,她从前的夫婿姓罗,好像与琼王的母妃有些瓜葛。”

“罗美人?”元秀喃喃道,“本宫记得罗美人一向安分守己啊!难道她竟会使人勾引三哥?这也不对,三哥一向平庸,就是这会,都被三嫂管得死死的,膝下虽然才钊郎一个子嗣,却也不敢轻易纳美妾入帐,任秋也是因三嫂反对不得列入李氏…”她思索了片刻,问道,“任氏那夫婿,是什么时候没的?”

燕九怀皱起眉,想了一想才道:“应是在齐王认识她前,好像她之所以遇见了齐王,就是有一回罗美人的父亲生病,罗美人当时正在华清宫伴驾,便请求让琼王代自己前去探望,当时因琼王年幼,齐王自请陪他前去,结果在罗府,那任氏因丈夫死了,有事去寻罗美人的母亲,恰好被齐王看见,如此才会弄出长孙氏过门前先有了私生长子的事情。”

元秀拿宫扇按着唇,沉思了半晌:“迷神阁究竟是个什么所在?这样的事情也清楚?本宫在宫里都不曾听得如此详细!”

“公主听不详细也不是没有缘故。”燕九怀微微一哂,“只因任氏的丈夫,论起来本该是琼王的族侄,齐王乃是琼王的兄弟,也就是说,他是抢了自己侄媳,虽然侄子已死,但名份上究竟不好听,当然,本朝有玄宗皇帝之事在前,侄媳已经算不了什么,但宪宗皇帝却是极为讲究这些的,因此齐王一力隐瞒,后来罗家知道了,也是悄悄把任氏从家谱上面划去,推说她已经病故,主要宪宗皇帝也从来没有指望过齐王承位,听说杨太妃并昌阳公主都很得宪宗皇帝的喜欢,自然也没有人会特别针对他。”

说到这里燕九怀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除了,你的五哥,当时的太子殿下!”

元秀目光微垂看向了自己手里的宫扇,慢条斯理道:“哦?”

“宪宗皇帝有一段时间很想换太子,就是将东宫换成琼王。”燕九怀笑眯眯的,看起来心情不错,神采飞扬的说道,“这件时候后来不知怎的让你那胞兄知道了,因此他感到琼王的威胁后,原本打算将此事揭露出来,以打击琼王。”

元秀回忆了一下过往,摇头道:“本宫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呵…他若当时揭发出来,如今任秋之案也不至于闹得满城风雨了。”燕九怀懒洋洋的道,“公主真是可怜啊,你这个哥哥可是什么都不告诉你吧?”

“你无需在此挑拨离间!”元秀瞪了他一眼,以扇支颔,陷入深思,燕九怀却有些坐不住,百无聊赖的陪她安静了片刻,便忍不住道:“公主不是要狩猎么?为何今日不出猎了?”

元秀漫不经心道:“今儿不是为了等你么?何况天气这样热,本宫也有躲懒的时候。”

“峰上又不热…”燕九怀说了一句,忽然若有所思的看住了元秀,“公主为何相信秋十六娘?”

“嗯?”元秀思路被他一再打断,不悦的皱眉抬头,却见燕九怀摸着下巴,有点好奇的望着自己:“秋十六娘出身乐籍,如今虽然赎了身,做的却是鸨母这一行,欢场上边逢场作戏的拿手人物,与公主你的身份可谓是天差地别,说起来你见到秋十六娘的两回也未见得对她多么热情,怎的听说了我是她派来的,居然就敢把我留在身边?”他眯起眼提醒道,“你腕上的伤痕才消吧?”

元秀哈了一声,转着手中宫扇,悠悠道:“燕小郎君杀人放火或者是把好手,论到了宫闱斗争可就差得远了——你可想过秋十六娘做什么要派你来保护本宫?要说如今迷神阁正是风雨飘摇的时候,燕小郎君这样的身手,秋十六娘居然舍得放你离开长安来保护本宫,这为的是什么?”

