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飘飘的斥声都还罢,楚天遥一发怒,飞虎马上激动了。原本高猛一进来,它就虎视眈眈蹲在一旁瞪着他。此刻主人怒冲冲的声音告诉它,她被这个家伙欺负了。忠心护主的飞虎于是一声低吼,就朝着高猛一道黑色闪电般疾扑过去了。
高猛见势不妙,忙扭身闪开。他闪得倒快,但站在他身旁的龙飘飘却被连累了,看着飞虎的庞大身形如下山猛虎般地扑来,她惊得面无人色,连忙后退,一脚踩到她自己吃完后信手扔在地板上的一根鸡腿骨头。脚下一滑,顿时失了重心向后倒下去。
第243节:有缘千年来相会2(243)
楚天遥正好站在龙飘飘身后,见她倒下来,本能地伸手去扶。这一扶,立马一张脸胀得通红,实在太重了,她根本扶不住。忙开口唤救兵:“姚…”
这一说话,虽然只吐了一个字,却泄了那股劲,手里再也撑不住了。手腕一软,龙飘飘继续沉重地摔下去,她飞快地后退。却终究还是不能全身而退,龙飘飘的庞大身躯倒下来,仰倒的肩背压住她来不及抽开的脚。
“四郎!”
“师妹!”
姚继宗和高猛同时叫出来,双双冲过去。姚继宗冲在前面,一把要推开压在楚天遥脚上的龙飘飘,竟只推动尺许。多亏高猛也到了,一拖就把龙飘飘从地上拖起来,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师妹你没事吧?”
姚继宗则急急地摸着楚天遥的腿,“有没有事?有没有事?”
楚天遥活动一下双足,右足脚踝处一阵痛楚。方才龙飘飘砸下来,右足是主要受力点。她忍痛道:“这只脚,她压下来时折了一下。可能扭伤筋骨了。”
啊!姚继宗忙把他的右足捧起来,先脱下靴子,再褪下雪白的布袜。果然脚踝处一片淤紫肿胀。这是连接腿骨和脚踝骨的肌腱被拉伤或撕裂的症状表现。当下心疼之极:“真的扭伤了,四郎,会不会很痛?”
楚天遥摇摇头,强笑道:“还好。”
一旁安然无恙的龙飘飘,还有高猛,闻道楚天遥的脚踝伤了,忙都凑过来看。高猛是行家,一眼看过后下定论:“还好,不是很严重,否则整个足面都会青紫肿胀,好好养几日,应该就会好。”
“什么养几天就会好,要完全痊愈最少三周。都怪你,你不回来什么事都没有。”姚继宗看着这个罪魁祸首没好声气。飞虎也跑过来了,楚天遥忙唤住它在身边蹲下,不让它再攻击人。
被姚继宗厉声一喝,高猛居然没有发飚,想来也是因为心里过意不去。而龙飘飘蹲在一旁看了半天,突然极纳闷地问:“楚天遥,你的脚怎么这么秀气呀?比我的脚还要秀气。”
被她一提醒,心慌气急的姚继宗,方才察觉手中握着的赤足,竟是如此纤秀莹白,肌肤触感柔滑如雏羽,足趾一颗颗晶莹似玉。他顿时呆住。
楚天遥也蓦然回神,本能地一缩,要把脚收回来。姚继宗却捉紧她的足,像捉住一只欲振翼飞去的白鸽。她试着再挣一挣,却挣不开他力道柔和的手。终于还是,温顺地,停在他的掌握中。脸上有红晕,火焰般流动。
姚继宗捧着楚天遥的足,如捧着稀世珍宝般看了又看。半响后他抬起头来,瞬间了悟的眼睛亮得能让星河失色。他定定地看住满脸飞红的楚天遥。慢吞吞地道:“楚天遥,你到底是四郎…还是四娘?”
