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暗自吃惊,自己要好好谋划一下才行。可短短三日,要怎么办才好?
师公和鬼叔叔许是心情沉重,也沉默起来。
一天,两天……转眼已到十五,午饭过后我就在院子里溜达,傍晚时分,娘亲差紫漓过来请师公过去用饭,师公和鬼叔叔叫我同去,我推说不饿,鬼叔叔脸上满是狐疑,紫漓适时开口:“你们不必担心,我等会儿给小姐送饭过来。”
鬼叔叔看看我,又望一眼紫漓,才跟着师公离去。
我继续在院子里逛,小半个时辰后,我走到右殿耳房,轻拍石门:“婆婆,蛮儿有些饿。”里面无声无息。
我推开石门,桌几明净被褥整齐,哑仆居然不在里面。午饭后我看着她进的房,这期间我一直在院子里,她根本没出去过。我仔细察看,发现被褥虽然整齐,床沿床单却有些凌乱。走过去,蹲下身,用手细细摸索,发现床边石板有一处略凸,轻轻一按,半边床板慢慢抬起,我心里一阵窃喜,没想到会这么顺利,顺利到我几乎不敢相信。
我跳上床板,顺着石阶一阶一阶下去,隧道里漆黑一片,只有摸着墙才能磕磕绊绊前行,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亮光,我心中一振,加快步伐向前方疾驰而去。
天空挂着轮圆月,我竟然走了这么长时间。云汽蒙蒙中,皎洁月色与白雪互相映照,竟似彩霞流彤般,看来地宫之下全是温泉,若不然,不会有这种云汽缭绕的美景出现。心中暗叹,若没有东丹后裔,没有幽月宫,在这人间仙境里隐居也不错。
这就是禁地?正四下打量,突见一个黑影自对面山峰如飞掠来,我心里大惊,我的功夫与此人相比,那是天地之别。还好我身上衣衫斗篷均是白色,就地趴下,斗篷一翻蒙在头上,只露一双眼睛向前张望。
来人渐近,一头银发随风飘起。虽是意料之中,心中仍是大惊,果真是哑仆。我屏住呼吸,直到哑仆走进隧道,才敢起身,只是还未行两步,山峰之上又有一人飘下,此人必定和幽月宫首领有关!
我不敢大意,快速闪到一棵树后紧紧贴着,屏住呼吸静静等待。月下来人细眉粉面,清丽外表下透着美艳,一声惊雷在我头顶上炸开,只能紧紧咬着唇,防止自己忍不住发出声音,竟然是她,文文弱弱的表象下,竟有一身上乘武功!
第二十章 万般皆命 何厚何薄
雪光晃眼,月亮亦显得特别明亮。远近山峦,清晰可见,附近除了轻微松涛声,听不到任何声音。
我傻了般呆站在树边,凝神苦思,若娘亲知道了首领的身份,会怎么对待赵德睿?又怎么面对她自己?我想破了脑袋,仍是没有丝毫头绪。
正想得入神,突觉肩头上搭了一双手,我心中大惊,转身时顺势推出一掌。背后之人功力显然高于我,掌力被他轻易化解。我一腔愁绪顿时化作愤怒,对着来人疾速挥出一掌。
来人不闪不避:“蛮儿。”
我慌忙欲撤去掌力,可自己的功力尚不能收发自如。只得惊呼一声:“师公,闪开。”
师公飘然移开。
“有没有伤到你?”
师公摇摇头:“你功力尚浅,还不足以伤到我。蛮儿,时也命也,是青寇命苦。现在既然已知首领是谁,青寇离开幽月宫的日子也不远了。”
我双眸噙泪:“师公,那人若不是我生身父亲,他对娘亲的所作所为,我一定会让他后悔一生,会让他付出惨痛代价。可现在,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有那个女人,她不是南鸿酿酒奇人柴东屏的独生女儿吗?她的名字叫柴滟,怎么会和东丹后裔扯上关系?还有,首领不是男子吗,怎么会是女子呢?”
