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玉娟一直以来都对君权神授坚信不已,认为皇上便是上天选定的真龙天子,皇后亦是上天安排好的,不想今生安世弘原本的妻子另嫁他人,这是在昭示什么呢?

难道这次上天改变了意愿,不会让安世弘成为天子?

人的野心怎么可能轻易改变消逝,安世弘定然还要争取皇位的,或许是他仍是真龙天子,只是秦氏当不起皇后的命格来?

丘玉娟细思前世种种,秦氏前世倒真称得上是一位贤德的皇后,只是直到她为国殉死,都没有听说安世弘生有子嗣,或者真是秦氏没有天下之母的福气。

想到这里丘玉娟不由苦笑,秦氏当不起,自己难道就能担得起一国皇后的福气?自己若真有那个福气,前世也不至于落到那种地步了。

第一八九章 铁口直断

思及前世,丘玉娟不由脸上黯然。

不过,前世自己并没有一儿半女,倒是安世平那位妾侍却接二连三地生下儿女,就这种不争的肚量,说不定还真能适应后宫的生活。

只是,如果真是上天改变了意愿,安世弘举兵不成,自己再死一次倒不要紧,怕又要连累父母兄弟不得善终了,而且这次情况更为严重,甚至会连累到整个丘氏家族的。

丘玉娟一时陷入进退两难之地。

丘玉娟迟迟不肯答应亲事,丘茗夫妇也还罢了,丘敬却不免着急,对弟弟说道:“姻缘之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到了你府上就改规矩了呢。梁王府地位显赫,世子人品贵重,且长得相貌英俊,据说文韬武略亦是不凡,若不是因为出了秦氏那档子事,他还不至于心灰意冷和咱们这般家境的结亲,这样的好事掉到咱们头上,不接着,怕上天都要震怒了。真不知道玉娟在迟疑什么,她若真要拒绝了梁王府的亲事,这世上便再没有敢娶她的人了。”

丘茗夫妻二人也是同样的疑惑,也知道这是门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绝好亲事,可女儿不肯点头,他们也不敢十分作主。

丘敬对这个弟弟简直是恨铁不成钢,于是又和妻子一同劝说母亲丘太夫人:“如意不过是嫁进国公府,丘荣一家就尾巴尖儿翘头上了,儿子们为了家族着想,也不得不赶着上前巴结。如果咱们家真能和梁王府结上亲,再加上国公府,丘氏家族再入上流,便是指日可待了。若是玉娟不同意,儿子可是打听清楚了,他们极可能去求娶丘若兰。”

丘太夫人本就有意要与梁王府结亲的,正不住点头,忽闻丘若兰又掺和其中,不由怒道:“这个贱坯子怎么哪里都有她!那日害得晴儿还不够吗。又想打娟儿的主意,想都不要想。天下好事不能都让那边的旁支得了去,咱们到底是嫡系,这门亲事是结定了。”

于是。丘太夫人直接派人去对儿子说:“你若应下,母亲有个王爷孙女婿,日后见了你父亲也面上有光,如若不然,母亲便再没有你这个儿子。”

这话就有些重了。丘茗夫妇便不免慌了神。

丘玉娟见状不由暗叹:也罢, 是福是祸,听天由命吧。

丘如意得了消息,倒没有太大惊讶,以她看来,自己都能嫁到国公府,丘玉娟比自己不知要强多少倍,嫁入王府做王妃,也是该当的。

想起从前的情分,丘如意忙开了自己的小库房准备亲自打点几样精细首饰作为贺礼。

这种事情自然少不了需要苏嬷嬷从旁协助。

苏嬷嬷一边挑出几件首饰递到丘如意的跟前。一边笑道:“老奴虽不才,人生起起伏伏却也见识了不少,看你姐妹二人的亲事,芝麻开花节节高,竟是丘氏重新兴盛之象呢。”

丘如意只顾打量一支碧玉簪子,头也不抬,随意笑道:“借嬷嬷吉言,若丘氏再恢复往日繁盛,我们这些嫁出去的女儿亦与有荣焉,在夫家能越发有脸面了。”

