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无限光明前途的准金疡大夫若是一门心思地钻在往日恩仇的牛角尖里拔不出来。这真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
江湖人说的那些小道消息可以听但不能尽信,作为资料收集还是可以的,日后要是能跟秦如栩恢复联系。再通过他打听些详情。不然老是看到顾念纠结他的心病,他也挺烦躁的。哪怕那小子从未因这块心病而影响学习和行医。
不过话说回头,那小子也挺奇怪的,老太爷确诊他阳痿,他倒嘻嘻哈哈地一点都不着急治病,似乎从不受困扰。而且,那晚两人同睡,半夜被他踢醒。整理被子的时候,摸到他的手腕,脉搏有些怪怪的。带有女子的脉象特征,他以为自己睡迷糊了。但没来得及仔细号个清楚,被他抽手翻身,然后他也睡着了,起床后就忘了。
不如等回了三江,让总号的老大夫给他再仔细号一号脉,就算一时治不好也要做长期调养,身为男人,阳痿这毛病坚决不可以。
两天大会结束,第二天江湖人开始大量下山,嘈杂的一个上午过去,寺里冷清了下来,留下的都是游客和香客,他们这几天因不堪吵闹的眉头为这武林大会的结束而终于展开了。
宋亦柏在房里泡了壶好茶,等着古剑心他们下来。
下山的江湖人有的步行,有的骑马,大半天过去,骑马的陆续到了山脚,各走各的路,有的回县城休息,有的则前往附近的村子过夜。
在这将近傍晚的时间,进了县城的江湖人多数都去找客栈投宿,不会连夜赶路,只有偶尔的零星的一两个人继续出城,不知所踪。
在东北方向紧邻万莲县的村子里,投宿的商旅将村里的客房住了四分之三,一个骑马的青衣侠客在一户人家前拉住缰绳,要了一间空房。
当晚各自吃饭休息,等夜深人静,所有房间都熄了灯的时候,那个傍晚才到的青衣侠客,从自己房里出来,穿过院子,来到一间客房外,抬手推开房门,好像这房间的旅客早知道会有访客而特意留门。
青衣侠客进屋后反手闩上房门,绕过一块屏风,来到了房间中间,黑暗中,桌旁坐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影,无声无息。
“属下参见上司。”青衣侠抱拳行礼,袖口下滑,露出右手腕外侧从手背到小臂上的一块新结的疤痕。
“说。”黑影的声音几不可闻,甚至听不出来是男是女。
“本次武林大会由秦如栩主持,他给出了我帮另几处分坛所在的城市,但尚未摸清具体地址,他希望武林同道能团结起来,将我帮分坛彻底剿灭。”
“他没说总坛吗?”
“没说,只说总坛隐藏太深,至今未能查到,但希望在武林同道的精诚合作下,让我帮在江湖上再无立足之地。”
“李振那个老狐狸,他的话能信五分就是大实话,不愧是江湖第一总捕头,秦如栩这些话必是他的授意。无妨,通知底下兄弟,即日起放弃各地分坛,隐藏行踪撤回总坛,再做统一安排。”
“是。”
“你这几天辛苦了,回屋休息吧,我天亮就回京城向上头回报。”
“是。属下告退。”
一夜无事,太阳照常升起,村里的商旅陆续出发,人流车流从村子的各处分散向了四面八方。
顾念早饭后依旧借用房东的客厅给街坊看病,铁子去出摊顺便听消息,包小易在准备送顾念的礼物,同时愤懑为什么现在离七月份还有那么久。
恒通寺里宋亦柏与古剑心等人整装完毕,骑马下山。还马时,从马主那里拿到顾念的纸条,雇了一辆马车,让车夫带路,古剑心他们骑马走在两旁,进城去客栈。
顾念午后没接诊。给自己放半天假,去了县里最好的酒楼定了酒席,在街上随便转了转,买了些点心,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与哑姑一道步行纵穿县城,去预订的客栈。
从掌柜那里得知客人们都到了,但是自己订的房间都住满了。没有她的余地,因为队伍里多了两位女侠,占了她和哑姑的床位。
开个武林大会就勾搭到姑娘了?
