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平没有回办公室,他走到公司的吸烟区,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为了沈小运已经把烟戒了。
最后,他深吸了别人的几口二手烟,呛了一声,才转身走了。
午休时分,沈小运终于玩儿上了她的戳小鸡戳小青蛙,蛋挞姑娘看了一眼,才第四十关。
撇了撇嘴她又去擦杯子了。
玩儿了一会儿,沈小运抬起头活动了两下脖子,突然问蛋挞姑娘:
“过年的时候我给你拜年去,好不啦?”
“拜年?”
信息化社会,拜年已经发展成了“云拜年”,蛋挞姑娘想也知道不会是那种。
“你是要上我家拜年?”
沈小运点头。
过年的时候只有她和沈牧平,大概真没什么年味儿呢。
蛋挞姑娘叹气。
“我告诉你地方,你还要让沈先生带着你…”看见沈小运期待的目光暗了下去,她接着说,“不如我带着点心去给你拜年吧,我一个人骑车去哪儿都方便。”
沈小运开心了。
“好的呀。”
她掏出小本本记上了。
“你给我带什么点心呀?”还关心起了别人给自己的年礼。
蛋挞姑娘觉得沈小运看着傻,其实可聪明了,这不才说了两句话,就让自己大过年地去送点心上门,还是免费的。
沈牧平来接沈小运的时候,看见她正扯着代班店员的衣袖要拉钩钩。
“我说了会去就一定去的。”
“拉钩钩呀。”
三岁以后就没记得自己干过这么幼稚的事情,代班姑娘挠了挠头,看见沈牧平来了,她直接蹿上了书吧还在清理的二楼。
沈小运可追不上她。
“你想拜年?”回家路上,沈牧平问沈小运。
“不东走走西逛逛,哪里算过年呀?”
听着沈小运的话,沈牧平眨了一下眼睛,慢吞吞地说:
“我过年的时候,要去给一个阿姨拜年,你要去么?”
“你的阿姨,那我叫什么呀?”沈小运不等沈牧平说话,已经用她聪明的小脑瓜算了出来。
“叫奶奶的呀。”
…行吧,叫奶奶就叫奶奶。
“我们晚上吃腊肠焖饭,做个油焖笋,好不好?”
“好的呀。”
说着,两个人已经一前一后走上了桥,过了桥,离家就近了。
第26章 第 26 章
老街的很多店铺过年是不放假的, 书吧老板还是决定大年三十就放假关店了,一直休息到初八开业。“给,过年的红包。”
“啊?给我的呀?”
沈小运在书吧工作是没有工钱的, 只要老板管一顿饭就好了,是真的从没想到居然能从老板的手里拿到钱。
“这段日子, 辛苦你啦。”
老板的笑容很真诚, 沈小运并不是个会给人添麻烦的人,哪怕是现在这个样子, 她给予别人的,也比她所获得的多,老板自觉自己从沈小运的身上也获益良多。
代班姑娘也收到了一个红包, 她初八之后还会来做几天。
至于已经回家的店员姑娘, 她跟自己的亲妈已经从“妈妈我爱你”过度到“我一定不是你亲生的”, 母女感情一度破裂。收到了老板发的一个微信红包, 她发了条拜早年的余音过来,叽叽喳喳, 祝福的人从宝宝说到了沈小运。
沈小运也在老板的鼓励下, 发了条语音过去。
“你也过年好呀!”
她其实不太知道这个语气欢快的小姑娘是谁, 但是这不妨碍她开开心心地接受祝福,再送出自己的祝福。
沈牧平放假的时间比沈小运早一天, 他去接沈小运下班的时候,看见沈小运乐呵呵地从糖果店老板的手里接过了一根“福”字糖。
“糖老板真好, 送我糖当年礼呀, 我正好喜欢吃糖。”
哪里是正好?
明明每天上班下班都会盯着人家花花绿绿的糖看好半天嘛, 糖果铺子的老板又不是瞎子。
“我今天拿了红包,还有糖,你收到红包了没有呀?”
