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参将嘻嘻一笑,手里的折扇唰地一声打开,迎风扇了两下,道:“这有什么?再说,我只对你这样大方,别的那些人……”他往四周看了一眼,轻声道:“都是来给你做陪衬的。”
萧士及一撂袍子坐了下来,自己斟了一杯酒,先喝了一口。
裴参将陪他喝了几杯,就道:“我们去那边走走。”说着,带着他走向后花园的小路。
来到一个小山丘上,裴参将指着前面的牡丹圃,道:“你看,那个高个子,穿烟霞紫的小娘子如何?她是我堂妹,生得极是美貌。”
萧士及看了一眼,皱眉道:“太瘦了……”和杜恒霜一比,就是麻柴杆儿。
“好吧,那她旁边那个丰腴的小娘子呢?”裴参将的手指换了个方向。
萧士及又扫了一眼,眉头皱得更紧:“她好像太胖了……”和杜恒霜一比,这女人的身材太过凹凸有致,看上去不像正经女人。
裴参将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挥舞着拳头,咬牙切齿地道:“你又嫌瘦,又嫌胖,你要闹哪样?!”
萧士及面无表情地道:“是你让我说的。”
“好吧!算你狠!”裴参将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又指了自己的一个表妹,那人跟杜恒霜差不多身形,这一次总算不错吧?“那边那个穿淡粉衫子,你看怎样?她也很美貌,而且知书识礼,极是温柔和顺。”裴参将对萧士及的“前妻”略有耳闻,知道她的性子刚烈,特别会惹是生非。
萧士及却不屑一顾,“性子软绵绵的,怎能做主母?我可没心思帮她打理内院。”
“你不喜欢温柔的?那好,她旁边是我的三堂妹,性子硬气到粗鲁,男人都怕她!”怎样!现在总行了吧?!
萧士及却又摇摇头,“我不喜欢男人……”
裴参将:“=_=”这是要他里外不是人啊!
“胖的不要,瘦的也不要。漂亮的不要,难看的也不要。温柔的不要,硬气的也不要。聪明得嫌太聪明,蠢得嫌太蠢。——老兄,你不是故意玩我,明摆着不想娶我的姐妹吧?!”裴参将简直想以头抢地尔,他娘的,果然做媒衰三代啊……
萧士及愕然:“裴贤弟,怎么这么说话?我刚才说得可是真心话。”
裴参将见萧士及的神情不似作伪,也有一丝疑惑,“真的?不是故意为难我?”
“我为难你做什么?我要不想你做媒,我不来就是了,何必来了又故意给你使绊子?”萧士及很是不解,裴参将为何会这样想。
刚才的话,确确实实是他的真心话,半点掺假都没有。
“……萧兄,可是你的要求。也太高了吧。凭你的想法,真的能找到你想娶的人吗?”裴参将垂头丧气地靠在小山丘的树干上,很是头疼。
萧士及背着手,看向那边的牡丹圃。
“你不要太难过。其实,我知道这些你家的这些姐姐妹妹都是好的。只有一样不好……”萧士及叹口气。终于想明白了自己的心情。
这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女子。可是她们只有一样不好。——她们不是杜恒霜……
所以他无法接受她们,无法想象自己跟她们做夫妻,一起生儿育女……
“有什么不好?你说啊。我看她们能不能改!”裴参将火大地问道。
萧士及笑了笑。如何改?难道要变成杜恒霜?
不,如今的杜恒霜,已经在他心里扎下根。哪怕有人跟杜恒霜一模一样,他也能看出来那人到底是不是真的是她。
他不想要世间最好的女子,他只想要她。
如此而已。
这一刻的认知,来得这样迟,萧士及的心里从震惊,到欢喜,又很快从快乐的顶峰跌入无底的地狱。
他虽然跟她做了这么久的夫妻。可是直到如今,他才明白自己的心意。
以前他只想杜恒霜做他的妻子,如今他只想杜恒霜做他唯一的女人。
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只有男人才知道其中的距离,其实是天差地别……
不过萧士及很快又振作起来,他脸上露出畅快的笑意。拍着裴参将的肩膀,道:“还是要谢谢你,你让我明白我自己的心意。”
“什么心意?你看上谁了?”裴参将狐疑地问道。
萧士及大笑,“你真的越来越像媒婆了!”
