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先诚不好意思地嘻嘻笑道:“咱们要拿出诚意嘛。若是和给金扒皮的一样多,岂不是看低了国公府?以后让国公爷知道了,心里有个疙瘩就得不偿失了。”
“…你自己出了十万两,是不是?”萧祥生停下脚步,背着手,盯着杜先诚问道。
杜先诚摸摸后脑勺,笑着道:“自己兄弟,大哥这样说就见外了。”说着叮嘱萧祥生,不要跟龙香叶提起这件事。
萧祥生叹口气,用力拍拍杜先诚的肩膀,“我省得。自家兄弟,就算是自家兄弟,也没有先诚这样的。”
杜先诚笑道:“如果我被绑了,大哥也一定会这样做的。大哥再多说,真的就见外了。”
萧祥生感慨着点点头,跟杜先诚一起带着随从回长安城去了。
一路上,萧祥生跟杜先诚说了倩娘的事。
原来倩娘是跟她夫君一起去长安城谋生的。他们以前在江南开有一家绣庄,但是被当地一个财大气粗的绣庄给挤垮了。两人不忿,变卖了在江南的绣庄,带着全幅家当,打算到长安城试试水。
萧祥生也是生意人,知道多个朋友多条路,又跟倩娘的夫君谈得来,就结伴同行了。
结果来到东山路界,遇到响马金扒皮,不仅把他们的货物行李都劫了,而且还将他们绑上山。倩娘的夫君企图趁乱逃走,结果被响马一箭给射死了。
倩娘便成了寡妇,身上所有的财物都被抢走了。
萧祥生看她们娘儿俩可怜,就出面多照应她们一些。
响马头子金扒皮见倩娘已经是生了孩子的妇人,身边的女儿又小,萧祥生这个大盐商又答应一起出赎金,才放了她们一马,不过就将萧祥生的赎金,从五万两涨到十万两。
听到这里,杜先诚才松了一口气,笑着道:“大哥就是善心。要是我,是不会出这个头的。”
萧祥生大笑,“你就不要嘴硬了。你和我是一样的人,遇到这等欺凌弱小的不平之事,只要能帮,就会帮的。”
杜先诚挠了挠头,还是有些肉疼,“为这两个不相干的人就花了十万两银子,咱哥俩儿这样行善积德,应该会有好报吧?”
萧祥生一勒缰绳,往前疾奔,朗声笑道:“施恩莫忘报啊,先诚,咱们赶紧回家吧!”
一行人日夜兼程,终于回到了长安城。
龙香叶听说萧祥生终于带着萧士及回来了,惊喜不已,亲自来到大门口迎接。
萧祥生从马上下来,对着龙香叶点头道:“让你担心了。”
龙香叶拿着帕子,实在忍不住,趴在萧祥生怀里呜咽起来。
萧士及从杜先诚的马上下来,也跑过来,抱着龙香叶大叫:“娘,士及也回来了!”
龙香叶转头,抱着已经有她肩膀那么高的萧士及,号啕大哭。
杜先诚从马上下来,拿着缰绳一边甩,一边笑道:“大嫂,大哥和及哥儿都回来了,你该高兴才是,怎么哭起来了?”
龙香叶忙拭了泪,敛身对杜先诚行了大礼,诚心诚意地道:“多谢杜兄弟了。这一次,算是大嫂欠你的,等老爷他们安顿下来,我再请你们阖府过来吃饭,也算是给老爷和及哥儿压惊。”
杜先诚忙还礼道:“大嫂盛情,我们一定来的。——不过欠不欠的,大嫂就不用再说了。我和大哥不是外人,自家兄弟这么客气,反倒见外了。”
他们正说着话,倩娘收拾好头发衣裳,带着自己的女儿素素下了车。身上的噤步环佩叮当,在空旷的萧家大宅门口,分外清晰。
龙香叶下意识往那环佩叮当声那边看过去。
只见一个二十多岁,温雅柔顺到极处的少妇,牵着一个和她一样楚楚可怜的女儿,站在萧家的大车旁边。一双眼睛直勾勾地往萧祥生那边看过去。
龙香叶止住泪,问道:“请问这位是?”