第244节:有缘千年来相会2(244)
此言一出,龙飘飘和高猛都愕住了。楚天遥垂首再垂首,依然藏不住双颊的酡红如醉。这一刻,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这个少年郎其实本是女娇娥。
姚继宗却偏偏还要追问不休:“快说啊,到底是四郎还是四娘?这个受伤后的待遇,四郎和四娘可是不一样的。”
迟疑半响,楚天遥小小声问道:“是四郎如何?是四娘又如何?”
姚继宗盯着她,眼眸里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是四郎呢…就背回去。是四娘呢…就抱回去。”
楚天遥的脸更红了,她沉默着不再说话。姚继宗静静等她,一付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半响后,楚天遥红着脸缓缓抬手,先摘下罗沙幞头,再轻轻拆开头顶的挽髻。一头长长的黑发如流水般泄下来,闪着乌漆般的色与光。丝一样软滑柔顺地披在肩头背后,衬得她的脸如暮云烘托着的一轮白玉盘。或者拟之为暗夜里的一朵水莲花更贴切,双颊的嫣红,就是那不胜凉风的娇羞了。
姚继宗眼中的笑意愈浓,一瞬也不瞬地看了楚天遥半天。突然一抬手,拈起她一缕纤细而韧的发。指间细细的乌发如黑丝线,缠在他的指,更似缠在他的心。
至此方知,之前种种心动,并非无端端。在眼睛还未曾看清真相时,荷尔蒙已经先替他做出了决定。那是醚的香,在灵魂深处悄悄地提醒他。
松开指间的发,姚继宗蓦地一把抱起楚天遥。大声宣告般地道:“我的梦中情人,要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就是你了,楚天遥。”
转过身,他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去,飞虎在身后亦步亦趋。留下龙飘飘和高猛双双发傻。半响后龙飘飘才哇地一声大哭出来,边哭边伸出两根手指头道:“本来是我看中的两个如意郎君,怎么一转眼,他们倒配成双了?”
***
“楚天遥,你好哇!居然瞒了我这么久。”
楚天遥的闺房里,她倚坐在床边。长发斜斜披下,服帖柔顺如倦鸦的羽翼轻敛。受伤的右足搁在姚继宗的膝上,他一边说话,一边拿块裹了冰的帕子给楚天遥受伤的脚踝做冰敷。借着冰敷促使局部血管收缩,以抑制皮下出血和减少发炎肿胀。
“我…我不是瞒你,是你没问过我。”楚天遥强辩。
“拜托,大小姐,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每见到一个男人,都得去问道‘请问你是男的还是女扮男装的’吗?”
这确实说不过去,楚天遥自知理亏,垂头不语。
“如果不是这次我意外发现你其实不是贤弟是贤妹,你还要瞒我多久呀?”
“我早就不想瞒你了,只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楚天遥小小声地道。
“你直说就是了,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拖拖拉拉地不说出来,我差点被你害死了!”
第245节:有缘千年来相会2(245)
“怎么害你了?”楚天遥不明白。
姚继宗看着她笑:“我…我就奇怪我怎么突然有了龙阳之兴,一看到你就想入非非。差点羞愧地要去一头撞死。”
楚天遥脸一红,啐道:“你赶紧撞去吧。”
姚继宗听得叫起来:“居然让我去撞,你的,良心大大的坏。”
“谁让你想入非非。”
“我又不是和尚,会对女人想入非非是再正常不过,这不是死罪。”
“可那时候我还是你兄弟。”楚天遥居然来个秋后算帐。
姚继宗半天不接她的话茬,只是盯着她看,看得她浑身不自在。“你看什么?”
他这才慢吞吞地道:“现在你已经不是我兄弟了,我可以想了吗?”
