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阿秀怪异的看着自己，苏小小这才想起如今伺候自己的是不知道自己失忆的阿秀，忙掩饰的笑笑，“府里那么多夫人，我也没心思去记她们的名字。”
阿秀笑了笑，似乎接受了苏小小这个接受，轻声道，“四夫人叫如意，听说不爱说话，平日里都不出房门，和伺候她的丫鬟也没说过什么话，下人们都笑她是闷葫芦…”
苏小小脸色一沉，“好歹是大少爷的侍妾，是主子！哪容得下人们乱嚼舌根？”
阿秀慌忙跪下，“奴婢知错了，请少夫人责罚！”
苏小小迷茫的眼神扫过阿秀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这个阿秀不简单，可是，哪里不简单，为什么不简单，她又说不上来。
哎，也许，是她习惯了秋儿服侍，所以对秋儿意外的人都感觉不好吧？
“起来吧，以后可不能乱说主子们的闲话了！”苏小小细细叮嘱道，阿秀忙应道，“奴婢记住了，多谢少夫人训言！”
“那…那下人们还说了什么？”
“啊？”阿秀被苏小小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很快便反应过来，原来这个少夫人只是表面正经而已，其实和其他女人一样八卦，便笑了笑道，“也没说什么，只是奇怪这么沉默的四夫人，怎么会是唱曲的歌姬呢？还说四夫人勤俭，自己不爱花费，连着下人们也养成勤俭的习惯了。”
苏小小沉默不语，看来这个四夫人如意是真的出自寒门，勤俭惯了的人，一时间还没适应豪门生活，而那些下人们又是个个见高踩低的，估计这个四夫人日子也不好过。
想到这里，苏小小便道，“反正没事，我们去看看四夫人吧。”
说完，便由阿秀带路，找了几样礼物便去了西边的简朴小院。
一进院门，苏小小第一感觉就是简单，第二感觉还是简单…唔，好听点是简单，难听点就是寒酸。
“姐姐，你也来看四姐姐啊。”
苏小小刚进院门，就听到身后传来娇柔轻细的声音，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白雪。
“是啊，反正闲着无事，就来走走。”
“听说四姐姐不太理人的，待会她有什么冲撞姐姐的地方，还请姐姐不要往心里去。”白雪言辞恳切的说着，苏小小点了点头，看向白雪的目光又多了些探究。
她刚不是跑自己院里哭哭啼啼说大少爷这半个月都歇在四夫人这里吗？怎么这下子就跑来看望四夫人了？难道她心里一点都不介意别的女人夺了属于自己的宠爱吗？
看着苏小小疑惑的眼神定格在自己身上，白雪盈盈一笑，似乎根本不把苏小小的注视放在心上，只是让身边的丫鬟拿了礼物交给四夫人如意的贴身丫鬟。
“都是一些参茸补品之类的，说不上有多贵重，听说姐姐身子弱，就拿了来给姐姐补补身子。”白雪似乎是对着丫鬟说话，可一向声音轻细柔弱的她，此刻竟中气十足，声音格外清脆响亮。
很快，屋子里听到说话声的妇人便走了出来，苏小小一看，心里真不是滋味。
还是那句话，好听点，简单！难听点，寒酸！
简朴的没有任何花样的青色布裙，发髻上插着一根做工简单的银钗，容颜说不上有多倾国倾城，但还是有几分姿色的，脸色有些苍白，身形很瘦，似乎有些营养不良。
“多谢九妹妹了，只是礼物太贵重，姐姐不能收。”说完，便让丫鬟把礼物还给了白雪的丫鬟。
白雪被当面拒绝，脸色有些不好看，却还是强露出一丝笑容道，“这是妹妹的一点心意，虽然不贵重，还请姐姐笑纳，姐姐若不要，便是嫌弃妹妹了。”
这话说得真有杀伤力，果然如意脸上露出为难的样子，过了好一会才迟疑道，“既然如此，就多谢九妹妹了。”
说完，便让丫鬟接了礼物放进屋里，整个过程并不看那些寻常人家根本没有机会见到的贵重参茸药材，白雪的脸色更难看了，却还是很有风度的笑着。
“一时匆忙，没带什么礼物，就这个吧！”苏小小说着，让阿秀把手里的锦盒拿了来，苏小小打开锦盒，露出里面的一对碧绿通透的玉镯子，笑了笑，把锦盒关上，递到如意身旁的丫鬟面前。