萧祥生回头,看见倩娘带着女儿下来了,忙道:“这是倩娘,还有她女儿素素。是我们在路上遇到的,现在她们无家可归,就先在我们家住下,然后从长计议吧。”
倩娘忙走过来,看着龙香叶,笑着行礼道:“是萧夫人吗?这一次多亏萧大哥仗义出手,不然我和我女儿就只有追随我那苦命的男人去了。”
龙香叶看见她的相貌连自己都不如,头上又戴着一朵小白花,知道她是新寡之人,笑着道:“请问倩娘贵姓?”
倩娘怔了一下,飞快地睃了萧祥生一眼。
萧祥生笑道:“她夫家姓诸。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龙香叶点点头,“妇人家的名字倒是不好让外人知晓。请问诸娘子娘家贵姓?”
一番夹枪带棒的话,男人听不出来端倪,女人却是心知肚明。
倩娘心里暗恨,面上更是柔弱,委委曲曲地道:“我娘家姓尤。”
原来她的闺名叫尤倩娘。
龙香叶回身将自己的婆子叫过来,吩咐道:“带诸家娘子和她女儿去咱们家在曲江池的别苑里住吧,可别怠慢了贵客。”
倩娘一惊。居然不让她们母女进萧家的门,这是要给她们一个下马威么?
倩娘咬咬牙,上来辞行道:“不劳烦萧夫人了。小妇人还有些盘缠,出去寻个客栈住也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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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乐游原
龙香叶看见尤倩娘这副作态,轻轻咳嗽一声。
一旁的大丫鬟荷蕊连忙上前拉住尤倩娘的手,笑道:“诸家娘子不必这般客气。新寡之人虽然不好到别家家上门做客,但是我们夫人是大度之人,不在意的。你就去我们家在曲江池的别苑住着,那里好风光,好水头,一应家具器皿,全是簇新的。”
另一个大丫鬟梅香笑着扶住尤倩娘的另一边胳膊,脆生生地道:“诸娘子想是刚来长安城,不知道这曲江池的来头,以为我们夫人怠慢娘子吧?——好教诸娘子知晓,曲江池那一片绕着曲江而建,附近的芙蓉园和杏园,可是皇帝陛下的行宫呢。长安城人人都知道,曲江池那边的宅子,一个顶城内的十个宅子,不是有身份的人,就算拿着银子都不能在曲江池买屋子呢!”
尤倩娘面上尴尬得很,推脱道:“这么贵重,那我们更不好去住了”
杜先诚在旁边负手看了半天,本来不想理会,可是见龙香叶也不像是没成算的样子,便有心帮她一把,笑着道:“诸娘子是个有骨气的人,大嫂就不要强人所难了。这样吧,来人!送诸娘子和诸家小娘子去西市盛业坊的新丰客栈去住一晚吧,跟客栈的掌柜说好了,她们俩的一切开销,记我账上就行!”
龙香叶知道,新丰客栈是杜家的产业,便挽了萧祥生的胳膊,笑嘻嘻地道:“如果你们嫌弃客栈简陋,还是去我们在曲江池的别苑吧。”
龙香叶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尤倩娘还要推脱,就真的成了“嫌弃客栈简陋”了。再说人家杜先诚都说记他帐,她还推脱,未免被人说她不知好歹,一心想住进萧家的大宅了。
尤倩娘只好看着萧祥生,苦笑道:“萧大哥,真是麻烦你了。其实我和素素随便找家客栈就行了,不用麻烦这位大爷为我们出银子。”
萧祥生这才想起来尤倩娘是新寡之人,到自己家去确实不吉利,怎么也得等她夫君过了五七,才能让她到自己家做客,就点点头道:“先诚是自家兄弟,你就去新丰客栈吧。”
龙香叶的大丫鬟荷蕊和梅香就赶紧把尤倩娘架着送回大车里面。
素素跟着爬上大车。
“去吧,早些去,安顿下来,也好早些歇息。”龙香叶对着马车招手,心里对杜先诚又添三分感激。
萧士及累得不行,对龙香叶道:“娘,我先进去了,肚子好饿。”
龙香叶忙拉着他的手,心疼地道:“快回去沐浴,然后出来吃饭。娘给你和你爹准备了很多好吃的。”
杜先诚就对萧祥生拱手道:“大哥先安置下来,我也要回去了,免得妩娘着急。”
萧祥生过意不去,道:“进去一起吃饭,派人把弟妹和霜儿都接过来一起吃吧。”
杜先诚坚决不同意,自己先回去了。
萧祥生在外担惊受怕一个多月,也着实累了,就不再客气,目送杜先诚远去,自己才进屋沐浴更衣,再好好吃了一顿,才躺下歇息。
杜先诚赶紧回到家里,对方妩娘说了萧祥生的事。
方妩娘叹息道:“人能平安回来就好,别的也不值得计较了。”
杜先诚点头称是,也去沐浴更衣,跟着大吃一顿,歇下不提。
过了几天,萧祥生亲自带着萧士及过来向杜先诚道谢。
杜恒霜飞跑着过来,抱住萧祥生的腿大叫“伯父!”
