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面端上来了,是最素净的阳春面。陆朝阳倒是真饿了,在这一屋子的鸡乱跑。到处都是鸡粪,空气也十分壮观的地方,就狼吞虎咽起来。

等大伙儿吃饱喝足,陆朝阳让陆展瑜把碗放在一边,打算明天洗。

这个院子,已经乱到一定的程度了。厨房里,到处都是乱散步的母鸡。拉了一地鸡屎,桌灶乱摆,大锅里都是油腻腻的水喝碗。

院子里就更不用说了,刚刚经过一场大雨,被冲得到处都是泥水。茅厕到厨房的陆上,还有不少昨天屎水的印子。

陆展瑜和赵宝儿双双起身告退,陆朝阳也困得有些受不住,也懒得去收拾这一大院子,用烧水的锅先烧了一锅的水洗了身子和头发,然后抱着丫丫睡了。

隔日一早,陆朝阳观察过丫丫,发现它确实是在好起来,便也放了心。先去喂了猪。

送猪草的人来了,看到眼前这种情景,都是吓了一跳。

陆朝阳拉开门把人往里让,有些歉意似的,道:“昨个儿那场大雨来得突然,我也没顾上这边。现在乱成这样,待会儿再收拾,各位婶子仔细着脚下。”

说着,边把猪草提了进来。

达子娘就道:“东家大小姐昨个儿一定是忙着做饭,所以才顾不上这边的。按理,今儿我们也该给东家大小姐帮把手。”

山子媳妇也道:“是啊,昨个儿一番抢收,多亏东家大少爷早早拿下了主意,还出了银钱,才把粮食都收了上来。这些是算的着数的,还有那算不着数的,东家大少爷亲自驾车到集上去帮咱拉了人回来,大小姐这边都乱成这样了,还忙着帮咱们做饭。这份恩情,我们也还不上,东家大小姐,就先让咱们帮你把这院子收拾了。”

狗蛋娘尤其是感激的,道:“东家大小姐,你一人照管这么大一院子,以后若有什么事儿,只管招呼一声。”

说着,也不等陆朝阳招呼,就全都涌进了院子里来。陆朝阳只好跟在她们身后。

达子娘带着狗蛋娘,在猪棚那边,和陆朝阳一块儿调理猪食,并打扫猪棚。竹子娘,山子媳妇和春丫娘则团团转的帮忙打扫院子。

一团乱之后,院子里恢复了干净整齐,母鸡也回到了鸡栏里继续。

陆朝阳笑着送了几家人出了门。到了快中午的时候,收拾着院子里幸存的小庄家,打算提两篮子鸡蛋,回赵家大院去做饭。

可是却发现,原本满满一篮子的鸡蛋,好像缺了几个角…

她猛的想起来,刚才她们在收拾厨房,按说这鸡在厨房里呆着将近一天一夜,怎么也是要下蛋的。可是这厨房里,就只有鸡屎…连半个鸡蛋也没看见。也没有听谁说捡了鸡蛋放哪儿了云云。

陆朝阳心里打了个突,一时也想不起来刚刚来收拾厨房的是谁。

虽说这一点儿东西,没什么要紧的,可自个儿身边有个常做贼的,任谁也不会舒坦。再说了,今天是偷鸡蛋,以后哪,她再来,是不是就要偷银子了?

她一边提着菜篮子往赵家大院的方向走去,一边想着这回事儿。

远远的,却看到两个妇道人家倚在路边的树下说话。

其中一个,就自家的佃户妇娘子春丫娘,还有一个,则是个还算是眼生的年轻女娃子,却是绾着妇人的发髻。穿着一身嫩粉色的长裙,绣花的黑坎肩,头上戴着一枚小珍珠似的,一晃一晃的。皮肤倒是白皙,眼睛不大,一张脸生得平平无奇,倒是比乡下粗媳妇儿白净些。

陆朝阳认出那是陆家老大陆文友的小妾,春喜。

见了陆朝阳,春丫娘一时之间有些尴尬,连忙上了前来,笑道:“东家大小姐。”

陆朝阳点点头,笑道:“春丫娘,咋还没回去哪?”