阿秀心里一咯登，苏小小当面打开锦盒的举动摆明了不信任自己，阿秀看着阳光下笑得分外灿烂的苏小小，心下暗道，这难道是下人口里没出息没胆色没脑子没想法的少夫人吗？
短短一日，她亲眼见识到这位少夫人变脸之快不亚于任何侍妾，说话得体，反驳时句句含着尖刀子，事事小心谨慎又不着痕迹，心里不信任你，嘴上却什么也不说，可又能给你敲边鼓，让你警醒。
阿秀只觉得后背一片濡湿。
“是啊，四姐姐，你看这玉镯子颜色多通透，一看就是极品翡翠，这可是姐姐的一片心意，四姐姐可不要…”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四夫人如意并没有理会白雪的话，直接从苏小小手里接过锦盒，轻轻抚摸着玉镯子，微微一笑，“四妹多谢姐姐的礼物。”
白雪本就难看的脸色此时更是难看到了极点，她悉心准备的参茸药材，如意推脱不肯接受，即使勉强接受了，也只是让丫鬟接了过去放着，自己看都不看一眼，而苏小小的礼物，她不仅亲自接了过来，还笑着道谢。
“云儿，还不给少夫人和九夫人沏茶？”
跟在如意身旁的那个丫鬟马上低低应了，转身去沏了茶来，如意招呼着苏小小和白雪在院里坐了，等着丫鬟泡了茶来，如意亲自提了茶壶给苏小小倒了杯茶，然后，放下茶壶，侍候在边上的丫鬟马上提起茶壶给白雪倒了茶。
白雪见如意厚此薄彼，气得脸色发青，可还是勉强笑着。
“这茶好像没喝过，颜色浅绿，如一湖碧波春水，香气虽淡，却还是隐约可闻，随风而来，沁人心脾，”苏小小端起茶，细细啜了口，笑道，“味道略有些苦涩，细细品尝，也能品出清甜的味来。”
“姐姐身在富贵人家，自是不知这是什么茶，这是妹妹家乡的一种苦茶，名唤望湖春，农户贫困，哪喝得起什么好茶，便摘了这长在山里的茶树的叶子，晒干了，便粗粗制成了茶叶，虽然略有些苦涩，细细尝来，还是能品出点甜味来，就如人生，苦中有甜。”
如意娓娓道来，一点也不像阿秀口里的那个闷葫芦，声音清悦好听，天生的一副好嗓子。
白雪听着苏小小和如意聊得合拍，自己就像被晾在一边似的，有些不甘的插嘴道，“四姐姐忆苦思甜，未尝不可，只是大少爷有事没事都爱来四姐姐的院里呆上一会，四姐姐拿了这苦茶招待大少爷，未免有些不妥。”
苏小小忽然想到阿秀说的那分成三份的大红袍，不由得在心里想另外一份会不会在如意这里？
只是白雪有意无意在自己面前，三番两次提丁绍泽爱在如意房里过夜的事情，总觉得有些不舒服，胸口闷闷的，堵得发慌。
只听如意放下茶杯，淡淡道，“大少爷身份尊贵，自然不比我们这些乡野小民，过惯了苦日子，没有享福的福气，有一杯苦茶，有片瓦遮头便足矣，大少爷是身娇肉贵的，怎么会喝望湖春呢？”
说完，不再言语，白雪脸色有些尴尬，苏小小淡笑不语，心想这个如意并不如下人口里的那般不堪，低调，隐忍，不张扬，看来也是个厉害角色，只是她不爱说话，也不与众人打交道，大家便都低估了她。
就在俩人均认为如意不会再开口时，如意忽然说道，“大少爷每次来这里，都让下人给他泡西湖龙井，至于其他什么名贵贡茶，我这里是没有的。”
苏小小心里一咯登，仿佛心思被人看透一样，脸色有些困窘，无意间看到白雪，却发现她脸色苍白如纸，端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苏小小心里不禁疑云顿起，却没有点破。
第一百四十二章
从如意那回来后，苏小小便再很少出丽春院，偶尔莫青青会过来聊几句，白雪呢是每天都会来陪苏小小说话，至于其他夫人，是从看不见人影的。
阳光很好，春天已经过完，此刻已经是初夏了，苏小小眯着眼躺在躺椅上，阿秀在旁边沏茶，白雪在边上不时说着些女人间的话题，无非是大少爷又去哪位夫人房里过夜了，要不就是大少爷给了哪位夫人哪些赏赐，苏小小对这些没兴趣，时不时的嗯俩句，示意自己在听。
忽然看到白雪的一个小丫头站在院门口东张西望着，似乎找白雪有事，白雪看了苏小小一眼，刚要说什么，苏小小就先开口了，“九妹妹，你的丫头好像找你有事，你先回去处理吧。”