苏嬷嬷一脸笃定:“少夫人只管看着。丘家过不几年,必是另一番景象,便是现在也与从前大不相同——族中能出一位国公夫人和一位王妃,搁在谁家。都是件很有脸面的事情。”

丘如意叹道:“不过是面上好看罢了。当今世上出嫁的女子一身荣宠皆系于丈夫身上,后宅女子们眼光有限,没什么特别的才能,便是有,也不能为官做宦,也没给家族多少好处。顶多是别人看在是王公贵族的姻亲。对丘家略客气些罢了。丘家要想重现往日荣耀,靠的还是丘氏子弟,若是丘氏子弟自己争气,那么我们这些嫁入高门的女儿,便能锦上添花,否则也是枉然。”

苏嬷嬷笑道:“老奴那些话只不是凭空猜测的,而是有根有据,咱们家大爷这些年也着实进功,这次必能得个好名次的进士,还听说那府里的承大爷今年也参加科考呢,说不定还能得个兄弟双双高中的佳话呢。”

丘如意也点头道:“我估摸着也差不多。”说罢,命苏嬷嬷将挑中的几样首饰包好,挑了个好日子命苏嬷嬷亲自送了过去。

正式过文定时,丘如意如今是丘氏在外最有头脸的,自然会请回娘家,给丘玉娟撑个场面,偏卢国公夫人因为两头都有亲,又存心给丘如意做脸,竟存了几样民间不可多得的绫罗绸缎并几样价值不菲的首饰,一并让丘如意带了过来。

礼物一打开,差点晃瞎众亲友的眼,皆暗中赞叹卢国公府富贵,丘如意在婆家的得宠及丘玉娟的好命。

丘如意心中自是得意,不过她已今非昔比,这点小心思再也不会轻易显露在外,在众人眼中,她已经是京城里来的贵夫人,再也不是当年顺阳城内那个刁蛮鲁莽的野丫头了。

丘如意先拜见了族中长辈,丘太夫人很满意孙女的这桩亲事,见到丘如意后,心里少了几分妒忌不平,乐呵呵地拉着丘如意的手问东问西,叮嘱丘如意以后还要多多关照丘玉娟。

丘如意便笑道:“太夫人这话怕是说反了,玉娟妹妹将来可是要做王妃的,如意以后还要请玉娟妹妹多多照看才是。”

丘太夫人笑得合不拢嘴,这些年她家屡屡被于氏压下一头,今天借着孙女的亲事,终于可以扳回一局了。

在旁边的宋氏面上虽也笑成花儿似的,心里却不免幻想,若是女儿名声没有坏掉,这门亲事便是女儿的,想到这里,她牙咬得咯吱响,恨不得立时将丘若兰撕成碎片。

丘如意又去看过丘玉娟,此时姐妹二人较之从前,更觉生疏,相互说些客套话,丘如意便出去陪着母亲于氏说话去了。

母女二人多日不见,说不完的体己话。

于氏告诉女儿道:“你只管尽心服侍公婆夫婿,不必挂念家里,家中一切都好。”

丘如意便又问起兄嫂,于氏笑道:“你大哥如今只管往仕途上走,你二哥则往经济上走,你嫁的又好,我和你父亲也都放了心。所以母亲想着等这次科试结束,若是你哥哥能考中了,母亲就将家中诸事都交给你二哥和二嫂,也到京城享个清福去。”

丘如意满心欢喜:“母亲早该如此了。您操持大半辈子,也该好好享享福了。前几日,苏嬷嬷还和女儿说大哥这次是必能考中的。”

于氏笑道:“那感情好,希望你们是铁口直断,到时你哥哥中了,母亲给你们包红包相谢。”

丘如意假意生气道:“母亲如此作派,女儿难不成真是嫁出去的外人了?”

于氏搂着女儿哈哈笑道:“母亲只当你在京城见过世面,如今看来仍是个爱和兄长呷酸吃醋的小丫头。”

说罢,于氏又正色道:“苏嬷嬷几人可还辖制的住?你婆婆派过去的人可还老实?”

