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巧儿看着一脸坦荡的丘若兰。不动声色地笑道:“你就是个嘴儿甜,我再不信你的,若你真挂念我。还用着我去请,早就该过来了。”
这时丘若兰已经走到王巧儿身边,伸手欲要拉着王巧儿的衣袖,王巧儿本能地躲开,素儿忙上前对丘若兰笑道:“还请若兰小姐这边坐下喝茶。”
丘若兰看着王巧儿的眼睛便闪动了两下,也不坐下。而是对着王巧儿娇嗔道:“我可真是想着嫂子的,自从嫂子回来。我倒是没少递帖子求见嫂子,偏每每被伯娘和如意姐姐给拦下来,说是嫂子要清静养胎,不能随意见客,便是她们也都有事不便接待我,这事真真叫人奇怪。”
王巧儿看着丘若兰一脸无辜的样子,心里发恨,不由冷笑道:“本是一家子骨肉,竟学那外人,还要递帖子才得见面,生分成这个样子,以妹妹的聪慧,又岂会猜不到原因?便是猜不到,就凭妹妹是如何回顺阳城的,你心里也该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何苦在这里装疯卖傻糊弄人?真以为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出你的真面目呢。”
丘若兰看着王巧儿有些扭曲的脸,便轻轻巧巧坐下来,悠然笑道:“难得嫂子如此明白,不知嫂子可看出妹妹的真面目是什么?在京城又为何那般行事?”
王巧儿就算知道丘若兰是个恶的,却百思不解她的目的,此时便冷哼道:“鬼才知道你这般损人利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丘若兰扫视一眼花厅,只见除了素儿外,其他的下人都退到厅外去了,于是慢条斯理说道:“我今天就是来为嫂子解惑的。我之所以这般,是因为伯娘曾经做过一件对不起我的事情,所以才会如此挑拨你们婆媳关系的。”
王巧儿目瞪口呆。凭她对丘若兰的了解,丘若兰必是舌灿莲花,为自己开脱的,如今见她明白说出来,王巧儿一时反应不过来,便呆在那里了,半天才问道:“婆母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不怪王巧儿疑惑,于氏是怎样的一个人,她心里多少还是有数的,实在想不出于氏能做出什么对不起丘若兰的事情来。
丘若兰摆手笑道:“至于是什么事情,请恕我不能讲。”
王巧儿点头道:“所以你那日才算计如意,也连带着算计我婆媳二人不和,都是为了报复我婆婆。我不明白,你如今跑来对我说这个,难道不怕我翻然悔悟,与婆婆和好如初,你岂不是白白算计一场?”
丘若兰不以为然道:“破镜重圆尚有一条不可磨灭的裂痕,人和人之间的裂痕更是难以修补的了无痕迹。你仔细想一想你回到顺阳城过的什么日子,不可谓不小心侍奉讨好姑婆,可惜事与愿违,她二人仍视你为无物,这还是你怀着丘家金孙的时候呢。”
王巧儿冷然:“所以你现在是跑来看我的笑话,看我是如何凄惨无助的,说来真正难过的也就是我,我婆婆小姑可没受那事的影响,现在过的好着呢。”
丘若兰嫣然一笑,说道:“非也,我现在可不是来看你笑话的,我是来与你结盟的。”
王巧儿不解,丘若兰笑着解释道:“如今你的境地是,除非你和丘如源和离,不然只要于氏和丘如意过的得意,你就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偏你如今又有身孕,丘如源也是个难得的好夫婿,你要想以后过得风光,倒是可以考虑和我联手。”
王巧儿大惊:“你又打什么坏主意呢?”