苏小小本来是好意，谁知她这么一说，白雪反而不好意思了，有些不自然的笑道，“姐姐多心了，妹妹的那些事哪不能当着姐姐的面说。”
说完，还真的叫了那小丫头过来，问道，“有什么事不能当着少夫人的面说的？快说吧！”
小丫头怯怯的看了白雪一眼，又看了苏小小一眼，白雪见苏小小眯着眼，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真心实意，忙斥道，“有什么事，还不快说？”
其实苏小小只是觉得初夏阳光有些刺眼，所以才眯着眼的，谁知被多心的白雪误会了，苏小小也不想解释。
那小丫头被白雪一斥责，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夫人息怒，求夫人息怒！”
苏小小疑惑的看着小丫头死白死白的脸，似乎真被吓得不轻，心里就有些不明白了，不是都说白雪对下人最好吗？
“我说阿玉啊，虽然你是第一次见到少夫人，也不用吓成这样吧？少夫人可是最平易近人的，对下人也是极好的。”耳边传来阿秀温柔亲切的话，那小丫头一听，看着阿秀笑意盈盈的脸，死白的脸色果然好了许多。
苏小小在心里自嘲道，原来人家怕的是自己，可不是她自己的主子。
“阿玉，还不告诉少夫人，你来是为了什么事？”白雪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道，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从苏小小死里逃生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变得大智若愚深不可测了，让她不得不时刻打起精神应对。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刚才奴婢在院子里听下人们说，刚才二夫人在花园里赏花时，忽然晕倒了，请了大夫来看，原来是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莫青青怀孕了？苏小小虽然惊讶，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丁绍泽看起来像个正常的男人，他的女人怀孕有什么稀奇的？
倒是白雪，脸色发青，似乎受惊不轻，苏小小在心里叹了口气，也难怪白雪会这副表情，白雪在丁家地位本来就不高，丁绍泽也没有子嗣，如今二夫人有了身孕，若生了儿子，那就是长子，莫青青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相比之下，白雪的地位就会被压了下去。
白雪的脸色很快恢复如常，撞见苏小小投过来的探究目光，扯出一抹僵硬的笑道，“让姐姐见笑了，妹妹也是为二姐姐开心，毕竟这是夫君的第一个孩子。”
苏小小又岂会不知她这是强颜欢笑，见她脸色着实不好，忙说道，“我累了，想睡会中觉，妹妹你先回去吧。”
此刻的白雪被莫青青怀孕的消息撞击得心慌意乱手足无措，正巴不得这一句，推辞了几句，便带着丫头离开了丽春院。
“少夫人，现在都下午了，您还要睡中觉吗？”白雪一走，阿秀便笑着问道，苏小小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只是舒服的躺在躺椅上，眯着眼睛。
“少夫人，二夫人本来就是大家千金，现在又怀了孕，少夫人就不担心…”
阿秀没有说下去，探寻的眼神投向假寐的苏小小，苏小小淡淡的嗯了声，就不再说话，阿秀见苏小小不想说这个话题，就收拾了茶具，叫小丫头们安静点，不要吵着苏小小睡中觉。
等到傍晚，苏小小正叫阿秀摆饭，就看到秋儿和福掌柜脚底生风的进来了，福掌柜还好，秋儿一看到苏小小，眼圈立马就红了，把苏小小弄得莫名其妙，心知秋儿一定是有事才来找她，就对阿秀说道，“阿秀，秋儿和福伯来了，你去厨房里叫厨娘加俩个菜。”