师公牵着我的手,向山下走去:“据你娘亲说,她从未见过首领,所有信息都是左护法传达。所以是男子还是女子,除了和首领接触过的人知道,其他人都是听传闻。而传闻总有不实之处。至于说她是柴东屏的女儿,柴东屏早已死去多年,他的女儿是什么样的容貌,亦无人知晓。”
一直不愿承认的事在我心间徘徊,纠缠着心神,挥之不去。
师公见我心不在焉,问:“你是否担心此事赵德睿本就知道。”
心中忧虑被师公一语道破,而我确实不知道怎么办:“若真是这样,娘亲如果得悉真相,这种打击她能不能禁得住?她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赵德睿在世另娶已让娘亲青丝变了白发,我不敢想象以后的事。”
师公摇头轻叹:“若真是那样,那这个世间唯一让青寇留恋的只有你。”
我一怔,是啊,师公说得不错。于是,我赶忙点头道:“蛮儿知道师公的意思。”
师公赞赏地轻轻颔首。
“您什么时候来的?您不是和鬼叔叔同去娘亲的大殿了吗?”
师公点了下我的头:“赵凌没有走到大殿便准备回去,说你必有古怪,因为你曾问过禁地之事,青寇不会对你说,而你刚来这里为何会知道禁地之事。我们担心你出事,我回去时恰好见到你拍哑仆的门,你前面进洞,我后面就随了上去。你出洞后出神之时,我已自你身后到了松林里。若不是我随着,你要如何回宫?还有,下了阶后要重新按下机关,床板方能落下。”
差点打草惊蛇,我朝他吐吐舌头,江湖经验不足的我居然露出这么大破绽。只想到能跟上哑仆,竟忘了自己进耳房时床板是落下的。
脚踩白雪发出咯吱轻响声,这么走了会儿,师公牵我手的手稍稍用了下力,我心领神会,暗中运气步子轻盈力求无声,师公细辨了下方向,朝东北方向而去。
两块巨石错位重叠压着,中间有半人高的缝隙。缝隙幽长,师公在前,我跟在后俯着身缓步前行,走到头,师公握着我的手飘然落在宫内石桥上。
左右打探一圈,幸是无人,我悄悄松了口气。
跨入院子,鬼叔叔闻声出房,英目之中全是担忧,但神色却力求平静:“蛮丫头,宫主事务繁忙,一天下来早已疲惫不堪。你在她宫里待了一下午,已增加她不少负担。若不是师公寻你,是不是还不回来?这么大的姑娘了,以后要学着体贴长辈。”
知他说给哑仆听,我压下心中酸涩嘿嘿一笑,道:“我若不是心疼娘亲,还真想住到她宫里呢。”
“这丫头。”鬼叔叔很无奈地笑笑。
哑仆自伙房端起托盘,口中“啊啊”有声示意众人用饭,鬼叔叔含笑颔首,她步履蹒跚缓步向前移着。
我双目不眨狠狠盯着她的后背,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抑不住愤怒。师公惊觉我气息不对,暗自握了下我的手,我深深吸一口气强自压下心底怒气。
一天天过去,哑仆仍没有同任何人接触,宫内亦没有消息传出。我心中早已按捺不住,但又不能轻举妄动。
这天,在远离殿宇的溪流边,哑仆坐在石块上慢腾腾地揉搓着衣物。不远处,五六名宫众一边洗衣一边窃窃私语。
“你看那边是不是一对鸳鸯?”
正当隐于暗处的我心中烦闷欲往回走时,宫众之中年纪偏小的绿衫姑娘站起身子遥指着不远处湖面上的一对鸳鸯开心地嚷着。
其他五人闻声均直起身子看过去,相互交换一下眼神后眸中神色一黯,幽幽叹口气就又蹲下身子默默洗着衣衫。绿衫姑娘伸着的手臂倏然落下,略带歉意朝身边宫众小声嘟囔道:“东丹后人怎么了?女子就该老死在幽月宫吗?让女人冲在前面,而男人们躲在后面,这样的组织真能成事?能推翻稳若磐石的大北奴政权?”