“说是保护,不过是拿着你是今上唯一胞妹的身份,关键时刻用来要挟今上罢了。”燕九怀眯着眼,笑道,“公主一定要我说真话,真话可不见得好听。”

“本宫这样的身份,好听的话已经听过实在太多,觉着还是真话听来顺耳。”元秀微微一笑,“说起来,秋十六娘舍出燕小郎君来别院‘保护’本宫,虽然有在万不得已时以本宫要挟五哥的用意,不过归根到底还是要保护燕小郎君啊!”

燕九怀差点没被葡萄呛到,他狼狈的从凳上跳起,抓到旁边剩下的半盏酪饮,此刻也顾不得计较方才嫌弃的酪饮过甜的问题,一口气吞下,才缓过来,表情古怪:“我需要保护?”

“燕小郎君夜探珠镜殿,捏伤了本宫手腕之事,本宫替你瞒下了,但在珠镜殿留刀恐吓…邱逢祥于公于私,又怎么会饶过你?”元秀淡淡的说道,“燕小郎君以为武功高就当真百无禁忌了吗?若是如此,你又何必听从秋十六的话?邱逢祥掌着神策禁军十之五六之兵权,另千牛卫中也有不少心腹,若他当真下了狠心要在长安搜捕燕小郎君,燕小郎君以为自己能够隐藏多久?探丸郎在长安盘踞从汉时算确实足够悠久,然而燕小郎君也不要忘记,本朝的长安乃是前朝所建大兴城演化而来,隋建大兴,却在不久之后覆灭,将此城完善并发展的乃是本朝,对长安的熟悉与了解,小郎君该不会当真以为你们会胜过了禁军全部出动吧?军阵之前,任燕小郎君武功再高,试问万箭齐发,小郎君又当如何闪避,如何格挡?再问小郎君,若陷入阵中,即使杀上百人,力竭之时,又当如何?”

元秀怜悯的看了他一眼,叹道,“秋十六娘不欲给邱逢祥借燕小郎君正式动手对付探丸郎的时机,又顾忌着燕小郎君血气方刚,若直言的话,燕小郎君说不准,会主动找上了邱逢祥,反而害了自己,所以这才拿了本宫做借口,本宫猜测,燕小郎君来紫阁峰之前,秋十六娘定然与小郎君说了类似于叫小郎君过来,名为保护实为监视的话,实际上秋十六娘一片苦心,无非是几个打算:一是叫燕小郎君离了长安,邱逢祥没了燕小郎君这个借口,迷神阁也随之得到了保全;二是燕小郎君不在城内,万一发生了什么事,茫茫终南山,逃逸也方便;三嘛,却也不仅仅是关键时候挟持本宫…邱逢祥耳目灵通,燕小郎君以内侍之名躲到了本宫这里,他最多晚上几日,多半也会知道,本宫乃是公主,他虽然军权在握,名份上究竟是本宫的奴婢,若为此事加派人手到别院来搅扰,可不是到迷神阁去拿一个刺客那么简单,就是朝上也定然以为他想反了,邱逢祥此人善忍,不至于如此冲动,这样秋十六娘也可以得到斡旋的机会,另一方面,上一回,你夜探珠镜殿的事,本宫曾将他召到了殿中挑明,如今你却又躲到了本宫这里来,加上你之前与本宫见过几回,他也未必能吃准,你究竟与本宫是什么关系,是否受本宫节制…宦官不同常人,他们只要本人身死,并无子嗣继承其权其势,因此将自己的性命安危看得最重不过,由此对手中权势并地位也是极为重视,不将事情查清楚,邱逢祥不会轻易动作——秋十六娘这回,欠本宫的人情,可是欠大了!”

燕九怀默默听着她的话,脸色差不多是瞬息万变,待她说完,一言不发的丢了琉璃盏,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元秀也不拦阻,悠悠道:“你这会回长安,差不多一进城门,邱逢祥便可顺便将你与迷神阁一起彻底铲除,燕小郎君这样配合他,该不会久有自戕之心了吧?”

燕九怀背对着她站了良久,竹楼中只听见他各处关节一阵脆响,显然心中正在激烈交战,半晌后一拂袖,扬长而去。

他才离开元秀所居的这间竹楼,刚才被元秀打发出去的采蓝就忙不迭的跑了进来,她还算清醒,不确定里边情形时没叫小宫女也一起进来,只是一边行礼一边目光却盯着元秀上下打量,生怕她吃了什么亏,元秀将宫扇放到一边,笑着道:“你们不是一直在外面?本宫若是吃了亏难道还不会传人进来不成?这会又不是珠镜殿里三更半夜的被利刃加颈!”

