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素素缩了缩脖子。讪笑着不怕死地反问道:“若是萧大哥…想换个老婆呢?”其实是在问,如果萧士及是个渣。杜恒霜要如何面对那些前仆后继,想“抢”她位置的女人?

诸素素问出这话的时候,安子常刚刚走到门口,闻言马上停下脚步,张着耳朵倾听。

床下躲着的小白狐听见,两只毛茸茸的小耳朵也立刻唰地一声竖了起来。

屋里的两人一兽,都在屏息凝气等待着杜恒霜的答案。

杜恒霜好笑地瞥了一眼在门口僵立不动的安子常的背影,轻轻对着床下招了招手,“小白,出来。”

小白狐嗖的一声从床下钻出来,一跃而起跳到杜恒霜怀里。

杜恒霜抱着小白狐,一边轻轻摩索顺着它雪白的狐毛,一边慢悠悠地道:“如果是我夫君有异心,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自动下堂让贤。谁耐烦为了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争风吃醋?不过,我会把自己的孩子带走,还有,我在下堂之前,会跟他纳上许多妾室,等确保他生出数个庶子、庶女之后,我再离开。”

家有宠妾,家宅不宁。

诸素素、安子常,还有他们的小伙伴小白狐都惊呆了,两人一兽六只眼睛齐齐瞪着杜恒霜,像是第一次见到她的真面目。

杜恒霜好笑地偏着头问道,“怎么?你们好像都惊呆了?不相信我会这么做?”

诸素素首先反应过来,嚷嚷着道:“霜儿你这是何苦呢?为了跟贱男人赌气,还要耗上自己的青春,划不来啊?若是萧大哥真的移情别恋,咱们合离走人就行了,犯不着再费心费力耗时间啊!”

杜恒霜若无其事地道:“举手之劳罢了,哪会费心费力?——也不会耗很多时间的。”

“怎么不会?你给他纳妾,再要生孩子,这样一算,多少年过去了?”诸素素着急地道。报复不要紧,但是最好不要把自己的一辈子赔进去。

杜恒霜更加好笑,摇头道:“如果他生了异心,纳妾生孩子,不过一两年的时间,哪会耗去很多时间?”

如果真是一两年,那确实不长。

“可是一两年够用吗?——要让她们都怀上,还要保胎,还要确保她们都能生下来,并且要能养得大。你自己想想,两年时间够用吗?”诸素素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些“可行性”的细节问题。

杜恒霜和安子常对望一眼,都觉得无语。——说说而已,诸素素居然当真了…

杜恒霜就道:“男人若是同时纳上四五个妾,一两年足够生四五个孩子。再说我给他纳的妾,当然都要素素你过目,确定是好生养,才能进门。”最好是那种“母猪”体质,碰一碰就怀孕的妾,简直是家宅不宁、乱家之源的必备之物。

诸素素瞠目结舌了半晌,愣愣地点头,“算你狠。——我就帮你掌掌眼吧。”

安子常听了,实在忍不住,大笑着出门。

来到庄子外面,安子常抬头看着星空,觉得胸口堆积的那股郁闷之气似乎不知不觉散去了,将马鞭在马背上抽了一鞭,快马离去,往他的另一个田庄奔过去。——他本来就是狡兔三窟,在外行走的时候,从来就没有在一个地方待过很长时间。

杜恒霜和诸素素躲在他田庄的事,完全不会有别人知晓。

不知怎地,安子常对于杜恒霜的计策很好奇,也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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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就计(4K,粉红180+)

安子常走了之后,诸素素就忙里忙外开始收拾东西。

安子常虽然派了几个聋哑婆子过来给她们做饭、洒扫,但是她们贴身的那些东西,都没有让外人插手。所以诸素素就自己开始收拾。

她们在这里住了一年,其实除了四季换洗的衣裳之外,确实没有什么别的东西。

就连胭脂水粉,她们都没有用过。

不过长安郊外的空气清新,水土养人,她们虽然没有用过胭脂水粉,但是因为一直躲在屋里,反而肌肤比以前白皙细腻许多。

诸素素将她们所有的衣物打了两个大大的包袱包起来。

杜恒霜抱着小白狐靠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诸素素收拾打包,最后道:“将这些衣物都烧了吧。”

这些衣衫,都是安子常一趟趟跟她们带过来的。料子做工剪裁都是上上成的。看得出来,花了安子常不少银子。

诸素素有些不舍,迟疑着道:“都是好好的,不用都扔了吧?”

