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拖带哄带劝,终于把苗苗拽的动窝儿了,羽眉也挺配合的,不吭声地跟在后头走,走到一半时,苗苗忽然又停下来,扶着栏杆低头看岳峰,声音飘飘的,像是生病了一样:“岳峰,我们是不是算是散了?”

岳峰没有吭声,这反应似乎早在苗苗预料之中,她含着眼泪笑了笑,再没说什么了。

终于把这帮好佬给打发了,毛哥庆幸到想哭,几个人进厅堂坐下,先从前台底下拽出药箱来给岳峰处理伤口,光头用酒精棉球帮岳峰把伤口周围擦干净,鸡毛伸长脖子观望,嘴里啧啧个不停:“看看这牙印尖的,怪不得要用牙尖嘴利来形容女人,就这么包扎包扎行么?是不是得去打个狂犬疫苗?”

毛哥在边上吼他:“放屁,苗苗又不是…”

这话说不说完都像在骂人,毛哥犹豫了一下,把后半句吞回肚子里去。

从头到尾,岳峰都不说话,任他们七嘴八舌擦擦包包,似乎被咬的不是自己的手腕,看他这副样子,毛哥也有点替他难受,叹息着在对面坐下来:“今晚这事,哥几个合计合计吧。”

一提到这事,光头和鸡毛就没话了,刚才在半路上,商量着怎么瞒过苗苗她们的时候,毛哥曾经把事情大致讲了讲,光头和鸡毛对前情一无所知,乍听到发生了什么,跟听天方夜谭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毛哥犹豫了一下:“岳峰,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今晚这事,你别太往心里去。就算棠棠真出事了,咱也没对不起她。”

岳峰冷笑:“是啊,拿枪下来守夜的又不是你。”

光头站在毛哥一边:“下来守夜也不是你义务,你下来帮她,也算仁至义尽了,尽人事,听天命,帮没帮上,那老天说了算。这丫头惹的麻烦绝对不小,你想想,闹到对方上门放枪,那得多大的仇恨?岳峰,我也说句不要脸的话,谁惹的事自己扛,今晚这事,算是收场还不错,起码我们这头没人出事,你想想看,当时苗苗和羽眉都在楼下,万一擦枪走火伤着了这两个,那得多大麻烦?”

岳峰血红了一双眼看光头:“照你的意思,棠棠出事就是活该了?谁的命都是一样的,分什么贵贱!”

光头火了:“怎么跟你说不明白呢?我不是说棠棠出事就是活该,我的意思是祸是她惹的,就该由她收场。帮不帮她看人情,非亲非故的,我认识她老几啊,人情上也算到位了吧?”

毛哥按住光头的肩膀,示意他消消气,然后又看岳峰:“我估摸着棠棠这丫头来路有点大,惹下的事不是咱管得了的。就算她不是坏人,这桩事情,咱也不能不掂量掂量就去管——我的意思是报警。”

光头和鸡毛互看了一眼,然后附和着点头:“报警吧。”

得了两人附和,毛哥心里有了几分底:“岳峰,你的意思呢?”

岳峰冷冷看着毛哥:“尕奈的警力怎么样,你比我清楚,就那小派出所里成天见不到影子的两值班的?凌晓婉是大学生,她的事惊动了校方,惊动了记者,这边的公安才像模像样组织了搜救,找到人没有?棠棠这事,报警你预备怎么说?半夜有人端着枪上门了?为了什么?我们说那人把棠棠抓走了,人家信吗?连那人长什么样我们都没看清。到时候公安备个案,说会留意留意,就这么一拖两拖的没下文了。这就是你的意思?你心安吗?”

毛哥不吭声了。

岳峰说的是实话,到偏远地头尤其是险地旅行的游客,每年失踪个好几十个其实一点都不稀奇,尕奈还算好,真到了新藏那种无人区,组织再多人力都没处找,而且真如岳峰所说,就算报了警,也难保不拖成烂尾的案子——那些神勇刑警干探逢案必破牛掰无比的风光场景也就在电视电影上闪烁闪烁了。

光头有点烦躁:“岳峰,那你想怎么办?让哥几个为她去冒险,我是不乐意的。还是那句话,非亲非故的,事情又这么棘手,我值当的吗?如果是你或者老毛子出了事,兄弟一场,刀架脖子上我都没二话,至于棠棠…我连她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去管她的事,不整个一吃饱了撑的二百五吗?”