阿秀点头答应着退了下去，在离开房间前，还看了眼圈红红的秋儿一眼，心里觉得奇怪，秋儿不就是少夫人原来的丫头吗？怎么她一来，少夫人就叫厨娘多烧俩个菜，一个丫头而已，用得着像个客人般对待吗？
阿秀永远也不明白苏小小和秋儿之间的患难情意，她也不会问，这就是她的聪明之处，不该问的绝不多问，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有很多方法，不一定要烦扰主子。
阿秀一走，房间里便只剩秋儿，福掌柜和苏小小三人，秋儿叫了一声小姐后便泣不成声，福掌柜则谨慎的关上房门，以防有人偷听。
“小姐，这可如何是好？”
秋儿一抓着苏小小的手便哭上了，而福掌柜也是唉声叹气个不停。
“秋儿你是怎么了？失恋了？被男人抛弃了？还是没钱用了？”
秋儿呆呆看着苏小小，嘴巴一瘪，带着哭腔的声音便一个劲的往苏小小耳朵里钻，“小姐，你别强颜欢笑了，秋儿都知道了，这可怎么办才好？以后叫小姐在丁家如何立足啊？”
而福掌柜也附和道，“是啊是啊。”
苏小小看着哭号不已的秋儿和一脸垂头丧气的福掌柜，一个头俩个大，他们俩唱的又是哪一出啊。
“秋儿，你到底怎么了？如果是被男人抛弃，那是他没眼光，你别哭，天下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俩条腿的男人还少吗？”
秋儿瘪着嘴，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小姐，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你实在没必要在秋儿面前做出不在乎的样子，秋儿知道的，秋儿都知道，小姐也别着急，你还年轻，孩子一定会有的，二夫人只是暂时占上风而已…”
第一百四十三章
听了秋儿这番话，苏小小终于明白秋儿为什么眼红红的来找她，刚要说自己没事，就听到外面传来阿秀清脆响亮的声音，“大少爷。”
苏小小忙拉开门，果然看到丁绍泽神色复杂的朝她走来。
“绍泽。”
丁绍泽低低嗯了声，看了苏小小一眼，走进屋子里，看到安静站立在边上的秋儿和福掌柜，开口说道，“你们先出去下，我和少夫人有话要说。”
秋儿担忧的看向苏小小，苏小小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秋儿便忧心忡忡的和福掌柜出了房间，临走前秋儿看到站在门口有意无意往房间里张望的阿秀，心里便有了计较，不着痕迹的拉上了房门。
阿秀一脸平静的看了秋儿一眼，便低着头离开，去了厨房，秋儿看着阿秀离开的身影，一脸的若有所思。
而在屋子里，丁绍泽和苏小小面对面坐下，苏小小见丁绍泽脸色沉重，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和自己说，又开不了口，就体贴的给他沏了杯茶。
丁绍泽端起茶杯正要喝，看着碧绿的茶水，皱了皱眉，“我让下人送来的大红袍呢？”
“在柜子里放着呢。”
“为什么不喝？那茶暖胃，对身子好。”丁绍泽说着放下了茶杯，目光灼灼的看向苏小小，苏小小笑了笑，“你要喝吗？你要喝，我叫丫鬟泡给你。”
“不用了，那本来就是我特地托许王殿下从宫里带出来，送你喝的。”
“哦。”苏小小淡淡一笑，心里却不以为意，茶是猪真蠢送的，的确没错，但是不是你丁大少爷特地为了我苏小小求猪真蠢从宫里拿出来的，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我苏小小只知道茶叶分成了三份，除了老夫人，还有你的别的小妾拿了一份。
就像你的心一样，你说喜欢我，也仅是喜欢而已，爱只有一人，喜欢就可多了去，你喜欢我，也喜欢你的那些侍妾，我苏小小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你的唯一。