楚天遥一愣,脸慢慢慢慢地红透了。受伤的右足还在姚继宗的手里握着,裹着冰的帕子冷如冬夜,而他托着足踝处的手却暖如春日。一抬眸,看到他的眼睛,热烈如酷夏骄阳,教她双颊如焚。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静寂中,有楚天遥的发香幽幽散开,如月下婉约轻袅的笛。莫名地,姚继宗一阵又一阵的心动。仿佛胸腔中藏了一头小鹿,一下又一下地,撞着他。撞得他一点一点地,朝着楚天遥俯过去、俯过去…
“你干吗?”楚天遥本能地一手抵住姚继宗的胸膛,不让他再靠过来。
“亲一下好不好?就一下。”姚继宗竖起一根食指,慎而重之地道。趁着碧纱窗外悄无人,求卿卿、让亲亲。
“你…要死…你走开了。”楚天遥一张脸已然满面霞红。虽是她的话儿嗔,一半儿推辞一半儿肯。
姚继宗此刻如何肯走开,他想一近芳泽,已经想了很久了。觑着楚天遥只是羞涩,并无怒色,于是大着胆子挪开挡在胸前的那只手,继续前进,目标是那薄荷花般秀美的唇。一点点地俯近…
吱呀一声,门突然被打开了。手里拿着药膏的楚夫人,急急地走进来。“继宗,拿这个擦…”
话没说完就顿住了,屋子里的情形让她诧异之极。
楚夫人刚刚从外面回来,一进门,门房老伯就告诉她楚天遥的脚扭伤了。她忙寻了药膏送来,谁知房门一推开,第一眼就看到急速弹起手足无措的姚继宗,再一瞥,倚床而坐的女儿满脸绯红,丝发披两肩,何处不可怜。一个错神不见,这对‘兄弟’居然就已经不是‘兄弟’了!亏她还在替女儿谋划如何‘显真身’呢,根本无须她再劳心费神。
“伯…母,我…家里还有点事,先走了。”
姚继宗在楚夫人明了的眼光下惶惶然夺门而逃。走出楚府来一阵长吁短叹,差一点点就心愿得成了。楚夫人来得真不是时候,哪怕晚来三五秒,让他蜻蜓点水般的浅浅一吻也好呀!
第246节:有缘千年来相会2(246)
而楚天遥的房里,楚夫人又意外又欢喜地追着‘审’女儿:“天遥,你快告诉娘,继宗怎么发现你是女儿家的?”
***
从楚府一出来,姚继宗就马不停蹄地去了静安王府。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好你个阮若弱,怪道那天你说我蠢,你早就知道四郎是女郎是不是?为什么不告诉我?”
阮若弱不答反问:“你怎么知道的?”
“你先说你怎么知道的?”
阮若弱只是笑而不答,还是李略好心,把“云锦坊”中偶遇凌御史夫妇的事情说与他听,他听罢咬牙切齿道:“原来那天我来诉苦说突然有了龙阳之兴时,你们就已经知道了楚天遥的女儿身。居然不告诉我,存心看我笑话是吧?”
“是呀是呀,看你犯傻多有趣呀。”阮若弱哈哈笑着供认不讳。
李略复问道:“姚继宗,那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姚继宗吊他们胃口,只是闭口不答,阮若弱便笑道:“我来猜一猜吧。一般而言,古代的女扮男装被人发现不外乎以下四点;一是发髻被人打落了,二是胸部被人碰到了,三是换衣服时被人看到了,四是洗澡时被人发现了。姚继宗,你四选一一下吧?”
“都不是。”姚继宗三个字推翻阮若弱所有猜测,“我是看脚识美人。”
阮若弱和李略问明了“看脚识美人”的根由后,都啧啧地道:“看来天意如此,不能瞒着你了。否则你还不知要被蒙多久呢。”
“她真是把我蒙得好惨啊!”