其他五人面带悚容,警惕地朝四周查看一番,见不远处只有哑仆,面色稍稍放松,七嘴八舌斥责绿衫少女道:“雪翠,大逆不道的话休要再说,否则小命不保。”
雪翠口中虽然应下但仍低声道:“这事大家心知肚明,只不过大家都不敢说出来而已。宫外就是男人耕田女人织布,男主外女主内,咱宫里却黑白颠倒。”
年纪最长的女子轻哼一声,冷声道:“以后这话再让我听到,禁闭半月。”
雪翠低下头,愤愤揉着衣物。
忽然哑仆“啊啊”的叫起来,正专注听众女子说话的我急忙扭过头,却见溪流中央漂着一件衣物,哑仆站起身子随着衣物漂的方向追去。这边宫众中那年长的女子倏然起身,随手拿起盒中洗好的束带向前一个纵跃,手中束带直挥向溪中衣物,然后手稍用劲轻盈地绕一圈,衣物已被束带圈出。
哑仆褶皱的脸上笑开了花,边“啊啊”有声边点着头。
年长女子递过衣物朝她微一颔首,然后返回带着那几名宫众端着盆离去。
哑仆仍是慢悠悠地反复揉搓着那几件衣物,我心中焦急渐去,安下心来,她的本意应该不是洗衣,而是等人。
身子丝毫不敢乱动,对方武功高于我,稍稍一个声响就会打草惊蛇。所有努力将会付诸东流。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一丝细微的声音传来。我屏住呼吸,身子虽已僵直,但仍忍着不动。
左护法出现在视力范围之内,他似是没有看到哑仆,走到距哑仆几步开外处,身形忽然暴起,直向溪流对面飞去。我心中惊疑,对面乃是光滑石壁,他要去什么地方?
他摸索了下石壁,“轧轧”声起,石壁上竟裂开了一条缝。左护法闪身入内,哑仆身形灵活,倏地直起身子,快速打量了眼四周,然后身形纵起直向缝隙而去。待缝隙合上,我跃出林子向溪边而去。
这时候,一道白色身影挡在身前,却是师公。
师公摇头阻止,我指向对面开口欲诉说缘由,师公一个转身如大鹏展翅般飞过溪流,身子紧贴在石壁上凝神静听。
我返回刚才的躲身之处藏好身形,双眸则直盯着师公。
只是盏茶工夫,师公直起身子向上直纵,直飞到地宫顶部,隐于放置夜明珠的平台上。师公身形刚刚隐好“轧轧”声又起,哑仆率先出来,飞掠到这边端起木盆步履蹒跚往回走去。接着,左护法离去。
我急于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抬头望向师公隐身处就欲出林子,却见师公探出身子微摇了下头,我心一动,默默待在原处。师公复又隐去。
过了一会儿,左护法沿着溪流缓步而来。走到这里并不停留,慢慢向前走去。又过半炷香的工夫,师公才飘然落下,我迎上去,要问的话未及出唇,忽见自湖面漂来一物。定睛一瞧,心中一阵难受,竟然是那对鸳鸯。当然此时它们已不是活物。
师公见我难受,抚了把我的肩,边往回走边道:“哑仆向左护法传了首领口讯,大意有两点,一是关于男子住在内宫,因赵凌是青寇旧仆,青寇又是宫主,破了例也就破了,只要青寇一心为宫内做事即可。二是宫内女子的思想波动,此事会严查,待查出散布流言企图分裂幽月宫者,以宫中最严的宫规处置。”
“开口笑”倏地闪进脑中,我浑身不由得一阵轻颤。
见状,师公霜眉一扬,低声问:“蛮儿,师公一直想问你,你为何知道跟踪哑仆?青寇、赵凌均对她有所怀疑,可碍于行动一直受人监视,只好作罢。而你第一日就知道防备她,你已百毒不侵,自不担心饭菜内有毒,你害怕被人动手脚,功力用不上?”
师公既然在这里开口,声音范围内自不会有人。
我道:“宫内有名女宫众是自己人,她一来散布消息,二来负责保护娘亲安全。待娘亲安全脱离幽月宫,她会在北奴有新的身份。哑仆之事,就是自她口中得知。毒我不惧,但你们也不能有事。”
师公抚须颔首:“这是宏光那孩子与那女子盟定的?”