毛哥叹气:“岳峰,光头说的在理,棠棠出事,真不是你的责任,何必往自己身上揽?再说了…”

说到这,毛哥声音忽然就低了下去:“再说了,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照你的说法,让枪那么样打中…”

岳峰忽然就打断他:“这事是不是我责任我都管定了。还活着的话我得把人给找出来,死了的话我给她收尸,相识一场,我不能让她荒在外头。”

毛哥是知道岳峰性子的,晓得再劝也没用,长长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了,倒是鸡毛,看看毛哥又看看光头,然后伸手挠了挠脑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是朋友的总不能干站的,横竖跟你一起就是了。”

说着拿胳膊捣了捣光头:“你说是不是?”

光头没吭声,鸡毛继续捣,终于把他给捣急了:“妈的是是是。老子怎么就认识这样的混球!”

岳峰抬头看了光头一眼,语气有几分缓和:“不过你说的也对,不好让你们冒这个险。帮个忙就行了,棠棠在的这两天,你们跟她或多或少都有接触过,仔细想想,她有什么表现的异常的不对劲的地方,说过什么奇怪的话?大伙儿合计合计,没准能发现什么。”

毛哥点点头,起身去前台里把入住登记本拿过来,从背面撕了几张空白的一人发一张,又找了几支要么不下油要么下油下的过分的圆珠笔:“来来,都想想,想到什么写什么,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何况我们这四孔明呢。”

于是一人一张,鸡毛接过笔想了半天,在纸上划拉下“功夫”两个字,然后伸长脑袋看毛哥,毛哥倒写的认真,还列了条目,第一条是“她打听一个叫阿坤的”,第二条是“她登记时说她是北京人,后来又说是海城的”,第三条是“买菜时她说有人看她”。

鸡毛指着那个“看”字纠正毛哥:“下头是个目字,不是日字,你文盲。”

毛哥搁桌子底下就踹了他一脚。

鸡毛嗷一声,捂着膝盖龇牙咧嘴,顿了顿又去看光头,光头正盯着不远处的锅庄出神,手里的笔一转一转的。

鸡毛拿手在光头面前晃了晃:“怎么着,一条都写不出?”

光头这才回过神来,他把笔往桌上一拍,语气里透着说不出的怪异:“这事不对劲啊。”

“怎么不对劲?”毛哥停住笔看他。

“刚我们出去,外头没见血啊,”光头越想越慌,说话的语气都变了,“让火枪正对着那么一轰…怎么能一滴血都没有?”

“所以,没打中?”明知道这概率太小了,毛哥还是怀着几分侥幸。

“不可能没打中。”岳峰忽然开口了,“如果没打中她,那就是打在屋里,会留下坍角或者焦黑的痕迹的。而且如果没打中她,依照棠棠的功夫,她会跟那人厮打,屋外一定会有大动静。但是当时的情形,是枪响了之后就没声息了,也就是说,她被打中然后带走了。”

“那为什么不流血呢?”光头不依不饶,“你倒是说说,让枪那样一轰,怎么样都会有血吧?”

24第24章

岳峰烦躁:“这事有没有那么重要?没看到血迹,人是不是就不用找了?”

“话也不是这么说,”鸡毛嘀咕,“万一她是个鬼呢,那还找毛找…”

“越说越没边了啊。”毛哥瞪眼睛,“让你写疑点,你写的什么?”

他一把拽过鸡毛的纸头看:“功夫?功夫什么,功夫茶啊!”