这是顾念脑海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随即就被她自己给压了下去。在确定古剑心的心意之前,任何出现的姑娘都是未知数。
向掌柜确认他们这会儿都在房里后,顾念二人去天字房找他们。
宋亦柏他们一队人并未到很久,这会儿也才坐下来吃第一杯茶,放松因骑马而酸痛的肌肉,顾念在走廊上喊他们的名字时,玳安正在整理衣服行李。
五间房门陆续打开,伸出十个脑袋。在走廊底端的那间,是那两位女侠,十六七岁的美好年纪。一高一矮,皆都衣料精致。妆容得体,不知是哪个世家的千金。
顾念先与男人们打招呼,面带笑容,慢慢地走向那二位女侠,想凑近点看个清楚,还没来得及互相交换姓名,半道上被宋亦柏搭住了肩膀。
“我还以为你会在这里等我们呢,没想到你来得比我们还晚。”宋亦柏故意截住顾念的话头,他看出来这小子对那两姑娘充满了兴趣。这可不太妙,那是别人看上的,他可不能抢。
“我去给你们买点心了,排队耽误了些时间。但我不知道你们多了同伴,所以没有买太多。”顾念指着哑姑,她正在把分装好的一包包点心交给各人。
“这位公子就是顾公子吧?这一路上大家都在说你,夸你很厉害。”女侠离开了她们的房间,走了几步,略高的那个穿粉红缎面短褐,透着脸盘粉嫩。
顾念眉开眼笑,一点也不谦虚地连连点头,宋亦柏把全身重量压在顾念身上,不让他上前跟姑娘们搭讪。
古剑心把他的点心让给了姑娘们,顾念趁机给了宋亦柏一肘子,她肩膀压得痛死了,也不看看自己有多重。
宋亦柏抓住顾念的肘部,在麻筋的部位掐了一下,顾念无声地张了张嘴,眼泪都快酸下来了,一缓过劲来,立马像马撂蹄子一样的又向后踢了一脚,正中宋大公子小腿迎面骨。
宋亦柏咬着牙再次报复回去之前,古剑心跟姑娘们说完话,转过身来时,他俩满面笑容亲亲热热的一对好师兄弟。
“你可别告诉我,你提前下山几天,就只预订了客栈,没干别的?”宋亦柏笑眯眯笑得和蔼可亲。
“我还订了酒楼,是这城里味道最好的酒楼,特意要了个大桌子,坐十到十二个人完全没问题。”
顾念仰着脸笑着向师兄邀功,眼角余光全搁在了古剑心身上,不出意料地看到他在大力邀请那二位姑娘,暂时看不出来他对哪个姑娘更有好感,也看不出姑娘们对他的心意是怎样。
“那是吃席的大席面了。”宋亦柏也在留意古剑心的举动,跟许云山熊天勇他们眨眨眼,没话找话,为那边争取点时间。
“是啊,酒楼生意好啊,要不是托了街坊,都订不到大席面。”顾念摇头晃脑继续邀功。
“你行啊,这才几天工夫,你就有人脉了。”宋亦柏小小地吃惊了一下。
“山人自有妙法。”顾念的得意劲儿别提了。
“哼哼,是你在这里碰到的熟人帮的忙吧?”
“反正你不认识。”
“哼。”宋亦柏拍了一下顾念的额头,懒得计较。
江湖女儿都豪爽大方,极少扭捏做作,古剑心邀请她俩一块晚饭,她俩都爽快答应下来,而且在先前分发点心时就反应过来,她俩占了人家的房间,一时不好意思,主动要求请客,支付今晚这顿酒席的钱。
男人们没一个答应的,顾念叫的声音最响,“不用了不用了,酒席的定金已经付过了,师兄付的钱。”
“嗯??”宋亦柏都不知道自己几时给过钱了。
“租马的押金,付了这客房和酒席。为了找符合你们身份、还要有足够空房的客栈,在正月十五的大街上,走得我腿都断了。”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哄着顾念让他一会儿多吃点。那两女侠也不再坚持付账了。