李略笑道:“你不算被蒙得惨的,想当年花木兰替父从军十二载,伙伴皆不知木兰是女郎。”
“木兰从军的故事,我虽然熟知已久,但一直不以为然。总觉得不可能有这样女扮男装而不被人发觉的事情。想不到呀想不到,居然就让我在唐代遇上一个这样的奇女子。”姚继宗说得眼角眉梢都是笑。
阮若弱看他一脸笑意,故意道:“楚天遥是女子,以后你们可就做不成兄弟了。”
“还做什么兄弟呀,我要跟她做情侣。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可算找着我的那个人了。”姚继宗喜孜孜地道。
“哦——一对难兄难弟,翻作情哥情妹了。”
阮若弱边说边笑,姚继宗却听得心中一动,满脸的笑意陡然一僵。难兄难弟,是呀,他曾经这样看待楚天遥与自己。那时看到楚家四郎遇见李畅与步平川在一起时的失意落寞,以为他也一样喜欢李畅,两人是同一失恋阵线联盟。可是,今日方知四郎原来是女郎呀!她不可能喜欢李畅的。那么,她曾经的失意落寞,还有她之前的悲伤哀恸,都是因为——步平川?!
仿佛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姚继宗浑身冷彻。原来当初,两个男子都喜欢李畅,而两个女子都爱慕着步平川。现在呢?现在的格局如何?他的心已经收回来了,可是楚天遥的心…是否还在步平川那里?想起那日听闻步平川的死讯,她眼中突然涌上的泪。姚继宗一颗心沉重冰凉起来。已经败给过步平川一回,难道还要再败?
第247节:有缘千年来相会2(247)
第四十九章
阮若弱看着姚继宗的脸色阴晴不定,忍不住推他一把。“你怎么了?想什么呢?”
姚继宗回过神来,勉强一笑:“没什么。”
却突然想起,楚天遥央他一块去看步平川呢。抑住心中的酸酸涩涩,他又问道:“步平川怎么样了?伤势可大好了?”
“他现在十分配合吃药疗伤,渐渐在好起来。”
提到步平川,李略道:“若弱,七皇子既然救了他,他应该不会再想杀他了吧?”
“论情论理该是如此,但步平川还是在恨李珉呢,天知道他会怎么做。没准他会杀了李珉后再自杀,一命抵一命来报救命之恩。”
阮若弱说得摇头不已,她的话绝非危言耸听,古代的侠客们行事往往如此固执偏激。“不过幸好,步平川还有一个弱点,那就是李畅,现在只有用李畅来牵制住他了。”
是呀,幸好还有李畅。幸好这世间的万事万物,总是这般相生相克,一物降一物。
***
阮若弱来过后,步平川开始配合治疗了。但是他变得愈发沉默,原本就寡言少语的人,如今更是难得听见他开口。他整个人如一肩门窗紧闭的屋,教人走不进去。除非阮若弱为他带来李畅的消息,否则他能整日整日地不发一言。
这天阮若弱来看他时,不是独自一人,带着楚天遥和姚继宗。
楚天遥今日换了打扮,不再作幞头纱帽、圆领长衫的男子装束。而是穿了开元年间唐代男女通穿的胡服,对襟、翻领、紧身、窄袖,袖口、领口和衣襟都滚了一道宽锦边。腰间系着革带,足上蹬着软锦靴。一头乌黑长发梳成未嫁少女的垂鬓双鬟,衬得香腮如雪。既英爽又妩媚,一种刚柔并济的中性气质。姚继宗乍见她的模样,目瞪口呆,一付惊艳的神情。连阮若弱,也看上半天后含笑赞道:“从头看到脚,风流往下跑。从脚看到头,风流往上流。楚天遥,你端的好人材呀。”
来之前,姚继宗反复确认了楚天遥的脚可以如常走动。脚踝扭伤虽然还未痊愈,但行动间却无甚大碍。饶是如此,他还是千小心万小心,不肯让她骑马,陪着她坐马车,细致周到地扶上又扶下。阮若弱只是看着他乐:“你至于嘛?楚天遥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儿,怎么让你搞得跟个瓷美人似的,摔不得碰不得了。”
姚继宗张口顶回去:“我哪比得上你的李略小心周到,真是把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中怕摔了。”
一行三人来到步平川养伤的屋子,他正斜倚软榻凭窗独坐,神思飘渺。有客人来,他显然并不想招呼。虽然欠身相迎,神色却是一派淡淡然。
他不过是在软榻上略一欠身,楚天遥就急忙上前制止他道:“你别动,小心伤口。”
第248节:有缘千年来相会2(248)
步平川定晴一看,愕然道:“楚天遥,是你。”原来此刻,他方看出眼前的胡服少女是楚天遥。
“是我,我跟着小王妃一块来看你。你还好吧?”