杜恒霜摇摇头,坚持着道:“都烧了吧。留着是祸患。——你若是喜欢,等我们回去了,你去撷彩坊挑。各种料子应有尽有,撷彩坊里最好的绣娘给你做衣衫,一个大钱都不要。”

诸素素眼前一亮。她知道,撷彩坊是长安最有名的绸缎庄,虽然主要是卖绸缎,但是也兼做成衣生意,撷彩坊里面的绣娘,不说是大齐最好的绣娘,也是长安最好的绣娘,也许只有江南罗衣亭的绣娘,可以跟撷彩坊的绣娘一争高下,被人称作“北撷南罗”,执天下绣艺之牛耳。

“难道撷彩坊是你的?”诸素素颤声问道。

杜恒霜微笑着点头。“那是我们杜家的铺子。我娘给了我做陪嫁。”

诸素素眼前有些发晕。这可是这个时代最高级的成衣定制啊,光那些丝缎和彩绣,一件衣裳就值数百两银子!寻常的小门小户,一年的花销也不到五十两银子。

诸素素累死累活,还算是比较有名气的郎中,虽然挣得不少,但是让她那几百两银子买一件衣衫,还是会牙疼舍不得的。

“你难道不怕我把你的铺子搬空了?!”诸素素嘻嘻笑着,猴到杜恒霜身上谄媚得不得了。

是女人就爱衣裳首饰,诸素素更是不例外。

杜恒霜笑道:“那有什么?——尽管搬吧。诸素素你对我有再造之恩。和我的性命比起来。一个铺子算什么?”

杜恒霜这样大方,诸素素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笑着道:“我就是说说。说说而已。”

杜恒霜莞尔,看着诸素素出去叫人抬了一个大火盆过来,在里面燃上炭火,然后将大包袱扔到火盆里。

都是绸衣丝缎,被火苗一燎。立刻熊熊燃烧起来。

虽然杜恒霜答应用撷彩坊的名衣补偿,诸素素还是有些心疼,搓着手在旁边瞪着火盆,恨不得趁杜恒霜不注意的时候,冲过去抢几件出来才好。

杜恒霜笑盈盈地坐在旁边,虽然被火烤得慌。但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对诸素素心疼的表情视而不见。

诸素素不想再看火盆里面的“惨景”,只好转移自己的视线。没话找话,对杜恒霜讪讪地问道:“霜儿,你到底有什么法子?你打算怎么对付陈月娇?”

杜恒霜眼望着火盆里面冉冉升起的火苗,轻声笑道:“自然是让她机关算尽,有苦说不出”

诸素素看见杜恒霜脸上在笑。那一双眸子却笑意全无,有几分森然的味道。

“当初也不见你对陈月娇这样狠。现在这样,你不觉得迟了?不怕人家说你悍妒?”诸素素忍不住嘟哝道。虽然她不在乎这些,可是杜恒霜是土生土长的本土人,诸素素担心到时候杜恒霜会熬不过那些人闲言碎语,做出一些糊涂事。

是有些迟了吧?

