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恒霜知道萧士及问杜恒雪,其实是在问海西王杜那兹,也就是杜恒霜和杜恒雪的爹爹杜先诚。

“前阵子海西王身子不好,我妹妹在专心给他治病呢。你知道,海西王早年在海上伤了身子,现在发作起来,也是个不大不小的症候。”杜恒霜淡笑着道,低头喝自己的桂圆燕窝粥。

萧士及有些事情想问杜先诚,闻言忙道:“海西王病了?咱们明日不如去看看王爷?”

杜恒霜也挺担心杜先诚的身体,但是又担心惹麻烦,迟疑着道:“……不好吧。咱们不适合跟海西王走得太勤。”

杜恒雪被海西王收为义女,已经够扎眼了。如果杜恒霜和萧士及还往上凑,她怕引起有心人的怀疑。

如果杜先诚的身份一拆穿,可是欺君之罪。

“为什么?”萧士及有些不以为然,笑吟吟地道:“就不许咱们去巴结巴结王爷?何必做得这么清高呢?大家都明白的。咱们不凑上去,才会引人注意呢。”

杜恒霜想了想,还是不太情愿,“这个……还是以后再说吧。陛下……”她四下看了看,虽然丫鬟婆子早都下去了,她还是很慎重地打量一番,才压低声音道:“陛下心眼小,容不得一点点隐瞒。况且,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就连太子殿下,现在都蛰伏起来了。去东宫拜谒的人,太子一概不见。那些人在太子跟前碰了壁,又转而见毅亲王,只望得到他们的青睐,就能一步登天。”

萧士及听了,似乎想起了什么,偏着头看着杜恒霜,“继续说下去。”

杜恒霜见萧士及这样郑重其事,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道:“这也是我的小见识。比如这后院里面,我是主持中馈的主母,但是我手下,也有欧养娘,知数,知钗,还有各个管事婆子,以及外院的萧大管事,各铺子的掌柜,这些人是帮我打理整个柱国侯府而已。如果有人把他们看得比我还重,我当然会有想头了……”

杜恒霜在那里娓娓诉说,萧士及却如同醍醐灌顶,马上想起了徐文静的事儿。

他之前钻了牛角尖,总觉得徐文静只是管民部尚书,掌管天下钱粮的账目而已,手里既没有兵,又没有权,如何会被陛下忌惮到这种地步?

其实他是忘了另外一层。

就是徐文静,跟毅亲王走得很近。

更重要的是,在陛下面前,徐文静从来不掩饰他对毅亲王的欣赏和支持。

毅亲王手里有兵,徐文静手里有钱……就算那钱不是他的,但是他管着钱,就这就够了……

萧士及的心思急速转动起来。

如果陛下是因为这个原因忌惮徐文静,那倒也说得通。

因为他忌惮的其实不是徐文静,而是徐文静支持的毅亲王!——陛下居然忌惮毅亲王!

但是毅亲王为何又说徐文静的事,跟突厥人的事,其实是一回事呢?还说这是个捂了很久的脓包?

萧士及看了杜恒霜一眼,欲言又止。

杜恒霜很是奇怪,她很少见到萧士及这样吞吞吐吐的样子。

“你到底是怎么啦?有话就说啊。你跟我还有顾虑吗?”杜恒霜笑着问道,伸手过去盖住萧士及拿着筷子的手,轻轻握了一下。

萧士及心头一暖,暗忖穆夜来说的那话,也未必是对的。霜儿可能是不懂这携堂中的事儿,但是她很聪明。若是自己事事跟她说起,然后跟她一起分析,说不定她比自己还厉害……

萧士及跟杜恒霜说话,从来没有什么顾忌,出口就道:“穆夜来说,你是个内宅妇人,什么都不懂,在外面为我奔走,反而会给我添麻烦。——我觉得她说得不对。你这么聪明,怎会给我添麻烦?再说,就算添麻烦,我也不怕。你是我妻子,谁跟你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

杜恒霜先还笑盈盈地听着,待听到萧士及说起穆夜来的话,她脸上的神情淡了下去。

“哦?穆三小姐说的?你什么时候见过穆三小姐了?”杜恒霜努力维持着嘴角有些僵硬的笑容,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在心里却已经把萧士及骂了个贼死……穆夜来穆夜来,你们很熟吗?都连名带姓称呼上了……

萧士及伸手夹一只虾炙吃,毫不在意地道:“就是今天啊。我出城打猎的时候,在城外碰见她了,她跟我说些她从穆贵妃那里听来的消息。”顿了顿,又道:“我本来以为是无稽之谈,但是跟王爷提了一句,王爷居然很是慎重。”

“从穆贵妃那里听来的消息?”杜恒霜重复了一遍,声音更加轻柔,像是在跟平哥儿和安姐儿说话一样,循循善诱,“从穆贵妃那里听来的什么消息?——侯爷可愿说来听听?”