步平川唇角微勾,笑意苍凉:“好?什么是好?什么又是坏?”
楚天遥一怔,不明白他此语何意:“你怎么了?”
步平川微微摇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的眼睛询问般地看向阮若弱,她明白他在无声地问什么。
“我昨日去看李畅了,她还是老样子。我跟她说什么都没反应,哪怕告诉她你没死她都听而不闻。看来只有你亲自露面才会有效果。”
看着步平川黯淡的眼光,楚天遥忙安慰道:“没关系的,李畅虽然现在好不起来,但是你一露面,她一定会好。她的一番心病都是因为你,你会是她的系铃解铃人。”
看着楚天遥在那厢软语温言开解步平川,姚继宗忽然觉得自己在这屋里是多余的。转过身,他不为人察觉地走出了屋子。一个人在院中踱来又踱去,踱去又踱来。
“你不在屋里坐着,一个人在这里来来回回地走干吗?”阮若弱寻他来了。
姚继宗没精打采:“屋里太挤,让给你们吧。”
“让给我们,还是让给他俩?”阮若弱一针见血。
姚继宗闷了半响,方没头没脑地道:“你也想到了。”
阮若弱却明白他的意思:“我早想到了,那天知道她的女儿身份时就想到了。她既非男子,就不会是如你所言和你一样暗恋着李畅,必然是喜欢步平川。不过,姚继宗,我想这已经是过去式了。”
“我也希望是过去式,不过,看起来,似乎还是现在进行时呢。”
“到底是过去式还是现在进行时,你如果拿不定,就去问问她好了。”阮若弱喜欢凡事打开天窗说亮话。
这本来也是姚继宗的行事宗旨,可是这一刻他却优柔寡断。他有些不敢去问那个问题,万一不是他想听的答案可怎么办?因为这优柔寡断,让他知道了,他是极其喜欢楚天遥的。只有喜欢才会这样在乎,这样患得患失。驼鸟把头藏在沙里,人人笑它蠢笨。然则,不敢正视事实的心态,人人都有,又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呢。一贯洒脱率性的姚继宗,也有进退不得左右为难的时候。
看罢步平川归来,姚继宗送楚天遥回府。径直送她进了后院闺房,然后督促着她坐下脱鞋褪袜,检查了脚踝处的伤后,又拿了药油来继续替她搓揉。
“你怎么闷闷地?”楚天遥看着低头忙活的姚继宗半响,突然道。
姚继宗一怔,手里的动作也一停。头也不抬地道:“哪有哇。”
“那你怎么不说话?”
姚继宗一咬牙,罢罢罢,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于是把药油一收,双手一擦,往楚天遥跟前一坐。定定地看住她,道:“好,我现在跟你说话。我所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仔细地听,认真地答。明白吗?”
第249节:有缘千年来相会2(249)
姚继宗这么严肃慎重的样子,楚天遥还是第一次看到,愕然之极。连忙点头道:“明白。”
“楚天遥,那天,我在龙府抱你回来前,曾经说过,我的梦中情人就是你了。你还记得吧?”
楚天遥不意他说的是这个,脸一红,声低如蚊鸣:“记得。”
“我当时只是说出了我自己的想法,但是还没得到你的同意呢。不知你的意思如何?我喜欢你,你呢?愿意跟我好吗?”姚继宗一口气说完,停一下他都怕自己说不下去了。
半响半响,楚天遥只是怔怔看着他,一言不发。姚继宗一颗心渐渐地沉,突然跳起来,“你什么都不要说了,就当我从没问过。”
何谓“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只因越是接近答案,就越是缺乏勇气。害怕物是人非,害怕岁月会更换了曾经美好的场景与剧情。
楚天遥果然不说话了,只是起身从箱子里翻出一个东西来。举到姚继宗面前,方道:“这个花灯,当初白牡丹要时我无论如何都不肯给,又巴巴地从洛阳带长安好生收藏着。你说为什么?”