我点点头。
师公又道:“这女子既然有长远打算,你我便不用费心,不会查到她头上。左护法若不罢手,一直查下去,这女子自会找替罪羊。”
我心中已对柴滟的身份确定无疑,赵德睿另娶的女人竟是暗中统领娘亲的人。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我低头苦笑后咬牙恨声道:“赵德睿,若娘亲有个三长两短,我必会让你付出代价。”
师公眉蹙起:“蛮儿,生养之恩永不可忘。”
我含泪接口道:“可是娘亲……”
师公截口道:“没有可是。”
我泪成串落下,嘟着脸望向师公。
师公怜爱地揽着我温言道:“蛮儿,人生在世是要经过磨难的。青寇当初既然选择了赵德睿,那就不能单单怪一个人。因为是非曲直不是表面那么简单。切记,做事之前要考虑清楚,自己才不会后悔。”
我默然颔首。
自那日后,我便央求娘亲住进了她的大殿。因为我希望知道娘亲的一举一动,我太担心她了。
转眼除夕已过,距我和师公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
如师公所料,没有查到紫漓身上,查出的造谣生事者竟是另外一名宫众,而且和我竟有一面之缘。是那绿衫少女,雪翠。
大年初一,新年伊始,所有宫众聚于刑堂。雪翠被执行“开口笑”。
我不是宫众,亦不忍心。若没有我们和紫漓的盟定,那毫无心机的雪翠哪会有这种无妄之灾。
娘亲见我整日不乐,以为我与她分别在即心中难受,便尽量每日与我单独相处。但时间不会因此而停。
元宵佳节,我搅着碗中的汤圆闷闷不乐。娘亲笑看着我安慰:“端午节、中秋节,只要过节娘亲就会去寻你,和你团聚。”
娘亲的满头雪发在灯花之下越发刺目,我心中微酸慌忙低头,泪已成串落入碗中。
“蛮儿,不必伤心。你已成人,娘亲在哪里生活都是一样的。”
我悄悄擦去泪后抬起头,强笑着道:“蛮儿知道了。”
娘亲轻轻一叹:“蛮儿,年前便有人禀报有人闯入嵩山幽月宫的范围。因没有发现宫门,右护法没有理会。你鬼叔叔暗中查探过,领头之人是宇文宏光。”
我心中大惊,幸是右护法萧狂前去查探,若是左护法宇文清垣,他可是认得宇文宏光的。
既然是年前,现在已过了十几日,他们若没有离去,在这白雪皑皑的山上,用什么果腹?又住在哪里?
也许是关切之情显露脸上,娘亲看到后再次轻不可闻地叹口气,笑着道:“总以为韩世奇会是我的乘龙快婿,没有想到会是这孩子。只是,他府上乃北奴显贵,而你的身份却这么复杂,这让娘亲如何放得下心。”
我双耳火烫,娇声嗔道:“娘亲就会打趣蛮儿。”
娘亲轻点了下我的脑门,笑斥道:“傻丫头,不用担心。你鬼叔叔已暗中给他们送了食物,至于住宿,山上山洞多的是,他若没有本事找到,冻了也活该。”
娘亲既然这么说,说明宇文宏光一行安全无恙,我放下心来。
自知宇文宏光人在嵩山,我心中悲伤竟然淡了些。这些细微改变我自己没有感觉到,但娘亲却已觉察,她笑着道:“儿大不由娘,子女的事还是由你们自己做主。免得将来后悔。”
娘亲说的前两句揶揄的语气甚是明显,我正面热心慌之际,她的声调却微变,“将来后悔”四字低沉冷涩,我心头一震,凝目注视着娘亲。她笑靥盈盈,但眸底悲伤深蕴。
娘亲后悔过自己的选择吗?
娘亲犹若知道我心中的疑问,边把碗中汤圆拨给我两个边浅笑着道:“娘亲不曾后悔过。蛮儿,明早宫内有要事,早饭后赵凌会送你和师父离去。”
整个晚上,我不愿闭眼,和娘亲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跃出瀑布,外面积雪已化,溪河流水潺潺。
我握着鬼叔叔的手:“鬼叔叔,照顾好娘亲。”
他颔首轻笑后问道:“宫中内线是紫漓吗?”
我看向师公,师公点点头道:“我对青寇提过此事。”
我心中一惊,师公对娘亲说了多少?娘亲知道柴滟的事吗?但此时又不能问,因为若鬼叔叔知道,娘亲一定会知道。
鬼叔叔装作不悦,道:“小丫头,为何要瞒着我?”
