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慢慢坐起身,望着一脸焦急的程依道:“不能是个人都算的,何况有些事算到了却不能说出去,否则会遭天谴。”

这就是所谓的“天机不可泄露”吧?但凡会算命的人都不能透露太多,否则会折寿,很多事都要隐瞒的,程依了解这个道理,可是还是很着急:“阿婆,关于族长的事就不能稍微透露一点点?”

老妇人坚决摇头:“若是天灾我说出去无妨,至于个人的则不能多说,上次我不小心说了娃娃的,结果害我腰酸了好几天,这次坚决不能说了。”

程依不便强人所难,辞过老妇人就离开了。

巫医的话重重影响了阿蛮和程依的心情,就是因为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才更着急,程依一直让阿蛮在屋子里歇着,她则坐门口用刀削木头为陷阱做准备。

留在族里的人都没闲着,男人们挖着陷阱,女人们忙着削木头,老人帮着看孩子,都有事忙,但每个人在干活时都在担心着族长他们,做活也做不踏实,总忍不住频频往路口的方向望。

陷阱挖得慢,女人们树枝削得也慢,有人等不及了跑出去站在族长他们回来的所经之路徘徊等待着。

巫医的话一直影响着阿蛮,族长他们出去很久了,阿蛮在屋子里待不住了,走出去也到几个族人等待的地方等起来。

大概在下午三点半,也就是族人们出去三个小时后终于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在路口等着的人远远见到回来的族人后扬声大喊。

部落里的人闻言全都出来了,一窝蜂地涌向阿蛮所在的方向。

回来的人数比出去的又少了不少,很多人身上挂了彩,有些人走路都不利落被人搀扶着,等待迎接的族人清楚地看到有一个人是被抬回来的,那人奄奄一息地躺在担架上,身上很多血,胸前插着一只断了把儿的长矛尖端,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巫医口中那个“活不了多久”的族长!

“阿达!”阿蛮见状双眼圆睁,奔过去惊痛大喊。

阿泰是抬族长回来的其中之一,他也受了伤,好在不太重,见到阿蛮,阿泰惭愧痛心地道:“阿兄,阿泰没用,没能保护好阿达,他、他…”

阿蛮僵在一旁愣愣地看着担架上的人,族长上半身几乎全是血,虽然胸口还有着微弱的起伏,但是那只长矛插在胸口的位置,那是要害!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族长性命垂危,能活下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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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族长这副模样,阿蛮立刻想到的是巫医说的那句严重扰乱他心神的话:族长阳寿所剩不多了。

“程依!程依快来啊!”阿蛮慌神地回头大声呼喊着。

“我在。”程依立刻上前去查看,看到族长伤的位置还有长矛陷入肉里的深度心中便觉不妙,让族人将族长赶紧抬回去,医疗工具都已经准备好,水一直在烧着,就为了他们回来可以立刻用。

“程依,阿达、阿达他会没事的,对吧?”阿蛮如一个毫无安全感的小孩子般,期待又害怕地看着程依。

“这…”族长情况太危急,程依一点信心都没有,很想说实话,可是看到阿蛮那脆弱可怜的表情,话又咽了回去,强迫自己笑着道,“我尽力吧。”

“去救族长!”族长夫人疯了一样冲进巫医的房里抓起她就走,其手劲儿大得立刻便将巫医的手腕掐紫了。

“族长回来了?”巫医闻言眼睛一亮,没去反抗,忍着痛顺着族长夫人的力道跟着跑了出去。

族长地位不同,他受重伤牵引着的是所有族人的心,其他重伤人士的家属都自动退让,让程依先给族长诊治。

巫医被强拉着跑了出来,拨开人群走向最里面,见到出气多进气少的族长神色变都没变,立刻别开眼,眼睛开始四处望起来,边找边大声问:“娃娃呢?你们没将娃娃救回来?”

族人们见巫医对族长的生死毫不在意,纷纷气怒,大喊着:“快帮着程依救族长!”

“你们为什么不将娃娃救回来?我可怜的娃娃啊。”巫医没理会族人们的话,她只担心多天不见的娃娃,几天下来明显憔悴许多的脸变得更憔悴了,眼里流下泪来。

“救族长,只要你救了族长,我们立刻就去救娃娃。”

“对,只要将族长救活,我们拼死都给你将娃娃带回来!”