她不提前事还好,一提采蓝就痛心疾首:“阿家实在太卤莽了,这等市井中人最是凶蛮,阿家就算有所图好歹也不能以身涉险啊,如今他当真去与于文融一起住下了,阿家究竟什么时候打发他走?难不成要等到回宫的时候?”

“哦?他没有离开别院?只是去了于文融的竹楼?”元秀因练习骑射的缘故耳力日好,只是燕九怀轻功高明,才离了眼前她就听不出对方足音,倒是采蓝因不放心元秀,被打发出去后,就侍立在楼外等待传唤,见燕九怀出去,却是注意到了他去的方向。

此刻听元秀这么一问,采蓝顿时大喜过望:“阿家刚才赶他走了吗?他居然还不走!阿家请在这里稍等,让蓝娘陪着阿家,奴去请大娘并袁统军来,务必将此人绳之以法!”

元秀好笑的看了她一眼:“采绿和于文融想是要入夜后才能回来,这会子没什么事情做,你使个人去庖下问一问采橙,有什么点心取些来。”原本元秀是叫采绿独自去送信的,只是算一算时辰,哪怕是快马,回来时天色也晚了,采绿一个女郎独身赶路实在不妥,才叫于文融一起跟了去——毕竟她那封信要给的人,不便叫禁军知道,采绿和于文融也是打着回宫收拾些东西的旗号,少不得再折去大明宫一回。

采蓝却不理会她岔开的话题,契而不舍的问道:“阿家,那燕家小儿…”

“唉,一个傻小子,你不必多管了。”元秀眼中流光闪烁,笑眯眯的安慰着她道。

“…”采蓝见她一定不肯听劝,无可奈何的叫进了锦梳,“阿家想用些点心,去庖下问一问采橙有没有清爽些的?”

锦梳听了,忙屈一屈膝道:“奴今早去取早膳时,听采橙好象说了晌午后会做玫瑰馅的绿豆糕并菱粉糕这两件,却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不知阿家可要都拿一些来?”

元秀一脸诧异道:“她做了这些东西怎么本宫到这会都没有见到?莫非不是做给本宫的?”

“奴听采橙姐姐说,她在郭总管的妻子那边看到一种别致的做法,只是为了合阿家的口味想是要多做几回,因此打算晚点再呈上来,奴也是见阿家提起来才说的。”锦梳小心的道。

元秀噫了一声道:“咱们头天过来时,饭食就是郭旁之妻做的?味道还不错,只是听郭旁说她容貌已毁,所以才不曾出来见本宫…一会这两道点心若能入口,便单独赏她一支簪子吧。”

“是!”这些事情都是采蓝负责,忙在旁屈了屈膝,见锦梳还在垂手等候吩咐,提醒道:“阿家允了,你还不快去都取些来?”

元秀公主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意外的求助

[更新时间] 2012-05-20 22:52:44 [字数] 3968

长安,靖安坊。

送信的人施施然离去,一向温文沉静的杜拂日脸上,浮现出一种类似于哭笑不得的神情,但很快转为平静,他略做思忖,问身边的洗砚:“叔父最近可曾与探丸郎联络?”

“自然没有。”洗砚毫不迟疑的答道,“贵主派来的人分明就是胡说八道,阿郎与探丸郎那边从来都是钱货两迄,何况阿郎与贵主又无仇恨,又怎会雇请燕小郎君追到终南山上去为难贵主?再说贵主是什么身份?身边岂有没侍卫的道理?燕小郎君虽然武功高明,但贵主身边也未必没有能人,何况这一回,听说还是圣人亲自指了一位统军去保护贵主!”他忿忿然道,“再说别人不知道,郎君还不知道吗?燕小郎君并秋十六娘如今都因为任秋之案被卷进了长安这场是非之中,阿郎的为人,除非谈妥了条件,否则又怎会轻易让他们抓住?在这眼节骨上,那是万万不会与他们联络的。”

洗砚非常肯定,“贵主这分明就是觑着郎君好.性情,讹诈郎君!”说话间,他甚至激动的捏紧了拳头,似乎那位贵主若在眼前,恨不得冲上去为杜拂日讨个公道一样。

杜拂日没有接他的话,而是道:“叔父此刻可在府中?”