※※※

快要发飙的霜儿,大家喜欢不?二更四千字。今天一共更了九千字哦。求粉红票啊~~~……

第458章 揣摩(4k,含12月粉红2280+)

“也不是穆贵妃亲口说的,是听穆夜来说的。她说……”萧士及像是觉察到什么,说话声戛然而止,偏头看了杜恒霜一眼,听出了杜恒霜语气有些怪怪地,虽然没有疾言厉色,可是她是他看着长大的,他知道她,在某薪面跟他一样,就是越重视的事,越会显得轻描淡写,甚至从语气神情中完全看不出来。——只有特别熟悉他们行事的人,才能体会出这样细微的差别。

“你怎么啦?”萧士及放下筷子,往杜恒霜那边挪过去,坐到她身边,揽住了她的肩膀,笑着问道。

杜恒霜端坐浅笑,斜睨他一眼,“我没事啊。我就是好奇,那穆贵妃说了什么事儿,连王爷都郑重其事。”极力掩饰自己的不悦,可是她不知道她在萧士及眼里,就跟水晶一样透明。她的情绪好恶,完全瞒不过萧士及的眼睛。

萧士及暗忖自己刚才到底是哪句话说得不对,让自己的小乖乖又不高兴。

反省半天,他也想不出哪句话不对,再细细查看杜恒霜的神色,似乎也不是特别不高兴,只得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没有不高兴?”

“当然没有。”杜恒霜摇摇头,在心里已经把萧士及不知道痛殴多少遍了。

萧士及想了想,笑道:“穆夜来说,穆贵妃告诉她,徐文静要倒霉了,还有漠北恐有异动,然后才是江南。”说完又道:“这些没头没脑的话,连我都不明白,说与你听,你更不明白,所以我先去混着没说。”

杜恒霜确实不明白这邪什么意思,但是萧士及,可不像不明白的样子。

杜恒霜眯起眼睛,不善地瞅了萧士及一眼,待触到他探究的眼神,又忙低下头,道:“我就是奇怪啊,你去城外打猎,穆三小姐本来应该去徐家赴宴,可是她没有去徐家,却专门去城外等你,给你说这个消息,你……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萧士及心里一动,忙道:“是有些奇怪,开始我也是不信的,可是后来,我跟王爷说了之后,王爷一整天都面色凝重,我才信了她的话。”

杜恒霜忍住心底的醋意,点点头,道:“那你现在相信穆三小姐是一心为你的了?”

萧士及怔了怔,“这是从何说起?”

“从何说起?当然要从当年,穆三小姐千里迢迢去漠北救你说起。”杜恒霜不再掩藏自己的心思,正色道,“那时候,你怀疑她的用心,如今,你怎么一点都不怀疑,就完全相信她的话,并且说与王爷听?”

“我没有相信她的话。”萧士及着急地道,“我就是随口跟王爷这样一说。你知道的,我们打猎是打猎,也不能一整天都不说话。后来王爷重视……”顿了顿,萧士及又若有所思地道:“看来王爷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儿,到底是什么事儿呢?”

居然一转眼的功夫,他的脑子又转到琢磨毅亲王的反应上面去了。

好吧,自己刚才完全在庸人自扰。人家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什么穆夜来……穆贵妃……对萧士及来说,大概就跟外院的扫地婆子一样,只是个代号一样。

他要在自己面前特别慎重地掩饰,自己才应该上点儿心。

自己也是小题大做了。用素素的话说,作来作去,就作得自己男人记住了别的女人的名字……

杜恒霜决定不再提这事儿,瞪了萧士及半晌,又忍不住笑了,别过头肩膀一抖一抖地。

“啊?你怎么哭了?”萧士及还以为杜恒霜是伤心地在哭,又回过神来,忙扳着她的肩膀想要安抚她。

可是杜恒霜回过头,萧士及看见的,是一张旖旎笑脸,肌肤胜雪,双眉如弯月,令人不可逼视。

“顽”萧士及轻轻拍了杜恒霜一下,“再这样,我可不会容情了。就算你是孩子他娘,我也一样打你的屁股。”