“我以人头担保,若不将娃娃救回来,我也不回来了!”

“…”

族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去说服巫医,此次族长伤势过重,看程依的表情便知她毫无把握,这样若多一个人帮着拯救说不定还有希望!族长的安危牵动着整个族人的心,谁也不希望他死。

巫医冷笑:“你们的话可信吗?说过多少次要将娃娃带回来,结果呢?娃娃在哪里?!”

“族长都这个样子了,你怎么还不伸出援手?”淼看不过去了,大声质问道。

阿泰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淼已经冲到巫医面前指着她鼻子骂了。

巫医皱眉:“怎么没人向我的娃娃伸出摇手?你们就会质问我,怎么不去想想你们自己的所作所为多让我寒心!”

“我们虽然没有将娃娃救出来,但每个人都在努力!没有无动于衷,更没有见死不救!”淼大吼。

“娃娃一日不回来,我就见死不救!再说族长根本就不用救了,他已经…”巫医话还没说完,就有族人大叫起来。

“不好了,族长他、他死了!”

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向族长的方向望去,只见族长的头歪在一边,眼睛是闭睁着的,但已经停止了呼吸,一动不动了。

阿蛮和阿泰见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程依则双目无神地跌坐在地上愣愣看着没挺过去的族长,她手中还握着刚从族长身上拔下来的长矛尖端,鲜血在流淌,红色的液体溅满了双手。

族长中矛部位四周均已经扎上了针炙,可是再多的针炙都无剂于事,伤处离要害极近,稍有动作便会伤到要害,又加上失血过多,这种情况就算发生在现代也很难救得活!

族人们见他们尊敬爱戴的族长已死,顿时哭声一片,所有人都自发跪了下来放声哭泣,这时已经没什么人去重视其他伤重的人员了。

族人们的痛哭声惊醒了还处在伤心与自责中的程依,使劲儿咬了下唇让自己思绪恢复后立刻将沾了血的手用旁边盆里的清水洗干净,将刀放开水里泡一会儿,便拿着医药箱去救其他伤患,这次的伤患少些,很可能是族人们发现族长受了重伤便不再恋战,急忙赶了回来。

当初在学校里时就特别锻炼过临危不乱的能力,作为一名合格的医生,这一点非常重要,否则在给病人们做手术时旁边随便一点动静就分神了,那病人的安危就不受保障,程依这一点做得还不错,所以就算因为族长的死令她很震惊痛苦,但想到其他已经一脚已经踏进棺材的伤员,立刻便将自己从悲伤无力的情绪中解脱出来。

程依已经开始为一个大腿被扎了窟窿的伤员止血消毒了,整个人看起来很镇定,旁人的哭嚎大喊仿佛没有影响到她分毫。

巫医刚刚的话说到一半,现在看到程依,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双目放光,阴笑着大声道:“别哭了!看到没?是程依害死了族长!”

“你胡说什么?”阿蛮闻言大怒,凶悍地瞪向巫医。

“我没有胡说,是她冒然拔掉长矛尖端害族长立刻咽气的,若她不胡乱诊治,族长还能多活一阵子!”巫医终于逮到了报复程依的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说得煞有介事。

部分族人闻言停止哭泣,疑惑地望向程依。

程依不为所动,在她心中,除了救人,什么都不重要。

巫医见她煽动得有些效果,于是信心倍增,继续说道:“本来族长还可以继续活下去,是她一手害了族长!至于为什么要害族长你们不知道?哼,族长一死阿蛮便会立刻继承族长之位!”

“哗。”族人们开始议论纷纷起来,不是听信了巫医的话,而是觉得她某些方面说得并非毫无根据。

“你少妖言惑众!对族长的死漠不关心的人有什么资格污蔑救了无数族人的程依?”淼气得跳起来,擦掉眼泪忿忿地与巫医叫骂。

“先不谈我有没有资格,你说族长是不是因为她强行诊治而死的?”巫医指着头都没抬的程依喝问淼。

“…”淼回答不出来,族长确实是在程依拔掉矛端后死的,可是这却不能当作是程依害死了族长。

“回答不出来了吧?因为我说得对!”巫医冷哼一声后,望向周围或哭或伤心的族人们,“你们都信任程依,可知她有多阴险?将我的娃娃诱惑出去,结果害娃娃被外族人掳走!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救人,表现得有多热心似的,其实都是假的!她根本是想将族里有点身份的人都害死才满意!”