鸡毛悻悻,只好把纸头拽回来重新咬笔头,光头仍旧不甘心,操起手电筒转身就走:“我出去再看看。”

毛哥估摸着是没指望从光头那拿到资料了,只好把岳峰和鸡毛写的拿过来看,一边看一边眉头皱的死紧,然后咳了两声:“我来总结一下…”

鸡毛头伸的老长准备认真听讲,伸了足有十秒钟也没见毛哥有下文,岳峰估计毛哥已经被这么多条条给闹晕了,伸手又把几张纸拿回来,看了一会又放下来:“棠棠到尕奈来,绝对不是旅行的。她说是为了凌晓婉的案子,这期间,她只向我们打听过一个人。”

“阿坤是吧,我也写了。”毛哥赶紧伸手点点自己的那张。

“陈伟出事之后,我去格桑查过入住资料,除了陈伟之外,还有一个叫贺文坤的。名字里都有一个坤字,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

“可是我记得镇上开店的,没有谁叫阿坤啊。”鸡毛挠脑袋。

“棠棠打听的时候,曾经说过那个阿坤是06年在这边开店的,你们肯定不知道。”岳峰想了想,“棠棠想向镇上的住户打听也很难,一来语言不通,二来这么久的事,不是随便问两个人就能打听出来的。老毛子,你在这边住的久,跟当地藏人混的熟,你明儿四处去问问,没准能有线索。”

“行,这个不难。”毛哥满口应允。

“至于说买菜的时候她说有人看她…”岳峰皱眉,“棠棠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的…买菜之后不久她就进了峡谷,回来的时候明显跟人动过手,也就是说,她有可能是跟上了或者是遇上了那个监视她的人。”

“那绝对是跟上了!”鸡毛拍大腿,“遇上的可能性不大,我说她见天就往峡谷跑呢,人家那也是有原因的。”

“所以盯上她的人,时不时也会在镇上晃荡。”岳峰沉吟,“那跟今晚上来的那个,就应该不是同一个。”

“这话怎么说?”毛哥赶紧追问。

“我没看清今晚上来的那个具体长什么样,但是破破烂烂邋邋遢遢的,跟镇上的人感觉不一样,看着很野,像是一直在峡谷里混的——这样的人出现在镇上会很打眼,而且尕奈很小,除了游客,一旦多了生面孔的话大家都会很注意。所以盯棠棠梢的应该是另一个。”

想了想他又补充:“我跟棠棠动过手,她功夫不错,单打独斗应该不会搞得很狼狈。如果对方有两个人的话就比较容易解释——她可能在盯一个人的梢,被另一个人从背后袭击了…”

岳峰比划出绳子套脖子的动作:“棠棠脖子上那条勒痕是平的,也就是说,对方突然从后面套住了她脖子…”

鸡毛听的双眼发直:“这丫头真命大,怎么就没把她给勒死!”

“能从那样的钳制下脱身出来,她也够本事。”岳峰想象着当时的场景,后背都有些发凉,“再然后我打通了她电话…”

“我想起来了,你当时说她很喘,像是高反了!”毛哥恍然大悟,“其实是她当时刚打过一架,我靠这丫头真沉得住气,鬼门关里刚走一圈,接你电话都没怎么露破绽。”

“再然后她就要跟我分楼上楼下,说是晚上自己在楼下守着。棠棠跟他们交过手,对方是怎样穷凶极恶的人,她是知道的。她既然说了在楼下守着,就应该是有八成的把握对付他们…”

“所以挨枪子也没流血,她穿了防弹衣!”毛哥大喜。

“防弹衣你妹防弹衣,你当防弹衣是拖鞋啊,地摊上就能买一件!”说话的是刚从外头“巡查”了一圈回来的光头,带一身寒气,哆嗦着把手电搁桌上,“找着血迹了,在临河岸的地方,一摊子,不算多。我猜吧,对方用的沙枪,里头光走火药没掺铁砂,那枪轰不穿人的,如果后背挨地拖着走,血流不下来,到河边是背她走,要把人掉个个儿,血就是那时候流的。”

岳峰心中一沉,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竟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毛哥声音也有点发颤:“那人是涉水走的,背着棠棠多麻烦啊,干嘛不扔下啊。”

光头啪嗒一声打着了火机,点了根烟抽上,狠狠吸了几口,然后吐了烟圈子出来,像是要把胸中的闷气也吐出来似的:“老毛子,公安办案那是要看证据的,把个死人尸体扔下,那摆明了这儿是发生罪案了,你不管都不行。但是把尸体带走了,谁能证明死过人?棠棠死了吗?没有,万一没死透呢,还不是要带回去处理。”

“那…那…那他要怎么处理棠棠啊?”毛哥这回是真发抖了。

“谁知道。”光头看了眼岳峰,“没准我们在这讲东讲西的时候,对方已经做了她了。岳峰,我说这话你别生气,人家要杀她就绝不会留她,杀了也不会把尸体抛空地上让你去找,你找不到的。还在这鼓捣这些没用的…”

他伸手把几张纸头抓在手里,一扬手就扔身后去了:“还真当你是福尔摩斯呢,查出来人也没了…”

话还没完呢,身下的凳子突然就挨了一脚,光头一个坐不稳,咕咚一声就栽地上去了,抬头一看,岳峰红着一双眼吼他:“你他妈的给我捡起来!”

