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画面看得闽闰月一阵心惊肉跳。
那半蹲着地上的少年好像一瞬间长大了,长成了具有很强侵略性的男子,不由自主的闽闰月想起了他那些看似不经意的行为。
每当青萝来找他时,小姜总是跟着他们如影随形,不到一会就有人来报殿下有事找李先生。
每当他和青萝靠的比较近的时候,他总是会很适当的插了进来,把青萝和他隔的远远的。
每当他到轩朱园找青萝时,那里的人总会回答他李先生和殿下现在有事商量,可他明明刚刚看到他一整天都和昭陵王呆在一起。
诸如此类的还有很多。
起初他以为这只是一个孩子在成长的时光里对身边极亲近的人形成的一种依赖与占有欲,现在想想也许不那么简单了。
这样的想法使得闽闰月一阵不安,强压住那种不安,闽闰月叫了一声,阿萝。
迅速的,笙歌把青萝的叫藏在了裙摆之中。
“脚还没有疼么?”闽闰月矮下身体,想看看青萝脚扭伤的地方。
“不用了!”笙歌挡在了他的面前,表情不悦:“刚刚我已经给老师上好了药,不牢闽侍卫官费心了。”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
篱笆门再次发出“咯吱”一声,丹枫卷着袖口,拉着一只大家伙过来了,那大家伙是一只张的黑不溜秋像狗又像狼的动物,体积很大,有一个六,七岁孩子那般高。
她气冲冲的来到了笙歌的面前,站在了台阶上,这下,几层高的台阶使得她可以居高临下。
“小白脸,我阿爹说你是昭蜀的储君这可是真的!”她一张脸气鼓鼓的。
笙歌挑了挑眉头:“这有什么问题么?”
“有问题!”丹枫觉得很伤自尊:“至少,咱们也同甘共苦过,没理由让阿爹来告诉我。这样让我在阿爹面前很没有面子。”
“让你很没有面子啊?”笙歌一副极内疚的样子:“是我对不住姑娘了,那好,我来重新自我介绍,我叫楼笙歌,是昭蜀的三皇子,王为了表示昭蜀的诚意特意让我亲自来的。这样,姑娘可满意了。”
“还有,我猜,你阿爹还不知道我叫楼笙歌,你不妨把这样告诉他,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帮你挽回一点面子。”
此时笙歌所表现出来的自然流露有属于和他年龄相符合的性情,带着一点点的痞气,一点点的轻浮,一点点面对着异性自然而然的嬉闹。
这两个人还应了那一句,不是冤家不聚头。
不是冤家不聚头呵!
闽闰月掩着嘴笑了起来,这姑娘真是可爱的很。
闽闰月的笑让丹枫恼羞成怒:“好啊!楼笙歌,你还把本姑娘当成孩子来耍了,乌玛,扑倒他。”
还没有等大家弄清楚乌玛是谁,笙歌就被那只站在丹枫面前的大家伙给扑到在地,闽闰月一下子窜了过去,生生的把那大家伙从笙歌身上拽了起来。
刀已经架在了丹枫的脖子上:“姑娘,你太放肆了!”
闽闰月的口气似是把丹枫镇住了,她纳纳的辩解:“我。我只是闹着玩的。”
青萝来到了笙歌面前帮他整理衣服,那大家伙抓乱了笙歌的衣服,笙歌向闽闰月挥了挥手,示意他算了。
瞧着笙歌,丹枫扯了扯身边的那大家伙,干笑:“这是我弟弟,乌玛!”