“滚!”裴参将终于受不了了,一把将萧士及的搁在他肩膀上的手推开。大步走了下去。
……
杜恒霜和杜恒雪在十一月初的时候和夏侯家的人一起回了长安。
许言邦忙请了假,也跟着杜恒雪一起回来了。
杜恒霜从车里看着长安的街景,无限感慨。
她才离开长安刚刚半年,却已经像过了一生一世了。
也许每个人都高估了自己的一生一世。
杜恒霜笑着低下头,亲了亲阳哥儿胖胖的小脸蛋儿。
夏侯家的大车跟杜恒霜她们的车在西城分道扬镳。
杜恒霜她们回去的是杜家大宅,是在富庶商人们聚居的里坊。夏侯家当然去的是皇亲国戚住的里坊。
来到自家大门前,杜恒霜撂开车帘,迎面就看见萧士及站在车下对她笑。
杜恒霜眨了眨眼,差一点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阳哥儿巴着杜恒霜的裙子,从她身后露出一个脑袋,愣愣地看着萧士及。
赶车的钱伯装作没有看见萧士及,在前面道:“大小姐,到家了,下车吧。”
杜恒霜瞪了钱伯的背影一眼。
后面许言邦已经把杜恒雪从县主的车驾里扶了下来,走过来看着萧士及,做出极度夸张的声音,道:“哈哈是萧大人啊,好久不见了,怎么这么巧?”
一听就是装的。
杜恒霜又好气又好笑,知道定是许言邦这家伙在捣鬼。
肯定是他泄露了她们回城的行踪,不然萧士及怎会这样巧,正好在这里等着她们?
萧士及也笑,“是很巧啊。我正好今儿无事,过来看看,就碰到了。”
阳哥儿见这些大人就在这里愣着不动,有些不耐烦了,从杜恒霜身边挤出来,就要往车下扑。
杜恒霜惊叫一声,跟着往前一扑,好歹将阳哥儿抱住了,可是她的身子收势不及,一下子也往车下栽。
萧士及忙伸出双臂,正好接住杜恒霜和她怀里的阳哥儿,将母子俩抱了满怀。
许言邦忙拉着杜恒雪转身就走,丢下一句话,“我们先进去了啊,萧大人这里就交给你了。”
萧士及一直舍不得将杜恒霜放开,保持着抱住他们母子的姿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杜恒霜愣了愣,使劲儿在他怀里挣,嗔道:“萧大人,请自重。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萧士及一愣,反问道:“你不是要嫁给夏侯元?”
“是啊,你明知道我要嫁给夏侯元,还敢对我这样?!”杜恒霜扬了扬下颌,一点都不示弱地道。
“那又怎样?你不是还没嫁吗?”萧士及淡淡地道,“就算你嫁了,我照样把你抢回来!”
杜恒霜气结,“你除了用蛮力,就不会用脑子解决问题?!”
“夫人,这句话我该原封不动送回给你。你擅长用蛮力解决问题,我也是,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就不要去祸害别人,就祸害为夫一辈子算了。”萧士及深深地看着杜恒霜,将她又抱得紧了一些。
第627章 爱意 (CadySS灵宠缘+1)
平哥儿和安姐儿跟着从车上跳下来,看见爹爹将娘和弟弟抱在怀里,顿时欢呼起来:“爹,我也要抱,我也要抱!”
杜恒霜倒是真的恼了,她沉下脸,盯着萧士及,一字一句地道:“你别逼我!”
总是不管别人的心情如何,就只知道让他自己高兴,想怎样就怎样……难道他说要把她抢回来,她就任由他抢?!
她是人,不是物件!