这些话，苏小小最多在心里嘟囔几句，如今的她，只是依照诺言陪伴在丁绍泽身边，爱与不爱，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是，想到丁绍泽对别的女人的心，苏小小的心就有些不舒服。
见苏小小神情似乎有些恍惚，丁绍泽以为她在为那事生气，心里不由得有些内疚又暗喜，但转念一想，她是自己的正室夫人，总会谅解并欢喜的，想到这，丁绍泽便说道，“如柳，今天青青有些不舒服，请了太医来看，说是有了一个多月身孕了…”
丁绍泽边说边注意观察者苏小小的脸色，见苏小小脸色如常，并没有什么不高兴，也没什么欢喜，不由得放下心来，“这可能是我的第一个子嗣，所以，如柳…”
接下来的话，不用丁绍泽说，苏小小也知道是什么，笑道，“绍泽不用说了，我知道怎么做，我会让下人好好照顾二妹妹的。”
嘴上虽这样说，心里却暗自好笑道，莫青青是大家千金，从娘家带过来的下人婢女那么多，哪用得着她一个弃妇吩咐下人照顾啊？
只是，苏小小并没有多想，也没有对丁绍泽话里的可能是他的第一个子嗣产生疑虑。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丁绍泽像是放下心中巨石般松了口气，轻轻握住苏小小的手，“如柳，你真是我的贤妻，今生有你，是我最大的福气。”
贤妻？闲妻吧？闲置的妻子！
苏小小不着痕迹的抽回自己的手，看着丁绍泽怅然若失的神情，脸上微微笑着，只是在心底长叹一声，丁绍泽啊丁绍泽，你要我爱上你，并给了我一辈子的时间，只是，你的心那么宽，分成了那么多份，住着那么多女人，叫我如何爱上你？
我苏小小，只求一心人，白首不离分。
苏小小抽回手，让丁绍泽有些难堪，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很是尴尬，丁绍泽不知如何开口，苏小小也不想说话，俩人就那么面对面坐着，空气静得能听见绣花针掉落的声音。
过了不知有多久，苏小小实在不想再这么尴尬的坐下去，便开口唤了声，“绍泽。”
“嗯？”丁绍泽抬眉看向苏小小，眸里闪动着欣喜的光芒，只是苏小小心里实在欣喜不起来，便淡淡道，“绍泽，你若还有事要忙，便去忙吧，不需要陪着我。”
傻子也听得出，这是下了逐客令了，丁绍泽脸色一白，刚想离开，却在要起身时改了注意，挤出一丝笑容，装作不懂道，“如柳，我这几天都没事，就在丽春院陪你吧！以前也没有时间好好陪你…”
在丁绍泽心里，虽然认为自己让别的女人怀孕没什么不对，可是，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苏小小，毕竟她是他的正室夫人，他又说喜欢她，她也答应会努力爱上他，按理，他该先让她怀孕才是。
毕竟，第一个子嗣是很重要的，等青青生了儿子，正室夫人的位置便有些不稳了，不过，即便娘亲逼迫，他也不会休如柳的。
看着丁绍泽期期艾艾的样子，苏小小心里没来由的憋闷，一口气憋在胸腔里出不来，很是不舒服，冷冷看了丁绍泽一眼，想也不想就回绝道，“你没事，我有事！”
话说到现在，丁绍泽也不能装傻了，有些尴尬的看向苏小小，情急之下叫道，“小小…”
“叫我如柳吧！”
小小，是我的朋友，是爱我的人，一心对我的人才能叫，你丁绍泽娶的是苏如柳，坐在丁家大少夫人位置上的也是苏如柳，要为你丁绍泽照顾你的其他女人的也是苏如柳，不是我苏小小！
丁绍泽脸色一白，不再说话，屋子里的气氛再次冷了下来，房间里门窗闭着，空气不流通，苏小小的心更憋闷，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不喜欢这样伪装自己的情绪，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绍泽，你还有事就去忙吧！”