萧祥生看见几个月不见,杜恒霜又长高了一截,虽然才四岁多,已经眉目如画,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心里很是高兴,将她举起来在空中抛了几下,笑着道:“霜儿有没有想伯父?”
杜恒霜连连点头,“想的!”
“那有没有想你及哥哥?”萧祥生又故意问道。
杜恒霜再次点头,“也想的!”
“那霜儿是更想你萧伯父,还是更想你及哥哥?”萧祥生眯着眼,给杜恒霜出了道难题。
杜恒霜皱起了小鼻头,一脸为难的样子,看看萧祥生,又偷眼看看正在地上对她眯眯笑的萧士及,一双黑曜石一样的瞳仁滴溜溜地转了好几圈,就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霜儿,怎么不说话?——伯父可要生气了。”萧祥生故作严肃地板起脸。
杜恒霜大急,抱着萧祥生的脖子连声道:“霜儿想伯父,也想及哥哥。但是,嗯…嗯…嗯,更想及哥哥一点点”
萧祥生朗声大笑,心里的郁闷不安一扫而空。
萧士及的唇角一点点往上扬,整个脸上的笑容更盛,如繁花初绽,美不胜收。
方妩娘含笑走过来,对萧祥生行礼道:“萧大哥安好。这一趟,辛苦了吧?”
萧祥生将杜恒霜放下来,对方妩娘拱手道:“多谢弟妹挂心,好在有先诚,我们这一趟,算是有惊无险。”
杜先诚也走出来,领着萧祥生一起进去。
杜恒霜就凑到萧士及身边,仰头看着他高大的身躯,一只手无意识地绕着自己垂下的一缕肩发,迟疑着道:“及哥哥…?”
萧士及低头,看着只到自己腰间的杜恒霜,粉嫩的双颊,乌黑的秀发,红艳的唇瓣,圆圆胖胖的耳垂形状精致饱满,清澈的瞳仁纯净动人,不含杂质,定定地看着自己,不退缩,不躲闪。再想起和杜恒霜差不多同样年纪的诸素素,心眼儿就比杜恒霜多多了,眼神也习惯闪烁,真不像个四五岁的孩子。
“及哥哥?”杜恒霜的声音还带着软软的童音。
把萧士及的心都叫化了,弯腰伸手将她抱了起来,问道:“霜儿在家都做什么呢?有没有出去逛逛?”
杜恒霜大喜,攀住萧士及的脖子,将脸贴在他肩膀之上,小声道:“及哥哥不来看霜儿,霜儿哪里都不能去。”说完想起一事,杜恒霜凑到萧士及耳边,“霜儿想去乐游原登高望远。可是爹和娘不许。及哥哥带霜儿去吧?”