“你再这样,信不信我马上嫁人!”杜恒霜怒道,想想又加了一句,“马上嫁给夏侯元!”
看着杜恒霜毫无妥协的神情,萧士及怔住了,他抿了抿唇,愣了许久,才缓缓松开手。
杜恒霜一得自由,抱着阳哥儿就往后退了一步。
阳哥儿在杜恒霜怀里扭过胖胖的小身子好奇地看着萧士及,跟着平哥儿和安姐儿一起叫“爹……?”叫得犹犹豫豫,很是不确定的样子。
萧士及心里一酸,想自己三个孩子学说话的时候,他都不在他们身边。
比起亏欠杜恒霜,他更亏欠三个孩子。——因为在他心里,杜恒霜的位置绝对高过这三个孩子……
这样一想,萧士及的心情又沉重几分。他深吸一口气,仰头看了看天空,将眼里那股泪意咽了下去。
“……刚才是我的错,我一时太激动了,有些忘形。你别在意,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绝对不会拦着你。”萧士及往后退了一步,看着杜恒霜警惕的神情和姿态苦笑。从什么时候开始,霜儿不是一见他就满心欢喜地扑上来跟他说话,而是难过、伤心、愤怒和戒备,到最后,渐渐变得敷衍和不屑……他真是个傻子,对这些变化居然视而不见。
若是他那时候多用点心思在杜恒霜身上,他们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吧?
杜恒霜却只想冷笑。——这种话她从萧士及那里听得多了。还要当真她就是个傻子!
不过孩子们在跟前,她也不想让孩子们看见她又和萧士及吵架。
“你们有话就跟爹爹快说,咱们刚回家,还有好多事要做呢。”杜恒霜压下心头的怒气,耐着性子道。
平哥儿和安姐儿忙围上去。一左一右拉着萧士及的手。叽叽喳喳跟他说话,告诉他他们在定州城都做了些什么,如何地想他。还给他带了礼物云云……
萧士及蹲了下来,看看平哥儿,又看看安姐儿,脸上渐渐有了笑意。
阳哥儿见哥哥姐姐都围着萧士及,也挣扎着下地,顺溜儿地往萧士及那边跑过去,扑到萧士及怀里,抱着他的脖子,一点都不生疏。
到底是血浓于水啊。杜恒霜感叹着,阳哥儿自记事以来,几乎很少见萧士及,但是并不妨碍他很快就亲近萧士及。
不过看着三个孩子跟萧士及亲热的样子,杜恒霜又有些伤感。自己对他们再好,他们也是更记挂自己的爹爹吧?自己强行把他们从萧士及身边带走。说是为了他们好,可是,自己问过他们吗?问过他们有没有觉得这样很好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么小的孩子,知道什么好歹?
自己在萧士及眼里,曾经不也跟个孩子一样。不知道好歹……
杜恒霜立在一旁,五味杂陈地看着三个孩子跟萧士及说话。
过了一会儿,萧士及注意到杜恒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沉吟一番,明白过来,站起身摸了摸三个孩子的头,笑着道:“你们没有调皮吧?娘亲一个人带你们三个,不是一般地累。你们若是不听话,爹爹可是要打你们板子的。”
平哥儿和安姐儿咯咯笑着,捂住自己的屁股,往后退到杜恒霜身边,笑眯眯地看着萧士及,异口同声地道:“爹要打我们,我们就向娘告状!”