陈月娇打着为了孩子的旗号,抱着萧士及的牌位成亲,这种“忠烈贞节”,不知羡煞多少酸文假醋的男子士人。

安子常还没有告诉她们,有些文人还为陈月娇的举动写了许多诗赋,来大加赞扬这种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贞烈行径,特别是为了敲打家里那些一不如意,就嚷嚷着要合离的女人…

杜恒霜知道,陈月娇抢占先机,已经赚足了名声、名份,据说又在萧家深居简出,只以照顾两个孩子为己任,兢兢业业,赢得萧家上上下下一致的尊重和敬意。

现在萧士及又回来了,官封柱国侯,宫里头的万贵妃也对她青睐有加,怎么看,自己都已经被她占了位置。

如果自己贸贸然回去,毫无疑问,很快长安城就要风声四起,说自己这个原配因丈夫死了,就不愿意回家,在外面偷人,躲了一年。现在丈夫回来了,才不知羞耻地“死而复生”跑回来。更有甚者,萧家田庄的那场大火都会被栽到自己头上,说是自己使的金蝉脱壳之计。

这一切,肯定会被陈月娇利用,用来打击自己。

难怪,她会在萧士及刚刚传来“战死”消息的时候,就急吼吼地请求抱着萧士及的牌位结阴婚。——她大概是算定自己就算从那场大火里面死里逃生,也不敢回到萧家。

因为一回去,就有无数盆脏水在等着自己。

不过,陈月娇是如何知道萧士及没有死呢?这一点杜恒霜还没有想清楚…

说实话,杜恒霜以前就知道陈月娇有些小心思,就如同诸素素的那些小心思一样,她也知道,但是她没有太在意。

况且她感化了诸素素,和她结为闺中蜜友,和陈月娇,她原本想着,就算不能和诸素素一样关系好转到这种程度,但是也不至于恶化到现在这个地步。

她总是相信,人心都是肉长的。大部分人都是好人。就算有些小心思,也是在情理之中。

人无完人嘛。

她自己就有许多这样那样的小缺点。

但是只要大的方向不错,就如诸素素一样,完全是瑕不掩瑜。

可惜,她看对了诸素素,却看错了陈月娇。

这个女人的心思,直到前几个时辰,听诸素素和安子常说了这一年多来发生的事情,她才完全看明白,也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但是如果陈月娇没有走出这一步。没有在杜恒霜“身死”的时候,急吼吼抱着萧士及的牌位成亲,杜恒霜还是不会对她有太多的恶感。最多这辈子不让她登萧家的大门一步就好了。

可是陈月娇最终还是走出了这一步。

这一步,不仅打散了杜恒霜全部的善意,而且坐实了那位中年女子在梦中警告她的话。——要小心重影之人。

经过这么多事,她才真正明白,“重影”是什么意思。

如果她没有猜错。陈月娇这个人身上真的有些奇特之处。这些奇特的地方,可以让她躲在暗处,一步步蚕食着杜恒霜的领地,只等最后她身死之后,就取而代之。

陈月娇身上的重影之一,曾经想要夺取她的躯体。而她身上的另一个重影,对她的恨意更深。

将这所有的事情终于抽丝剥茧地想清楚,杜恒霜只能对着诸素素苦笑。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这两年的磨难。她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有人真的在暗中窥视她的一切,并且企图夺取她的一切。

这些事,就算有人提前告诉她,杜恒霜觉得自己都不会信。

除非这些事已经明明白白发生了。在她身上一一应验了,她才不得不信。

她也算是固执之人了。不撞南墙不回头。

不过话说回来,撞了南墙,头破血流,还能被诸素素救回来,她也算是个有福之人。

她一向认为,只要萧士及心里只有她,别人怎样,并不重要。牛不喝水还能强按头吗?所以她以前真的没有担心过别的女人。

可是最近这两年在她身上发生的事,却让她明白。牛不喝水,不能强按头。但是可以让牛饥渴到无水可喝的时候,牛说不定会主动低头的…

将她彻底整死,就能让萧士及这头牛慢慢忘记她,从而取代她的位置。

杜恒霜虽然相信自己活着的时候,萧士及不会移情别恋,但是如果她真的死了呢?——这方面,她真的没有太多的信心。

所以,她还是勇敢地活着吧!