“阿郎今日并未出门。”洗砚赶紧道,他以为杜拂日这是要去向杜青棠问计,以解此信带来的麻烦。

“那么你去问一下,圣人派去紫阁峰保护贵主的统军是谁?”杜拂日却只吩咐洗砚前去,自己则是有些失笑的收起信笺,待洗砚出了门,他才微微皱起眉,自语,“前几日宫中传出混入刺客之事,圣驾受惊…莫非那位贵主手上青痕,与此有关?”

他回想起那日元秀前来请求自己写信给张献,让后者出面斡旋留孟破野一命时,不经意间被他发现的腕上的一道青痕,分明是被男子大力扼制之时留下的,虽然是匆匆一瞥,但杜拂日箭技惊人,目力同样远胜常人,一瞥之下已经清楚的看出那道青痕的痕迹整齐,分明是被扼住时丝毫没有挣扎——也可以说,是无力挣扎,若那道痕迹出现的位置略有偏差,以梦唐公主们的名声,即使君子如杜拂日,怕也会立刻避开了视线,权当未见,只是那个位置,正是最易卸去对方关节、同时扣住脉门的地方。

假如他猜得不错,应该是有一名擅长近身缠斗甚至是刺杀之人,面对面时制住了元秀公主所留,原本打算卸去元秀关节,但也许那人考虑到金枝玉叶们的娇贵,只是以捏疼她的手腕作警告?

元秀上一回来玢国公府时,是昌阳公主下降前一日,那段时间宫中一片平静,并没有传出任何不妥的消息,不过这也正常,昌阳公主是丰淳一朝头一个下降的公主,她这场婚礼也是先帝孝期满后本朝第一件喜事,在这种情况下,哪怕宫里出了什么事,婚礼前也定然是要瞒下去的。

更何况如今守着大明宫的是神策军,这一支禁军的军权大部分握在了邱逢祥手中,邱逢祥…杜拂日记得,宫中传出刺客混入的消息后,似乎刺客就是被邱逢祥身边的人抓住并当场畏罪自尽的,如果这一幕是邱逢祥自导自演,那么他必定有所用意——假如昌阳公主下降前,元秀公主就曾在宫中遇袭,此事理应瞒不过邱逢祥,如今元秀公主离开长安,赴终南山别院避暑,这时候宫中再出刺客…邱逢祥曾在杜青棠手里吃过大亏,这也是他一反王太清并曲平之之流的做法,一直以来都谨慎低调,行事滴水不漏的缘故。

在眼下,杜青棠看似致仕,杜家子弟也不断在丰淳手里受到打击,但宪宗去世方三载,杜青棠余威尚在,以邱逢祥一忍多年的定性来看,若无把握,他是不会轻易有所动作的。

若是真正的刺客的话…杜拂日摩挲着指上韘环,微微摇头:不可能。

梦唐确实已经衰落,但皇室始终是皇室,大明宫若这样容易被刺客混进去,先前祸乱朝政的那些权阉,也不至于挟帝自重、威风多年了——关中豪门,谁家没有私下里豢养些死士暗卫?

大明宫中出现了刺客,甚至还让丰淳受了惊,要么刺客本就是邱逢祥所派,要么,就是他故意放进去的。

却不知道他为何要这么做?

杜拂日正在思索,被派去询问杜青棠的洗砚恰好回来,不等杜拂日出言,便迫不及待的禀告道:“郎君,阿郎说圣人是派了从前为东宫宿卫的袁统军袁别鹤前去保护贵主,袁别鹤另挑了五十精锐禁军士卒同去——虽然去的是别院,但终南山中还有宗圣宫,宫旁驻扎着的士卒固然不及骊山行宫,究竟也是长安左近的兵卒,所以贵主哪有那么容易被人挟持?”

