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士及虽然不图对方一个“谢”字,可是看见这等没良心的狼心狗肺,不仅不感谢他帮他解围,反而怪他下狠手把他扔下马,心里着实膈应。

马鞭扬天一甩,往自己的马屁股上狠抽一鞭。

那马嘶叫一声,如闪电一般往前冲去。

“啊?这就走了?!”那少年目瞪口呆地看着萧士及带着两个亲兵纵马远去,忍不住跺了跺脚道:“长安城的这些官儿,真是不知所谓!”

旁边一个看热闹的闲汉袖着手,笑呵呵地道:“这位小哥是第一次来长安吧?”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那少年抱着手里的包袱,满脸警惕地往后退了退。

那闲汉呲了呲牙,指着萧士及远去的背影,道:“如果不是第一次来长安,你怎会连大名鼎鼎的帝国双璧之一的战神都不认得?——再说,就算不认得‘战神’,你总认得柱国侯的服制吧?”

“……我为什么要认得柱国侯的服制?!”那少年气鼓鼓地道,冲那闲汉瞪眼。

“哟呵!还跟大爷我扛上了!——你难道不知道,这长安城是天子脚下,三品大官满地走,四品五品多如狗吗?!不认得这些官爷的服制,你来长安做什么?送死吗?!”那闲汉放下胳膊,满大街比划,“你看你看,那边的几个坐轿子的,就是去上朝的尚书和侍郎。还有这边,骑着马,佩着刀的,一定是兵部的。还有再前面,拿着胡饼边走边吃的,就是两个给事中。级别虽低,可是却是天子近臣,就连一品二品的大官见了他们,都是客客气气的……”

一套一套官经说出来,凸显了长安人民的政治素质。

那少年这才信服得拱了拱手,“这位大爷,我对官儿不感兴趣,可是您这见识,却让小人心服口服。——长安果然是人杰地灵,天子脚下,连一个普通老百姓都如此见多识广,小人佩服佩服!”

“好说好说!”那闲汉十分得意,就要拉这位少年一起去喝酒。

少年忙道:“壮士相邀,本不该辞。可是我出来有一会儿了,若是还不回家,家人该等急了。——以后再来领教壮士的酒量!”说着拱一拱手,转身大步离去。

那闲汉看着那少年的身影融入越来越多的行人当中,渐渐失去了踪影,才哼着小曲,背着手回家去了。

那少年快步离开朱雀大街,又拐了好几个弯,最后来到大兴善寺门前,伸手叩了叩门。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小和尚打开门,看见是那少年,忙双手合什道:“施主可回来了,令师快要急哭了。”说着,打开门,将他放进去。

他匆匆穿过大雄宝殿,来到寺庙后面的禅房,推开最大的一间屋子,笑嘻嘻地道:“师父,我回来了!”

一个中年汉子转过身,看着他摇头,“你又跑出去了。出去就出去,带几个人跟着也行啊,一个人出去,你也不怕惹出祸来。”

那少年想到今日的事,心道还真的惹出事了,不过小爷我吉人自有天相,已经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了,一边想,一边却笑着把包袱送到那中年汉子跟前,道:“东西拿到了,师父瞧一瞧。”

那中年汉子打开包袱。

里面是一件上好的狐皮大氅。

粗看跟一般的狐皮没什么两样,可是仔细看去,那大氅上的白色狐毛根根分明,毛尖居然是银白色的。就算是大白天,也如月光泻地,洒下一片银辉。

居然是最最难得的银狐皮子做的大氅。

“这样好的大氅,我老金活了四十多年,也只在当年萧家的老祖宗那里见过一次。过了这么多年,没想到又在长安见到了。”那中年汉子老金拿手细细抚摩着银狐皮子。

那少年笑着道:“我看这皮子确实不错。今儿万贵妃要来礼佛,我们要在佛前唱戏,到时候找机会献给她就是了。”