萧士及是长安城长大的少年郎,又家世豪富,对长安城的各种游玩场所了如指掌。
除了东市、西市那些耍百戏的艺人,唱大戏的戏台,酒垆里当垆卖酒、千金一舞的胡姬,另外还有乐游原和曲江池两个地方,是长安城的男女老少都能去游玩的地方。
杜恒霜说的“乐游员,就是一处登高望远的所在,以前本是皇家园林,后来开放给一般老百姓都能自由出入。
萧士及也有好久没有在长安城玩乐了,一时少年心性,点头道:“这个主意不错,咱们去跟杜叔、杜婶说一声,然后及哥哥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杜恒霜咯咯笑着,跟着萧士及进到中堂,一起求杜先诚和方妩娘。
杜先诚一口应下,吩咐道:“让钱伯跟你们一起出去,我就放心了。”
钱伯是杜先诚招揽的能人异士,将杜恒霜交给他,就连方妩娘也是放心的。
萧士及也跟钱伯学过几天拳脚功夫,闻言大喜,又去征求萧祥生的意见。
萧祥生有话要跟杜先诚说,背着手笑道:“早去早回,不要脱了霜儿的手。乐游原人多,你可要小心仔细。”
方妩娘忙道:“我让欧养娘跟着一起去吧。她是霜儿的养娘,平素十分细心的。”说着,方妩娘索性又派了两个丫鬟、两个婆子,跟着欧养娘一起,簇拥着萧士及、杜恒霜出二门去了。
钱伯做了车夫,在大门外等候多时了。
萧士及和杜恒霜上了钱伯赶的马车,欧养娘和丫鬟、婆子上了后面的马车,两辆马车一起往长安城外的乐游原行去。
此时正是三月底快四月的时候,乐游原上花开满园。亭子下面种的是牡丹名种姚黄魏紫。亭子旁边的高岗之上,种着的是高大的栀子花树和玉兰花树,花色硕大雪白,香飘整个乐游裕远处的桃树、梨树和樱花树都是开得正盛的时候,桃红、雪白和粉红交相辉映,将整个乐游原装点得美不胜收。
杜恒霜穿着粉绿簪花的宽袖短襦和罗裙,如同一只小蝴蝶一样在乐游原上穿梭来去。
萧士及微微地笑,紧紧跟在杜恒霜身后,不时拽住她,给她指点各个小摊,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杜恒霜看得目不暇接,哪里还顾得上吃东西,只是连连摇头,继续四处观望。
在乐游原上游玩的人很多,和萧士及、杜恒霜一样年纪大小的小郎君和小娘子也有不少。
可是看来看去,还是萧士及生得最好,杜恒霜生得最俏。
乐游原上的游人不少都对这两个人露出微笑。有一些认识萧士及的人,都过来跟他打招呼问好,特别是询问他爹萧祥生的近况。
萧士及笑着一一答话,一边还要盯着杜恒霜,别让她四处跑丢了。
欧养娘和钱伯更是两个人四只眼睛地紧紧盯着杜恒霜。
到了下午,杜恒霜终于累了,被萧士及抱起来,趴在他肩上,两眼朦胧,似睡非睡。
“大小姐像是累了。及哥儿,咱们要不要回去?”欧养娘小心翼翼地问道。
萧士及抱着杜恒霜往前走,笑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去前面的茶楼吃点小食,歇息一下吧。”
欧养娘和钱伯点头赞同,跟在他身后往前走。
“卖花了!卖花了!栀子花、玉兰花、迎春花,只要十个钱就能买一串。这位大爷,您给您旁边这位漂亮姐姐买一捧花吧。”一个稚嫩但是有些耳熟的声音传过来。
萧士及回头,看见正是尤倩娘的女儿诸素素,穿着一身淡黄色的衣衫,拎着一个小小的花篮,在对路人兜售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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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亏欠
萧士及虽然才刚满八岁,可是一直跟着骑射师父和拳脚师父学骑射拳脚功夫,又有龙香叶精心调配饮食,他的个头有人家十二三岁的少年那么高。
穿着一身天青色的罗袍,越发衬的他眉目清朗,如画中人一样秾丽。
这样的人,不管在哪里,都是天生惹人注目的。
诸素素被众人的目光牵引,跟着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俊美的少年站在亭旁的牡丹花下,怀里抱着一个穿粉绿簪花衫子的小女孩,正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那少年正是萧家的大少爷萧士及。
那小女孩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肌肤胜雪,五官精致的如同洋娃娃一样。
不过是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年纪,自己已经幼年失怙,娘亲柔弱,还要靠自己出来卖花讨生活,她却能锦衣玉食,还有父亲兄长呵护。
诸素素一阵心酸,却还是拎着卖花篮走了过去,对萧士及道:“萧大哥,真巧。你们也是来登高游原的?”