春丫娘讪笑了一声,道:“路上遇见了春喜,就唠嗑了两句。”

陆朝阳看向春喜,她只管看着自个儿的手指甲尖。看来这阵子,她在陆家的日子过得不错。

春丫娘怎么会和那婆娘搅和在一块儿?

陆朝阳心存疑虑,面上也没有多说,直接转身走了。

回到赵家,陆朝阳在一边做饭,而赵宝儿蹲在她身边,正在折菜。陆朝阳面色淡淡的说起了今天早上的事儿。

赵宝儿是个能拿得住主意的,听了这话,就沉吟了一下,然后道:“你是怀疑春丫娘?”

陆朝阳道:“咱们家的佃户里,有个手脚不干净的婆娘,倒是事实。”

赵宝儿道:“这几家人,我只认识他们家当家的汉子。这春丫的爹,倒是个老实本分的,平时也不大吭声。干活不惜力,他们家的婆娘怎么样,我倒是真不知道。这事儿,你得空自个儿出去打听打听。毕竟,咱们没有当场给她抓住,话也不好说。这妇娘子的事儿,我也不好管。我只能管住这几家的汉子。”

陆朝阳心知他说的有道理,最终,道:“那成,你心里就给我拿个主意,若真是咱们佃户的妇娘子,你说该咋办?这偷东西,说出去可真不太好听。”

赵宝儿答应了。

然而他踌躇了一会儿,突然状似无意那般道:“听说展瑜年后就要回城去了,这一走,大约就不会再回来了。”

陆朝阳听了,虽有些遗憾,但还是笑道:“是啊,怪可惜的。咱们村里有这么一位好大夫,是咱们的福气。我的小猪小狗他也能治好,可是有什么办法啊,人家家在那儿,总不能总留在这乡下地方的。”

说着她又笑道:“幸而我聪明,这么些日子了,跟着展瑜哥也学到不少东西,往后啊,展瑜哥若是走了,我这猪啊,狗的病了,我也能看一些。”

说着,就自个儿笑了起来。

赵宝儿顿时无语,觉得果然是自个儿多心了,这丫头根本就没心没肺嘛。

陆朝阳微微一笑,只管自个儿切菜。

其实哪,她毕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赵宝儿想什么,她怎么会不知道?虽然觉得这个十几岁的小男孩,像所有担心儿女早恋的家长一样忧心忡忡,也觉得很喜感。可是这是做兄长的对自个儿妹子的一种保护,虽然有点好笑,可她也是感动的。

至于陆展瑜…

这人无论是软件硬件,条件都是非常好的。可是他的出身太过神秘,陆朝阳偶尔能窥到其中的冰山一角,就已经觉得有些复杂。这样的人,当然非良配。

何况,陆展瑜虽然对她还算不错,可,绝对也不是那种意思。毕竟自己才十二岁嘛。

今天中午只有自己兄妹俩人吃饭,陆朝阳也没有特地操持什么。折了点青辣椒炒了个鸡蛋,把昨天剩下的腌菜拿出来热一热,再炒了个青菜,一人一碗饭,就这样吃了一顿。

要说陆朝阳的消息来源,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就是和自家佃户的妇娘子唠嗑。可是这事儿就关系到自家的佃户妇娘子,陆朝阳也不好贸然哪怕只是单独和达子娘唠嗑。因此,她决定去找陆玉梅。相信即使陆玉梅手头暂时没有现成的消息,只要陆朝阳给她透了口风,她就会留意一些,等有了消息,就会自己来告诉陆朝阳的。

打定了主意,陆朝阳从赵家出来,就决定去陆玉梅家走走。

一百一十一章又听八卦

不曾想今天陆展瑜竟然在家没出去,他来开了门,见了陆朝阳,便笑道:“你来了。”

就把她往里让。

许是今天要来见陆玉梅,怕被她看见要唠叨,陆朝阳穿一件碧翠色的衣裙,黑色镶边的围裙紧紧地过着匀称的腰身。倒是像个女孩子了。

陆展瑜看得笑了一笑。

陆朝阳倒有点不好意思。

陆玉梅就冲了出来,一脸的欢喜,道:“朝阳,你来了啊。”