阿蛮抹了把眼泪,深吸一口气,隐忍着道:“你们将这个老巫婆拉下去,我现在不想看到她。”

“怎么?不想让我继续说?难道害死族长一事你也参与其中了?”巫医脸上涌起不可思议来,双眼在阿蛮和程依身上来回转着。

“拉下去!”阿蛮嘶哑着声音吼道。

族人们如梦方醒,立刻有三个女人上前开始推搡巫医。

巫医大怒,“你做什么?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阿蛮,你太让人失望了。”

阿蛮不说话,双眼布满血丝地瞪着一直混淆视听的巫医。

族人们不是傻子,巫医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做为,还有程依这些日子以来所表现的,谁好谁坏,两相一对比大家心中都有数,就算被巫医乱了些心神,但他们都有眼睛,族长伤成那个样子,根本就是活不成的,不怪程依。

“巫医你太过分了。”

“娃娃是自己要出去的,程依才没有诱惑她。”

“程依救了我们无数人的命,而你却一直见死不救,你叫我们如何信你?”

“族长死了,不见你难受,只想着你的娃娃,难道在你眼中除了娃娃其他人就都不是人了吗?”

族人们愤怒质问的声音不断传来,对巫医的愤怒在此时全部爆发出来了,也顾不得为族长的死而难过,他们全被冷漠的巫医恶意污蔑的行为气坏了。

“你们敢推我?!”被推搡得差点儿跌倒的巫医怒极大吼,她没想到族人们居然敢这么对她。

“就算你是巫医又怎样?你重视我们,我们自然会尊重你,你枉顾我们的性命,凭什么还想让我们尊敬你?”淼走上前去,直接揪住巫医的领子拖着与自己相比瘦小一些的巫医大就走。

“你放手。”巫医挣扎着捶打淼的手。

“不放。”

“你们会有报应的!”巫医被淼双脚拖着地走,姿势很难看,被人尊敬惯了的她如何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得了这种对待?

此话一出,有人突然想起当初巫医与族长吵架时巫医曾诅咒的话,大喊起来:“我想起来了!前几天巫医诅咒过族长不得好死,族长才不是程依治死的,是巫医你诅咒死的!”

一人提出,很多当时在场的人都想起来了,纷纷附和。

阿蛮站起身安抚了下激动着的族人们,然后沉声道:“我们都尊重巫医,可是她不将我们当回事,不但不救伤者的命还诅咒他,现在居然还想污蔑程依!这种人的心已经是黑的了,不将我们当人看的巫医不要也罢!”

阿泰也站起身,哽咽着道:“阿兄说得对!一个诅咒族长不得好死的巫医留着她何用?若她当时不诅咒我阿达,说不定他还、他还…”

“不要她!”“不要她!”迷信的族人们此时已经将巫医当成了害死族长的凶手,普通人的诅咒不算什么,可是不包括巫医的!

见族人们纷纷支持,阿蛮做下了一个相当艰难但却明智的决定:“族人们,我建议将巫医赶出部落,大家觉得这个建议如何?”

族人们闻言均沉默了,他们虽然气巫医,对她有各种不满,可是将她赶出去这事却无法无条件地支持,巫医走了,那族里就没巫医了,族长死了,巫医又走,那他们的部落还能称得上一个部落吗?

正拖着巫医往外走的淼大声说:“大家还犹豫什么?这种巫医不救人光害人,若留着以后不知还会害死多少人呢,你们忘了火烧童男童女的事了?巫神明明没有要童男童女,是她自己瞎说,若不是程依与阿蛮的努力,她可就是一个十足的凶手!”

经淼提醒,众人立时想起当初的事,这下几乎所有人都动摇了,巫医虽然重要,但若是她不安好心整天想害人的话,那赶走确实比留着要好。

巫医见族人们神情有了松动,气得张口咬住淼的手,使劲儿撕扯,喉咙里发出充满仇恨的声音。

“淼!”阿泰见状冲上前一手掐住巫医的脖子,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松口。

经阿泰帮助,淼将手自巫医嘴里逃离出来,一圈牙印非常明显地印在她的手上,鲜血立时渗出,若非阿泰即时赶到,恐怕她手上的肉就被巫医咬下来了。

到这时候了巫医还在害人,族人们愤怒了,纷纷大喊起来:“不要她了!”“赶她走。”

“同意将巫医赶走的人请举手。”阿蛮说道。

立时,近八成的人都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有一万人见那么多人都举起了手,也慢慢地举起手来。

支持赶巫医走的以压倒性的人数战胜了没举起手的人,于是阿蛮大声宣布:“我代表刚刚去、去世的族长宣布,将这个不救人总在害人的巫医赶出部落,从此她与我们再无关系!”

