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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专程来炫耀的吗?”

“也不看看自己长成什么样了,估计有120斤了吧。”

“欧总不至于这个眼光吧,是不是专门照顾摸宝的工人。”

尤浅浅一边慈爱地抚摸摸宝的头,一边说:“人心险恶呀,摸宝,姐姐知道他们只是嫉妒。”

摸宝大概也觉得丢人,又往尤浅浅的怀里挤了挤。

二十三层的会议室大门紧闭,透过磨砂玻璃只能看到里面大约的人影,听得到讨论的声音。尤浅浅给欧子铭打了个电话,他挂断,尤浅浅在走廊上站了十多分钟,越站越觉得委屈,仿佛是小学的时候上课说话,被老师罚站一样。在同学们或轻视或幸灾乐祸的眼神中,独自站在走廊上,似乎被世界孤立一般。她自小就是好学生,生疏于这种因为惩罚而被人关注的方式。感到莫名的窘迫。

三十分钟的时候尤浅浅把手机放进裤兜里,强迫自己忘记时间。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会议室的门终于被打开,精英模样的男男女女带着笔记本电脑走了出来。尤浅浅下意识的低头,顺道把很容易被人认出来的摸宝往怀里藏。

白棋收拾完资料走出来,对尤浅浅这位出现在二十三楼的不速之客不甚留意,却看到了在她怀里不满挣扎的摸宝同学。

拜欧子铭头一次当爹照顾狗的不知所措所赐,摸宝的出镜率很高,每次接种疫苗都是白棋安排的,自然认得这只串了种的吉娃娃。回头一看欧子铭正在和财务谈话,就走到尤浅浅身前,微笑说:“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尤浅浅指了指欧子铭:“我找他。”

白棋说:“欧总正在忙,要不您到休息室等一下他。”

尤浅浅一肚子委屈正愁没地发,还遇到一姑娘端足了架子指挥她,把摸宝往白棋怀里一塞,“不用了,你把狗给他就行,我不打扰了。”

说罢转身就走,摸宝瞪着尤浅浅的背影委屈的哀嚎一声。

欧子铭这才察觉到,探身出来只看得到尤浅浅走进电梯里的一片衣角,那是他最喜欢的一件格子衬衫。

不待细想,奔着电梯就追了出去。

白棋抱着毛茸茸的摸宝,头一次见到如此急躁的欧子铭,莫名的想起了某个下午也是这样的不经意,她看到了欧子铭温暖的笑容,安静的旁若无人的在他脸上绽放,让人忍不住沉沦。

尤浅浅走出电梯,立刻接收到大堂众人探寻的目光,真是八卦无处不在,堂堂欧氏亦不能幸免。

她边走边拿出电话翻电话本,要不是她衣冠不整穿的还是欧子铭的衬衫,她立马就去医院探望林默了。也不至于眼巴巴的抱着一只破狗,在门口等了这么长时间。还要被一帮年轻水灵的小姑娘嘲笑。

越想越气,有人在后面拉住了她的胳膊,尤浅浅下意识地挣扎,却被握得更紧。回头愤恨一瞪,就看到欧子铭那张惹人生厌的俊脸,一脸冷然,似乎满腔怒气压抑在心头,随时可能爆发的样子。

尤浅浅用力挣了一下,仍是被他狠狠捏住,说:“你放手。”

欧子铭皱眉,“别胡闹。”

尤浅浅看着欧子铭的眼睛,深褐色的眼眸里倒映出她此时落魄的样子,一眉一眼像足了怨妇,不由失了力气,声音软软地说:“我不闹,你放手吧。”

欧子铭一怔,心里的焦躁顿时消散无踪,下意识地把她额前的碎发拢好,掏出钥匙和钱包递过去,“先回家等我。”

尤浅浅接过来,点点头,转身就走。

欧子铭站在原地,阳光透过玻璃模样投射进来,有些刺目,他看着尤浅浅的身影只觉得说不出的落寞滋味,不知道是他的衬衫过于宽大了,还是尤浅浅减肥成功了,此刻她的背影看起来分外的柔弱。

欧子铭不及思考,脚步已经先于意识迈了出去,大步上前拉住尤浅浅的胳膊,尤浅浅诧异地扭头看他,“怎么了?”