丘如意笑道:“母亲尽管放心,女儿若连她们都管不住,岂不是辜负母亲这些年的精心教导。母亲不信女儿,也该信自己的教导手段。”

于氏放心道:“那母亲就安心了。你能在府里过得这样舒坦,除了你自己的能耐,你婆婆的通情达理,也是不可少的,你婆婆既然这样疼你,你也务必要真心实意地孝敬你婆婆才是。”

丘如意笑道:“不消母亲说,女儿也会注意的。”

文定过后,梁王府和丘府便开始积极准备婚礼的事情,这便几乎没有丘如意的事情了,不过丘如意现在却已经开始从这门亲事里得到好处了——京城都知她和梁王府的世子妃是感情极好的堂姐妹,从前对她好的,越发的热情洋溢,从前和她见面淡淡的,此时也开始有了笑模样。

这种人间冷暖的事情,丘如意见的多了,也不甚在意,倒是安世诚心里颇有些不自在。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自己的妻子在外面风光与否,完全是因为自己,按说自己乃堂堂国公府大公子,地位在京城也算是不低了,可妻子在外的体面却是因为梁王府未过门的世子妃,安世诚心里自不好受。

安世诚明白,自家在京城立足,完全是靠着先帝及太后皇上的恩宠,这几年也无一点建树,不过是个架子罢了,也难怪旁人看轻。

安世诚可不想将来妻儿在外面被人介绍时,说:“这是梁王世子妃的堂姐,这位是梁王世子妃的外甥。”

思前想后,安世诚觉得自己不能只在家里傻等,还是该进宫去向皇上讨件差事,纸上谈兵终是空,总要亲自历练一番才是,便是今生不得高官爵位,也要踏踏实实做些事,才不枉先皇及当今的恩典,也不枉自己在人间走一遭,妻儿们在外也能挺直了腰杆。

安世诚做事倒是雷厉风行,立马就要进宫求见皇上,哪知却被告知:皇上龙体不适,太后娘娘分身乏术,暂不召宗室入宫。

安世诚无法,只得暂时忍耐等待。

这一等,便到了会试放榜的日子。

那日一大早,就有丘家的人欣喜若狂地跑来给丘如意报喜:“咱们家大爷中了进士了。”

第一九零章 妻妾位份

丘如意大喜,也顾不得照顾安世诚的情绪,喜笑颜开,连声道:“可是真的?”

来人笑道:“这事再不会错的,小的们一早就侯在那里,榜一张贴,咱们家大爷的名字就在头榜上,一眼看去,显眼的很,小的们立刻就分了两路来报喜。现在老爷夫人应该也接到喜讯了。”

丘如意忙叫婆子重赏来人,又特谴了人回娘家贺喜道:“今天上门贺喜的人不少,我回去帮不上忙,还不够添乱的,明日再和夫君一同过去。”

来人谢了赏,就回丘家复命去了。

丘如意这才看到安世诚,不由陪着小心,笑道:“我大哥中了进士,我实在是太高兴了,竟替夫君作了主,还请夫君不要见怪。”

安世诚笑道:“你大哥亦是我的舅兄,他中了进士,我自然也十分的高兴,何怪之有。”

丘如意见安世诚真心为大哥高兴,心里越发美滋滋地。

安世诚又道:“既然是头榜里面的,说不定有进殿试的资格,若是能位列三甲,前程不可估量。”

丘如意笑道:“能顺利取中进士已是奢望,哪还敢不知足。”

殿试全凭皇上个人喜好,几乎无关才能,安世诚便也不再妄言。

不想今年合该丘氏家族出风头,不独丘如源考中,丘如承亦考中,当然位次较之丘如源靠后,丘如意忙忙又打点人去丘敬府上贺喜,这边刚忙完,那边又传来:丘如山兄弟亦考中,虽然只是垫底,不太好看,却也是货真价实的进士了。

丘如意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动作,心里却不免暗叹:这下丘若兰又该风光了,有两位进士兄长,宋氏是再也控制不了丘若兰了。也不知丘若兰又要怎么折腾呢。

而此时梁王府也得了丘若兰之兄双双考中进士的消息。

安世弘笑道:“这兄弟两个终是去科考了,我还以为他们一朝放松下来,怕是要落第的,这兄弟二人书倒是读得扎实。”

安世弘的谋士陈先生抚须笑道:“这两兄弟目前看来。不如其妹多矣。”

安世弘奇道:“先生为何如此说?”