“酒楼有段路程,要是你们都歇好的话,不如我们现在出门?到那里坐下边吃边聊?”顾念征求意见道。
大家都没异议,立马回房间再整理一下,拿上该拿的随身物品,关上房门一道下楼。
在客栈门外等着小二把古剑心他们的马匹牵来的同时,顾念雇到了一辆可坐四人的大马车,跟车夫说了地址,一大群人即刻出发。
走了一段路,顺利地抵达目的地,酒楼已经做好了准备,将客人们迎进宽畅的包间,小二进来上茶上零食,介绍自家的招牌菜肴,请客人点菜。
顾念点了几个本地特色菜,其他人点了些蔬菜凉菜,喝的也是本地自酿酒,小二记下菜单转身退下,他们在包间里说说笑笑地聊着这几天武林大会的见闻。
秦如栩和沉沙帮这两个词一点都不出乎宋亦柏意料地发现顾念有了比平时紧张的情绪,尽管看上去他还是自如地吃茶嗑瓜子,但他的目光长时间地停留在讲故事的人身上,甚至没有注意到有人在观察他,直到武林大会的话题结束,他身上的紧张感才消失无踪。
这小子到底跟沉沙帮有怎样的恩怨?宋亦柏很好奇这个。
在座的江湖人士换了新话题,聊起接下来大家行程安排的事,顾念完全无所谓几时返程,反正她跟着大公子出来的,就算多玩几天误了学堂的新课程,要挨骂地也不是她。
在酒菜上桌前,大家就行程问题达成了一致意见,只在县里停留一晚,明日一早返回东凌城,在城里歇一天,要逛街的逛街,要访友的访友,之后就马不停蹄直接回家。那两女侠要跟他们一直同路到湛县,然后乘船去别的郡,但她们说今年内会有机会到江南郡去拜访长辈,古剑心他们很热情地邀请她们一定要在三江多停留几天。
顾念看着古剑心他们献殷勤的样子笑个不停,宋亦柏又偷着观察了一会儿,脑袋上冒出无数个问号。
似乎这小子对剑心也挺有兴趣?
怎么感觉有点奇怪的样子?
第177章
顾念伸手拿茶壶的时候,发现了宋亦柏对着自己挤眉弄眼,好像在探究自己身上什么秘密似的,那目光让人不舒服的同时,顾念的心里响起了最高级别的警报声。
她是不是忽略了身边最危险的人物?
宋亦柏自然而然第一时间留意到顾念的呼吸又变了,虽然在她摸到茶壶的时候就恢复了正常,但已足够说明一些问题了。
不太妙呀不太妙。
宋亦柏微眯眼睛看着顾念给自己倒茶的动作。
顾念手中的茶壶半道转弯来到了宋亦柏的茶杯上方,马屁似地讨好,同时小二进来上菜,将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到了酒席上,顾念算是松了口气,躲过了一次。
这酒楼是铁子推荐的,顾念绝对信任他的品味,事实证明是对的,每个人都吃得很尽兴,尤其是在寺里这些天他们都缺少油水,让在座这些习惯吃肉的俗人们都难耐对肉的渴望。
这一顿酒席他们吃了一个多时辰,撤了桌后还喝了一壶茶歇了歇,然后顾念去结了账,但这个时间街上已经找不到车子,幸好他们还有八匹马。
古剑心他们让出了一匹马,让顾念和哑姑骑回去,宋亦柏和玳安分别与古剑心和他的随从共乘一骑,一大群人分成两拨,约定明日返程集合的时间和地点,挥挥手,暂且分别。
顾念和哑姑都是刚学会骑马不久,尚不能全部掌握骑马的技巧,这就被迫两人同骑,幸好这一路都没发生意外。平安到达。
包小易和铁子都未休息,一直在等她俩回来,听到门外马蹄声还有些奇怪,跟着反应过来,打开了街门。就见到在马背上异常紧张的两人,一边笑着一边扶她们下马。
双脚踏在坚实的土地上后,顾念拍拍胸口有些后怕地叹气。“看人挑担不吃力。”
铁子把马交给隔壁房东,请他们暂时照顾一夜,包小易让了人进屋。先休息休息喘口气。
“决定了几时出发吗?”