欧子铭拿过她手上的钥匙包和钱包,“送你回去。”

又是他一贯的大棒过后给颗甜枣的作风,尤浅浅发现自己很没有,前一刻明明很气愤,恨不得把摸宝扔热水里脱个毛,炖上一锅狗肉汤。下一刻就在欧子铭的稍微软化下,丢盔弃甲,败下阵来。

“摸宝还在楼上。”

欧子铭浅浅一笑,走到前台吩咐道:“给白棋打个电话,让她把狗送下来。”

隔天,尤浅浅跟徐小可讲起这件事,徐小可嘿嘿地笑:“行呀,尤浅浅,你耳朵热不热,我敢说欧氏大厦这几天的三八主题肯定是你。欧子铭也真给你长脸,抱着他的狗,穿着他的衣服,还有他当司机,你真是一战成名。”

尤浅浅郁闷地说:“我以前觉得他指挥起我来得心应手,忒欺负人了。这会儿才知道,他就是那狗脾气,跟谁说话都跟欠他几条人命似的,你是没看到他跟前台的小姑娘说话,就跟旧社会对待长工的地主似的。”

“原来你纠结的是这个,怎么样,从以为受到了唯一对待,到现在的大众标准,失望了吧,伤心了吧。别灰心,至少在床上你受到了欧子铭的特殊照顾,咱不敢说独一无二,至少也是少数派。”

尤浅浅冲电脑屏幕竖中指,“小可,你最近又看那种虐心虐身的小说了?思想又扭曲了。”

“你还别说,真看了一个,叫《所有的深爱都是秘密》,作者叫田小米。虐身倒没有,那个虐心呀。看得我都不忍心看下去了。这年头就是后妈也不至于这么狠吧。”

“要不你回国来散散心吧。”

“滚。姐约了人去镰仓赏花,指不定就赏出来什么桃色轶事了。”

尤浅浅算了下这个季节,问:“紫阳花?”

“恩,咱楼前田中家种了几株,开得很漂亮,我昨晚抹黑掐了几朵,在你牙缸里养着呢。那小颜色真好看。”

“徐小可,你缺德事干多了,小心贞子从电视里钻出来。”

“滚,就是你现在从电脑里窜出来,姐都不害怕,别说贞子了。”

“我不跟你说了,要去遛狗了。摸宝眼巴巴地瞅我半天了。”

“你家儿子怎么长那么扭曲,跟外星骇客似的。”

“你家吉娃娃能长出哈士奇的脸吗?”

“哦,对了,浅浅,你妈给我打电话了,问你哪去了,打你电话怎么好几天都打不通。”

尤浅浅腿一软,差点没直接扑在电脑上,“遭了,我忘了换日本的卡开机了。你怎么跟她说的。”

“我说你研究室的竞赛去台湾领奖了,可能用的是国内的电话卡,日本的卡没插。”

“聪明,我妈怎么说的?”

“她说养女儿不如养狗。”

尤浅浅阴森森的看着摸宝,看的摸宝小身板一抖,“不如拿你去孝敬我妈,如何?”

在东京的某个晚上,尤浅浅和徐小可喝了一瓶红酒,并排躺在床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说起她们其实性格很像,都属于那种嘴上不着调,但是行动起来就手软腿颤的人。心里虽然住了一个狮子,外表却是一只老闷牛,狂野的内心被牛皮紧紧的束缚,释放不出来。因为胆怯,面前明明有许多问题在等待解决,她们却宁愿装作看不到。抱着阿Q的精神,走一步算一步。

比如现在,尤浅浅既要给老娘打电话,还要问候一下病号林默。

说实话,打给谁她都不愿打,不是不想打,而是打了之后怕出现无法掌控的情况。

她握着电话,挣扎先打给谁好呢?打给老娘要换卡,那就先给林默打吧。

还没拨号,林默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喂。”

“尤浅浅,哥就是通知你一声,美国人民十分想念哥,迫切的要求哥回去,哥怕呼声过高有扰乱国家安全的嫌疑,不得不回去了。”

尤浅浅心头一苦,体会到林默调侃语气下的落寞,安慰的话在心里兜了几圈,说出来都觉得矫情,只能说:“你说的好官方好新闻联播呀。”

“哥有才吧。”

“什么时候走?”

“一会的飞机。”

尤浅浅一惊,“你病好了吗,瞎折腾什么?”

“哥是什么体格,这点小病不在话下。”

然后便是不约而同的沉默,尤浅浅握着电话的手心里全是汗,换了一只手拿电话,在摸宝的身上蹭了蹭汗水。摸宝不满的瞪她一眼,别过头开始舔身上的毛。

林默的呼吸声隔着听筒清晰可闻,他问:“你过得好吗?”