丘若兰笑道:“嫂子说话也太难说了,我不过是为了自己以后过得风光些罢了,偏丘如意要挡在那里,逼得我不得不出手。嫂子可要想好了,只要丘如意活得有多风光,你就会有多悲惨,毕竟当日是你算计了她在卢国公府大公子面前出了丑的。”
王巧儿恍然:“说来说去,你做尽坏事,原来果然是为了谋得卢国公府的这门亲事。”
丘若兰泰然道:“人有追求美好生活的权力,我这样做也是有原因的。再者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嫂子也该为自己的将来好好想一想。”
看着丘若兰将卑鄙自私的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王巧儿此时才明白过来,自己真是从头到尾都错看了她。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丘若兰再是聪明狠辣善于谋算人心,到底不是大罗神仙,她此时必不会知道,卢国公府早就订下丘如意为儿媳了,只怕她营营汲汲,到头来仍是一场空。
王巧儿想到这里,便又说道:“就算你真嫁入国公府,又有手段,将来谋得荣耀无比,我怎知你肯和我互利,须知我若好了,我夫婿自然也跟着受益,到头来还是便宜了我婆婆。相反,如果如意将来嫁入国公府,我虽不能跟着享福,但我的儿女却能跟着受益,如此一来,我为何要和你联手呢。”
丘若兰自得地笑道:“我注定要嫁入国公府的,丘如意不会是我的对手。她没这份心胸,便是她真发达了,也与你无关,所以我来寻你当帮手,也不会是想着省些力气罢了。另外,我也是一心要为丘家的荣耀尽一份心力的,偏我的两位亲兄长才能平平,也不能何日才能出头,既然如此,我得势后,倒不如扶持源大哥,大家更能互惠互利。天下男儿大多娶了媳妇忘了娘,我相信以嫂子的手腕,定能让源大哥玩离于氏,如此一来,我既报了仇,你和源大哥得了实惠,丘氏家族也得了助力,岂不是皆大欢喜?”
王巧儿定定看着丘若兰,半响,叹道:“你倒是个有志向的。也罢,不知你需要我现在做什么?”
丘若兰娇笑道:“嫂子果然是个聪明的。嫂子暂且按兵不动,到需要时,我自会知会嫂子的。妹妹也不便在此久留,就此告辞了。嫂子身子不便,不必相送。”
王巧儿点头,高声叫了外头的丫头送丘若兰离去。
素儿看着袅袅离去的丘若兰,狠狠呸了一声,冷笑道:“我就不信老天不开眼,天下的好事,还都能让这样的人得了去。咱们家如意小姐早就是板上订钉的卢国公府少夫人,就凭她一个狐媚子一样的人,也妄想颠倒乾坤!”
王巧儿制止道:“休得妄言,这亲事还没真正订下来呢。”
素儿便问道:“小姐难不成真和这等蛇蝎一般的人结盟?”
王巧儿冷笑:“自然是要结盟的。”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丘若兰上次算计自己,她怎会不报复回来?而且说不定,还可借力打力,缓和与婆家人的关系呢。
第一三二章 庵堂相会
不提王巧儿如何在心里打定主意和丘若兰虚与委蛇,只说此时走出丘家的丘若兰,随着渐渐远离丘家,面上便绽出大大的笑容来,今生她一定会成为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但丘若兰也仅仅得意了一会儿,便不由靠坐在车中,细思起王巧儿今天的反应来。
王巧儿的性情,丘若兰还是有些了解的。
别看王巧儿自恃有才情,看着卓尔不群,其实脱去表面的清高自许,她内里亦是一个对名利颇为看重的人,也如丘氏一般,一心想着为王家争取助力,如今又身怀有孕,为了腹中的孩子,会越发的在心里算计得失的。
但今天的王巧儿似乎有点认命的意味,对于自己的提议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兴趣,而且丘若兰敏锐地发现王巧儿虽然后来也答应自己,但是眼中全无波澜,大有敷衍之意。
丘若兰心生疑窦,看王巧儿的意思,竟是觉得自己全无胜算,而且隐隐似有点献媚于丘如意。
看来这里面果然大有问题,丘若兰一边苦苦思索,一边在心里暗暗庆幸,多亏她今天跑来试探,看出点端倪,不然怕是要在沾沾自喜中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丘若兰暗思道:从前的王巧儿对丘如意嫁入高门,完全不抱有希望的,为何不过半月的光景,就这有这般的变化?
难道说此时于氏已经得到国公府的什么承诺?
这怎么可能?自己临回顺阳城时。丘如意早就不得卢国公夫人的喜爱,而一向看重规矩的安世诚也该在那日厌烦了丘如意,为何事情还是发展到这一步?