——方才,于文融并采绿改头换面的敲开了玢国公府的后门,劈面就递上了公主亲笔手书,下人听说是公主手书,如今杜府不比前朝,虽然疑惑他们行踪诡异,但也不敢轻忽,只得请了人进门,复将书信送到了鹿剑园。

杜拂日上一回收过元秀的回诗,对她的笔迹自是认识,看罢信笺后一头雾水,便将于文融并采绿请到鹿剑园询问缘由,哪知采绿一开口便咄咄逼人,直言杜青棠请了探丸郎燕九怀夜入终南山中紫阁别院,意图谋害元秀公主,如今公主危在旦夕云云——元秀的书信倒没有提到杜青棠,只是表示终南山广大,猎物众多,奈何薛氏惧夏,无法陪同自己下山狩猎,听闻杜氏在终南山中也有别院,虽不在紫阁峰上,但也在圭峰山中,若杜拂日在长安无事,不妨同去终南山,也好让她请教一二。

这一主一仆,态度迥然不同,但两人的用意,都是要他前往终南山,若再深想一些,也是让他离开长安城,杜拂日心中微惊,如果元秀公主与采绿所言她们陷入危局,求助是假,目的是让自己离开长安,这是否表明杜氏将接承雷霆之怒?

元秀公主对自己箭技与书法的欣赏杜拂日心知肚明,本朝不比前朝,公主们不仅仅备受皇家宠爱,常以此干政,甚至连科举名次,也不乏朝代有公主会插上一手——譬如玄宗皇帝时,王摩诘以一曲郁轮袍得其时玄宗爱女之荐为状元,便是一个现成的例子。

哪怕是宪宗皇帝时候,杜青棠得宪宗皇帝信任,起初也还是因为永寿公主——也就是如今的玄鸿元君,与时为太子的宪宗皇帝兄妹关系极好,在宪宗皇帝面前多次提到了杜青棠,宪宗皇帝因此留意,后与杜青棠见面时,发现后者果然有大才,这才成就了前朝明君能相的佳话。

有这些长辈在前,元秀公主虽然年幼,然而爱才之心却一如前人。

当初说服宪宗皇帝处置郭家的人是杜青棠,那时候杜拂日尚且年幼,若那位贵主爱惜自己的才华,说服其兄长,让自己在杜氏倾颓前离开长安,以从中脱身,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

瞬息之间,杜拂日心念电转,不过这样也不对,元秀公主是在昌阳公主下降后第二天离开长安,前往终南山避暑,甚至没有等昌阳公主回门,她走得似乎很急,丰淳更是将自己信任的统军派去保护她的安全,虽然丰淳在继位后毫不避讳自己对这个胞妹的偏爱,但昌阳公主的下降之仪办得十分隆重,按理至少会让元秀在等昌阳回了门,再让她离开,莫非元秀公主忽然离开长安,本是丰淳的主意?

“袁别鹤?此人性情能力如何?”杜拂日问道。

洗砚撇了撇嘴角,道:“这袁别鹤是长安人氏,贫门良家子,自幼双亲丧失,由其阿姊抚养长大,生于市井,阿郎说,他性情倒是敦厚的,因不喜读书,其阿姊便典当了家中财物,送他去嵩山学艺,当初宪宗皇帝立今上为太子,因东宫侍卫空缺,从禁军中择人补充,禁军出缺,自也要招收新入之人,那时候袁别鹤的阿姊恰好出阁,袁别鹤从嵩山回长安送嫁,他的阿姊便趁机给他报上了名,此人武艺不错,选上禁军后,翌年皇家狩猎,东宫一名侍卫不慎被同伴流矢所伤,因瘸了腿,只得换人,那时候今上还小,宪宗皇帝爱子心切,便择了出身清白又武艺过人的袁别鹤补缺——此人一到东宫,倒是立刻投了今上的脾气,一再提拔,自今上登基以来,更是将他调入禁军,委以重任!阿郎说这一回护送贵主避暑,压根就是今上送他一份资历,以做他日升迁之用。”

杜拂日耐心听完,才问道:“此人除了身后外,能力如何?可堪大用?”

“阿郎的原话——”洗砚做个鬼脸,笑道,“贫门良家子,又是厌文喜武之人,放在乱世或可为猛将,但其性情敦厚又失之猛将应有的气势,古往今来如项籍、程知节能有几个?”