老金点点头,“小月仙,今天的大戏,就等着你来唱了。你是我们戏班子的头牌,一切就看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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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5章 子嗣

这容貌靓丽的少年便是春喜班的头牌小月仙。

春喜班是从江南来长安唱佛戏的戏班子。他们在江南是家喻户晓的名班,来长安也不是无名之辈。

除了照规矩在佛前唱三天佛戏之外,别的时候,就需要预约才能听他们唱戏,还要是一定品级的官员家眷才能约到,架子大得很。

据说在江南,人称“江南王”的从三品云麾将军萧铣是春喜班的后台。

前朝大周德祯帝的皇后萧皇后,就是萧铣的姑姑。大周朝,萧铣任职罗川令,本来就是在江南一带经营自己的势力。

萧铣归顺大齐之后,被封为从三品的云麾将军,同样镇守江陵。

可以说,如今的江南,只知有萧铣,不知有大齐。其声望军威,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这样的萧铣,当然让永昌帝既想笼络,又是猜忌。

“大将军如今在风尖浪口上,我们不得不帮大将军打点一二。”那领班坐到一旁喝茶,坐姿笔挺,表情肃穆,一派军士做派,完全不像是戏班子的领班。

小月仙笑了笑,用手在那银狐大氅上轻轻抚弄,漫不经心地道:“只要万贵妃收了这大氅,我们就万事不愁了。”

众所周知,永昌帝的宠妃便是万贵妃,她是宫里的常青树,跟在永昌帝身边二十多年,从垂髫少女,到年近五旬,一直长盛不衰。更重要的是,她还没有儿子。——不以子而固宠,才是真正的宠妃。那些年轻鲜嫩的小妃嫔、小贵人,看上去花好月好,可是完全不能跟万贵妃相比。

“她来大兴善寺做什么?”小月仙将大氅小心翼翼地包好,好奇地问道。

那领班抚着胡子笑。“……还不是为了皇帝?”

“难道她还不知足?!还要更多的宠爱?!”小月仙瞪大眼睛,脸上的表情更是鲜活生动。

妃子到宫外礼佛,无非是为了两件事。一个是为了自己固宠,一个是为了求子。万贵妃的年纪已经过了生子的年纪,肯定就是是为了固宠了死亡名单。

领班嗤笑一声,“宠爱还有人嫌多的?不过,”领班话锋一转,又道:“她这一次来,倒不是为了自己的宠爱。她啊。是为了皇帝的子嗣……”

“皇帝的子嗣?”小月仙皱起眉头,撇了撇嘴,“皇帝不是有儿子吗?不仅有儿子,还有孙子、孙女。”扳着指头给领班数,“大皇子是太子。二皇子是毅亲王,三皇子是万贵妃所出,可惜早就死了。四皇子虽然病怏怏地,却也活着长了这么大。若不是多病,这四皇子也要封王出宫了。——您说,皇帝做什么还要求子?!”

领班嗐了一声,指着小月仙的手指头道:“你也数了皇帝的这些皇子。你有没有想过,这些活下来的皇子,有个什么共同的地方?”

“共同的地方?”小月仙面上有几分狐疑,低下头细细一想。恍然大悟地抬头拊掌道:“活下来的这三个皇子,都是先皇后欧阳紫所出!”

“对了!”领班赞赏地伸出大拇指,“这些皇子,都是先皇后嫡出。没有一个皇子,是妃嫔所出。就以万贵妃的盛宠。生的皇子活到十一二岁,却也死得不明不白。你想,这件事是不是很蹊跷?”

“有什么蹊跷的?”小月仙的眼睛瞪得更大,“都是原配嫡出不好吗?你看,大皇子封太子,下面的两个皇子跟他是嫡亲兄弟,只有襄助他的,不像别家皇子,为了皇位斗得你死我活,自家兄弟杀了个遍……”

“呵呵,呵呵……”那领班听了小月仙的话,低声笑了一回,才道:“一母所出就能兄友弟恭?小月仙,你果然是没有兄弟姐妹,不知道这里面的水很深啊。——帝王家,无父子、无兄弟,你还想怎么样?椅子只有那么一张,只能有一个人坐上去。大家都是一母所出,谁比谁差多少?这样子的情况,才要斗啊!换做是只有大皇子是先皇后嫡出,别的儿子都是妃嫔所生,除非是皇帝想换太子,否则的话,没人能跟太子争,也没人敢跟太子争!”