最后的尾音儿都带着得意洋洋的小钩子。
沈牧平说:“没有,我们的年终奖三月才发。”
“哦。”
收到了二百块红包的沈小运很同情年终奖好几万的沈牧平。
回到家里,沈小运的眼睛都瞪大了。
虽然她的脑子不好用,可她也记得家里不是这个样子啊。
站在沈小运的背后,沈牧平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今天他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
新的脚垫,新的桌布,就连鞋柜子上那条印着小橘子的盖布都是崭新的。
小小姐懒洋洋地瘫在新的沙发垫儿上,这屋子里也就只有她还旧里旧气了。
沈牧平刚打扫完的时候,小小姐翘着尾巴里里外外巡视了好几遍,凡是陌生的东西都凑上去闻一闻,现在的沈小运跟她还真有些相似,东瞧瞧西看看,发现沙发抱枕套子是自己喜欢的样子,抱着美了半天。
看一眼时间,沈牧平从锅里把饭拿了出来。
“给你点心吃的姑娘说没说她哪天来拜年?我昨天买了青橄榄,你要记得给人家泡茶。”
过年的时候给客人喝的茶里放个青橄榄,被当地人叫“元宝茶”,此外还要用很华丽的盒子装了点心糖果请人家吃。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工作。
沈小运点点头,拿小本子记了下来,翻翻前面,她跟沈牧平说:“蛋挞姑娘说要年初二上午来呀。”
“嗯好。”
过年的食材沈牧平来不及自己去市场买,都是订好了让人送货上门的,连着窗边摆的福橘和荔枝树都是送货上门的。
里面有一条鲳鱼看着挺新鲜,沈牧平把它蒸了做成了葱油鲳鱼,又炒了个不辣的回锅肉,用青菜粉丝做了个汤。
沈小运对那个葱油鲳鱼大为赞赏,沈牧平吃着却有点咸。
吃过饭,沈小运去玩儿她的“戳小鸡”了,沈牧平难得没有忙工作,而是和着家里的洗衣机一起加班加点。
拆下来的床品和各种沙发垫子都是要洗的。
把东西塞进洗衣机里,沈牧平长叹了一声,坐在了马桶盖上。
年前各种家事上的忙碌让他一个年富力强的大男人都觉得疲惫不堪,这还是现在什么都方便,要是真让他这样再去挤一趟市场,他大概就看不见初一的太阳了。
沈小运路过卫生间,看见沈牧平在那里坐着,转头又跑走了,等沈牧平走到客厅,就看见茶几上摆了一杯茶,里面还飘着一颗青橄榄。
“喝茶喝茶。”
沈小运笑眯眯地说。
沈牧平拿起来啜了一口,看见沈小运抱着她喜欢的抱枕仰头说:
“沈牧平,辛苦啦。”
男人动动嘴唇,点点头说:“嗯,你也辛苦了。”
沈小运不知道自己坐在这里看电视有什么辛苦的,对着沈牧平甜甜地笑了,刚刚她从糖果盒里偷吃了一块奶糖。
第二天早上,沈小运喊着“要迟到啦,吃不上生煎包啦”从房间里冲出来,看见沈牧平腰上扎着围裙正在厨房里忙着。
在厨房门口能闻见浓浓的香气。
“沈牧平?”
“今天过年,不上班。”
沈小运呆了一下,长长地“哦”了一声。
踩着拖鞋,穿着家居服,吃过了早饭的小馄饨,沈小运在房间里晃来晃去。
没一会儿她就走进厨房说:“我来和你一起做啊。”
沈牧平说:“你帮我剥葱头的皮吧。”
“我们要吃葱头么?”
沈小运记得沈牧平不吃葱花也不爱吃葱头的。
“不是吃,我用它来煎牛仔骨。”
“吃牛仔骨啊?这个我喜欢。”
午饭的时候随便吃了点炒饭,沈小运就开始期待晚上的年夜饭了。
明明每天都吃的很好,可是心里的期待和喜悦就像是可乐瓶里的小泡泡,冒个没完。
“黄豆芽是因为长得像如意才叫如意菜么?”
捏着一根黄豆芽,沈小运问沈牧平。
沈牧平真的答不出来。
只能说:“这种很传统的**,可能各种原因都扯得上吧。”
过了一会儿,沈小运又拽着一片青菜过来了:“这个叫安乐菜,又是为什么呀?”
沈牧平正在往锅里刷油,准备煎蛋饺,只能先关了火,把沈小运推倒客厅的沙发旁边,摁下去。
“你现在可以玩半个小时的消消乐。”
沈小运说:“那我晚上还能玩儿么?”
“能,今天过年,多给你半小时。”
沈小运开心了,沈牧平也松了口气。
掏出手机看看自己特意找的菜谱,他想起来自己还没把肉丸子拿出来解冻。
“为什么要做水芹菜?芹菜怎么做?”
揉了揉额头,他深吸一口气,才又投身厨房——这个热火朝天的大战场上。
第27章 第 27 章
春晚, 穿着红色大衣唱歌的帅哥神采飞扬,沈小运情不自禁也跟着摇啊摇, 沈牧平坐在旁边, 他对春晚提不起什么兴趣了, 小时候曾有过的满满期待早就随着眼界的增长和自以为是的审美提高而消失不见了。
可是看着沈小运开心的样子,沈牧平看着电视里的年轻明星也顺眼了起来。
“沈牧平, 他好帅啊!”