为了两个孩子,为了萧士及不被人“强按”着喝水,她也要好好地长命百岁的活着!

杜恒霜诚心诚意地道:“素素,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虽然知道说“谢”字太过简慢,可是杜恒霜想不出别的话说。

诸素素毫不客气地照单全收,笑着道:“幸亏你没跟我说‘大恩不言谢’,说了我可要吐血了。——你当然要谢我。我没有别的要求,以后你们侯府的指定郎中,只能是我,你不能请别的郎中。如果请了,我可要翻脸了!”

杜恒霜连连点头,“那是自然。素素你千金难求。如今肯为我们侯府的人诊治,是我们的福气。”说着,杜恒霜接着笑道:“我知道以前士及给你的医馆是一年一万两银子。等我回去,给你一年两万两,另外,今年多加五万两的红包。”

诸素素最爱银子,闻言当然是眉开眼笑,跟杜恒霜说话都亲热许多。

很快火盆里的大火燃尽,里面的衣物也烧成了灰。

杜恒霜又让诸素素将另外一包包着冬衣大氅的包袱亲自拎到灶间,看着它烧尽了才回来。

两人合衣在炕上打了个盹。

第二天天刚亮,杜恒霜和诸素素就带着小白狐,坐车离开了安子常的田庄。

同时离开田庄的,还有四五辆一模一样的马车,分别往东南西北各个方向跑过去。

这是安子常的田庄经常会有的事,就连暗中监视他的田庄的人都习以为常了,并没有人觉得奇怪。

而且杜恒霜和诸素素不知道的是,在她们走后不久,安子常又送了两个身量年纪跟她们差不多的女人来到田庄住下,这是后话不提。

离开安子常的田庄,杜恒霜带着诸素素在长安郊外绕了好几个圈儿。才来到她自己陪嫁的一个庄子上。

那个庄子在离长安比较远的地方,而且和萧家以前的田庄一样,基本上没有什么护卫。

不过这个庄子上的庄头对杜恒霜很是熟悉。因为杜恒霜从十四岁就开始接过了杜家的生意,无论是铺子还是田庄,她都跟庄头和铺子里的掌柜很是熟悉,也知道这个庄子上的庄头最是老实本份,从她爹杜先诚那个时候,就一直做庄头。后来换了方妩娘,然后是杜恒霜,既是女人。又是孩子,但是他还是老老实实,该交多少粮。就交多少粮,从来不瞅着家主换人,就看人下菜碟,对杜家向来忠心耿耿。

杜恒霜知道他是可以信赖之人。

所以杜恒霜和诸素素来到这个田庄,只说要见庄头一面。

那庄头忙跑着出来。一见是杜恒霜本人,又惊又喜,一时老泪纵横地跪下给她磕头,哽咽着道:“大小姐,您可活着回来了。大姑爷前些天也回来了,还到您的坟前祭拜。伤心得不成人形了…之前说您被烧死了,咱们庄子上的人都不信,好多人偷偷跑去萧家的田庄半夜翻寻。后来还被官差赶回来了”唠唠叨叨说了一通。

杜恒霜听见萧士及还来她的“坟前”拜祭过,心里五味杂陈,还没品出味来,就看见庄伯执意要给她磕头,很是感动。忙虚扶一把,道:“庄伯快起来。我身子还没完全好,就不扶您了。”

庄伯还是磕了几个头,才爬起来,将自己的女儿和儿媳妇叫过来,让她们亲自服侍杜恒霜。

杜恒霜和诸素素来到这个庄子上的时候,已经快要天黑了,周围没有什么人见到她们。

杜恒霜就吩咐庄伯,她还有些事,暂时不能让人知道。

庄伯很是不解,急忙问道:“大小姐这一年都去哪里了?难道不想让夫人和二小姐知道您还活着的消息吗?——听说二小姐和夫人思念大小姐,伤心得不得了呢。”