见没有人理她,她自言自语:“乌玛是我很小的时候从山下捡来的,那时它还是小不点,可怜兮兮的,我就把它捡回来认它当我弟弟了,我阿爹说它是一只狼犬,养着养着就这么大了,说也奇怪,小时候它是灰色的,长大后就变成纯黑色的了。”
纯黑色的狼犬青萝倒是没有听说过,甚至在那些读过的书中还没有记载有关于纯黑色的狼犬,不由好奇的多看了那大家伙几眼。
正好,那叫乌玛的狼犬也正在看她,极黑的眸子。
山间流动的风扑面而来,不知怎么的,青萝觉得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竖立了起来,带着毛骨悚然。
当丹枫带着乌玛离去时,青萝后知后觉。
刚刚,她用的是看字,明明是一种动物为何她会觉得它也在看她。
情深缘浅时(一)
翌日,春日的日头淡淡的隐在一片水光中,东边的半空中挂着若隐若现的彩虹。
青萝一行人告别了族长,那只叫做乌玛的狼犬咬着丹枫的裤管,丹枫抱住了它在耳边轻声呢喃的安抚着它。
狼犬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它,青萝再次去看乌玛的眼眸,此时它的眸子是褐色的,很淡。
仿佛,昨晚它那极黑的眸子是她看到的一个幻象,青萝的手落在它的身上,它抖了抖身体,向青萝靠了靠宛如在对她示好。
回到昭蜀已经是两天后的傍晚了,占着植在身体里的夜明珠青萝一直不曾生过病,可昭蜀的第一夜青萝就生病了。
模模糊糊中,青萝看到了光怪陆离的场景,有温柔的女声在不停的对她说话,一遍遍的,最后化做焦虑的,惊恐的,阿萝,快跑!阿萝,快跑!。07c5807d0d927dcd0980f86024e5208b
她仿佛跑了,用尽全身力气在奔跑着,她的身上沾满了血,血蔓延到了沿途的路上,把道路两旁的花都染红了。
又有声音对她说,来吧!孩子!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带你走好不好,我带你去找你爹爹,娘亲,可好!。
有双手抓住了她,她努力的想看清那个人,拼命的用力看,最后,她只看到那个人的眼眸,那个人有极黑的眼眸,他说,睡吧!孩子,一睡醒你就能看到你的爹爹和娘亲了,当然还有你的那个小夫婿。
青萝乖乖的闭上了眼睛,只要一睡醒她就可以看到她的爹爹,娘亲,还是她的小夫婿。
在那些场景中青萝自始自终没有看到那个孩子的脸,只看到那个孩子一身被血染红的衣裳。她就追着那个孩子的背后跑,不知道怎么的,她就知道不能让那孩子睡觉,她大声的叫她名字,阿萝,阿萝。
那声阿萝把青萝叫醒了,醒了后满身大汗。
“老师,你终于醒了!”耳畔响起了笙歌狂喜的声音。
他坐在她身边,双目凹陷,面容憔悴,房间里有一股浓浓的药味,绿珠,绿竹欣喜的看着她。
“老师,你已经睡了四天的懒觉。”笙歌的声音略带沙哑,手贴在她的额头上:“烧已经退了,你不是说自己是仙子么?哪有仙子生病的道理。”
青萝讪然,想说话时发觉自己的嗓子好像着火般,笙歌拿着绿珠手中的水小心翼翼的送到了她的嘴里。
在那姐妹脸不自然的眼光下,青萝才觉得她好像有后知后觉了,现在她和笙歌怪异的很,她半靠在笙歌的肩上,笙歌正一勺勺的往她的嘴里送水。
俨然,笙歌已经到了她不得不避嫌的年纪了。
喝完了水,青萝不着痕迹的把头靠在床上:“对了,现在情况怎么样,那位不丹族的小姐的事情办得怎么样。”
那会,他们刚刚回到昭蜀就碰到大批的民众聚集在皇城门口大声叫喊着要求见昭陵王,有人还愤怒的挡住那些在皇城进出官员的轿子还有马车。
笙歌告诉青萝在丹枫来的第二天就到农田去了,还到那些死了牛羊的农民家里去了,到了很晚才回宫,第三天她召集官兵们还有民众门把家里能焚烧的木材都搁在了一起,她在那些木材上放置了药物,那木材燃烧出来所产生的巨大的烟把那些蝗虫都烧死了。
第四天,也就是昨天她让人在偏僻的挖了几个五十个体左右的巨坑,让农户们蒙上了面罩把那些死了的牛羊全部丢到了那几个深坑进行了掩埋,还在那些几个深坑的地方注明禁区。
她把那些还没有死的牛羊规划成了两个区域,一边安置着那些还没有染上病,一边安置着有那些轻微症状的,还有一些较为严重的也被掩埋了。
她告诉人们昭蜀出现的这些异常现象都源于气候的导致的,死了的牛羊是得了瘟疫,至于蝗虫是因为今年昭蜀的气候偏暖,夏季较长在加上昭蜀的邻国大旱而引起的。
笙歌在说这些语气透露着欣赏:“那丫头疯疯癫癫的,还真没想到有这般的本事,现在她在昭蜀人的心里都成了活神仙了。”
“嗯!不止有本事,人还长得很漂亮!”绿竹插了进来。8cb22bdd0b7ba1ab13d742
“再漂亮也像野猴子似得。”笙歌不以为然,帮青萝掖好了被子:“毛毛躁躁的,半点规矩也不懂。”
叫丹枫的少女倒是让青萝想起了另一张面孔,鲜明,跳跃。
很晚的时候,青萝才见到了丹枫,她不再梳着乱七八糟的发型,而是疏着昭蜀宫廷少女的发鬓,把头发全斜斜的盘在了一边,用一个莲花图腾的银饰馆着,戴了小巧的玛瑙耳环,随着她的走动,那耳环时不时的摇曳着。
这样的丹枫俏丽,可人,向邻居家可爱的妹妹。
被青萝这样看着她显然很不自在,摸了摸耳环:“姐姐,我这副打扮很奇怪吧,都怪我房里的那宫女,说什么在皇宫里就得这般打扮,我觉得变扭极了,我。”
“不,你这样很好看。”青萝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青萝的话一下子让她喜形于色:“姐姐说好看那就一定好看了。”
她在床沿上坐了下来,对着青萝的脸一阵猛愀:“姐姐,你昏迷的这几天可把小哥愁坏了。他从外面一回宫就急匆匆往你这边跑!一看见你还没有醒来就把那些老头子个个骂个遍,呃。。那些老头子就是御医啦!尽管他们告诉他这只是疲惫过度,休息几天就没事的他还是狠骂他们,姐姐,小哥可是很紧张你呢!”6
青萝在她一阵如鞭炮般的扫射后轻笑了起来:“小哥?不是小白脸了?”