男人“嗯”了一声。
“就比你差一点。”
沈牧平也开心了, 并不知道沈小运打开笔记本,在上面写着要给沈牧平买一件大红色的外套。
节目一个接一个, 沈小运看着看着, 突然呆了一下。
沈牧平以为是哪个节目让她想起了什么,微微有些紧张地盯着。
沈小运却转头对沈牧平说:
“我是不是还有半个小时的戳小鸡没玩儿?”
沈牧平想了想,点了点头。
沈小运立刻拿出她的平板电脑玩了起来, 她总觉得自己已经玩过了,却又觉得今天的份儿还没用,果然还是没记错呀。
晚上九点半,沈牧平走进厨房,年夜饭的东西早就准备好了。
现成的酱鸭切好了装盘就好。
灶上小火煨炖的砂锅直接端上桌, 打开盖子, 里面的炖鸡已经骨酥肉烂能吃了。
海蜇皮和萝卜丝一起用盐糖酱油醋加了香油和葱油一起拌过,沈牧平虽然不吃葱花,可葱油还是喜欢的。
春节前后的时候, 已经有焐出来的春笋, 个头小小的, 价格却不低,去壳做了道油焖笋。
让沈牧平挠头不已的水芹菜最后被切碎成了暖锅的调味,滚沸的高汤里下了豆芽、蛋饺、肉丸、香菇、平菇、青菜、粉丝,煮成一锅,放白胡椒粉调味,算是把所有的“吉利菜”都一锅打尽。
有头有尾的鱼是深海黄丁斑,听着挺名贵的样子,还是冷链从南边送过来的,沈牧平还是选了最稳妥的做法——蒸熟,泼热油。
六道菜,对沈牧平和沈小运两个人来说真的是很大一桌了,怎么也吃不完,沈小运充分表达了自己对每一道菜的喜欢,沈牧平反而担心她撑着,看她又往自己的小碗里扒拉蛋饺,连忙说:
“吃点豆芽青菜。”
“好的呀。”
沈小运乖乖地吃起了“如意”和“安乐”,还有“银条”就是粉丝。
小小姐今天也是在过年,比手指还粗的青虾煮熟之后放凉,再去壳切成小块儿,正适合给她过年。
看它吃得那么香,沈小运还特别坏心地把她从饭盆边拖开,看着她奋力地扒拉着四肢胖腿儿,挣扎着要往饭盆前面凑。
吃过年夜饭,时间也到了十点半,透过窗子往外看,能看见有人乘着夜色往外走,老城的人讲究过年去庙里烧头香,吃过年夜饭就得去了。
这样的热闹,沈牧平和沈小运都不想凑,坐在家里安安静静地过年挺好的。
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电视,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沈牧平第三次说让沈小运去睡,她倔强地摇头:
“不要去睡,要守岁的呀。”
十分钟后,她脑袋一歪,在沙发上直接睡了过去,小小姐团在她身边,也睡了。
沈牧平无奈地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最后只能揽着她的肩膀把她抱了起来。
沈小运很轻,沈牧平却觉得自己的手臂都在颤抖,她太轻了,也太重了。
把沈小运送回卧室,盖好被子,沈牧平回到客厅里关电视,却仿佛看见一抹红色从他眼角闪过。
定睛去看,竟然是一个小小的红包,就孤零零地被留在沈小运刚才坐着的地方。
红包的下面还有个小纸条,上面写着:
“过了十二点,把红包给沈牧平。”
刚刚她在这里撑着不睡,就是在等时间吧?
沈牧平把红包拍在掌心里,头转向一边,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他就这么坐了很久,久到耳边响起了“难忘今宵”。
旧事如同翻滚的潮水,在这个应该热闹也快乐的夜晚向这个男人席卷而来,他很高兴——高兴在沈小运熬不下去、等不了的时候,自己能在这里,让她去休息。
从刚过十二点开始,沈牧平的手机就震动个不停,到现在,各种微信短信早就要塞满他的手机了。
他拿起手机,先把自己早就编辑好的祝福消息发给客户和同事,再一条一条地将祝福回过去。再不是从前桀骜不驯的样子,一点都不在乎这些人情来往,也不会早早回到房间里跟人聊天,把那个人一个人留在电视机的旁边。
可他现在最想祝福的人,却在房间里睡得挺香,旁边还有跟过来的猫给她压被脚。
第二天一早,沈小运睁开眼睛,“哎呀”叫了一声。
她从房间里跑出来的时候,沈牧平还以为她又记错了时间,当今天是工作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