小月仙皱眉思忖半晌,缓缓点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这就是双刃剑了。虽然一母所出更亲近,但是在皇位面前,这些都算不了什么的。”

“就是这个理儿。一般人家,哪怕是公卿士族之家呢,一母嫡出的兄弟肯定亲近。而且你要知道,有共同的敌人,一母所出的兄弟才能更加亲近。若是一家子只有嫡出,没有庶出的兄弟姐妹,这家子嫡出的兄弟照样会斗得你死我活。所以啊,女人就要聪明一些,不要便宜占尽,好处占尽。让家里多几个庶出的儿子,反而能让嫡出的儿子更能抱成团。男人嘛,哪有儿子重要?”那领班说得十分得意,“所以我的浑家就看得极明白。让我纳妾,生了几个庶子,如今都跟嫡子练手呢!”

小月仙:“……”。

领班见自己把小月仙给绕糊涂了,在心里暗暗好笑,伸手拿起咪壶,给自己灌了一壶茶水,又道:“刚才扯远了。你看见了皇帝活下来的皇子都是先皇后所出,这一点不假。还有一点,你看出来没有?”

“还有什么?”小月仙放弃了思考,“领班,你就别卖关子了!”

领班笑呵呵地道:“你再想想他们的年纪?”

小月仙一支葱管似的手指头抵在嘴角,璀璨的双眸一眯,猛然想到一件事,道:“他们都是大齐立朝之前生的!”

“有点意思了。”领班又给自己灌了一壶茶,咂嘴品了品,摇头晃脑地道:“长安的水不好,煮的茶比江南差远了。”

“只是有点意思?!”小月仙怒了,站起来叉腰斥道:“快给我说!”

领班瑟缩一下,条件反射一样站起来,立得直直地。大声道:“是!”

这时候,他居然不像是领班,而是军士。

而小月仙居然也不像是戏班子的台柱,反而像一个高贵的公主。

“你做什么?!——还不赶快坐下!要是让外人瞧见,立马会有人起疑心的!”小月仙连忙做手势,让领班坐下来。

领班一愣,摸着后脑勺笑了,“呵呵。忘了,忘了,莫怪,莫怪。”说着,坐下来。继续道:“还是说皇帝的子嗣。你刚才都说了,活下来的皇子,只有先皇后嫡出,而且都是大齐立朝之前生的。活下来的公主,只有先皇后嫡出的平乐公主,和万贵妃所出的千金公主!”

小月仙听见领班的这番话,霎时醒悟过来。道:“大齐立国六年,宫里纳了无数的妃嫔,却一个蛋都没有下过!”

“月仙真是聪明!”领班夸她一句,又道:“宫里六年没有婴儿的哭声。永昌帝心里不高兴,却又不许别人说。万贵妃只好为主分忧,出宫给永昌帝求子来了。”

小月仙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难怪万贵妃能盛宠不衰。她能体会到这番意思,真是难得。”

“是啊。她想来大兴善寺做一场法事。超度宫里的亡灵,为大齐求子呢。当然,也是要做给外人看的。永昌帝这些年在妃嫔身上下了这么多功夫,却没有一个妃嫔有孕,外面人都说皇帝不行……”领班刚一说完,就知道自己僭越了。这种话,怎么能在这位主儿面前说出来,忙闭口不提,低头喝茶。

小月仙却也不是一般无知之人,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若无其事地又道:“长安真是人杰地灵。今儿早上,我可是遇到不少好玩的事。”说着,就把路遇萧士及的事说了一遍,末了,极为惋惜地道:“可惜,他无论如何也不愿入兰陵萧氏的族谱,不然,还是咱们大将军的一大助力呢!”