“好!”族人们闻言均鼓起掌来,个别气愤过头的人还冲上前往僵住的巫医身上吐口水。

“你们!你们怎么敢这样做?!阿蛮你没有资格决定我的去留!”巫医快气疯了,脸色铁青,嚷出的话沙哑得像不是她说的。

阿蛮不再理她,转回身重新对着族长的尸体跪下去,无声地掉起泪来。

“啊!”自族长咽了气就一直像块石头僵住不动的族长夫人突然大叫出声,双目通红满脸愤恨地向巫医奔去,“我要杀了你!”

族长夫人一冲上去,族长另外两个女人也跟着冲上去,三个女人悲愤地撕打起巫医来。

三个打一个,从来不做活一向养尊处优的巫医如何打得过她们,很快身上便挂了彩,怒吼声、威胁声、大骂声不停地自她口中说出,但无论她说什么都无事于补,三个死了男人的女人极其疯狂,将巫医推倒在地后一个撕扯她的头发,一个打她肚子,一个猛踩她的脚,巫医没嚷几句就浑身痛得无力嚷了,窝囊地抱头求饶起来。

任她们四个人去折腾,解决完巫医的事后,其他族人又开始难过起族长的死来,再次痛哭失声。

众人都沉浸在难过之中,程依一直心无旁贷地救人,也许是老天在照顾着她,在她因为没救活族长而大受打击之后,另外几个伤患都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她终于松了口气,救完最后一名伤员后跌坐在地,累得她浑身发软。

“程依。”阿蛮哭得红肿的眼睛担忧地望向程依。

“别担心,我只是累了。”程依虚弱地说道。

阿蛮放下了心,整个人又沉浸在族长死亡的悲痛之中。

“阿兄,我们给阿达拾掇一下吧。”阿泰用哭得哑了的嗓子轻声对身边的阿蛮说道,族长死后要将他全身清洗干净,然后换上干净衣服,在他头上插上新的羽毛,本来还需巫医做法一天的,结果现在巫医被赶出去,族长不能被巫医做法保佑灵魂得以安生,阿泰感到自责。

阿泰自责,阿蛮更自责,抖着手慢慢伸过去,将族长半睁着的眼轻轻合上,颤抖着声音痛苦地回道:“好,我们兄弟两个…一同帮阿达拾掇,尽一尽我们…最后的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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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程依要救人,事前准备好的几盆水都脏了,几个女人含着泪水主动端起盆子要去换水为死去的族长洗脸净身。

非常时期,众人都不放心女人们出去打水,于是没受伤的男人们接手了这个活计。

族长夫人还在打巫医,将巫医打晕了后都不停,直到筋疲力尽后才停下。

晕过去的巫医已经被打得不成样子了,脸肿得厉害,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身上的衣服全沾上了污泥,衣服被族长夫人她们撕扯得东裂一个口,西少一块布的,整个人狼狈至极,与以前她骄傲冷淡的高贵模样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上之分。

阿蛮和阿泰只顾着伤心了,哪里还有心思去理会巫医,程依虽然已经身心俱疲,但脑子还算清醒,见巫医已经被族长夫人她们打晕了,不由得开始想,巫医已被赶出部落,还被打成这个样子,想必她对阿蛮他们的仇恨会极为疯狂,若她被赶出去后饿死冻死或是被野兽吃了还好,万一她投奔到别的部落可不妙。

“阿蛮,难道我们就这样让巫医走?”程依实在不忍心在这个时刻打扰阿蛮,可是为了全族人的安危,她不得不问出口。

阿蛮慢慢抬起头,神色有些茫然地望向程依。

“巫医清楚我们部落里的每一件事,知道我们在挖陷阱,知道我们每一个人都在哪个屋子里住,还知道一些其它的事,若她去投奔外族人了怎么办?或者她到时像诅咒族长那样诅咒我们怎么办?”程依将心中的顾虑一一说了出来。

其实想到这些并非程依比阿蛮他们聪明或是有主见,主要是族长的死对阿蛮还有一干族人们打击太大,他们没精力也没心思再去想其它,何况就算巫医很可恶,可是她终究是巫医,巫医在远古是部落里神圣的存在,赶出去已经是极限,更别提更严重的惩罚了。

一旁哭泣的族人闻言立刻停止哭泣,望向拧起眉的阿蛮,纷纷支持起程依来。

“程依说的对,不能这么放过巫医!”