丹枫干干的哼了几声,扭扭捏捏:“以前,我师姐跟我说这长好看的都是小白脸,谁叫他长得那般的好看!呃。。其实,这些天相处下来我发现他人不坏啦!知道么?姐姐,前天我到一家农户家里去,他们家的那个孩子看着我要把那只一家染上瘟疫的小羊拉走就拿着一大盆的脏水朝我泼过来,那时。。”
她的眼神亮晶晶的,说话间左边有类似酒窝的小点若隐若现:“那时是小哥帮我挡住那盆脏水,昭蜀尊贵的储君就像一个落汤鸡似的,虽然他自己解释是因为我帮了昭蜀的大忙才挺身而出的。但,我知道不是的。”
她垂着头低声的说:“姐姐,我就是知道就算我不是来帮昭蜀的忙他也会帮我挡住那盆水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相信他!很奇怪吧?姐姐?”
她在说这番话时把一位少女的心思展露无疑,花季的少女总会为那位为自己挺身而出的人念念不忘,更何况,笙歌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施以援手,更何况还是那般英俊的男子。
见青萝似笑非笑一脸了然的注视着自己,丹枫慌张了起来:“姐姐。你。你别想歪了?”
“想歪什么?”青萝挑眉。
“没。。没。。”丹枫松了一口气,纳纳的摇手。
这会儿,把人家少女心思搅乱了的罪魁祸首挑开珠帘进来了,一见到丹枫没好气:“你怎么偷偷溜到这里来了?”
“哪有偷偷?”丹枫撅起嘴:“我是听说姐姐醒了就来关心关心,这可是光明正大的很。”
“得了,得了,姐姐?叫得那般亲热?”笙歌似是嫌弃的口气。
“好了,好了!你们要是想抬杠就到外边去,别忘了我可是一个病人。”青萝头疼这两个人怎么碰到一起就一副八字不合的样子。e995f98d56967d946471af29d7bf99f1
笙歌恼怒的盯了丹枫一眼,这个人就是有那样的本事挑起了自己莫名其妙的怒火。他没有再理她,俯下了身子,把手贴在了青萝的额头上,满意的拭到了一帮正常人的温度。
又来了,青萝呼出一口气。
“好了,我知道你又要说我像你的姆妈了。”笙歌伸出手放在半空中:“我尊敬的老师,要不要学生陪你出去走走呢?”
青萝等得就是这句话,要知道,那绿珠,绿竹两个管家婆一整天把她看得死死的。威逼利诱的。
青萝手放在了笙歌的手上,笙歌的眉目一下子舒展开了,那舒张开来的眉目一下子让那张脸柔和了起来,媚媚的,蛊惑人心。
真是一个美男子啊!脑海里这般想着,当丹枫意识到自己再想些什么时,恨不得咬碎自己的舌头。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也伸出手去拉青萝,不巧的是她的手毛躁躁的重叠在笙歌的手上,可她犹自不知,一直到笙歌冷冷的哼,摸够了没有。
这下,丹枫更噪了,恨不得找一块地方把自己埋了起来,纳纳的放开自己的手,她才不会向京城那些放发痴的女孩一般借用各种各样的借口在他面前晃动呢!