“嗯。明天就走,后天到东凌城歇一次,然后全力返程,不再在外面耽搁时间了。”
“这次暂别,我们就要到七月再见了。”
“是啊,半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你要好好想想怎么招待我呀。”
“那是自然,一定不叫你失望。”对自己家乡。包小易充满自豪。
柳依依对东阳早有耳闻,她生前少得可怜的社交活动中所结识的几位乡绅家的女儿,有一个姐姐嫁到了那里。两人就靠书信往来,那时一个月起码寄一封信。
想到东阳会有认得柳依依的人在。这是顾念对东阳产生兴趣的初衷,而她敢不惧前往东阳,自然是知道自己不会有机会见到那位姐姐。
喝了一些热水,身上暖和过来,顾念二人告辞回去休息,次日一早,收拾了行李,付了房款,过来与包小易和铁子吃了早饭,牵了马,由他们二人送到通往东凌城的城门处,双方分手道别,相约七月东阳城再见。
在街边的茶摊坐着等了一会儿,快到约定的时间时,看到宋亦柏古剑心他们的一队人马和一辆马车徐徐过来,顾念把马还给人家,爬进了马车。
上次从东凌城过来用了多少时间,返程还得用多少时间,晚上在途经的村子里歇脚,趁白天进了城。
先去了上次住的客栈,有足够的床位接纳他们,各自安顿休息,顾念在房间里接受哑姑的按摩放松,宋亦柏本想指使玳安去郭家问问他们姑爷还在不在,后来再一想他其实跟郭家又没交情,贸然上门打听他们家姑爷难免有些唐突,不如就此作罢,回三江再说。
古剑心他们也没怎么出去溜达,除了吃饭时间,其他时候都安静地呆在自己房间里,这连续几日的劳累一直都没好好休息。
歇了一晚之后,大家还能在东凌城再呆一晚,隔日正式踏上归途,早饭后一大帮子人就逛街去了,带些土特产回家。
一开始大家还走在一起,逛完了一条街后,就全都分散了,顾念身边只有哑姑,两人买了大包小包地买了不少。
东凌城最出名的是茶叶,可是现在离新茶采摘还有一个来月左右,在本地人的心里,去年的陈茶除了做茶叶蛋没有别的价值,顾念想了想还是买了几包茶叶,而且还特意去了九品香茶庄,只为了觉得拿这种贡品茶叶做茶蛋,一定有与众不同的味道。
当中午返回客栈吃饭休息时,顾念和哑姑是坐着车子回来的,她俩买的东西,两人一趟都搬不完,还得借店小二一双手。其他人谁都没有她俩买得多。
幸好下午玳安在城里雇了一辆专走长途的大车,足以放下顾念这超额的行李,还能保证四个人有足够的车厢空间。
马车里的四人基本上很安静,要么是昏昏欲睡,要么跟外面的人讲几句话,多数时候都是沉默赶路,最热闹的只有古剑心和那两女侠,女孩子们爽朗的笑声能顺风飘出很远。
顾念一有空就暗中观察古剑心与姑娘们的互动,期望发现一点有趣的蛛丝马迹。殊不知她把别人当风景的同时,她也成了别人的风景。
宋亦柏观察了她一路,而她一点都没有察觉,连哑姑都没有留意。
宋亦柏发现顾念对古剑心的一举一动都很在意,甚至超过对那两姑娘的兴趣,可顾念是男孩子不是么,这就带来让人担心的问题了。
宋大公子希望是自己观察失误,所以他在这个问题上始终保持沉默,直到他们抵达湛县,与女侠们分道扬镳,各自登上乘坐的客船。
在那两天的航行里,他又注意到顾念一次都没找过古剑心,而是把时间都耗在了熊天勇和许云山身上。跟他们混在一块,不是下棋就是打牌,当中肯定聊了不少,只是内容他都无从所知。
顾念浑然不知宋亦柏对自己有了新的印象,她只是想抓住上岸前的最后一点机会。从古剑心的兄弟们那里,打听这位少东家对那两姑娘的看法,要是真有意。就要趁早下手,像这样出身好的好姑娘可是抢手货。
熊天勇和许云山也不知道古剑心的心思,据他们的说法是他们这兄弟大概还在抉择。而且也不一定就会从她俩中挑一个。不过在铁线寺的那些天,在同龄人当中,还就跟这两姑娘聊得来,正好又能同路,不就顺水推舟顺理成章地结个伴呗。
顾念没去追问和尚庙里开大会怎么会允许女客人参加,那些条条框框又暧昧不清的武林规矩她至今都没能理解得多透彻,反正古剑心是在寺里跟这两姑娘结识的就行了。
老天爷,保佑古少侠快点订亲结婚吧。
两晚的航行过后。第三天的上午,船只顺利靠岸,顾念事先叫了船工帮她把行李拿去岸上。站在码头的坚实土地上,耳边充斥着熟悉的方言。感慨还是家乡好。