萧士及抿了唇,点点头,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指着诸素素手里的卖花提篮问道。
诸素素眼圈一红,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却赶紧转身拭泪,一副倔强又坚强的样子。
萧士及叹口气,“到底是怎么啦?杜叔不是让你们住到新丰客栈吗?你怎么会出来”说着,往诸素素手里的卖花提篮扫了一眼。
诸素素将卖花提篮往身后藏了藏,哽咽着道:“杜老爷只给我们付了一天的房钱。我和娘省吃俭用,如今也不够再住下去。可是娘的身子不好,我又不愿让娘住到那些差一些的客栈,就自作主张,出来卖花了。”声音充满了委屈。
萧士及的眉头微皱,“只付了一天的房钱?杜叔一向大方”说完看了诸素素一眼,“你卖花,能卖得了几个钱?还不够吃饭的。”
诸素素忙打断萧士及的话,泪中带笑,“杜老爷对我们想是有偏见,我不怪他。是人都是有私心的”
杜恒霜在萧士及怀里不安动了动,却还是懒得转身,只趴在他肩上不说话。
软软的呼吸印在萧士及的脖子上,轻柔得如同一片羽毛一样在他颈边轻抚。
一股酥软之意从萧士及的颈边,一直冲到他的心底。
诸素素后面说的话,萧士及几乎一句都没有听见。
“…萧大哥,你别怪杜老爷。千万别为我们娘儿俩,让你跟你家的世交起隔阂就不好了。”诸素素说着,娇俏地一笑,“我还听说,杜老爷是萧大哥未来的岳父呢!萧大哥就算看在杜家小姐份上,也不该怪罪杜家老爷的!”
杜恒霜听到这里,才懒懒地回过头,上下打量了诸素素一眼。
诸素素也仔细打量杜恒霜,笑着道:“萧大哥,这是你妹妹吗?”
萧士及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笑着拍了拍杜恒霜的后背,温言问道:“怎么啦?哪里不舒服?”
杜恒霜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紧紧盯着诸素素问道:“你是谁?”
诸素素一愣。这孩子好大的口气,真是没有礼貌…
“我姓诸,闺名素素。你叫什么名字?你是萧大哥的第几个妹妹?”诸素素放软了声调,哄着杜恒霜。
欧养娘在旁边站着,见状轻轻咳嗽一声。
杜恒霜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平静,对诸素素突然冒出一句:“难道你是杜家的亲戚?”
诸素素一时语塞,眼神闪烁着往萧士及脸上瞥了一眼,却见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心头大定,笑道:“不,我不是杜家的亲戚。只是”
“既然不是亲戚,难道是杜家欠你的银子?”杜恒霜又追问道,居然一定都不留余地给诸素素。
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诸素素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但是想着这娇生惯养的小女孩是萧士及的妹妹,以后说不定还要打交道,就忍住气,温温婉婉地摇头道:“不,杜家不欠我家的银子。我们家跟杜家素不相识的,萧姑娘何出此言啊?”
“既然你不是杜家的亲戚,杜家也不欠你的银子,为何你住客栈,还要杜家给你付银子?”杜恒霜的小脸板了起来,语气也越发严肃。她最恨有人说她爹爹不好,那简直是杜恒霜大小姐的逆鳞,谁碰谁倒霉。
诸素素瞪大了眼睛。这个小孩子怎么这样犀利?不会吧?自己这样的人,居然都说不过她…
“既然是素不相识,那为何你一副我爹对不起你的样子?他跟你素不相识,还能帮你付一天房钱,你该感激才对,可是看你刚才说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们杜家对不起你们家。”杜恒霜到底是小孩子,没几句话,就把自己的老底给招了。
诸素素才明白过来,原来萧士及抱着的这个小姑娘,居然就是他杜家的小姐,看年纪,应该就是他的未婚妻!
带笑的目光在萧士及脸上停留一瞬,又揶揄地朝杜恒霜那边撅了撅嘴,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萧士及的目光却全在杜恒霜身上,似乎是第一次认识她,目光中充满了惊艳和新奇,看得诸素素有些气闷,怏怏地想着,这种目光,怎么会落在杜恒霜那个四五岁的小奶娃身上,似乎忘了,她也才不过五岁多而已…
杜恒霜将诸素素的眼神看在眼里,心里很不喜欢她那幅装大人的样子,撇了撇嘴继续问道:“那你是萧家的亲戚吗?”
“当然不是。是萧大叔善心”
杜恒霜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既然不是亲戚,那你是如何认识及哥哥的?”
声音有些气鼓鼓的,萧士及感觉到杜恒霜很不高兴,忙抱着她摇晃两下,像以往一样哄着她。
看直了诸素素的眼睛。
“说啊!你是怎样认识及哥哥的?”杜恒霜不肯放过诸素素,一个劲儿地追问。
诸素素将目光收回来,眼眸半垂,站在萧士及面前,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低声道:“我们被山贼绑架,我爹被山贼杀了,萧大叔人好,将我们一起带下山…
杜恒霜将诸素素话语中轻描淡写带过去的部分拎出来单独询问:“我知道伯父和及哥哥也被绑架了,我爹还去送了银子,才把他们赎回来。你们是谁送的银子赎的?”