陈先生便道:“若不是世子爷提醒,老朽差点要小瞧了这位丘若兰小姐。当日世子爷欲示弱太后,有心寻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儿结亲,又有心同丘氏结亲,她便放出话去。说这兄弟俩资历浅,欲潜心读书,只等下次科考。没想到这边世子亲事一定,她那边又赶着兄弟务必考了功名来,以图在朝中早早打下根基,将来方能有所作为。可怜她两位兄长竟连功名一事都被她所左右,看来她果然是不容小觑的。”

安世弘含笑不语,陈先生倒开口疑惑道:“这位丘小姐倒真是个有眼光的,竟也看出世子爷仍是真龙潜水,一心要辅佐世子爷前进一步。世子爷想来也对她有些想法。不然也不会派人潜在她家中,既然如此,世子爷为何不直接求娶于她,怎么反要求娶她人?恕老朽不恭:您那位未婚妻虽名声极佳,也不过只是因为符合了世俗规范罢了,况且不知她对世子爷图谋之事是何看法,夫妻齐心,方才断金啊。”

安世弘闻言不由摇头,嘴角倒是含了笑意。

他与陈先生自方进被刘太后问罪一事之后,便就势在顺阳城内进行了一番图谋。行事不可谓不周密,却总在关键时刻莫名其妙地失败了。

幸好上天不负他,竟将丘玉娟和丘若兰送到他的面前,总算稍稍安慰了将要泄气的他。

他的直觉果然不差。通过暗探报上来的消息,他终于确定:这两位丘氏女子不简单,竟似早知了天机,又或者是老天要借这二人之手让丘家复兴起来。

安世弘心中暗喜,这必是上天派来相助自己的,果然自己命中注定是该做皇帝的。

这样两位女子自然不能落入他人之手。只是依目前的形势来看,他也只能在其中挑出一位做妻子,他几乎都不曾考虑,就为这两位丘氏女子定下了妻妾的位份。

丘玉娟在外头的表现,摆明了就是正室的范儿,况且她虽知天机,却仍有条不紊地过着自己平淡的生活,非心中有大丘壑的人,绝对是做不到的。

与之形成对比的丘若兰,虽也知了先机,行事却不免行事冒进,沉不住气,怎么看来,都有些小家子气,这样的人,怎配与自己共享庙堂?

最让安世弘放心的是,丘若兰是铁了心要谋得自己妻子的位份,如此一来,只是自己向她略作暗示,她便有了希望,定费尽心机为自己登大位打算,而不是改投他人怀抱。

况且,有这二人在,用丘玉娟和丘如意的姐妹感情,将来便可以通过安世诚,借到袁老将军的力,将来事成后,又可通过丘若兰和丘如意之间的矛盾,抑制卢国公府和袁将军府。

当然他内心深处的谋算,便是信任如陈先生,他也不是愿全然告知的,此时也只是淡淡道:“她到底没有父亲,母亲认为她福气不如丘茗之女,父母之命不敢违,不过既然那丘若兰既是我知己,我也不是铁石心肠,将来总要给她的名位的。”

陈先生心思玲珑,话已问出时,他便已大致明白安世弘内心盘算,当下也不点破,而是笑着拱手贺道:“自来英雄难过美人,今日却是美人难过英雄关,种种迹象表明,世子爷乃是上天选定之人,真是可喜可贺。”

安世弘谦虚道:“八字还没一撇呢,先不要妄言。”

不提陈先生如何改口转而言论其他,只说这几日丘如意因着娘家众兄弟们的争气,所到之处,听到的无不是贺喜之言。

丘如意是又喜又郁闷。

喜的是大哥和丘如承皆中了进士,郁闷的是京城众人皆不知她家与丘若兰一家早闹翻了脸,只因为一个“丘”字,大家贺喜时,便要一同提起。且两亲兄弟双双中进士,这样巧的事情实在少的很,自然更是重点提起的对象。