领班叹口气,怅然道:“是啊。咱们大将军,什么都不缺,就缺领兵大将。若是真要成事,没有如同萧士及、安子常这样的大将是不可能的。”

小月仙心里一动,沉吟半晌,试探着问道:“领班,不如,我们去试试,说不定我们能说动那柱国侯萧士及,就能帮我们大将军笼络他了。”

领班看了她一眼,半晌笑眯眯地道:“你想如何笼络?——权?皇帝已经给了柱国侯的爵位。利?听说他妻子家财万贯,整个长安东市,有一半是杜家的,都给了她做陪嫁。江南虽富,能把一把江南给你做陪嫁吗?名?他是大齐的帝国双璧之一,赫赫有名的战神,他还需要什么名气?”

小月仙的脸垮下来,“照你这么说,竟是没有什么能打动他?”

“不能以名利动之,可以以情理动之……”过了半晌,领班悄悄说了一句,嘴角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情理动之?”小月仙在嘴里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半晌明白领班的意思,忍不住晕生双颊,冲他啐了一口,“你真是狗嘴里听不出来象牙!”

“哈哈!哈哈!我就是随便说说,月仙不要放在心上。”

两人在屋里说着话,外面已经有人过来叩门回道:“领班、小月仙,万贵妃的銮驾已经摆出来了,很快就到大兴善寺了。”

第386章 问签 (粉红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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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班肃然起身,对小月仙道:“快去装扮吧。万贵妃的銮驾一到寺里,戏台上就要装扮好。——这些贵人从来都只有别人等他们,没有他们等别人的道理。”

小月仙应了一声,匆匆离去。

外面万贵妃的銮驾,后头还在宫城附近,前面却已经摆到大兴善寺门口。

这一次来的不只有万贵妃,还有永昌帝近年来的宠妃淑妃穆夜歌,以及万贵妃所出的千金公主。

千金公主一个人觉得无聊,又把她新近结交的闺中好友穆夜来一起叫了过来。

穆夜来出身穆侯府,也是淑妃穆夜歌的庶出妹妹,正好一起过来。

万贵妃拉着穆夜歌一起坐在贵妃銮驾里面,对她轻声道:“这个大兴善寺,香火很兴盛,据说求子最灵验。”

穆夜歌感激地拉着万贵妃的手,低声道:“贵妃娘娘一片盛情,夜歌感激不尽。”

万贵妃笑了笑,便换了满脸愁容,道:“不值什么。大家都是姐妹,都是为了陛下的子嗣。你知道,本宫不是那等拈酸吃醋的人。本宫盼你们给陛下开枝散叶,盼得比陛下还要厉害。可是也不知怎地,这几年来,宫里居然一个孩子都没有生出来。陛下心里犯愁,本宫想着要给陛下分忧解难,到佛前占一卦,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何人作祟……”

万贵妃语笑嫣然,情辞切切,听得穆夜歌既感动。又有些心惊肉跳。

“娘娘是说,有人作祟?”她试探着问道。

万贵妃肃然道:“不能这么说。如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要来佛祖前问一问,看看是怎么回事。你知道,佛祖能解万难。陛下侍佛心诚,是一定不会被佛祖遗忘的。”

穆夜歌心里忐忑起来,喃喃问道:“若没有人作祟,该当如何?”

她很想生一个孩子,哪怕是个女儿呢。也比一直生不出来要好。宫里的女人如果没有子嗣,下场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眼看永昌帝春秋日盛,她要不抓紧,以后生不生得出来真是难说。

万贵妃笑了笑,拍拍她的手。“还是听佛祖的,不要自己妄自揣测。”

穆夜歌点点头,低头沉吟。

千金公主的车驾里,穆夜来一身素衣青衫,头上只插了一支银钗,打扮得十分素淡。

千金公主好奇地看着她,问道:“你真的打算出家?”