苏小小说着，不等丁绍泽回答，就起身开了房门，叫来跟在丁绍泽身边的下人，“侍候大少爷回去！”
丁绍泽沉默着看了苏小小一眼，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般大步往门口走去，经过苏小小身边时，又硬生生的停住脚步，低下头深深看了苏小小一眼，薄薄的唇张了张，终于低声道，“如柳，我是一家之主，没有子嗣，宗族会被丁家的财产都收走，我是真想要这个子嗣，请你成全…”
最后几个字，丁绍泽说得期期艾艾，苏小小心里一直憋着的那股怒火忽然就像被点燃了似的熊熊燃烧起来，一言不发的回头拉开柜子，将那包大红袍拿了出来，准确无误的砸在丁绍泽脸上，指着门口冷冷吐出一个字。
“滚！”
见丁绍泽站着不动，苏小小失控般咆哮。
“丁绍泽，你马上给我滚！带着你所谓的特地为我托人从宫里带出来的茶叶滚！你的人，你的情，你的好坏，你的那些恶心的东西，我通通不稀罕！马上给我滚！我告诉你，丁绍泽，你那些女人哪个大了肚子，或者哪天被人下毒没了孩子，都不关我的事！你们丁家这些恶心事，全部给我滚得远远的！”
丁绍泽看着气得脸色胀红的苏小小，张了张唇，终于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房间，苏小小看着他决然远去的背影，又看到地上的那包茶叶，想也不想，抓起来朝丁绍泽离去的方向扔去。
接着，又把那些丁绍泽碰过的茶具一股脑扔出去，想到椅子被丁绍泽坐过，桌子被丁绍泽摸过，苏小小又怒气冲冲的抓起椅子扔了出去，又搬起桌子也往外扔。
却因为桌子是梨木做的，着实的沉，苏小小力气不足，搬着桌子走了俩步，就因为力气不足摔倒在地上，苏小小泄气的坐在地上，狠狠踢着桌角，环顾着装饰得奢华无比的房间，哪一件不是丁绍泽置办的？
想到这里，苏小小不由得悲从中来，鼻子一酸，眼泪就大颗落了下来，发狂般抓过椅子就往门外砸。
秋儿和福掌柜见到苏小小哭得歇斯底里，又着急又心痛，却又不知如何安慰，只得陪着苏小小落泪叹气。
而阿秀，站在门外平静的看了一会，便进了来，递了丝绢到苏小小面前，“夫人擦擦眼泪吧。大少爷也是一时不注意才热闹了少夫人，少夫人不要往心里去，大少爷绝不是有意惹少夫人生气的。”
苏小小没有接阿秀的丝绢，抓过秋儿的衣袖三下五除二擦干眼泪，便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来到梳妆台前，打开首饰盒，把里面的金银珠宝都拿出来放进一块丝巾上，又从柜子里拿出银票和金元宝，也一块放在丝巾上。
苏小小将这些金银财宝打了包，塞到秋儿手上，秋儿虽然不解，却什么也没问。
秋儿刚放好金银珠宝，就看到泪痕未干的苏小小一手抱了个做工精美，年代久远，看起来颇贵重的古董花瓶，一手抓了个价值连城的碧玉做成的装饰花瓶，头也不回的快步往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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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猪真蠢，我给你唱首歌！”
苏小小气冲冲卷了财产离开了丁家，让秋儿和福掌柜把自己的金银珠宝带回上次丁静如给她住的那个小院，自己则去了苏泉春晚，就是苏家的那个酒铺。
一上苏泉春晚的二楼，不顾店小二的阻拦，强行冲进了二楼最好的那间雅间，苏小小的本意是赶走客人，自己一醉方休，谁知一进去就看到朱见淳正看着楼下的芸芸众生喝着小酒，旁边还有个小姑娘唱着小曲，不知多惬意，一看到苏小小，朱见淳脸色似乎有些欣喜，却强装出淡然的样子扫了苏小小一眼，“小小，你吓到了我的歌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