“你敢?!”杜恒霜娇嗔着,一双手就不由自主捂住自己的后臀,身子悄悄往旁边挪了挪,离萧士及远点儿。

萧士及含笑看了她一眼,凑过去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晚上我就敢。”说完抱了抱她,“今儿早点睡。——浪上人的火来,你可得给我灭……”

杜恒霜的双颊霎时红得如同天边的晚霞。

炫丽的霞光从大门处照进来,映在杜恒霜的侧脸上,眼角眉梢都染上几分艳桃红的春意。

萧士及见了,越发火热,匆匆忙忙站起来道:“我去看看平哥儿和安姐儿,等他们睡着了,我马上回来。”

看着萧士及远去的背影,杜恒霜极力平复着自己上翘的嘴角,不想让过来收拾屋子的下人看出端倪。

可是她的面色这么红,眸子这样水意盎然,就算她再掩饰,也逃不过她几个亲近侍女和管事媳妇的眼睛。

这些人偷偷交换一个眼色,笑得贼眉贼眼。

杜恒霜咳嗽一声,起身带着知钗出去了,往杨太夫人住的念晖阁请安,顺路先去被封了的慈宁院查看一番。

老夫人龙香叶疯了之后,萧士及就把慈宁院封了起来,只派了几个有力气的婆子跟在里面伺候。

龙香叶疯了之后,力气奇大无比,每一次发病的时候,非得几个婆子一起上,才能制住她。

杜恒霜虽然跟龙香叶不对付,但是现在看她这个样子,也颇为可怜她。为了担心那些婆子趁他们主子不在的时候,有意怠慢龙香叶,杜恒霜身子好了之后,也经常来慈宁院看一看,也是警醒那些下人的意思。

不要打量老夫人疯了不知事,就能随便磋磨她。

来到慈宁院,杜恒霜让知钗上前敲门。

门上一块小木板被拉开,里面的婆子探头看了看外面,见是杜恒霜来了,忙对里面叫了一声,“看好老夫人,夫人来瞧老夫人了!”

这是担心龙香叶会突然犯病,伤着了杜恒霜。

以前杜恒霜来的时候,龙香叶都会被纱布将两只胳膊绑起来,捆在身子两侧。

杜恒霜等那人开了大门,往里面瞥了一眼,问道:“老夫人这几日怎么样?”一边说,一边上了台阶,往慈宁院里面走。

那婆子弓着腰陪笑道:“老夫人这几日还好,只是天热,总是嫌屋里燥得慌,总爱出来逛一圈。”

杜恒霜点点头,“你们要仔细照看老夫人,若是有不妥,要马上回报。”

那婆子应了,领着杜恒霜进了正屋。

龙香叶半垂着,身上绑着纱布,坐在靠墙的一张圈椅上,双目无神,头发花白,以前保养得如同二十多岁少妇的脸上,已经干枯,布满皱纹。

杜恒霜仔细看了看龙香叶的面容,淡淡地道:“好像比前瘦了许多,你们是怎么给老夫人喂食的?”

龙香叶人事不知,饿了都不知道说,只是饿的时候,比别的时候狂暴一些。

那几个婆子都是按着饭点给她喂食,但是她不愿意吃的话,也懒得管她。

毕竟都只是下人而已,谁会如同亲生父母一样尽心尽力?

日子一长,龙香叶自然就瘦下来,因为营养不良。

不过一般疯子也没有长胖的,倒也是常情。

看守龙香叶的几个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支支吾吾,陪笑着道:“夫人,您就别管她了。这么巴心巴肺地对她,就算她好了又怎样?还不是一样挫磨夫人?——我们这些下人都看不下去呢……”

杜恒霜挑了挑眉,目光里渐渐凝聚了怒火。

明明是这些婆子消极怠工,居然还打着是为她好的旗号。

她要是今儿纵然了这些婆子,说不定明天就会传出来,她这个做媳妇的,为了报以前的仇,故意使坏,挫磨已经疯了的婆婆了……

这个名声不仅难听至极,而且也是杜恒霜自己都受不了的。

有械名声,她一点都不介意,比如说她狠辣,说她善妒,甚至说她嗜杀都可以,可是如果说她欺凌弱小,她自己都会气炸肺。

她生平最恨欺凌弱小之人,又怎会自己去做这种她最讨厌的人?