穆夜来淡然一笑。道:“也不算出家,就是在家里茹素了。”

“你这又是何苦?——难道萧士及不娶你,你这辈子就做道姑了?”千金公主同情地看着她。

千里迢迢救了萧士及,结果人家不领情不说。还把这件事传得满城风雨,弄得穆夜来骑虎难下,谁也嫁不了。只好在穆侯府束发脱簪,穿上了女观的衣衫。

千金公主很是为她不平。道:“你不要太软弱了。跟那男人在一起一年,能占的便宜他肯定都占了。如今翻脸不认人,你还为他遮着掩着,何必呢?何苦呢?——你别怕,我让我母妃给你做主,指一户大户人家为妻。你看上哪个士族?跟我母妃说,她一定能帮你的!”

穆夜来摇摇头,诚恳地道:“公主殿下的好意,夜来心领了。——不关他们的事,也不是他们乱传的。是我自己不想嫁人。再说,萧大哥没有占我便宜,真的没有!”

穆夜来越是这样说,千金公主越发笃信萧士及肯定占了穆夜来的便宜,只是穆夜来良善懦弱,不敢为她自己讨回公道而已。

“女子哪里有不想嫁人的?你就不要在我面前强撑了。”千金公主打鼻子里哼了一声,很是不以为然。

穆夜来急道:“真的不关萧大哥的事!我是心甘情愿的!”

“啊?”千金公主悚然而惊,“你心甘情愿?还萧大哥?!他到底有什么好?给你灌了**汤了?”

穆夜来面上一红,过了许久,才喃喃地道:“是啊,他是给我灌了**汤。没有跟他一起过过日子的人,是不会懂的……”

“你跟他在一起一年,难怪……”千金公主以为自己明白穆夜来的话,同情地点点头。

想了想,有些神往地问道:“那萧士及到底有什么好?你这样念念不忘?”

穆夜来的眼光看向车驾外面的天空,悠悠地道:“有一种人,只要你跟他在一起过,你就永远忘不了他。哪怕沧海桑田,哪怕岁月变迁,甚至是生离死别,前世今生,你依然不能割舍。——萧大哥,就是这样的人。”

千金公主狐疑,“真的有那么好?不过是比一般人生得俊些,我真没看出来他有哪些比别人好的地方。”

“萧大哥确实很俊,但是他的好,跟他的样貌无关。哪怕这一辈子他是丑八怪呢,我都心甘情愿跟着他。”穆夜来吐出一口长气,无比怅惘地道:“可惜,他不是丑八怪,那些人巴着他,死都不肯放。”

千金公主撇撇嘴,伸手在穆夜来面前晃了晃,“醒醒啦,醒醒啦,大白天地就发梦。”

穆夜来看着千金公主不以为然的神色,噗嗤一声笑了,抓住她嫩白的手掌,笑着换了话题,“公主殿下,又想嫁什么样的如意郎君呢?”

千金公主甩甩头,“别说我,说你,说你的萧大哥。你老实跟我说,他到底有什么好。不然的话,我就让父皇给你赐婚,将你嫁给别人!”偷笑着威胁穆夜来。

穆夜来窒了窒,飞快地睃了千金公主一眼,见她满脸新奇地看着自己,只好道:“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他正好对了我的脾性。——天冷的时候,他会悄悄给你准备各种皮子回来做大氅。晚上有月光的时候。他会叫你出来喝酒,让你在月光下跳胡旋给他看……”

说着说着,穆夜来也沉浸到回忆中, “吃饭吃少了,他会为我准备一碗夜宵。我生病的时候,就算夫人再不高兴,他也会歇在我房里,彻夜不睡地照顾我,直到我病愈……他很怕我生病……”