丘若兰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但她心里明白,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所以王巧儿才认了命,对自己的提议一点兴趣也没有,反而为了腹中孩子的着想,必是想法子讨好丘如意的。
丘若兰只觉得心口憋了一口气,呼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上天何其不公。自己忙忙碌碌近一年,费尽心机。姻缘一事却仍然看不到成果,倒是丘如意和个傻子似的活得乐呵呵地,没有一分的付出,在对她万般不利的情况。上天仍将这门亲事送到她的眼前。
说不定丘如意还看不上眼这门亲事呢,丘若兰心头一阵发恨,半天方深呼一口气,暗在心里给自己鼓劲,我命由我不由,她偏要和这个贼老天斗一斗,前世得不到的,她今生必要一一拿来。
丘若兰心里重新燃起斗志来,她才不管王巧儿是否真心和她结盟。只要王巧儿答应下来,她接下就能实施自己的计划,就算丘如意得了卢国公府的亲事。却未必有那个命嫁过去!
丘若兰闭目正在心里谋算,丫头禀道:“已经到家了,请小姐下车。”
丘若兰下车刚走进二门,便看到母亲田氏正面无喜色地站在回廊上。
丘若兰便走过去行礼口称“母亲”,田氏不悦道:“在京城住了也不过三个月罢了,没见你什么长进。净学些不好的回来。京城风气开化不开化的,我管不着。但你既然回到了顺阳城,就该收收心,别一天到晚地野在外面。不过吃过早饭消食的工夫,一眼没看到,你就又跑出去了,一天到晚瞎忙个什么劲儿。”
也不怨田氏如此数落女儿,田氏想不通女儿进京的三个月里,于氏到底怎么女儿,现在女儿对于氏简直是恨之入骨,已至于做事想一出是一出的,让人好生奇怪。
就比如说前段时间,女儿突然自京城回来,她虽惊诧,但心里却非常的高兴,哪知还没等她说一句话呢,女儿就直道自己身子不舒服,请了顺阳城里有名的郎中来医治。
一个身子健壮的人,自然不喜欢好端端被人说成好象病入膏肓一般。
田氏虽心中不悦,但到底知道这必是女儿所需要的,少不得帮着圆了这个谎,真就在家里装了半个多月的病。
至于其中缘由,任田氏如何询问,丘若兰也只是顾左右而言他,不能给出一个好的解释来,这也就罢了,偏偏等她“病”好出来应酬时,才发现顺阳城里差不多的人家都接到卢国公夫人的请帖,就只漏下了她家。
还不是因为她身染“重病”,卢国公夫人爱惜自己身子,不肯以身犯险,同个重病的人接触,连带着侍母至孝的女儿也不能得见卢国公夫人。
田氏也知道卢国公夫人这次是奔着他家大公子的亲事来的,女儿到底还是年轻,虑事不周,为了当日补救当日突然被于氏送回顺阳城的脸面,却不想错失了面见卢国公夫人的机会,真真是丢了西瓜拣了芝麻。
田氏想到这里,心中深叹一口气,从前只觉得女儿是个没什么主意担当的人,如今看来小小年纪太有主意,也不是什么好事,也许是自家女儿没有嫁入国公府的命吧。
丘若兰窥着田氏的脸色,陪笑道:“女儿没有胡乱跑,不过是到那边源大嫂子处打听些消息罢了。”
田氏便道:“她们家一直以来都记恨着你祖父当年的事呢,如今又仗着富足,看不上咱们家,况且那日又那般待你,你何苦拿自己个儿的热脸去贴着她们?便是有什么好事,于氏精得什么似的,休想从她口内打听出什么来。”
丘若兰连声道:“母亲说的是。”
田氏见女儿如此乖顺,心中的怨气便尽数消了,拉着丘若兰的手,笑道:“母亲一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去那边必一无所获,不如母亲给你说个消息呢。”
丘若兰便随意说道:“莫不是秋枫山庄的事情,不知今天卢国公夫人又见了哪位名门淑女?”
田氏便笑道:“我儿果然聪明,母亲还没说呢,你就猜到说她,卢国公夫人今天倒没有待客,听说今天求神拜佛去了。”
丘若兰点头,卢国公夫人向来认为自己一个军户之女,能有此富贵,乃是上天恩赐,所以一直以来倒是个虔诚信佛的。
忽然丘若兰一个机灵,说田氏道:“母亲只知卢国公夫人去了那所庙院?”
田氏答道:“自然顺阳城最大最好的庵庙福善庵了。她这等身份的人,哪里会去那无名的小庵堂。”
丘若兰心中暗惊,今天丘如意亦去那里礼佛,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的呢?