龙香叶以前是很跋扈,但是现在,她只是一个病人,而且是一个完全失去神智的病人。

她杜恒霜犯得着跟这样一个人置气,继续放任下人欺凌龙香叶吗?

知钗在旁边瞥见杜恒霜的脸色,知道她已经怒不可遏了,忙站出来指着那婆子道:“你嘴巴放干净点儿!你自己故意磨洋工不干活,让老夫人瘦成这样,却把这理由扣在夫人头上!——我且问你,可是夫人让你这样做的?有还是没有?!”

那婆子一听,知道不好,这邪,就算夫人是这么想的,也是决计不会承认的。自己怎么就猪油蒙了心,一心想着在夫人面前上好,就忘了这一茬了?

“夫人,是奴婢的错!奴婢没有办好差事,怠慢了老夫人,请夫人责罚!”那婆子扑通一声跪下,对杜恒霜行礼不迭。

杜恒霜冷笑道:“还真成了我的错了。先前侯爷是怎么说的,你都忘了吗?你好大的胆子,这可是侯爷的亲娘!你就敢这样挫磨她?!”

负责看守龙香叶的几个婆子都蹭了进来,跟着那婆子跪下,一起给杜恒霜磕头。

“行了。你们这些人,拿着侯府一个月五两银子的份例,就是这样办差的。”知钗也冷笑道,对杜恒霜道:“夫人,还是让萧大管事来办这事吧。”

慈宁院现在是封院状态。杜恒霜也只能进来看看而已,这边的人事安排,都是直接由萧大管事做主的。

萧士及这样做,也是要把杜恒霜摘开,免得让她不好做。

可惜萧士及忘了,内院的事,无论怎么摘,杜恒霜作为柱国侯府的主母,都脱不了干系。

“行,你让人去外院跟萧大管事说一声,明儿去正院见我。”杜恒霜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几个婆子跪在屋里,愣怔好一会儿,才各自起身,不敢再偷懒耍滑,赶紧给龙香叶洗澡,又给她喂食吃饭。

……

柱国侯府的正院上房里,知数和欧养娘在外间看着丫鬟婆子收拾桌子,打扫屋子。

外面的天色逐渐暗下来,院子里鳞次栉比掌上灯。

已经时近深秋,天一黑就有凉意。

欧养娘问知数,“快换季了,府里头要添置的衣裳都开始准备了吗?”

柱国侯府的内院规矩是欧养娘定的。

每年四季衣裳,给府里的下人和主子都要准备。每次都是上一季赏下一季的,现在是秋天,要准备冬季的衣裳了。一般给下人,都是每次赏两套,好换洗。准备的衣裳有底衣、外裳,男的还有一件袍子,女的另外有裙子和半臂。料子都是上好的苎麻布,细致的程度不比绸缎差。

丫鬟婆子不能涂脂抹粉,凡是涂脂抹粉的,都一律赶出去。料子的颜色也都统一,春夏是以绿色为主,淡绿、老绿都行,鲜绿是不可以的。秋冬是棕褐色为主。衣裳赏下来之后,巧手的丫鬟婆子,会在袖口、领口、裤脚、鞋帮上绣绣花,这才是显功力的时候。

知数管着府里下人的衣裳鞋袜添置,欧养娘管着主子那一边。

柱国侯府的主子,只有大房萧士及、杜恒霜这边,加三个孩子。二房萧泰及、龙淑芝,和他们的嫡子,以及萧泰及的一个偏房,一个庶女。还有一个没有出嫁的妹妹萧嫣然。另外就是慈宁院那边的杨太夫人,和已经疯了的老夫人龙香叶。

和别的世家大族,动辄十几房的人口比起来,实在是人口很简单。

特别是他们大房没有小妾姨娘,就非常省事了。

知数点点头,道:“外院已经开了单子过来。我照单把数目填上去了,明儿应该就能把料子送进来吧。”

柱国侯府也有针线上人。衣裳料子是外院采买的,送进来之后,管事按照名单去量体裁衣,然后交给针线上人去缝制。

再过一个多月,应该就能全部做好了。

欧养娘放了心,道:“你记得催着些儿就行。”说完又夸萧士及,“咱们侯爷不喜欢拈花惹草,也没有怜香惜玉之心,真是咱们夫人的福气。——虽然早先因为老夫人,让夫人颇受了些委屈,但是和别家比起来,其实好多了。”

※※※

一更四千字。下午有二更。最近的粉红票真是很少。大家是留着月底投给某寒的吗?可是月底好像是大年三十啊,还会有人看文吗?