“很好。”

在问这句话之前,林默在心里给了自己最后一个机会,如果尤浅浅说的是还行,或者有那么一点点的犹豫,他就撕了机票,回去找她。

人生总共能有多少个五年,而需要多少个五年,你才能遇到那个让你倾心的人呢。他林默不在乎对方是欧七,刘哥口中的商界黑面神,他也不在乎尤浅浅对他只有哥们的情谊,他只想在她身边,让她幸福,继续她那没心没肺的笑容。而不是隔着大西洋遥遥相望,却望不到彼此的笑脸。

可是,尤浅浅没有给他最后挣扎的机会。

林默掐灭了手中的烟,摘下带着的阿玛尼墨镜,一同扔进了身旁的垃圾桶里。他说:“那再见了,尤浅浅。”

“嗯,你照顾好自己,别再喝酒了。”

“好。”

“那,再见。”

时间不会因为谁谁的离场而停滞不前,同广袤自然相比,人类实在太过渺小。

欧子铭家里的挂钟是日本带回来的,不需要对时,它自己接收日本的频率调整时间,确实准确的像钟表一样。只是自动对的是东京时间,比北京时间整整快上一个小时。尤浅浅不死心的把它调过来,眨眼的工夫时针就往前多蹦一格。

欧子铭在沙发上看报纸,抬眼瞅了她一下,“别白费力气了,当初家务的阿姨恨不得把表拆了重装,也没让它走北京时间。”

尤浅浅起初很不适应,一睁开眼睛看表,觉得自己睡到九点多太罪恶了,等她意识到时差的问题,睡意也跟着一块飞走了。

于是她悲哀地问自己,大暑假的她八点起床是不是太勤劳了。

八月的假期,过的没有什么新意,大半的时间尤浅浅都是一人一狗的待在欧子铭家里,吃着冰激凌看看美剧逛逛论坛打打酱油,偶尔注册个马甲去挑衅一下尚显青涩的学弟们,试图在东大校园里扒拉出来一两个帅哥来。

家务阿姨手艺不错,比起尤浅浅那不着调的老娘高出好几个段位,尤浅浅和摸宝吃得分外欢畅。阿姨也终于有了展示的机会,更加卖力的秀厨艺。

欧子铭某天很郁闷的对尤浅浅说:“你能不能少吃点。”

“你怎么这么抠门,我和摸宝的小体格总不至于把你吃穷了吧。”

“别拿摸宝做挡箭牌,它我一只手就能拎起来。你,昨晚我两只手都没抱起来。”

尤浅浅在摸宝鄙视的眼神下,悻悻的点头。

欧子铭一如既往的忙碌,两个人的相处时间并不多,有的时候是一起吃个晚饭,或者夜宵,有的时候尤浅浅只能在半睡半醒中说一句,“你回来了。”

周末,如果没有应酬,有人群恐惧症的欧子铭更喜欢腻在家里,看看财经新闻,对着他的电脑一顿敲打,时不时口气欠揍的打几个电话指挥一下别人。

尤浅浅觉得自己已经宅到极限了,宅出了一身霉味,再待下去就要长毛了。

于是提议,“欧子铭,我们去后海划船吧。”

“幼稚。”

“那去酒吧喝酒吧。”

欧子铭眼风淡淡地扫过尤浅浅,“成熟点。”

“那你请我吃法国菜吧。”

欧子铭嘴角微扬,扯出一个坏笑,“你说鹅肝吗?”

尤浅浅一阵反胃,挫败的说:“那在家看电视吧。”

“好,去把电视打开。”

“…”

于是遛狗成了尤浅浅胁迫欧子铭迈出家门的唯一方式。

摸宝虽然继承了欧子铭高贵的怪脾气,但是在好色方面显然青出于蓝。欧子铭是对谁都爱答不理的,对美女也好不到哪去。而摸宝不一样,小区方圆百里之内,谁家有母狗,几点出门遛狗,谁家的母狗什么时候发情,摸宝了如指掌,并且发展到了定时定点蹲坑的地位。

尤浅浅好笑地看着摸宝晃悠着小屁股,奔向一只臃肿的八哥。“摸宝这是什么审美?”

欧子铭而是一脸的笑意,“真给我丢人。”

“摸宝这万花丛中过的招式,是不是得你真传呀。”

欧子铭搂着尤浅浅的肩膀,侧头看着她,微微挑眉,“你看我像吗?”