在底舱辛苦几日这会儿都蔫头耷脑的可怜马匹是不可能再骑了,大家分头雇了四辆马车,把马缰绳拴在车上,牵着走。
顾念的行李太多,况且她比宋亦柏的路更远,纵使他愿意捎她一程,她也没答应,而是自己找了一辆车塞下了她的行李和人。
四辆车一开始还排成一列,大家的方向又都一致,但进了城后,车子互相间就慢慢拉开了距离,又不断地被别的车子中间加塞,最终就这么默默地分道扬镳了。
回到家门外,连同车夫在内,三人来回走了几趟,才把所有的行李都搬到了游廊的地上,然后她俩再辛苦地搬进客厅。
家里的家具在她们临走前都蒙上了防尘布,走了快一个月,已经积了一层薄灰,小心地揭去扔在地上,先在椅子上烂泥状地瘫一下,然后再挣扎着爬起来,收拾屋子,整理行李,打扫厨房,烧水泡茶。
两人皆累得没有胃口吃饭,卧室都清理出来后,扔下弄了一半的行李,先去跟睡床恢复感情,下午才慢悠悠地把剩下的活都干完,要洗的脏衣服在后院廊下堆了一堆。
晚上洗了个热水澡,再次扑进被窝的怀抱,把这几日的旅途劳累在睡梦中都恢复过来。
离学堂开学还有短暂的几天,顾念除了懒散还是懒散,连大门都没出过,花力气最多的是在整理送人的礼物上,一样样都精心包装,写上收礼人的名字,包了两个包袱。
二月初一,医学堂第一天上课,顾念提着两个大包袱,胳臂底下夹着她的书箱,低着头,蹬蹬蹬地直冲杨益怀的寮屋,把老师和师兄弟们都吓一跳,接着年轻人就奔过来分享他们的礼物。
她买来做茶叶蛋的陈茶都不忘送他们一人一包,杨益怀摇头,说她浪费东西,虽然是陈茶,可也是上等品,好歹尝尝味道,哪有一听是去年陈茶就直接扫到一边的道理。
杨益怀跟小厮要了开水,沏了一壶,师兄弟们拿着各自的礼物,找他们的朋友分享去了,小屋里一时间就剩下了顾念和先生。
先生摆了两个茶杯,用开水滚了一遍,然后放在两人面前,一只手摸摸茶壶的温度,老道地从温度的变化来判断茶叶是否沏好。
“这趟远门,可有收获?”
“各种层面而言,都有一点。”
“哦?先挑一个不大不小地说来听听?”
“古剑心勾搭到了好人家的姑娘,如果一切顺利地话,也许明年我在他身上的心病就能解脱了。”
“哦,这倒是个好消息,不过,勾搭这词,嗯,注意点措词。”
“对不起。”
“正事方面呢?”
“知道得不多,古剑心也不会跟我们平民说得太详细,他只说过秦如栩拿出了沉沙帮各地分坛的所在城市,希望武林同道齐心协力,一起找出来,把他们彻底铲平,再也不能为害四方。”
“就这点事能开几天大会?”
“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讨论分工上,各人认领各自的任务,每一个目标城市都推举出一个带头人,带领同道与官府一道合作。”
杨益怀半眯起眼睛,手上提起茶壶,给自己二人各倒了一杯。
虽然是陈茶,但茶香依然浓郁,清香甜美,让人不由得幻想起贡品等级又该是怎样的妙不可言。
顾念双手拢着茶杯借热气暖手,默默地等着杨益怀回过神来。
老先生小心地抿了一口茶,咂咂嘴,满意地放下,“不错,是那个味道,没上当,是二等品。不过比之贡品,还是有明显差距。”
顾念一下坐直,抬起头,“老师喝过贡品?”
“我当年在京城,见过不少达官贵人,喝过几次。贡茶进了宫,宫里留下一些,剩下的都会照规制,分给皇亲国戚和股肱大臣。别看一人只能分到一点,但是贡品茶叶种类繁多,有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不喝家里在街上买的茶,就靠喝赏赐的,一年到头都够喝了,甚至还有待客的余量。”
顾念一下笑开了,想了想就有了新问题。
“极少听老师讲起在京城的往事,您既然在京城过得好好的,又是为何回来呢?”
“老实说,我当年在京城过得是不错,甚至可以说是挺好,但是时间长了,人的岁数大了,难免想家,加之京城医家圈子竞争激烈,谁都想上位做那个人尖儿,提拔自己的子弟巩固地位。和安堂在京城根基浅,前无前辈后无支撑,实在是心力交瘁,就想回老家过安逸日子。所以就回来了。”杨益怀轻描淡写地随意说了说,又抿了一口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