……

第459章 告发 (8k,12月粉红2310-2400+)

知数笑着点头,道:“正是呢。今儿跟夫人去的徐家,简直乱成那个样子,真让人想不到也是功勋世家的样子。”知数说的是今儿在民部尚书徐文静家见到的闹剧。

欧养娘知道徐家的事儿,撇了撇嘴道:“这没法子。徐家的徐大老爷第一个跳出来插手后院的事儿,徐家能好才怪。——徐大老爷早先的那个原配夫人,说不定就是被他气死的。”

知数抿了嘴笑,并不接话。

两人看着下人将堂上收拾干净,就分头行事。

知数去里间内室给杜恒霜换铺盖,准备晚上沐浴的东西,同时去浴房另一边的耳房让那茶水上的婆子准备烧热水。

欧养娘去查看各处的下人晚上当值的情况。

偌大的侯府里,顿时安静下来。

杜恒霜带着几个下人从杨太夫人住的念晖阁里出来,一个小丫鬟在前面挑着灯笼,走在侯府的抄手游廊里,往自己的正院行去。

杨太夫人那里倒是一切都好,她本来就是个知足的人,估计就算下人对她有所怠慢,她也不放在心上,况且她跟龙香叶不一样。龙香叶完全失去神智,生活不能自理,杨太夫人却是个有主意的人,而且杜恒霜也见天去她那里请安问好,下人就算看在杜恒霜面子上,也不敢对杨太夫人不敬。

只是龙香叶那边的状况,确实让杜恒霜很忧心。

杜恒霜抿着唇不做声,跟着的下人大气都不敢出。

正是沉默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道白影一闪,从院墙上跳下来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往杜恒霜身上扑过去。

“夫人小心!”站在杜恒霜身边的知钗忙要上前护住她。

杜恒霜已经看清是她的小白狐,笑了笑,道:“没事。”将知钗挡在一边,伸臂抱住小白狐。

“小白,你又跑哪里去了?”杜恒霜本想责罚小白,可是看它扎在她怀里瑟瑟发抖的样子。好像受到莫大的惊吓,便又把话咽下去了,轻轻抚摸着它雪白的狐毛,越发走得快了些。

直到进入她正房的院子,小白的抖动才停下来,趴在杜恒霜怀里一动不动了。

“夫人,水烧好了。您要不要去沐浴?”知数迎了出来,对杜恒霜屈膝行礼。

杜恒霜点点头,“这就去。”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白,想了想。还是抱着一起进了屋子。

杜恒霜说是要沐浴。屏退众人。只留下小白在内室屋里。

知数和知钗带着四个小丫鬟守在外间。

“小白,你今儿是不是跟我去了徐家?——看着我!不许别过头!”杜恒霜将小白放在炕桌上,自己斜坐在炕边,轻声问道。

小白的悬狸脑袋拼命扭着。不去跟杜恒霜的眼神对视。

“哼,看你这幅样子,肯定是心虚了。你也不用回答我,反正你也不会说话。我只是警告你,这是长安,不是洛阳,你还是收敛一点儿。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可不一定护得住你。”杜恒霜轻轻点了一下小白的悬狸脑袋。

小白回过头,讨好地在杜恒霜手心舔了一舔。喉咙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低声认错的样子,一双亮晶晶的大黑眼珠子看得杜恒霜心里发软。

“你啊,真拿你没办法。闯了祸就摆出这幅人畜无害的可怜样儿,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杜恒霜嘟哝着。还是警告小白,“今儿在徐家外头,为什么只有我看得见你?刚才又为何人人都能看得见你?你到底只是悬狸啊,还是悬狸精?!”

小白听了“悬狸精”四个字,全身的狐毛都唰地一下立起来,在灯光下根根分明,竟不像是狐狸,反而像是刺猬,瞪着杜恒霜,它还呲牙咧嘴,露出一副凶悍样儿。

“怎么?不喜欢听这四个字?”杜恒霜挑高了一边的眉毛,“那就给我乖乖地做一只真正的狐狸,不要搞七搞八。你露出和别的普通狐狸不一样的本事,自然会有人疑心你的身份。”

杜恒霜是知道小白的来历的,而且她欠了小白娘亲一个莫大的人情,而且小白娘亲亲自托她照顾小白,杜恒霜当然不会真的让小白出事。

不过小白显然年纪还小,就跟孝子一样,再乖的孝子,都有贪玩调皮的时候。

杜恒霜又不忍在说它,只是悄声道:“你到底去徐家做什么?”