说着就拉着陆朝阳的手,往自个儿屋里去,道:“上次买了两本书,好些都看不懂,我娘现在也跟着我认字呢。表哥偶尔教一教,可总是在外面跑。现在倒好了,你来教教我。”

陆朝阳倒是有些诧异,笑道:“这些日子都没见着你,敢情你是在家里认字读书。”

陆玉梅推了她一下,道:“敢取笑我。”

两人笑着往陆玉梅的闺房去了。

陆玉梅果然把那天买来的书放在自己炕头。

“我也想学写字,去捡了些我哥的纸笔用”,陆玉梅笑道,“我哥还以为我要打绣花的花样哪。”

陆朝阳道:“那咱们一块儿上集去买些纸笔来,我家这些东西也不多,都是我哥平时记账的,有一些。”

两人就挨在一块儿看了一会儿书。确切的说,是陆朝阳在教陆玉梅认字。

后来陆朝阳就提起那事儿来,道:“我看陆家新过门的那个小妾,日子倒是过的不错啊。”

陆玉梅听了。嗤笑了一声,连书也合上了,道:“你还别说,那日子确实过的不错。”

陆大爷陆文友贪她的年轻生嫩。据说是一日不了就不行。何氏就干脆日日往县里跑,从来不让人,甚至还会在县里过夜。听说那生意过得也不错。本来也相安无事,怎奈那银子全在何氏手上,陆大爷未免当不起家来。

上个月,就是那春喜的生辰,陆文友答应要给春喜买两块最上等的杭绸尺头。听说还是那春喜做丫鬟的时候见识过的,一个尺头最少也要五百个大钱,两个尺头就是整两银子。而陆文友的私房钱。谁也知道,这些日子早就被那春喜掏光了。有春喜磨着,他就朝何氏开口了。

应该说,陆大爷也知道自己这些日子天天被人笑话,说他当不起家来。而陆家老爷子老太太也不是没骂过。训斥过…可是他还是照样被春喜迷得神魂颠倒。银子都把在何氏手上,现在他们夫妻俩,几本是见面连话都不说了。

他开了口,何氏听说是给小妾买杭绸,自然就拒绝了。开玩笑,这村子里,谁还穿着杭绸了?就看这陆家,上至老太太,何氏自个儿。包括出嫁的姑娘陆文秀,谁有过一块杭绸啊!倒是小妾先穿上了,这要叫人怎么看?陆文友不要脸,何氏也还要脸哪!

少年夫妻,到了这会儿,恩爱也尽了。或者该说。何氏就一直看不起陆文友。这阵子她手里赚了不少钱,自然也就硬气了一些,对陆文友说话也就不那么客气了。一来二去,就吵了起来。后来,干脆又被陆文友给打了。

据说被打得那叫一个惨,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陆文友这厮还去撬了她的箱笼,拔了她身上的首饰…

而陆家竟然也没有半个给她做主的人,就让她床上躺着,陆文友也照样搂着小妾风流快活。从她手里还捞了不少银子,着实好花销了一阵子。

这件事儿,直到何氏生的三郎从县里匆匆赶了回来了,才算是捅了出来。可是听说后来陆三郎又被陆家人关起来了,当是就怕他去和县里的何家人告状。

陆朝阳听了,傻了眼,道:“咋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咋一点儿风声也没听见?”

陆玉梅得意地道:“你当然没听见。只听说前些日子,陆家老大两夫妻吵架了吧?现在村子里还没多少人知道哪。都当是陆老大要重振夫纲,不让他媳妇去抛头露面了,连进城学做生意的儿子都叫回来了,还是读书。这是陆家人的说法。”

可是瞒得了村里人,却瞒不住陆玉梅她娘连氏。

连氏和何氏因上次陆朝阳买地的事儿积下了过节,连氏就一直注意着何氏那边的动态。稍微留心一些,就打听出了那件事。

陆朝阳且惊且笑,道:“我今儿,还看到那春喜在村子里和人唠嗑呢。”

她犹豫了一下,道:“玉梅姐,我向你打听个事儿…今儿一早,我看到我们家有个佃户,就是春丫娘,在和那春喜唠嗑,她们俩,有故?”