大家都是打个照面,随口贺喜几句,可不会给她时间,大家坐着慢慢儿听她讲解两家延续数十年的恩怨情仇。

不独是丘如意,便是宋氏先还因为儿子中了进士欣喜,后便被丘如山兄弟双双中进士的消息给打击到了,丘若兰终还是逃脱了自己的手掌心。

宋氏想到女儿受的委屈,也曾想直接使出狠招来毁了丘若兰,却被丘敬警告:丘若兰必有防备,若是一招不慎,被人看来马脚,依丘如山兄弟的功名地位,定不会善罢甘休,自己一家便有可能一生不得翻身,以后再寻机会吧。

顺阳城里,宋氏尚能一手遮天,但丘若兰必是要进京城的,自己哪里还能寻到机会毁了她?

宋氏越想越气,夜不能寐,不想竟得了风寒,只得卧床调养。

宋氏这里心不平,田氏那里也是一肚子怨言的。

原来因为丘如山兄弟们双双中了进士,丘若兰本在顺阳城素有贤名,此时越发的炙手可热,成为顺阳城内最佳的儿媳人选,上门提亲的人络绎不绝,差点要把她家的门槛给磨平了。

丘若兰心志高远,自然看不上,况且她不日就要进京,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走,自然是要在京城攀个高门才能嫁的,众人心中明白,虽被婉拒,倒也不十分恼怒。

倒是丘如山兄弟,这些天也有几户人家上门说亲,田氏等人也只以他兄弟二人只是考中进士,此时尚未立业,暂不敢成家,免得耽误了小姐的青春年华。

那几户人家也不过是抱着试试的心态,见事情不成,便只道无缘份也就做罢了。

不过,眼看田氏一家日子要红火起来,一些心胸窄的不免眼红说些风凉话:“女儿或许可以高嫁,这儿子虽说是进士却也只是个垫底的,怕是看不到那些达官贵人的眼里的,一次会试进士何止百人,京城哪有那么些千金小姐要嫁,便是有也定只拣那状元榜眼探花了。”

旁人倒也罢了,田氏心里的兴头不由被浇灭了大半,只是这话是旁人传给她的,她也不好去找那人理论,况且那人所说也不错,儿子们的亲事将来怕真是高不成低不就了。

田氏心中憋得久了,得了机会,不免要发泻一番,责怪女儿道:“都是你出的主意,说学丘如源,暂放弃这次会试,且按下心研究学问,下回也能中个好名次。偏等你两位哥哥松懈下来,你又催促着不能放过这次机会,先下场试试,多一回经验,如今倒是中了进士,却是最末,中了也不光彩。”

丘如山兄弟闻言,忙劝母亲:“天下举子何其多,每次会试落榜的不计其数,白头举人比比皆是,第一次参加就能考中,儿子们何其有幸。”

田氏心里总是有些不甘,嘟囔道:“若不是反反复复,只一心研究学问,你兄弟二人的名次也不至于这样低,被人说道。”

第一九一章 日益兴旺

丘若兰不由冷笑,前世丘如山兄弟数年之年才得中举人,如今托赖着她,才能早早中了进士,真真人心不足蛇吞象,不懂知足。

田氏原本心里火气早就消了,见女儿虽不言语,嘴角却含了讥诮,不由又动了气,忍不住再次唠叨起来。

果是人善被人欺,丘若兰不愿再忍下去,冷声道:“女儿如此安排,自有女儿道理,母亲一个妇道人家是不会知道的。”

田氏被女儿看轻,立时变了脸色,丘若兰径直说道:“若不是女儿设计从继祖母手中讨出几万银子出来,只怕咱们一家现在正衣食不济饥寒交加,兄长们终日为了温饱忙碌,哪里有工夫读书,便是想读书,又去哪里寻摸钱买书买笔墨纸砚?”