千金公主前面听得还挺有趣味。越到后面,却越是惊讶,小嘴张得大大的,半天合不拢。

“什么?他妻子也知道你们的事?——你们在朔北的时候,他妻子不是被人关在庄子里吗?怎会知道你们在一起?!”千金公主倒是一语中的。

因为穆夜来说的。本不是这一世的事情。

穆夜来自知失语,忙掩饰道:“我瞎说的。我在做梦呢……”说着 ,用一块洁白的帕子蒙在脸上,闭目小睡起来。

千金公主叹息着拿指头在穆夜来额头上点了点,“你啊,真的是疯魔了,都分不清什么是做梦。什么是真的了。”她把穆夜来刚才说的话,当成是她的梦了。

穆夜来在帕子下笑了笑,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千金公主的说法。

千金公主却像是对萧士及来了兴趣。并不放过穆夜来,开始拉着她,事无巨细地问着有关萧士及的事。

穆夜来当然对萧士及很是了解,不过她都假托是因为她跟萧士及在朔北小镇上一起养伤一年。才知道这么多有关萧士及的事情。

两个人一路说着萧士及,很快就到了大兴善寺门口。

万贵妃和穆淑妃一起下了銮驾。站在山门前候着千金公主和穆夜来。

两个人手拉着手,说说笑笑走过来,对着万贵妃和穆淑妃行礼。

“进去吧,里面都等急了。”万贵妃笑着道,扶着内侍的手,走入山门里面。

她们先要去佛前占卜。

因大兴善寺今日有贵妃到访,当然要封寺,一般的老百姓,是不能进来的。

万贵妃带着穆淑妃来到大兴善寺的大雄宝殿,认认真真磕头之后,拿了签筒过来摇签。

呼啦啦没有两下,就掉出来一根签。

万贵妃将签执在手里,让穆淑妃也摇一支签。

穆淑妃满脸严肃地接过方丈递过来的另一个签筒,虔诚地摇了几下。

很快也有一支掉出来。

穆淑妃伸手将那支签握在手里。

万贵妃扶着内侍起身,道:“有劳方丈解签了。”

那方丈双手合什道:“贫僧不懂解签。我们大兴善寺解签,都是寻这位大师。”说着,带了万贵妃和穆淑妃往解签的地方走去。

千金公主和穆夜来觉得好奇,也跟在后面,一路来到大兴善寺解签的地方。

坐在那里的,是一个瞽目灰衣秀士,并不是僧人。看起来,有些像在大兴善寺挂单的人。

万贵妃先将手里的签递过去。

那秀士双手探出来,在签上摸了摸,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万贵妃见状,忙问道:“大师,到底怎样?”

“敢问这位妇人,到底要问什么?”那秀士是个瞎子,并不认得万贵妃一行人。万贵妃也不许旁人说出她们的身份。

万贵妃眼神闪烁着,笑道:“问子嗣。”

那秀士眉头皱得更紧,将签文念了出来:“忆昔兰房分半钗,而今忽把信音乖。痴心指望成连理,到底谁知事不谐。——下下签啊。”

第387章 解运 (粉红540+)

居然是下下签!

万贵妃心里一沉,“怎解?”

那秀士瞪着一双灰白的眼睛,往万贵妃的方向转过头,道:“事多离散,难望再成。痴心未解,尚有萦情。纵能强合,终必败盟。——得此签者,跟人有夙愿,被阴人所冲,孕不成,坟宅有异。”

“坟宅有异?!”万贵妃大吃一惊,“怎会如此?怎么可能?!”

帝王家的坟宅,都是无数阴阳先生看过的,怎会有异?!

“姐姐,不如让这位大师瞧一瞧我的签?”穆淑妃很是心急。

万贵妃心烦意乱地“嗯”了一声,往旁边让了一步。

穆淑妃将自己的签递过去,道:“也是问子嗣。”

那瞎眼的灰衣秀士接过穆淑妃的签,摸了摸,立刻扔到地上,道:“你们俩是一家人?”

万贵妃和穆夜歌面面相觑,“是啊,您怎么知道?”