这个问题太犀利了。
诸素素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
“是不是我爹把你们一起赎回来的?”杜恒霜严肃地问道。
诸素素:“”。
杜恒霜终于激动起来,声音也拔高了一些,“那这么说,是你们欠我爹银子,不是我爹欠你们的银子。不仅如此,我爹还帮你们付了一天的房钱。这样算来,你们大概一辈子都还不清了。还不清就还不清,我们也没有追着要,可是你为何在这里不仅没有丝毫感激,反而埋怨我爹没有给你们继续付房钱,在及哥哥面前败坏我爹的名誉?”
说完转头看着萧士及,“及哥哥,这个姐姐心肠不好,我不要见到她。我要回家”
萧士及看着杜恒霜一本正经的小样子,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霜儿,实在是让他太吃惊了。这样犀利的言辞,肯定是随了方婶婶…
杜恒霜的面颊一下子变得通红,对萧士及不满地道:“及哥哥,你为什么笑我?难道我说的不对?”
萧士及忙道:“不是不对,而是太对了!——霜儿实在太厉害了,及哥哥甘拜下风。”
听了萧士及戏噱的话,杜恒霜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及哥哥,你这样笑,霜儿很不高兴。这个姐姐说我爹的坏话,及哥哥不说帮我爹说话,还在这里笑话我。及哥哥你笑话我不要紧,可是不要笑话我爹。”一边说,一边已经红了眼圈。
萧士及芒收了笑容,郑重道歉,“霜儿,是及哥哥不好。及哥哥不该笑。杜叔对我家的情义,我实在不应该这样笑。以后再不会了。”再三向杜恒霜保证。
杜恒霜嘟了半天小嘴巴,直到萧士及在她粉嘟嘟的面颊上亲了一口,才转嗔为喜,抱着萧士及的脖子,声音软软地道:“霜儿累了,要回家。”
萧士及抱着杜恒霜就往杜家的车那边走,看都不再看诸素素一眼。
欧养娘和钱伯相视而笑,满意地往前跟过去。
诸素素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一个四五岁的小娃娃绕进去了,想起自己的计划,还有给自己娘亲寻的归宿,一时沉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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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差距
杜恒霜一般中午会小憩半个时辰。今天在外面玩了一天,又跟诸素素斗了嘴,精神头不够用了,上车就窝在萧士及怀里睡着了。欧养娘知道杜恒霜中午不小睡一会儿,是会困的,就跟着上了前面萧士及和杜恒霜的车。
“及哥儿,让我来抱吧。”欧养娘笑着伸出手,想将杜恒霜接过来。
萧士及忙道:“不用,不要吵着她。”
杜恒霜在睡梦里咕唧两声,一双肉鼓鼓的小手将萧士及的衣襟拉得紧紧的,拽都拽不下来。
“这孩子”欧养娘言若轻责,心实骄傲地抚了抚杜恒霜的额头,对萧士及压低声音道:“及哥儿,今天我们霜儿说的话,你别介意啊。”
萧士及笑道:“我怎么会介意呢?她说的很对,是我做事不妥。”说着,一脸怜惜地看着在他怀里熟睡的杜恒霜,“她年岁虽小,见事却比大人都强。我痴长几岁,有些事情都没有她看得明白。她这样聪慧”
欧养娘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怎地,想起了“慧极必伤,情深不寿”这句话,有些隐隐地不安,叹息道:“女儿家,要那么聪慧做什么?——总是难得糊涂,才是有福之人。”
萧士及轻轻怕着杜恒霜,低声道:“糊涂人有什么福气?再说无论她是聪慧,还是糊涂,我都欢喜。”
欧养娘笑着点头,暗道老爷夫人给大小姐择了这样一门靠谱的亲事。
回到杜家,杜恒霜醒过来,看见自己被杜先诚抱在怀里,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对着杜先诚绽出一个笑容,叫了声“爹爹”,然后将脑袋在杜先诚怀里拱了拱。
一下子就把杜先诚叫的心软,低声道:“你这小妮子,真是不让人省心。大庭广众之下,跟那些不相干的人拌什么嘴呢?没得跌了自己的身份。”
杜恒霜眨眨眼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