“是——爱屋及乌吗?”姚继宗看着那精美如故的无骨花灯。像花上两块钱就中了五百万的幸运彩民一样,狂喜之余,又难以置信。
楚天遥怒其不争,嗔道:“笨,这还要问。”
姚继宗虽然挨了骂,却笑得跟拣了十个八个金元宝似的。突然蹿出门外,左右一看,再退回来掩上房门。凑到楚天遥跟前,旧事重提地道:“趁着你娘不在,让我亲你一下吧,就一下。”
楚天遥饱满红润的唇,如一杯酡红的桑子酒。教他不知多想抿上一口,醉倒在其中。
这回吸取上次的教训,他速战速决。顾不上等她同意与否,他蓦地贴身向前,便在她的唇上印上一个吻。
楚天遥愣住,一颗心顿然狂跳起来。最最简单的肌肤之亲,却让她有着城池陷落之感——陷落得如此心甘情愿。一个轻的,柔的,没有份量的吻,只是匆匆一触,竟那么那么的甜,甜极了,她只觉满唇满舌满齿满心都是甜。无法言喻的甜蜜。
姚继宗也觉得甜,柔而韧的唇瓣,轻触的感觉像饴糖。让他忍不住的,想要品尝更多的甜蜜。再一次覆上她的唇…
那样娇艳甜美的唇,仿佛是蜂蜜和玫瑰花瓣编织而成。
当当——门被敲响了,正缠绵缱绻吻在一块的两人猝然分开,双双面红耳赤地看向门口。楚夫人正似笑非笑,似嗔非嗔地瞪着姚继宗。
又被抓了现行,姚继宗头都不敢抬,哼哼唧唧地问好:“伯母,您来了。”
“不来不行啊,我一个错神不见,姚继宗你居然在我家轻薄起我的女儿来了。”楚夫人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
第250节:有缘千年来相会2(250)
“非也非也,”姚继宗忙正视听,“绝非轻薄,我和天遥是两情相悦,才一时有此失礼之举。”
“哦,一句失礼之举,就轻飘飘地打发了。”
姚继宗何等机灵,如何会听不出楚夫人的言外之意。马上怯色一收,笑嘻嘻地道:“伯母,你放心,我会负责任的。我亲了天遥,天遥就是我的人了。我明儿就三媒六聘来向楚四小姐求亲,还望伯母成全哦。”
一席话听得楚天遥又羞又喜,头都不好意思抬。
楚夫人等的就是这句话,终于把这个看中的女婿人选套牢了。喜不自胜,也不再故意捉弄他,如实相告:“继宗,你这孩子我是极喜欢的。天遥许给你,我也是一百个情愿。只是父母之命,还有一半你没过关呢。”
哦,一语惊醒梦中人。姚继宗这才想起,还有未来的岳父大人要审核他呢。
“不知楚将军,好不好打交道呀?”他想套点内幕消息,知已知彼,也好打个有把握的战。
“我爹他…最讨厌浪荡成性的纨绔子弟了。”
“还好我不是。”姚继宗庆幸,却庆幸得早了。楚天遥看着他道:“可你以前是呀。”
姚继宗一怔,这才警醒过来自己是有“前科”的。“天遥,你是知道我的,以前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我知道,可是我爹不知道呀。你要在他那里过关,估计有点苦头吃。”
姚继宗不怕,“吃点苦头不算什么,由来好事天生险,自古瓜儿苦后甜。等你爹一回来,我就来求亲。他要设什么考验只管来好了。”
楚夫人听得心头大慰,愈发喜爱起姚继宗来。“天逍和霜初的婚事,定在了八月十五。将军他会在八月初赶回长安,继宗,到那时你再来提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