他温热的呼吸在尤浅浅脸上轻轻而过,有烟草的味道,也有香水尾调的香气,尤浅浅觉得夕阳的光芒晃得她眼晕,只傻傻的笑。

欧子铭捏了她腰一下,“傻笑什么?说话。”

尤浅浅扯他的格子衬衫,“像不像有什么用呢,要看是不是。”

欧子铭也跟着她闹,无赖一般的去扯尤浅浅的衣服,“我也得看看你。”

尤浅浅打掉他的手,“大庭广众,先生请自重。”

欧子铭无奈的看看四周饭后出来遛弯的人,又看看远处的摸宝,它正围着那只八哥后屁股开展攻势,他颇有几分羡慕地说:“还是摸宝敢作敢为。”

尤浅浅扑哧笑了出声,“太无法无天了,也不知道糟蹋了多少青春年少的花样母狗,要不咱给摸宝做个手术吧,就当造福狗类了。”

“你好好说话,别拽文词恶心我。摸宝是我儿子,有我罩着,就是无法无天怎么着了?”

尤浅浅捂着嘴边跑边说:“原来是你儿子呀,我忍不住想象摸宝妈的模样了。”

欧子铭迈着大步跟着尤浅浅,语气不紧不慢悠悠然的说:“我成全你,待会就让你看看摸宝妈脱光了的模样。”

午夜时分,尤浅浅委屈的把头埋在欧子铭的胸前, “我不要做摸宝妈。”

欧子铭嘴里叼着烟,吸了一口,吐出丝丝烟雾,胸膛起伏,声音里带着沙哑,“嗯?”

“你看摸宝,毛茸茸的好可怕。”

“你不怕摸宝听到,关门放自己来咬你。”

“我比较害怕摸宝关门,放欧子铭来咬我。”

话音一落,尤浅浅的耳朵就被咬了一下,欧子铭掐灭了手里只吸了一口的烟,俯身下来。

尤浅浅在被他的阴影笼罩之前,听到他坏坏的声音,“我看你是嫌皮子紧实了。”

尤浅浅觉得自己过上了日本婚后妇女的主妇生活,生活围绕着家和超市两点一线,人物围绕着欧子铭和一只破狗展开,除此之外就剩下电脑电视和电话了。

摸宝还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硬是以他那点小体格,干出了许多惊心动魄的事儿。

比如敢和一只成年金毛争一只发了情的京巴,结果被金毛咬的一身口水,幸好尤浅浅发现得早,要不它就成了金毛饭后甜点了。尤浅浅一边给它洗澡一边教育它,狗贵在量力而行。

比如爱上了一只发情的哈士奇,频频凑过去闻人家的狗屁股,最后惹得人家忍无可忍,一巴掌就把它那小身板拍了回来。

尤浅浅笑着跟欧子铭抱怨,摸宝怎么总喜欢挑战高难度,欧子铭别有深意的把尤浅浅看了个仔细,说:“像他爸我。”

又比如,尤浅浅有一天想买一包绑头的黑皮套,阿姨说小区门外早市有。于是尤浅浅牵着摸宝出门,顺道遛遛它。路过一卖土豆的摊子,摸宝从容地抬起右腿,在人家摆在地上的一包土豆上尿了一泡尿。身板结实的农妇当时就火了,冲尤浅浅吼,“你怎么养狗的。”尤浅浅赶紧掏出钱塞人家手里,说:“这土豆我买了。”回到家,尤浅浅对着一大包土豆和摸宝直瞪眼,想起欧子铭那张欠揍的脸,顿时恶向胆边生。把土豆洗了洗,做了一锅的海鲜土豆泥。欧子铭不挑食,给他什么就吃什么,连吃了三天终于忍不住问:“你到底买了多少土豆?”

“不多不多,快吃完了。”

欧子铭凌厉的眼神怀疑地瞅过来,“我怎么看你一口没吃呢?”

尤浅浅心虚的看看摸宝,干笑道:“我减肥,减肥,不能吃太多的淀粉。”

欧子名状似不经意的看着尤浅浅手里的补丁,沙发上的薯片,说:“是吗?”

那之后,欧子铭也拒绝吃土豆了。

尤浅浅私下里和摸宝说:“看看,你亲爹也不吃你尿过的土豆了。只能你自己吃了。”

摸宝配合的哀嚎一声。

尤浅浅这样整日的不挪窝的宅着,做家务的阿姨都看不下去了,提议她去报个瑜伽班,活动活动也好。

尤浅浅心里想,我被摸宝和他爹运动的已经够可以了,这副老胳膊老腿别运动过度,拉伤抽筋什么的。

某天,欧子铭天还没黑就回来了,拎着一盒芝士蛋糕召唤摸宝,“摸宝,过来吃蛋糕。”

尤浅浅眼珠子一转,说:“欧子铭,这个世界上哪里都可以没有我,但是你心里不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