杜青棠在宪宗一朝可谓是只手遮天,权势煊赫,丰淳因为文华太后的缘故对其极为忌惮与厌恶,以杜青棠的为人,对这位当时的太子自然也要多盯着些,袁别鹤既然是东宫旧人,他的底细当然不会瞒过了杜青棠去。

杜拂日思忖片刻,从案上抽出一张雪白的信笺,略书数行,吹干之后封起,又在案下格中取了一方小章,在信笺下方盖上,对洗砚道:“送去安义坊。”

“给裴家郎君还是张家郎君?”杜拂日知交不多,但在安义坊里住的却有两个,便是重五之日同去观澜楼赴约的张献与裴灼,洗砚自是要问个明白。

“去裴府交给裴灼,你去时另外带几卷书,告诉裴灼选一个可靠之人,以裴家二十四娘的名义将此信送去紫阁别院,交与燕郎。”杜拂日道。

洗砚接过了信却不想去,抱怨道:“郎君就是这样好.性情,上回在观澜楼上,被那柳大当众冒犯了也不生气,为着不扫了众人兴致,甚至就换了件衣袍便继续待着,所以现在连贵主也觉得郎君软弱可欺,燕小郎君的事情,与郎君又有什么关系?堂堂贵主,难道连个市井之徒、探丸郎中人都收拾不了?贵主这分明就是想拖郎君下水!”

“贵主才多大?”杜拂日微微一笑,哂道,“想算计叔父,就是今上占着至尊之位,如今也是无从下手,又何况是她?”他摇着头,“这位贵主怕是当真遇见麻烦了,不论如何,既然寻到了我头上,能帮则帮吧。”

他语气清淡,洗砚眼珠转了一转,认真道:“郎君,这位贵主,曾引魏博节度使之子贺夷简思慕,如今贺夷简虽然将赴淄青为楚殷兴贺寿,但终究惦记着贵主,郎君向来大度,哪怕今日所求并非贵主,或者也非年少美貌的女郎,即路边乞儿,郎君但力所能及,也会援手,然而外人却不知道郎君秉性如此,万一那贺夷简认为郎君对贵主有意,返回长安后,总是一件麻烦吧?”

“贺夷简?”杜拂日摇头,“贺之方既然让他离开了长安,自然不可能再让他回来。”

他语气笃定,洗砚还要再说,杜拂日已经接着道:“哦,对了,信笺是给燕郎的,你与余光说清楚,可别让其他人拆了。”

“若燕大根本不在紫阁别院呢?”洗砚委实不信任元秀在他看来,燕九怀断然没有在迷神阁遭难时离开长安,特特赶去紫阁峰上与元秀过不去的道理,何况燕九怀武功再高,行刺官吏也就罢了,对皇室中人下手,可没那么容易。

杜拂日只是笑了笑:“那前几日宫中出现刺客之事,便可知道缘由所在了。”

元秀公主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流萤

[更新时间] 2012-05-20 23:39:22 [字数] 2217

于文融并采绿回到紫阁别院果然已经入夜,峰上万籁谐起,其中虫鸣啾啾,头顶满天星子如雨也似,元秀因午后小憩过,这会倒还不困,因见竹楼畔有流萤飞出飞入,使锦梳带了两个小宫女抓了许多,拿宫灯的琉璃罩子反扣在桌上,又灭了楼内灯火,与众侍看着取乐,燕九怀在她使人抓萤虫时还在旁看两眼,待元秀回了楼中,见左右都是女子,他大觉无趣,便自去休憩,元秀也不阻拦,自与众侍闲聊。

采绿在外面问过留守的宫女她还没睡,便整了整衣裙,与于文融一起踏上竹楼禀告。

看到她进来,萤火之下也能瞧出鬓发被山风吹得微松,元秀笑着让人点亮了灯,不待两人说话,便道:“先去沐浴更衣再来,采橙晌午后做了玫瑰馅的绿豆糕并菱粉凉糕,因是新做法,晌午后面呈上来的都被吃完,好在她听说你今日回长安去取物,特特在厨下给你留了些,日落后怕变了味,还特特取了冰镇上,这一会取出来,等你收拾好了,正好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