“岳峰你他妈有完没完!”光头也火了,忍着痛从地上跳起来,“下来守夜把人守丢了的可不是我!装的二五八样的扛把枪,结果怎么着,一枪子没放把人给丢了!现在冲我吼?有本事你当时没搁那跟苗苗卿卿我我啊,你要是一直在棠棠身边守着,就凭你的本事,先放枪把人撂倒不在话下啊。”

鸡毛赶紧过来拉光头:“淡定!淡定!事还没办先同室操戈,太不和谐了啊。”

光头气哼哼地把歪倒在地的凳子扶正了坐下,岳峰起身过去,把散在地上的几张纸给捡起来,冷冷看了光头一眼:“不管棠棠是死是活,这事我都得查,峡谷里藏那么一畜生,我不能让他好过。”

“是这么个理儿。”毛哥忽然就伤感起来,“还记不记得凌晓婉来的时候?多好模好样儿的小姑娘,我说买菜没零钱,她还要借我来着…”

毛哥这么一说,几个人都不吭声了。

“畜生啊,真心畜生啊,”毛哥的眼圈渐渐红了,鼻子一抽,眼泪都快出来了,“好端端的,跟人家小姑娘过不去干嘛啊,要早能揪出这畜生来,棠棠这趟也不至于出事…得了都别吵了,我烧点水,泡壶茶喝。”

——

一壶茶喝完,天也渐渐亮了。

刚过七点,毛哥就把鸡毛给拉出去探听那个叫阿坤的了,他和鸡毛都是在镇上开店的,跟当地藏民混的熟,打听起来方便,带着岳峰和光头反而碍眼,因此把两人丢在旅馆看家。

光头现在看岳峰不顺眼,懒得待在一处,伸了个懒腰准备上楼睡觉,刚上了几步,就听到顶上传来脚步声,抬头一看,羽眉晓佳和苗苗她们,正拎了箱子下楼来。

光头愣了一下:“怎么,都走啊?”

“明天的飞机,今天怎么着都该走了。”答话的是晓佳,她看了看苗苗,又补充,“苗苗说自己在这待着也无聊,跟我们一道走,路上也有个照应。”

光头嗯了一声,下意识扭头去看楼下的岳峰。

岳峰听到动静,慢慢抬起头来。

苗苗笑了笑,拎着箱子去到楼下,站在楼梯底下看着岳峰:“岳峰,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跟不跟我一起?昨儿你答应过我,要回去上班的。”

回去上班?

岳峰有点恍惚,昨天的应允,想不到过了一夜,像是过了一年那样遥远。现在这种状况,他还怎么能跟着苗苗走?

“不走了是吧?”苗苗表现的出奇平静,“早猜到了。”

岳峰走过来,俯身去拎苗苗的箱子:“苗苗,我送你。”

这一拎拎了个空,苗苗已经抢先一步拎起来了。

她看着岳峰,眼圈渐渐红了:“岳峰,事情不能老你说了算,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只能站原地守着你,望着你。这一次我不等你了,也不要你送。车是8点半的,还有1个来小时,足够你收拾东西跟我一起,你来就来,不来就不来。不来,我也不等你了。”

说着,她笑了笑,拎着箱子向门口走去。

箱子很沉,她拎的吃力,步子也晃晃的,出门时换了只手,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拎起箱子下台阶。

岳峰看着苗苗吃力的样子,眼圈一阵发涩。

晓佳从后面走过来,犹豫了一下,低声劝他:“岳峰,跟苗苗一起走吧,她昨儿哭了半宿,讲你和她的事,讲的我怪难受的。你们这么多年挺不容易的,要真散了,太可惜了。”

羽眉也跟过来,她看了岳峰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推了推晓佳:“走吧。”