田氏想起当年三餐不济的艰苦生活,不由心中黯然,偏自己没有本事,幸好女儿施计讨回自己一家应得的财产,这结束了噩梦一般的日子。若不是女儿,儿子们也确实读不起书。

丘若兰只装没看出田氏的愧意,她是存了心要教训田氏一顿,免得她时时摆着母亲的款儿教训自己 。

不顾兄长求情的眼光,丘若兰又继续说道:“回到这里,也是女儿忍辱屈意交结丘如意,然让丘如源等人肯接近兄长,并得以和卢国公府的大公子交结,借势在凤临郡拜得名师,这才将功课赶上,中了举了。后来也是女儿帮着兄长到京城遍求名师大儒。只是女儿是人不是神,也只这一件事反复犹豫了一回,母亲就要全盘否定女儿的苦心和功劳,真真让人心里生寒。”

田氏又气又愧,丘如山兄弟心里也不好受,只得道:“没有妹妹,便没有咱们兄弟的今天,以后我二人唯妹妹的命是听,绝无二话。”

丘若兰转怒为喜,笑道:“兄长这里说的什么话。若兰自小受父亲教导,长幼有序的规矩还是懂的,妹妹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替去了父亲争个荣光。母亲兄长只管放心,女儿将来必会让整个丘氏家族以女儿为荣的。”

田氏被女儿的一席话说的没了言语,丘如山兄弟心中五味杂陈,这场吵闹便算过去了。

再说丘如意这边,因为丘氏子弟的榜上有名和丘如意两姐妹的好姻缘。京城众人不免也生出丘氏必复兴的念头来,便有不少人在丘如意面前表现出欲与丘氏结亲的想法来。

当然,鉴于不知丘氏众人能走到哪一步,丘氏女在各方面定是逊于京城名门闺秀的,所以这些人断不会拿宗子长孙与丘氏结亲的。

丘如意也明白这个道理,脸面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只要乐见其成,丘氏确实弱了些,只要丘氏子孙争气。何愁别人不高看一眼。

丘如意不介怀丘家一时的被人小觑,大家倒是谈得其乐融融,当下真有几家前去顺阳城提亲。

也有人问起丘若兰来,丘如意这才得了与她撇清的机会,忙装出不甚在意的模样,淡淡答道:“我家与她家虽同出一个丘氏,两家却并无甚来往,竟不知她家姑娘如何。”

此话一出,那问的人便知丘若兰有些不妥。

既然开口问了,早前也是打听过一二的。虽然有不少人称赞丘若兰的蕙质兰心,但顺阳城内有宋氏把控,打听出来的,自然是毁誉参半。京城丘府上的仆从们早得了主母的命令,没说少丘若兰的不是,如今丘如意又是这个态度,立时打消那些人去提亲的念头。

也只有一些低阶位的官宦人家,本就到不了丘如意的跟前,又看丘若兰乃是梁王府世子妃的堂妹。便想趁着丘如山兄弟根基浅无所作为的空档,赶来上门求娶。

田氏实没想到自己家还能有这样风光的时候,觉得女儿果真是个有福气的,眼看就该嫁人的年纪了,本想不过嫁个小康之家,不想儿子们中了举人,竟能嫁个官宦人家做个官夫人。

田氏便有心在这几家里为女儿挑选,丘若兰哼道:“这都是些什么人家,女儿可看不上。您也别只在家里闲坐,也该让人出去多打听些消息,再做决定不迟。”

这一打听,田氏心里便不平衡起来。

随着丘氏家族的日渐兴旺,丘氏的女孩儿,倒是成了香饽饽了,顺阳城里家家争着聘娶丘氏女,就连丘玉凤都被顺阳城的知县夫人说给自家家财万贯的举人侄子,虽说那位举子此次落了第,但胜在年方二十,已算难得的轻年才俊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中进士,况且他家父辈也都是做过官的,同窗不少,将来前途远大,竟一点都不逊色上自家门上提亲的那些人家。