小白抬头看了看她,像是一只猫一样蹲坐在炕桌上,张口一吐,一个轻飘飘的小纸片从它嘴里飞出来。

杜恒霜一愣,瞥见那个小纸人的面相,竟然跟民部尚书徐文静一模一样,惊讶地张大嘴。

可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尖叫,那小纸人已经化作一团飞灰,消散在她眼前。

刚才的一切,好像是她的幻觉一样。

杜恒霜低下头,看着小白,发现它已经悬狸尾巴,从炕桌上跳下来,往月洞门的门帘处走去。

“你小心点儿,这些天不要再出去了!”杜恒霜在后面叫了一声。

她看得清清楚楚,小白的脚步顿了顿,小脑袋甚至点了两下,才从门帘下端溜了出去。

萧士及正好掀开门帘进来,看见小白,笑着道:“这小家伙,好几天不见,不知道做什么去了。今儿怎么又回来了?难道又去偷人家的鸡了?”

前些日子,小白不知怎地,不喜欢再吃做熟了的鸡,而是喜欢吃活鸡。

先是跑到小厨房,将那里笼养准备**汤的鸡尽数咬断脖子,后来发展到跑到侯府下人住的地方偷人家家养的鸡。

后来被杜恒霜知道了,狠狠责罚过它,但是也吩咐负责照顾小白的下人,以后给它活鸡。

可是小白像是就愿意跟杜恒霜拧着干。

正经给它活鸡,它又不想吃了,还是老老实实吃回做熟的鸡。

就跟那些刚刚长成到青少年的孩子一样,总是以跟家长闹别扭为乐。

你让他往东,他就偏偏爱往西,才显得他长大了,能拿自己的主意了。

杜恒霜笑着道:“谁知道呢。总之我教训过它了,若是它还不听说,就打个笼子把它关起来。”

萧士及摇摇头,“你未必关得住它。”说完又看向杜恒霜,“你不是说要沐浴吗?已经洗完了?”

杜恒霜忙道:“我现在就去。”说着,起身往浴房行去。

萧士及看着杜恒霜进去的背影,心里一热,也跟着尾随进去。

“你怎么进来了?”杜恒霜回头,看见萧士及已经脱得只剩下一条裤子,**着宽阔壮实的栗色上身。本来毕竟宽敞的浴房里突然显得狭窄。

杜恒霜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嗔道:“我让你先洗。行了吧?——这也要抢……”转身就要往浴房外面行去。

萧士及长臂一伸,将杜恒霜拦腰抱住,容不得她挣扎,将她扛在肩上。放到了浴房靠北墙的长榻上。

榻上铺着一层浅浅的褥子。

萧士及把杜恒霜放到褥子上,伸手挥落榻前的垂帘。

这长榻后面便成为一个相对隐秘的地方。

杜恒霜掩着胸襟,忙道:“你就不能等洗完回房再……”

“我等不及了,先在这里解解渴。”萧士及已经有些气息不稳,伸手过去,极快地解开她的外衫,又拽落她的长裙。

……

深深的浴房里,两人在榻上纠缠不休。

杜恒霜的眼底渐渐染上媚色,神情越发妩媚。

在萧士及面前。她是越来越放得开了。

以前她觉得这样很羞耻,可是现在,她明明白白看见萧士及眼底的沉醉和激赏。

她知道他是喜欢的。

而且,她发现自己也是喜欢的……

“……小妖精……越来越像小妖精了……”萧士及盯着杜恒霜越来越娇媚的面容,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终于被自己催开了最美艳的风情。

她是我的,是我的……

萧士及心里满满都是杜恒霜,从小到大,从无知懵懂到两心相依,从淡淡情愫到刻骨铭心,每一次,每一天,都已经记在他的脑海里,藏在他内心的最深处。

“给你!都给你!再给我生个孩子!”萧士及大吼着,全数发了出来。

杜恒霜在他身下颤颤巍巍地受了,再也忍不住,眼前一暗,就这样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