想起娘亲和妹妹,杜恒霜也很是思念,不过她还是摇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说着,就正色对庄伯道:“庄伯,实不相瞒,我这一年,被人骗了,我很是难过,好不容易逃出来,想着不能让那骗子继续逍遥下去,所以请庄伯偷偷去城里,帮我把钱伯请来说话。——记住不要让别人知道我活着回来了。若是被人知道,不但是我,庄伯一家大小都难以活命。”

庄伯很是疑惑,立刻瞪大了眼睛,捋起袖子道:“谁?谁那么大胆,敢骗我们大小姐?等老汉去”说着,庄伯又迟疑起来,“大小姐,骗您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啊…?”大小姐不会行差踏错,被野男人财骗色吧?

杜恒霜啼笑皆非地摇摇头,“是女人,是一个女人骗了我,所以我不会让她好过。”

听说是女人骗了大小姐,庄伯又抖擞精神,挥着胳膊道:“是哪个贱女人?!大小姐您说句话,我老汉一定给您报仇!”

杜恒霜心里暖烘烘地,笑着道:“庄伯放心,我会给自己报仇的。您明天进城要小心,找到钱伯,先别说我活着回来了,就说…老爷的旧友来访,让他过来一趟。”

杜先诚还活着的消息,除了杜恒霜和方妩娘知道,杜家的下人里面只有钱伯知道。

这样给钱伯传话,钱伯肯定以为是杜先诚回来了,一定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庄伯很是心急,也怕误了杜恒霜的事,半夜就偷偷套了车,往长安城赶路。天不亮就来到长安城城门口等着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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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紧锣 (4K,粉红210+)

长安的城门到点就开了,城里还响着官街鼓的钟声。需要上朝的官员或者骑马,或者坐轿,往皇宫的方向急急忙忙赶过去。

庄伯赶着车进了城,很快就来到萧家的老宅。上一次萧士及来郊外拜祭杜恒霜的坟墓的时候,钱伯跟着一起来了。

庄伯赶去见了他一面,知道他已经跟欧养娘、知数等杜恒霜陪嫁的下人,跟着侯爷回到萧家老宅居住了。

虽然陛下给侯爷赐第承康坊,但是萧士及暂时还是不想住过去。

所以庄伯来到长安,马上就来到萧家的老宅找钱伯。

如今跟着萧士及回来的下人,都是萧士及的心腹。

萧士及被封侯之后,萧泰及的伯爵位就被夺了。

本来就是借袭萧士及的爵位,萧士及的儿子如果长不大,萧泰及的爵位自然不用归还。

可是现在是萧士及本人回来了,他本来就不得不还。

后来萧士及马上就被封了柱国侯,萧泰及还存着一丝奢望,希望陛下就忘了他这个人,不要把爵位夺回去了。

可是陛下是不记得他,但是有些人记得他。

比如朝堂户部的一个侍郎向陛下提议,说大齐的爵位封得太多,朝堂上快养不起这么多闲人了,请陛下清理那些不必要的封爵,将银子用在刀刃上。

因为封爵不同别的。封爵除了赐号,还有和爵位相随的食邑和年俸。伯爵的食邑在淮南,不算大,一个村子的大小,年俸也不算多,一年一万两银子。

但是一般封爵之人。不是对大齐有重大贡献,就是尚了公主的驸马,或者嫁了皇室中人的外戚。像萧泰及这样“借袭”,然后被“借袭”的人又活着回来的现象,还是绝无仅有。

所以这一趟清理,首先就把萧泰及的爵位蠲了下来。

萧泰及这个伯爵位置,满打满算也只坐了一年多,就被打回了原形。

宫里头的人都是跟红顶白。

见萧士及回来,陛下的圣恩又回到萧士及身上。而萧士及又搬离伯爵府,带着两个孩子住回自己的老宅,对那个弟弟不闻不问,大家就都知道这萧家兄弟的关系,很有些问题呢…

不过伯爵府没有了。萧泰及他们总得要找个地方住。龙香叶是萧士及的亲娘。她坐了大车,就带着萧泰及一家大小,重新回到萧家老宅。

萧士及借故出去办差,在毅亲王府不回去。

萧家的下人得到萧义的叮嘱,只说侯爷不在家,他们不敢自专。就算是老夫人来,也要等侯爷回来才说话。

龙香叶气得不行。怒道:“我是他亲娘!他敢不让我进去,是大不孝!就算到陛下面前,也是他没理!”