萧士及见杜恒霜还是木着脸,在心里暗暗叹气,温言道:“好了,你也累了,快带孩子进去吧。我……过几天再来瞧你。”
“你不用来了。”杜恒霜硬邦邦地道,“你要见孩子,我隔两天就把孩子送到你家。他们要愿意在你家住,你就留他们住下吧。”说着,甩手闷头就走,一边走,一边忍不住留下泪来。
她的心里充满挫败感,只觉得自己活到现在,没有一件事是做的妥妥帖帖。数次辛辛苦苦地付出,却总是费力不讨好。在萧士及那里如此,如今三个孩子这里,也逐渐有这个苗头了。
终有一天,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会高高兴兴离她而去,回到萧士及身边。
虽然杜恒霜知道孩子们姓萧,终究是要回到萧家,可是一想到他们明显跟萧士及这个不常在他们身边的爹爹更好,心里就止不住地难过。
萧士及看着杜恒霜的背影,看见她微微抽动的肩头,脸色霎时一变。
她在哭……宁愿拿刀跟自己拼命的霜儿,居然在哭……
再想想刚才几个孩子跟自己的亲热劲儿,杜恒霜站在一旁孤零零的身影,还有他们两家这么多年的经历,萧士及突然有一种跟杜恒霜心灵相通的感觉。
那一瞬间,他感觉到杜恒霜心里的孤独和恐惧,感觉到她的疲惫和伤感。其实自己何尝不是跟她一样,从小到大,都是靠一个人苦苦挣扎,同时把对方当做是心里唯一可以依靠的温暖……
他们本来只有彼此,在彼此的心里都是最重要的地位。
萧士及一下子管不住自己,明知道杜恒霜讨厌他自作主张、自说自话,他还是又一次行动比脑子想得更快。
见欧养娘和知数她们几个人从大门出来接孩子,萧士及快步上前,从后面拦腰抱住杜恒霜,往上托起,转身就上了马。
杜恒霜大惊失色,顾不得擦拭自己脸上的泪,愤怒地转头问萧士及:“你又在发什么疯?!”
萧士及却一手紧紧搂住她,将她固定在自己身前,另一只手挥动马鞭。往马背上狠狠抽了一鞭。那马嘶叫一声,顺着大路往前狂奔而去。
欧养娘快步走过来抱起阳哥儿,知数和知钗一人一个,拉住平哥儿和阳哥儿的手,和他们一起看着萧士及骑着马带着杜恒霜远去的背影。
“欧养娘。这可怎么办?”知钗有些着急。
钱伯从门里走出来看了看。摇头道:“没事的,别担心。快带孩子们进来吧。”
“爹带娘去哪里?”安姐儿好奇地问道。
平哥儿眯眯地笑,“不告诉你。”
阳哥儿有些委屈地看着前方。大叫:“买糖!买糖!娘买糖!”
知数和知钗一起笑起来,夸他道:“阳哥儿真聪明,可不是带夫人去买糖去了……”
几个人笑着进了屋子,关上杜家老宅的大门。
萧士及带着杜恒霜一路不停地狂奔,一直出了城门,往长安城外的山上跑过去。
到了马不能往上跑的地方,萧士及就抱着杜恒霜跳下来,将她背在背上,一步步往上爬。
杜恒霜气得不行。一路又踢又打又骂,萧士及始终不理她,除了护住她的身子,不让她往马下跳,就任她打任她骂。
杜恒霜拔出匕首,萧士及却眼疾手快。一把将匕首从她手里夺过,扔到路边的草丛里。
男人的体力,本来就比女人要强。
更别说萧士及是从小就跟着名家习练的练家子。
若不是萧士及让着她,杜恒霜连动弹的机会都没有。
杜恒霜闹了一路,终于累了。有气无力地趴在萧士及背上,一动不动地任他往山上走。
那山不算很高,但是山路却很狭窄陡峭。有好几处地方,萧士及一个不慎,差一点就要倒退着摔下去。
他赶紧扶着路边的山木,才站住脚跟。
杜恒霜冷冷地道:“你快放我下来,我就不追究你今日的发疯举动。”
萧士及没做声,在路边喘息几口,又往上继续爬。
到了黄昏的时候,他们终于爬到山顶。
萧士及将杜恒霜放了下来,但是怕她又乱跑,萧士及将她紧紧护在胸前,让她往前看,在她耳边道:“那一天,你就是从这条路上离开我,离开长安。我一路追了过来,一直不肯相信你是真的要走。我爬到山顶,看着你的马车,总期盼你会突然回头,跟我笑着说,你是跟我玩笑……”