“我们已经死了多一半的兄弟,不能再冒险了!”

“烧死巫医!”

“…”

众人开始嚷嚷起来,阿蛮意识到将巫医放出去的严重后果,凛然地站起身向族长夫人所在的方向望去,大声道:“兄弟们,将巫医绑起来,明日早上活烧她给族长赔罪!”

“好!”族人们大声叫好,所有部落里都没有过活烧巫医的前例,可是为了保护族中仅剩下的二百左右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他们什么都不在乎了!

巫医被绑了起来关进她的屋子中,阿蛮吩咐屋内和屋外各有一人轮流看守,不给巫医吃喝,不能给她松绑让她跑掉。

出了这种事,晚上谁也没心情吃饭了,饿着的人也已经饿过了头,淼见能发话的人都没心思管这些,于是便做主带着几个女人将族里仅剩下的一些野菜和米糠煮了,分给族中的几个孩子还有老人吃,剩下的年轻人饿一顿两顿并无大碍。

水打回来了,阿蛮和阿泰开始认真仔细地给族长擦脸,擦完脸后因天快黑了外面冷,兄弟两人便将族长抱回他的房里,准备脱掉族长的衣服给他清洗伤口上的污渍。

“我来吧。”跟着进去的族长夫人睁着一双红肿的眼,哑着嗓子道。

阿蛮和阿泰闻言默默退后,静静地看着她给族长脱衣服、擦身上,看着一动不动的父亲,尖锐的疼痛不断自心口传来,只是眼泪已经流干,眼睛又酸又疼,可是却哭不出来了。

族人们都静静地站在房门外,屋内很安静,他们不想打扰到族长一家人最后的相处,咬着嘴唇强迫自己不许哭出声来。

程依和淼帮着受重伤人员的家人将他们抬回房,找了些东西凑合了一番喂给伤员们吃了,伺候完伤员们睡下后两人向族长的屋里走去,短短的路程,她们却走得无比艰难,脚步很沉重,虽然她们来到这里都不久,与族长还没有建立多深厚的感情,可是族长是他们男人的父亲,想到各自的男人会有多难过伤心,她们的心里自然不会好受多少。

族长门前站着一堆人,所有人都低着头笼罩在悲痛的气氛之中。

见到此情此景,程依眼中的酸意更浓了,这种场景,哪怕是陌生人见到都会忍不住难过一下,何况是相处很久的族人了,可是就有人对大家伙的死无动于衷,这种没良心还诅咒族长死的冷血动物活该被烧死!

族长全身上下都清洗了遍,换上了干净衣服,阿蛮将族长抱了出来让族人们祭拜,要第二天下葬,为防尸体腐化过快,族长的尸身要放在外面一宿。

“呜呜。”整理一新的族长被抱出来,族人们再也忍不住悲痛失声痛哭,程依与淼站在人群外也开始掉泪。

阿蛮抹了把脸,狠狠揉了下模糊酸痛的眼睛后大声道:“外族那些恶人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还害死了族长,我们一定要报仇!”

“报仇!”“报仇!”血气方刚的男丁们嘶吼着应和阿蛮的话。

“明天我们安葬了族长,处置完巫医后,所有人好好休息一天,后天我们就去报仇!”阿蛮双手紧攥着咬牙道。

“好!”“我们听阿蛮的!”族长的死令族人们对外族人的仇恨立刻升到了极限,说要报仇没人反对,在他们心中,哪怕所有人都战死也要为族长报仇,这是身为一名族人该有的操守。

“大家都累了,不建议所有人都守一夜,夜里我们轮流守护族长,保存体力要紧,明天还需一些兄弟出去打猎呢。”阿蛮说道。

族人们都同意,打猎很重要,吃饱点才能更快速有效地杀敌为族长和死去的众族人们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