陈月娇担心把这事闹僵了,以后不好收场。作为陈月娇。她深知萧士及的脾气,不仅倔,而且倔得绵里藏针。看上去似乎温和无害,可是真要惹恼了他。他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想到上一世他对付安子常的那些手段,陈月娇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轻轻拉着龙香叶的胳膊劝道:“娘,咱们先去隔壁二弟的院子住着吧。老是站在这里,也不是事。”

龙香叶不信这个邪,梗着脖子道:“我是他亲娘!他要敢不孝”

陈月娇急得连忙捂住龙香叶的嘴,苦苦哀求道:“娘啊,这话可不能乱说。若是真的让人听见,以为侯爷不孝,传到宫里头,让侯爷被陛下申饬,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况且侯爷向来吃软不吃硬,娘这样让侯爷吃了大亏,反而侯爷气性上来,索性坐实了这个名声,娘您该怎么办啊?”说着,陈月娇抹了抹泪,“我是无所谓了,只要能伺候娘,侯爷认不认我都行。可是娘,您可是侯爷的亲娘啊。——侯爷嘴里不说,心里可是最敬重您这个娘亲的”

这番话虽然龙香叶不怎么信,但是说得婉转曲折,既给萧士及留面子,也给龙香叶留面子,让她正好就坡下驴,愤愤地道:“好,我就看在我媳妇份上,不跟这个…儿子计较。走,咱们去旁边的院子吧。”

萧泰及以前住的那个院子,关芸莲就暴病死在那里,杜恒霜也是在那里生了重病,移到郊外的庄子上,结果最后还是遇难身亡。

很多人都说那个院子风水不好,不能住人。

萧泰及还没有说话,龙淑芝第一个害怕起来,拉着龙香叶的胳膊道:“娘,那里不那住人的。咱们找别的住处吧。”

龙香叶想了想,想到关芸莲暴病去世,还有杜恒霜的死也是打那里来的,也有些害怕,便道:“如果不住那里,那住在哪里?”

萧泰及没法子,只好道:“娘,当年分家的时候,我也分了点银子,就在新昌坊置了一所宅子,咱们先过去住几天吧。”他以前的那所院子,他自己也不敢住,更别说龙淑芝。

龙香叶无法,只好跟着萧泰及、龙淑芝上了车。

龙淑芝就笑嘻嘻地对陈月娇道:“大嫂,我们那儿地方狭窄,娘住了正房,我们就只能住厢房,大嫂和亲家太太,可是就住不下了。”

陈月娇本来就没有想过跟着萧泰及他们去住小房子,闻言只是笑着道:“我晓得。只是你们这里一所大宅子白白地空着太可惜了,就借给我和我娘住几天好么?等大爷回来,自然会让我们回老宅住的。”

陈月娇这样说,萧泰及又心动了。

他如何不知道,如果这一趟住的远了,以后要回来就麻烦了。大哥就真的会撒手不管他们。

不如忍一忍,还是住的近一些,也好下水磨功夫,将大哥磨得回心转意,重新拿他们当一家人,到时候带他们一家大小去侯府住。那才是人过的日子呢…

萧泰及就改了主意,对龙淑芝道:“你说什么话?咱们还是在这里住下吧。虽然这里荒凉一些,但是当初还请了高僧做法,超度了亡灵,已经没事了,咱们就住几天吧。等大哥回来,咱们一起跟这娘和大嫂回老宅住,不是四角俱全?”