更让田氏不服的是,丘玉盏那个小丫头竟然被安国公老夫人看中,便派人上门为自己的孙子提亲。

原本,丘玉盏之父丘芸在顺阳城县衙当差,前段时间正巧来京城公干,丘玉盏言语中流露出想看看京城风光的意思来。

丘芸公干自不会拖家带口,倒是宋氏得知此事,她恰好也要进京亲自照顾会试的儿子,便欲做个人情,况且她与玉盏母亲孙夫人交情一向不错,于是开口邀请其一同进京游玩。

孙夫人也是个爱女如命的,细思过后,便携欣然同往,一同住到京城丘府。

既然是丘氏族人进京,虽然丘如意不喜宋氏,却为免落人口实,也不得不开口相邀。

丘玉盏虽长得不是十分颜色,却也是个极清秀的小姑娘,偏她亦是个性情直率的,与丘如意又有不同,丘如意率直中带了几丝凌厉,丘玉盏却多了几分娇憨,又是青春正好的年纪,很是得卢国公夫人的欢喜,命丘如意一定要留丘玉盏多住几日。

丘如意和丘玉盏从前有些摩擦,不过后来二人相处多了,颇有几分知己的感觉,一来二去倒成了好姐妹,今日好容易见面,原本也是不舍得分开,如今见丘玉盏得了婆婆的眼缘,心里也是十分高兴,自然忙不迭地应下来。

朱夫人却知自家寒微,与那侯门公府地位不对等,虽然此时得了贵夫人们的喜爱,但女儿到底性子直率了些,说不定转眼间就又犯了她人的忌讳,便不是如此,非亲非故的,朱夫人也不愿女儿屈意承欢于这些贵人们身边。

倒是宋氏为了家族着想,极力压下心中嫉妒,从旁相劝,丘如意也一再保证不会让丘玉盏受委屈,朱夫人终架不住丘如意的情真意切,勉强同意了,却又将女儿叫到一旁,好生嘱咐了一番,这才和宋氏告辞而去。

卢国公府人口简单,有了卢国公夫人的喜爱和少夫人丘如意的细心照拂,丘玉盏在国公府的日子过得极快活,每日里也不过是和丘如意一同陪着卢国公夫人说笑。

说来也巧,那日安国公夫人偶然到卢国公府造访,遇着了丘玉盏,也是二人有缘分,竟也得了她的喜爱,光是见面礼就比当初给丘如意的厚了一倍,又邀请卢国公夫人婆媳二人做客,言明“不带玉盏姑娘过来,恕不奉茶”。

后来丘玉娟和梁王府结了亲,又有丘氏众子弟中了进士,安国公夫人便谴了人上门为自己的孙儿提亲了。

这事若是搁在别人家里,便是天大的喜事了,偏朱夫人夫妇二人担心两家门户不对,怕女儿嫁过去受气,犹犹豫豫,尚未答应。

田氏愤愤不平道:“她家是个什么情况,也值得她在那里摆架子故作姿态!她家也只她父亲丘芸有个功名,还只是个举人,若不是这些人十年寒窗苦读,挣下来个进士,国公府岂会看上她?倒苦了我的儿,明明比那丘玉盏强百倍,两位兄长又是正儿八经的进士,这上门提亲的,竟没个能入人眼的人家,也怪不得你看不上。”

丘若兰知道前世这门亲事最终还是成了的,此时也只是淡淡说道:“即便亲事成了,也不过头上顶着个国公府的名头,面子光罢了。那是安国府战死的五公子留下的遗腹子,身体文弱,不能习武,只能从文,也没什么建树,将来也不过是分一份家当过活,没什么大不了。”

田氏叹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有国公府在,外人岂会不高看她一眼,况且那位小公子怎么说也是安氏宗亲,将来不愁没份官职做,丘玉盏已是板上订钉的官夫人了。”

一时又恨恨道:“都是丘如意那个小蹄子,必是她在那些达官贵人面前胡言乱语,不然连丘玉盏这样门第的人都能嫁入高门,你又岂会无人问津。”

丘若兰不以为然地笑道:“母亲只管放心,女儿的姻缘不是丘如意可以左右的,不过丘如意最近在京城倒真是出尽了风头,估计此时已经碍了人的眼,怕是有人要动些手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