而此时丘如意亦在惊讶:“多少夫人小姐等着拜见她呢,卢国公夫人此时竟还有来礼佛的雅兴。”
原来丘如海兄妹已经来到了福善庵,他们是常来常往的,早有相熟的尼姑静心师父笑着迎了他们进了庵去。
丘如意便随意笑道:“怎么不见明因法师,好长时间没来了,还怪想她的呢。”
静心笑答道:“我们师父也时常想着小姐和夫人呢,每每按照为小姐做法事时,无不念叨着小姐,若不是在前头伺候卢国公夫人,方才若是得了消息,必亲自来迎小姐。”
丘如意笑道:“法师便不是因事繁忙,我一个小辈也不敢劳烦法师的大驾啊。”
静心笑了笑,趁便请了丘如意到禅房里去了。
丘如意趁尼姑们忙着张罗佛事,悄悄和丘如海嘀咕:卢国公夫人今天怎么有空闲。
丘如海笑道:“她如今在顺阳城最大,想见谁不想见谁,还不是全凭她的心情,有什么好奇怪的。”
丘如意点头笑道:“我不是奇怪,只是有些为难:我们该不该过去给她见礼呢?”
丘如海不由低头思忖道:“若说两家的渊源,也算颇为亲近的了,她又是长辈,倒是该过去拜见的。只是两家地位不对等,她到底是个位高权重的,咱们若过去拜见,她未必肯见,还打扰了她的礼佛,虽说礼多人不怪,却极可能惹得她不高兴。”
丘如意便笑道:“我也是有些顾虑,拿不准主意,这才让哥哥作主。偏哥哥也是如此想法,以妹妹之见,不如暂不过去,只让小尼姑在法师跟前透一句,卢国公夫人必也就知道了,愿不愿见,只凭她的意思吧。”
丘如海深觉有理,兄妹二人商量妥当,便安心礼佛。
果如丘氏兄妹所料,明因法师伺候卢国公夫人礼佛的间隙,就有小尼姑悄悄告诉明因:道丘家的如意小姐和如海公子来礼佛了。
明因便笑道:“前天丘夫人还送来香火钱呢,我就想着如意这丫头也该来礼佛了,果然今天就来了。请你静心师姐好生招呼着,我得了空就过去。”
这话不须明因嘱咐,于氏母女可是这庵里第一大施主,岂有不细心照料的理,况且大家也都相熟了,自然没有怠慢的理,所以小尼姑忙答应着退了出去。
卢国公夫人在旁听了,笑道:“莫不是丘荣大人家的如意小姐?”
明因笑回道:“正是她,原来夫人也认得她。说来她和她母亲最是个慈善好佛的,时常来这里礼佛,十数年如一日,风雨无阻,也真真难为她小小年纪有如此毅力。庵里得些香火不说,便是这庵子周边的村庄,也不少人得她们相助,阿弥陀佛,这等慈善人,上天岂有不庇护之人,如意小姐将来必是个有福泽能旺夫旺子的。她又是天人之姿,难得还如此的和气。”
第一三三章 佛门替身
卢国公夫人听了明因法师的话,认为其言颇为吉祥,不由心中大悦,却因恐以后两家结亲,被拿出说笑,故不肯附和,假意挑剔道:“一个小姑娘能如此虔诚修佛,虽说是个难得的,只是到底年轻,没经过世事,佛法精深,她未必真领会并因此信到心里去,再者这般年纪就这般好佛,恐非红尘中人。”
明因法师笑道:“夫人说的有理,闺中女子信佛,大多脱不出夫人所言的这两点,当然也有为了名为礼佛,实则为了一点虚名的。但若是别人,贫尼不敢打保证,只这位如意小姐,贫尼却知,她不仅是为了自己得佛祖庇护,更是一心为家人祈福,故处处行善积福,一个对家人感情如此深厚的人,又有佛祖庇护,没有成佛的福分,但红尘中福分必不会小的。”
卢国公夫人便笑道:“法师修行多年,果然有慧眼,比我们尘俗之人看的明白,如此说来,这小姑娘倒真是个有福气的。”
明因法师谦逊一句,便不再提此话题,仍旧谈佛论经不在话下。
倒是陪同母亲而来的安世诚,因是个读书人,对佛事不太上心,又兼此间俱是女尼,所以只管低头陪在一旁,全无精神,忽听闻丘如意也来庵里礼佛,他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狂跳。
虽然知道今天未必有机会能见到她,但安世诚却莫名地精神了起来。又听明因赞丘如意慈善,心里与有荣焉油然而生,虽仍规矩地侍立一旁。心却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再说丘如意已经在佛前拜过,正听静心讲佛,但不经意间透过窗棱,看到一个正在那里虔诚焚香的年轻尼姑,丘如意定睛细瞧一眼,不由发起怔来。
静心感觉丘如意气息有异,便睁开眼来看。
此时丘如意仍怔怔看着窗外。静心顺势看去,便笑道:“静月小师妹在这里很好。功课认真,对佛法亦有不俗见解,就连师父都说她颇有慧根,她本人又爱钻研佛法。将来成果不可小觑,大有将她当作衣钵弟子,我等大弟子们竟都靠了后了。”
丘如意闻言知道这是静心在宽自己的心,不由感激地笑道:“如意在此多谢法师们对静月的照管了。”
静心笑道:“哪里用得着如意小姐谢,她是我们的小师妹,这是我们本该做的。”
丘如意嫣然一笑,又接着念经,一时法事完了,静心离去。只着几个小尼姑伺候着。
这时丘如意再往窗后看时,静月已经不在了。
丘如意想了一下,便起身往后院里去。四下里看了一圈,竟找不见静月,小尼姑倒也机灵,见此便笑道:“如意小姐莫不是在寻静月师叔?”