光头趴在楼梯上,愣愣看着几个人走远,心里一下子空空的:“昨儿还那么热闹,一忽儿就这么冷清了。”

岳峰站在当地,没应声。

“哎,兄弟。”光头忘了之前的不快,主动跟岳峰说话,“老毛子说的对,宁拆十座庙不拆一门亲,虽说吧我总巴望着你能跟苗苗散,但是看你现在这样子,心里也怪难受的。棠棠的事,做兄弟的应允了,帮你查到底就是了。你跟苗苗走吧,别这次真搞散了,以后后悔都来不及。”

岳峰抬头看光头。

“走吧走吧走吧。”光头赶苍蝇一样挥手,“棠棠的事我应承下了,我当自己的事查,一定把那杂碎给揪出来,你放两百个心。去,收拾你的破烂行李去吧。”

岳峰没说话,顿了顿抬脚往楼上走,经过光头身边时,狠狠砸了他一拳,两人几乎是同时笑出来。

正笑到一半时,楼下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鸡毛一阵风样卷了进来。

“我受不了了受不了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鸡毛尖叫,往厅堂里扫了一回不见人,这才看见光头和岳峰两个站在楼梯顶上,“那个阿坤,尕奈真有一个阿坤,你们知道他住哪么住哪么?”

他回手指着旅馆的正对面:“住对面!二楼!空的!他就住那!”

鸡毛的声音和平时判若两人,又尖又细,跟太监似的,加上声音和人一样打颤,光头听着都心悸,“丫不能好好说!”

“不能!”鸡毛的声音又提了八度,“那个阿坤,那个阿坤有个弟弟,公安来逮过,你们知道他弟弟犯了什么事?嗯?犯了什么事?”

“犯了什么事?”光头让他弄的心慌慌的,“杀人?”

鸡毛神经质一般尖叫起来:“他吃人!他吃人!”

25第25章

鸡毛的尖叫声过后,就是长长久久的沉默,也不知道是屋里哪儿传来啪嗒一声响,惊得光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岳峰皱了皱眉头,从楼梯上走下来:“到底是怎么了?老毛子呢,吃人是怎么回事?总得有个前因后果吧。”

“我不知道。”鸡毛摆摆手,刚刚尖叫的太过用力,现在全然一副虚脱的模样,“老毛子在对面店里,我听到吃人我就受不了啦,我神经脆弱,最见不得变态的事。你们也知道的,我小时候看黑猫警长,螳螂新娘把螳螂新郎给吃了,我都做了好几年的恶梦…”

眼见鸡毛一时半会不会停下这毫无头绪的碎碎念,岳峰招呼光头:“直接找老毛子问吧,鸡毛,你看店。”

走到门口时,岳峰忽然回头,坏笑着看鸡毛:“小心点,别待会回来,要去锅里找你。”

鸡毛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悲愤的一塌糊涂:“岳峰,你大爷的,你大大大爷的!”

毛哥旅馆的对面楼下是个卖藏饰的小店,柜台里坐着个藏族女人,脸庞黑中带红,手里穿着蜜蜡坠子,朝着进门的光头和岳峰抿嘴直乐,岳峰和光头纵然着急,也知道藏族人的礼仪,赶紧双手合十:“扎西德勒。”

“扎西德勒!”回话的反而是正和毛哥说话的汉子,腰里扎着羊皮袄,露半边肩膀,很热情地朝岳峰和光头挥手。

毛哥回过头来介绍:“我好朋友,强巴。”

岳峰冲强巴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冲毛哥使眼色:“那个…嗯,怎么回事啊?”

相比岳峰,光头是要直接多了:“鸡毛怎么那德性?吃人,谁吃人?”

这话一出,强巴的脸色登时就不好看了,那个藏族女人不怎么听得懂汉话,“吃人”两个字却显然听明白了,很是不安地站起身来。

毛哥瞪光头:“吃吃吃,就惦记着吃,你个吃货!”

光头凭白惹一鼻子灰,登时便有些悻悻的。

毛哥冲强巴抱歉地点点头,把岳峰两个拉到墙角:“早上问了一圈,也真巧了,那个阿坤以前住强巴他们楼上。”

“以前?”岳峰敏感地抬头看了看屋顶,“现在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