我挠了下脸颊有点不好意思。
见我这样,师公抚须轻笑,鬼叔叔已呵呵大笑,笑过之后低声道:“快走吧,宇文将军已等了近二十日。”
我脸上一热,转身向林子里飞纵。
鬼叔叔笑声又起:“小丫头终是长大了。”
背后传来衣袂破风声,我心知是师公,遂不回头,往山下掠去。急急飞驰一会儿,清新空气里竟有烤肉香味顺风飘来,我猛地停下身子。
师公停在我身侧笑着道:“肉味醇正,连师公这食素之人都食指大动。”
我咽咽口水疾掠过去。
宇文宏光坐在一块凸出的石头上,一腿曲起一腿平伸静静望着远方。
咄贺一、萧达石与云狼二十骑,有的煮酒有的烤肉,忙得不亦乐乎。萧达石率先听到响声,待看清来人是我们,眼睛倏然一亮:“少爷,是小蛮姑娘。”
宇文宏光马上弹跳起来。
师公含笑径向烤肉方向走去。
宇文宏光凝望着缓步走去的我,我步子越来越慢,最后默站原地,回望着他。他虽然身着白貂皮裘,但身姿却不显臃肿,而是英挺依旧。
他已走到跟前,两人默默看着,他不言我不语,仿若天地万物都已静止。他嘴角微微翘起,双手掌心向上向我平伸过来,我心头漾出丝柔情,慢慢把双手伸过去,放入他的手心,他手掌慢慢收起,待两双手紧握在一起,他紧紧握着,仿佛这样才能确信他眼前的人是我。
双手被他握得生疼,可我却不愿拿开。
“地道的烤肉,老道也忍不住了。”耳边响起师公的啧啧称赞声。
我回神,宇文宏光却仍静静直视着我,仿若天地之间除我之外再无值得他注意的事。我心“突突”直跳,撇过头却见众人虽看似专心于手上的事,可眼睛余光仍不时瞟向这边。
我心中一急,慌忙欲抽出手,但宇文宏光握得很紧。
师公一阵开怀大笑。
我头脸火烫,怒瞪宇文宏光一眼,他脸含笑眉微扬,又紧握了下才松开,我抽出手转身向山下急掠。
背后的宇文宏光笑道:“贺一,好好招待道长。我们汴梁再见。”
咄贺一声音洪亮大声应下:“您放心。”
宇文宏光跟上来,道:“春季来临,鸟畜猎物都已出洞,猎人们在山中放置了许多捕兽器,你不要在前面,过来跟着我。”
我伸手过去,他含笑握着。
走下山,附近田间劳作的农人勃然变色。我和宇文宏光恍若不知,仍携手边说边向官道走去。
走着走着,我就想起一个问题:“宏光,我说了过年会来嵩山陪伴娘亲,你为何还要前来?若让左护法宇文清垣见到你们一行,那该怎么办?”
他噙着丝笑道:“我也说了,年前会再来一趟,来后没有见到你,所以就进山等你了。”
他说得轻巧,可在山风阴寒滴水成冰的雪山之中,虽有山洞藏身,那滋味若没有亲身经历根本无法体会到。但是,我知道他是担忧我一入幽月宫再也无法出来,顿时,我心头暖洋洋的:“有师公相陪,必定不会有事。还有娘亲,若没有师公跟着,她不会让我进宫的。宏光,我知道了幽月宫首领是谁。”
见我神色有异,他眉蹙起看着我,问:“是我们认识的人?”
我颔首:“柴滟。”见他眉依然蹙着,我补充道,“赵德睿府上那个女人。”
他有些吃惊:“她真实身份不是南鸿酿酒奇人柴东屏的女儿,而是东丹王后裔?赵德睿知道她的身份吗?”
我摇了下头,他松了口气。
知他误会,我只好说得再详尽一些:“我不清楚赵德睿知道还是不知道。我没有告诉娘亲,我担心娘亲再次受到打击。”
宇文宏光沉默一瞬,叹道:“但愿赵德睿不知情,这件事越来越棘手,不能再拖了。”说完便沉思不语,知他想速战速决的对策,我随意打量着官道上来往的众人,不开口说话去打扰他。
小半个时辰过后,路过一个小镇。此处临近汴梁,镇虽小但甚是繁华。
此时阳光明媚,行人熙攘,路边摊贩手中拿着物品对路人卖力比画着,酒楼客栈的小二伙计们站在店门口高声吆喝着拉拢客人,宇文宏光不受任何影响仍暗自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