丘如意点头,小尼姑便笑道:“静月师叔此时也该做完功课了,只是主持不许她出来应酬。不然小尼倒是可以帮着小姐请师叔过来。”
丘如意笑道:“我方才听静心法师说她颇有慧根,是位极有修为的师父。便心生仰慕,不如你引我去她那里,以为聆听佛法。”
小尼姑想了想,觉得也无甚不妥,便依言引丘如意往旁边的一所小禅院走去。
丘如意甫一进禅院,便看到静月正坐在静室的蒲团上诵经。
丘如意忙摆手止住众人,她自己轻手轻脚走了过去。
静月这时却听到动静睁开了双目,见是丘如意,便起身行礼,淡淡道:“静月见过小姐。”
丘如意看着面前的静月,心里不由一叹。
虽然静月面上不喜不悲,与平寻修行人一般,但是丘如意心里明白,她绝没有静心所说的那般热爱佛事,因为静月脸上没有真正修行人由内而外的豁然平和。
丘如意慢慢走进静室内,暗自打量着室内的一切,正中供着菩萨,菩萨前摆着净瓶,里面插几枝柳枝,下面便是蒲团木鱼佛经,再无他物。
丘如意又往里间看了一眼,里间乃是静月的居所,只摆着一张床,上面一床白粗布的薄被,床前一张小几摆了一个茶壶一个粗瓷茶杯。
无论里外间,俱收拾的一尘不染,但是看在丘如意眼中,心中竟生出一种莫名的苍凉。
这时,静月解释道:“小尼一直虔心静修,寻常少有人来此,竟没有茶水招待小姐,还请小姐见谅。劳烦小姐先在此静等,待小尼去外边寻了干净的茶具来。”
丘如意摆手说道:“不必麻烦了,我刚在前边喝过茶了。”
静月便低答一声是,请丘如意在蒲团上坐了,自己则席地而坐。
丘如意低眸想一下,然后抬头看着静月,问道:“月儿,你在这里过得还好吗?”
静月听到自己的俗家名字,眼中有一丝波动,但静月很快就将这丝情绪收了起来,淡笑道:“托小姐的福,小尼在这里过得很好。”
丘如意叹一口气,又问道:“你实话告诉我,你真喜欢这里的生活吗?”