龙香叶本是没什么主意的人,听人说那样好。她也觉得不错。听人说这样好,她也觉得还行。

所以现在听明白了陈月娇和萧泰及的言下之意,也跟着道:“就是,咱们别住的太远,反而生疏了。一家人就要亲亲热热住在一起才好呢。”

陈月娇几句话。就说得萧家二房改了主意,住回他们以前的宅子。

里面虽然有些荒凉,可是他们带的下人多,赶紧分派打扫,也能住下了。

龙香叶就专门找了萧泰及说话,劝他道:“…赶紧把那些铺子还给你大哥吧。不是我说你,你大哥回来之后。你就没跟他说几句话。先前我还以为你的伯爵位子能保住,就没有吱声。现在你的爵位也没有了,还占着你大哥的家财,你以为你保得住吗?”

萧泰及手里的铺子才捂了一年。还没有捂热,听了很是心疼,但是再心疼,也知道他如今不一定能保得住这些财产。

本来他还想着有太子撑腰。可是自从大哥回来之后。太子就对他避而不见,这一次他被夺爵。太子连个屁都不敢放,只是看见他大哥就和颜悦色,完全是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萧泰及知道太子大概靠不住了,对大哥既能得到太子的看重,又是毅亲王的心腹感到愤愤不平,如今听了龙香叶的话,心里更是难受,不满地道:“娘怎么这么说?娘也知道,这本来就是我萧家的财产,我原说只得三成就够了,如今看来,我家里人多,开销大,还是要得一半,才能养家活口。——娘,您就帮着跟大哥说说,我还他一半的财产,行么?”

其实,应该是是四分之一。因为真正的一半,已经被他献给太子了。剩下他手里的,不过是以前财产的一半。他再留一半,交回到萧士及手里的,不过是他以前财产的四分之一。

龙香叶虽然觉得不妥,禁不住萧泰及一直哀求,她又心疼这个小儿子刚刚做了一年的伯爵就被夺爵,实在是丢人又丢份,萧士及是做大哥的,如今不仅侯爵,还有正二品的实权大官在身,他有那么多赏赐,应该不会计较这一点子银子吧?

再说,哥哥的日子过得这么红火,不正应该补贴一下弟弟么?

总不能哥哥吃肉,弟弟连汤都喝不上吧?

这样一想,龙香叶又觉得理直气壮,对萧泰及道:“一半就一半,你记得还就行。”

萧泰及这才高高兴兴去外院重新算帐去了。

萧士及在外面躲了几天才回来,却见自己旁边的院子有了烟火喝人气,一问才知道,萧泰及他们一行人没有住到他们外面自己置办的宅子,还是住到他们以前和萧家大宅一墙之隔的那所小宅院去了。

萧士及没有说话,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他在毅亲王府吃过晚饭了,回来就直接去两个孩子的房里瞧了瞧。

萧嫣然刚刚从两个孩子屋里出来。她是一早就从伯爵府搬出来,跟着萧士及住了,顺便帮他照顾两个孩子。

萧士及不承认陈月娇,当然不许陈月娇跟过来住。而孩子完全让下人带,他也不放心。

他自己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只能在两个孩子睡着了之后,才过来看看他们。

他回来也有十几天了,每次回到自己和杜恒霜以前的卧房,他就难受,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后来看见安姐儿生得越来越像杜恒霜,从开始欣喜地每天凝望,到现在痛苦得不肯见她,他竟不知道自己对杜恒霜能够思念到这种地步。

欧养娘和知数到底是下人,而且萧士及是男主子,她们也不好太过殷勤地劝说,就只能看见萧士及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性子也越来越暴躁。

回到自己房里,萧士及去浴房冲了凉,出来的时候,看见床边小立桌上摆着一盏透雕紫檀嵌白玉诗配画宫灯,灯上画着一个美人,斜坐在床上,手捧书卷,吟读不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