那灰衣秀士站起来,脸色更加灰败,摸索着墙边的扶手道:“你们俩的签,居然是一模一样的!”说着,又问道:“你们家是不是有主母多年前去世了?你们都是妾室,不是正室,是不是?”

穆夜来好奇地走过来,将那秀士扔在地上的签捡起来瞧了瞧,果然上面写着:“忆昔兰房分半钗,而今忽把信音乖。痴心指望成连理,到底谁知事不谐。”——跟刚才那秀士念的万贵妃的签,一模一样。

“你——!”千金公主勃然大怒。她最恨别人说她是庶出。

她是公主!公主!能跟一般人家相比吗?公主哪有庶出嫡出的?!公主就是公主。都是皇帝的女儿!

“欢之!”万贵妃威严地叫了一声千金公主的名字。

穆夜来忙给千金公主顺气,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千金公主深吸两口气,慢慢平静下来,用凌厉的眼神瞪着那秀士,暗道不过是个算命的瞎子,也敢这样说话,真是不想活了……

只要他敢再大放厥词,她就跟他没完!

那秀士偏头对着万贵妃的方向,道:“你们的主母埋的地方有误,妨碍了你们家的子嗣。如果我没有算错。你们家。自从主母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孩儿出生,是也不是?!”

万贵妃还没有说话,穆淑妃已经惊喜地连连点头。“正是!正是!——您算得可真准啊!”

万贵妃瞪了穆淑妃一眼。对那解签的秀士问道:“如此。可有解救之法?”

那秀士笑了笑,并不言语,背了手。脑袋转向门口的方向。

“这是什么意思?”穆淑妃摸不着头脑,看向大兴善寺的方丈。

那方丈根本看都不看她们一眼,只是双手合什,低眉敛目,站在一旁默念佛号。

“……大姐,您看,要怎么办?”穆淑妃又拽了拽万贵妃的披风。

“这位大师,有什么要求,请尽管开口,我们一定帮您办到。”万贵妃的声音很诚恳,“就算是要给佛祖塑金身呢……”

那秀士肃然道:“这件事说出来未免有伤阴鸷,还是不说的好。——你们走吧。”说着,将袍子往后一撂,坐了下来,脑袋别过一旁。

万贵妃想了想,道:“大师,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大师若是能帮我们家这个忙,让我们家能再有子嗣,岂不是做了一场大功德?——佛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师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说着,又给自己的内侍使了个眼色。

那内侍托着一个盖了红绸子的碧玉盘走过来,放到那秀士桌上,道:“小小意思,请大师笑纳。”

那秀士用手摸索过去,往绸子底下的碧玉盘摸了摸,脸上逐渐有了笑意,道:“既然你们心诚,我不妨破一回例。——这件事,说要解,也容易。”

“我们洗耳恭听。”万贵妃精神一振,听得十分认真。

那秀士就道:“有两个法子。——一个是,去掉主母的名分,她自然不能再妨碍你们家的子嗣。”

“啊?万万不可!万万不可!”万贵妃首先叫了起来,很是害怕的样子。

穆淑妃也忙道:“这个法子不妥,大师再说第二个法子吧。”

那秀士叹口气,道:“你们都是好的。主母这样作恶,你们都不愿对她有一分一毫的损伤,确实难得。也罢,我就勉为其难,再说一个法子吧。”顿了顿,又道:“这个法子,是唯一的法子了。如果你们还不依从,就不要来找我。我本事有限,想不出别的法子来解你们的危难了。”

“大师请说,我们一定听从!”万贵妃忙道。只要不是抹去欧阳紫的名分,别的条件都好说。

万贵妃心知肚明,永昌帝是一定不肯废去死去的欧阳紫的后位的……

那秀士就道:“很简单。既然不能抹去她的名分,就改变她坟茔的位置。——最好从你们家祖坟里面迁出来。只要她不葬在祖坟,自然万事无碍。你们家的子嗣,也能顺利降生了。”

“啊?这样能行?”穆淑妃惊讶地道,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看万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