静月笑道:“小尼自然喜欢。若不是小姐,小尼哪里会有这不愁吃穿的好日子过,小尼的父母亲人怕也早就不在人世间了。小尼一家深受小姐的恩德,故小尼时刻不敢相忘。每日里无时无刻不在诵经,祈求佛祖菩萨保佑小姐和丘家的众人。”
丘如意闻言不由蹙了黛眉。
这个赵月儿是丘如意在佛家的替身。
两卦先生告诉于氏,丘如意最好的解救之法,是出家修行,修一个好的来世。
于氏自然舍不得将亲生女儿送到空门去,但又恐女儿的命运真如两卦先生所言的那般,所以于氏便想了两全其美的方法:为女儿在佛门弟子中寻一个替身。
说来也巧。经高人演算后,赵月儿八字最与丘如意相合,而赵月儿一家曾因于氏偶然的救助才活下来的。赵月儿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二话没说,就剪了头发。
于氏便送赵月儿来到福善庵来,对赵月儿的行为也极其的感动,不仅供着她的兄弟们读书,而且还送了好些银两地亩,只等着于氏百年之后。赵家人便会恢复良民身份,成为那些地亩的主人。
对比从前几乎没有活路的时候。赵家如今简直是生活在蜜罐里了,所以不仅赵月儿心存感激,佛事上越发的虔诚,便是赵家人亦是拿于氏母女当再生父母。
这就是丘如意一直以来对赵月儿一家的印象。但是当今天,她看到赵月儿一脸的木无表情,忽然觉得自己从前似乎是想错了。
赵月儿当年进庵庙时也不过才*岁,并没有一颗向佛的心,只凭腹中的一腔报恩的心思,但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过着青灯古佛如死水般的日子,只怕也消磨的差不多了。
如今她已经长成十五岁的大姑娘家,正是豆蔻年华的时节,岂会甘心生活在这里?
现在听了赵月儿的话。丘如意闻弦知雅意,尽中暗叹,她既然没有这颗佛心。又何必禁锢她在这里,于自己无益,又害了她的一生。
丘如意想毕,点头说道:“我明白了。这些年也真是难为你了,如今看来,你既然没有修行的心。留在这里于我于你都没有好处,我回去后。会劝说母亲,让你早日还俗的,你且静待些时日。”
静月闻言,不由抬眼看向丘如意,她眼中分明有一股压抑不住的惊喜,但那惊喜瞬间消失,眸中仍恢复了从前的平静如水,淡淡说道:“小姐不必如此,月儿已经发愿,为了给小姐祈福,愿意终身侍奉佛祖。”
丘如意看着赵月儿,心里突然有些腻歪,便脆声说道:“如果你真心喜欢佛门,我也乐得成全,说不得你将来真能修成正果,偏只一味口口声声是为了我,那就算了,倒不如还俗呢。我主意已定,回去同我母亲商量过后,会让你家里人来接你的。另外,这些年你便是没功劳也有苦劳,从前说送你家的地亩也算数,等你还俗时,一并把地契给你家送过去。”
丘如意也不看赵月儿是何表情,便起身走了,只留赵月儿在原地喜极欲泣。
丘如意走出禅院来,心里也说不出悲喜来,但是一想以赵月儿那别别扭扭的报恩模样儿,她觉得自己这事没有做错。
丘如意信步走出禅院来,便看到丘如海正往自己所在禅院的旁边走去,丘如意以为哥哥记错了地方,便忙一路小跑迎上前去,笑道:“二哥,我在这里呢,你小心走错了地方,被法师们打了出来。”
丘如海见妹妹从另处走过来,倒吓一跳,也顾不上和眼前的人说话,忙紧走两步,轻斥道:“我不在你身边,你怎么敢到处乱跑?这里虽是庵庙禅院,却也免不了有外男出入。”
丘如意不好意思地冲丘如海一笑,又笑道:“我方才是去看赵月儿去了。”
丘如海一怔,丘如意又道:“我已经许了她,回去就和母亲说,让她还俗去吧,那些地亩也一并送给她们家,就当这些年她付出的报酬。”
丘如海奇道:“好端端怎么想着让她还俗?她可是你在佛门的替身,母亲必不会同意的。你这里倒先斩后奏起来,还许给她地亩,如今你我穷得叮当响,也亏你敢开口,那些地亩可不少呢。”
丘如意叹道:“寻找替身,本就是欺瞒佛祖菩萨之举,她又心不在佛门,越发罪过了,倒不如放了她去,也算是我的功德一件吧。至于地亩嘛…”
丘如意调皮一笑:“哥哥不用心疼,不用哥哥出,就算在我的嫁妆里,到时从我嫁妆里出就是了。”
丘如海便喝道:“你越说越没个正经,倒让安公子笑话了。”
第一三四章 似有所感
丘如意视线一直都在丘如海身上,此时猛听丘如海提什么“安公子”,惊讶之下眼睛便随着丘如海目光看向一旁,旁边赫然站着安世诚。
原来丘如海方才是与安世诚打招呼去了。
安世诚原本正笑看着这兄妹二人说话,此时见丘如意眼睛看过来,他因二人婚约之事,便有些不自在,忙拱一拱手,便略转偏了脸低下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