杜恒霜冷笑一声,看着山前那一轮血红的夕阳,道:“是,在你心里,我就是无知妇人,我无论做什么,说什么,你从来都没有认真对待过。”
萧士及默然半晌,虽然知道这样说,杜恒霜会更加生气,但是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杜恒霜坦诚,坦诚他的一切,好的,不好的,都要毫不隐瞒,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是,我以前,确实……确实……很不好,我一直以为,那些事,是男人做的。女人用不着掺合进去。也不认为你是能跟我平起平坐的人。就像你去秦州大破突厥,我虽然为你高兴,可是我也很羞愧。因为这些应该是男儿们做的事,却让你们女人去做,这是我们大齐男儿的耻辱。又因为是你,我更加羞愧难当。”
见萧士及没有巧言令色为他自己辩护,杜恒霜的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她不再挣扎,也不再有抵触情绪,而是默默地听萧士及说话。
“我是很不会做人。特别是在你面前,我原以为无论我怎样,你都是不会离开我的……”萧士及低头看着杜恒霜,见她眼望前方,像是在听,又像是没有听。
“当然,事实证明,我确实错了。你会离开我,你真的会离开我,而且,是我一手将你推离。如果能重来,我一定不会……”
杜恒霜打断萧士及的话,淡淡地道:“不,如果一切重来,你还是会这么做。”她回头看了萧士及一眼,“因为我也会做同样的事。”她不会处理两人之间的矛盾,萧士及只会离她越来越远……
如血的残阳下,萧士及的面庞越发俊美无俦。又因经了岁月人事的风霜,他的面庞上完全褪去青年人的跳脱之意,代之以一股沉稳练达的肃然之气。
这样的萧士及,如果从一个局外人的眼光来看,是能令无数女人爱慕倾心的男子。
可惜,她是杜恒霜。她曾经跟这个男人熟识。但是在成长的岁月里,他们渐行渐远,自己却一无所知,还以为对方是自己心里的那个人。
这个错误,不是一个人犯的。
而是两个人一起造就的。
十一月的长安。傍晚的时候已经很是寒凉。
一阵冷风吹来。杜恒霜打了个寒战。
萧士及很自然地站到了风口的地方,让杜恒霜靠在他怀里,给她挡着寒风。
杜恒霜摇摇头。“你这又是何必呢?送我回去,我就不用在这里吹冷风。是你把我带到这里,让我吹冷风,然后又做出关心我的架势,给我挡风,你以为这样就能感动我吗?你打个巴掌,再给个枣,就能把我哄得回心转意?——你未免也太小看我杜恒霜了。”
萧士及一愣,苦笑道:“我现在算是明白什么叫动辄得咎。我把你带到这里。是想跟你说几句心里话。不过,也是我考虑不周,忘了这天已经是十一月了,晚上山上确实冷。走,咱们回去吧。”说着,背对杜恒霜半蹲下来。“我背你下山。”
杜恒霜往后退了一步,“我自己会走。”
萧士及回头,“快上来啊!你从来都是大大方方的,今儿怎么扭扭捏捏了?”
杜恒霜恼道:“我从来就是个小气的人!我什么时候大方过!你别乱说!”
明艳无俦的面庞的夕阳下因了气恼变得更加生机勃勃。
萧士及心里一阵刺痛,忙转过头。道:“别闹了,我背你下去吧。”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下山的路比上山好走。”
杜恒霜不肯,执拗地道:“我自己走……”
萧士及无法,只好吓唬她,“不是我不信你,而是这山上到晚上就有蛇出没……”
“蛇——?!”杜恒霜一声尖叫,像小兔子一样蹦上萧士及的后背,将一双脚缩了起来,捶着他的后背道:“快走快走!你这个坏蛋,居然把我带到有蛇的山上,你明知道我最怕蛇!”