“丹枫,”青萝无奈,唤了那个呆若木鸡的女孩一声:“要不要一起去。”
“要不要一起去啊?”丹枫才回过神来:“呵呵!当然,当然,我刚刚吃了很多呢!正撑着呢?正好出去走走。”
敛起了眉,笙歌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乌玛小姐,你的那位师兄正在到处找你呢?你再不去恐怕他会把整个皇宫弄得鸡飞狗跳。”ffeabd223de0d4eacb9a3e6e53e5448d
丹枫剁了剁脚,这人怎么这样,在对自己的老师可是和颜悦色的很,一和自己说话就没一句好言好语。
她气呼呼的离开了。
青萝敛着眉看了笙歌一眼。
笙歌不自在的别过头去。
情深缘浅时(二)
因为青萝是大病初愈,笙歌也不敢带她到别的地方起,他们来到了院子里的梧桐树下,青萝在梧桐树下的椅子坐了下来,笙歌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庭院的灯光摇曳着树影,院长里静悄悄的,一向,青萝喜欢清静,笙歌命那些小斯,宫人们要绕道走。
“不该带你去的!”那张明显已经瘦下来的脸使得笙歌的口气自责懊恼。
“真是一位婆婆妈妈的小哥。”青萝把手托在腮边上,学着丹枫的口气,学着她撅着嘴。
“别学那只野猴子。”笙歌可不乐意了。
“那位乌玛小姐听了该又要生气了,人家可是千里迢迢的来为昭蜀解着燃眉之急呢!”
“我知道!”
“可你看见她时会忍不住的想要逗她,在她遇到困难的时候你会忍不住的想要帮助她,有时候看着她会莫名其妙的生气,有时候。”顿了顿:“有时候又觉得内疚,因为,在她的身上你想起了春未央了。”
“老师。”明明灭灭的灯光中笙歌的脸摇曳这,脸色微微泛白。
“可是,小楼,乌玛丹枫不是春未央,如果你把她当成春未央,那么,你就又犯了错误了,一个人若是继续第二个错误那么便是不可原谅。”
笙歌沉默不语。
“还有,小楼,丹枫不是春未央,再怎么神似她也不是春未央,我不知道你现在是怎么想的,但我请你好好的看清自己,丹枫是一个真诚的好姑娘。”
“我知道了,老师!”笙歌垂下了头。
梧桐树的叶子在头顶上叫的极欢。抬起头,青萝这株高大的树木,不由的有点慷慨,想起了笙歌十六岁那年,她被青鸾放在梧桐树上笙歌来接她的情景。
那次,笙歌让她惊艳。
昔日的少年已经变成了青年,眼前的青年给了她很多的欢乐时光。只是,现在,这位青年似乎有点沮丧的模样。
“小楼,记得么?”青萝指了指梧桐树上的开叉处:“那年,你是在树上接走我的,当时,你站在树下,背对着我站着。”
青萝微笑:“当时我还在想,那树下的青年到底是谁家的儿郎,怎么生的如此好的一副骨架。”
她的赞美愉悦了笙歌的心情,勾起嘴:“老师,学生十八年来最幸福的时刻是不是王父宣布我成为昭蜀未来的储君而是老师在树上唤我的那一个时刻,是我的臂弯能抱起老师的那一个时刻。”
青萝一时呆住。
笙歌静静的注视着她,眸光艳涟。
风声如歌。
搁在腮边的手有些抖,青萝觉得自己的脸色脸色一定很不好,她呆呆的看着笙歌,直到他。。。
直到他说。老师对学生来讲是一个特别的人,有时候像亲人,有时候像朋友,有时候像伙伴,我很高兴,那一年,国师把你带到我身边,不然,现在我一定是一个喜怒无常暴躁的青年,老师,我感激你。
另一只放在膝盖绞着的手松开了,青萝只觉得手心里满满地都是细汗,她在心里自嘲,李青萝,你真可笑,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那一夜,笙歌送青萝回去后,独自在梧桐树下坐了许久,直到乌玛丹枫出现打断了他的沉思。
她背着手,露出了难得困惑的神情,摇头叹气:“你这位小哥,刚刚看着怎么都像一位怀春的少女。”
还没有等笙歌生气她又加了一句她觉得技巧很讨好的话:“不过,也是一个漂亮的怀春少女。”
她自来熟的坐在了笙歌的身边,滔滔不绝的讲了一些她觉的有趣的话,一边讲自己一边笑,讲到口干舌燥她沮丧的发现只有讲的人在笑,听的人都没有笑。
“殿下大人,你就不能给本姑娘一个面子么?好吧!我是想都你开心的,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开心了!好吧!我承认我见不得你不开心的样子。”
这张沮丧的脸,这刮燥的声音一下子赶走了笙歌那突如其来的寂寥,把笙歌的心熨的十分柔软。
她说对了叫乌玛丹枫的是一个真诚的姑娘。
“乌玛小姐,你讲的那些事情都很有趣,真的!”笙歌温和着眼神。
丹枫皱起了眉头:“喂,咱们认识的时间虽然不是很长但也同甘共苦过好几回,你怎么还乌玛小姐,乌玛小姐的,听了怪不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