萧士及想起杜恒霜少年时候,在许家醒来,赫然发现枕边有条毒蛇的心情,心里又由苦涩转为怜惜,越发不忍再骗她,轻声道:“没蛇,我骗你的。”
杜恒霜愕然,瞪了萧士及的后脑勺半晌,滋拉磨着牙,要不是嫌后脑勺太硬,她就要上去咬一口!
“我就知道,男人说的话,没一句是可信的!”杜恒霜咬牙切齿地道,到底还是拧了萧士及的胳膊一把。
萧士及忙放松胳膊的肌肉,让她拧,免得咯到她的手。
“你啊,真是白长了一张聪明面孔。你难道就不知道,男人的话,哪一句是可信的,哪一句是不可信的?”萧士及悠悠地道,将她往上托了托,快步往山下走去。
杜恒霜听见这句话,倒是愣了许久,才低声道:“我是笨,才把你随意说的玩笑话也当真……”说着,眼圈又红了,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淌,滴到萧士及的脖颈之间。
萧士及被那泪水烫得全身一震,险些站不稳了。他定了定神,再不犹豫,转身把杜恒霜放了下来,一手托住她的下颌,一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身,低头往她唇上热热地印了上去。
杜恒霜被他吓着了,呆呆地一动不动,任他炙热的气息在她唇边盘旋,熏得她泫然欲醉。那样的热吻,带着一股排山倒海之势,向她席卷而来,杜恒霜终于回过神来,开始挣扎反抗,却发现萧士及的吻很快变得温柔无比,轻啄浅尝,完全瓦解了她的斗志……他模模糊糊地想,原来霜儿吃软不吃硬……
第628章 上门 (4K5,泡_沫和氏璧2+)
太阳就要落山了,天色也快要黑下来。
杜恒霜用尽了力气,才将自己从萧士及的唇边移走。
“天快黑了,要关城门了。”杜恒霜往后退了一步。
萧士及看了看杜恒霜,又低下头亲吻她光洁的额头,不带任何绮念、*,只是单纯安抚地吻了下去。
杜恒霜别过头,低声道:“走吧,我想回家。”
萧士及“嗯”了一声,转过身,背着杜恒霜,一步步走下山。
他的马还在山下的草丛里悠闲地吃草。
萧士及带着杜恒霜上马,一路狂奔,终于在关城门之前进了城。
回到杜家老宅,萧士及依依不舍,杜恒霜却转头不去看他,一个人来到角门,叫开门走了进去。
角门在萧士及面前关上。
萧士及笑了笑,转身上马,回自己家去了。
欧养娘和知数正在内院焦急等候,一听夫人回来了,忙迎上来。
杜恒霜走到院子里,看了看这里的屋子,还有些迟疑。
说实话,她对这个杜家老宅并不熟悉。她在长安,住过京兆尹府,住过萧家老宅,也住过柱国侯府,就是这个杜家老宅,一直只是她用来歇脚的地方。
如今却成了她的家。
世事真是奇妙。
杜恒霜也笑了笑,走进自己的屋子。
“夫人,要不要摆晚食?”知数忙问道。
欧养娘也道:“孩子们都吃过了,现下正在洗澡呢。”
杜恒霜点点头,她也累死了,“摆晚食吧,吃完我也要沐浴。”
杜恒霜吃完晚食,就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
躺到床上,她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完全没有时间伤春悲秋。
人在极度疲累的时候,只有床铺和枕头才是一生所爱。
这之后。萧士及顾念着杜恒霜他们刚回长安,有许多事情要做,也没有逼得太紧,只是隔三差五过来看一看,带着平哥儿和安姐儿出去逛逛。
阳哥儿太小。不能一起带出去。把他急得,每次看见萧士及带哥哥姐姐出去就要大哭一场,后来杜恒霜没法子。只好跟萧士及说清楚,让他来的时候,先送个信,她先把阳哥儿带到别处,不让他看见萧士及带平哥儿和安姐儿离开就行了。
萧士及应了,就派萧义每次过来送信,顺便看看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萧义是萧家的大总管,让他来跑腿送信,这肯定是别有所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