她又解释似的,道:“说实话,我还真不想和那陆家人再有什么瓜葛牵扯。”

说着,苦笑起来。

陆玉梅愣了愣,先安慰她道:“你也别那样。现在,那陆家人就泥里的臭虫,谁也看不上他们。你们家现在多好,昨个儿宝儿哥拿了那个主意,你们家的地都收了差不多的。还请了佃户吃饭。现在,谁提起你们家不竖起大拇指,不把你们兄妹俩夸一夸?”

说完,她自己又颦眉,道:“你说那春丫娘…我就知道她是从隔壁赵家村嫁过来的。说不定啊,和那春喜真的熟。你不急,我先去给你打听打听。若是真和那春喜熟的,你就找个由头,敲打敲打她,别让她再和那名声臭的人来往。”

陆朝阳点点头。

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明白,春丫娘和春喜百分之八十是相熟的。因为赵家的佃户,其实都知道老赵家和陆家的关系微妙,并不十分和陆家的人往来。何况平日里陆家人眼高于顶的,又怎么会愿意和佃农来往过密?

只是,提了这件事,陆玉梅就会注意到春丫娘这个人,到时候,若是真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她自然会告诉自己的。

陆朝阳觉得,应该对那些佃户的家庭,做一个透彻的了解才是。

两人聊了一会儿,就都脱了外套躺下来,并肩躺在一块儿睡午觉。

陆朝阳依然是闭上眼睛一刻钟就睁开了。陆玉梅这丫头,把手脚都缠在自个儿身上,差点勒得自个儿喘不过气来。

她小心翼翼地掀开她的手,起了身要下床。

听她嘟囔了一声,陆朝阳轻声道:“没事儿,你睡。”

陆玉梅又翻了个身,抱着被子睡得香。

陆朝阳努力把被她压住的自己的衣裳扯出来,然后轻手轻脚地穿上了,踩着鞋子出了门去。

堂屋里,陆展瑜在看书,看到陆朝阳,他也有些惊讶。这丫头很是自律…从来不会贪吃贪睡,对什么事情都好像自有主张似的,不声不响就把事情都安排好了…她好像是一个非常平静的人。

他突然捏了捏手里的书卷,拇指和食指用力,在书上留下一个印子。又像往常一样,瞧见她,心中那阵一直难以平伏的燥热突然消失了。

可是他却在苦笑。人家一个十二岁的姑娘,为什么会有这种平静地就像水一样的眸子。而自己,枉自走过那么多地方,读过的书页不少,还在这乡下呆了那么长时候,可怎么就是看不开,还是不能那么豁达。

陆朝阳正想打个招呼就走,突然看见他盯着自个儿,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顿时打了个激灵。

“展瑜哥?”

陆展瑜这才猛的发现自己失礼,连忙别开了视线,脸上却有些发烧。

陆朝阳看他这样,便觉不妙,连忙道:“那,那我就先走了…”

说着,就转身逃也似的跑了。

真是奇了怪了,难道这家伙真是个萝莉控?

可是陆朝阳又细细想了想,觉得不大可能。陆展瑜除了今天,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失态来。他刚才应该只是在走神,后来脸红,应该也是因为陡然发现自己失礼。

她跑回自己院子里,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端了个脸盆打了一盆冷水,狠狠地往自己脸上泼了几把。

这才发现自己脸上也跟发烧似的红火。

这时候,达子娘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道:“东家大小姐,你咋又没关门哪?虽说这园子里狗多,但你毕竟是个姑娘家,还是要防着一些才好。哎哟,丫丫,你也好了啊?可精神了?”

达子娘关切地摸摸丫丫的脑袋。

陆朝阳就拿了帕子擦脸,一边从厨房里出来了,面色如常,笑道:“婶子,您来了。”

达子娘就把手里的篮子提了进来,笑道:“给你带了碗热豆腐脑,不值啥。”

陆朝阳接了过来,嘴里道:“我可最喜欢婶子家的豆腐和豆腐脑了。”

达子娘道:“我们这做豆腐的,家里的孩子,就一日三餐的吃豆腐。嫩豆腐,泡豆腐,豆干儿,霉豆腐,吃得几个孩子都哇哇叫,都说自个儿不想吃了哪。”

说着,她自己又笑了起来。

陆朝阳和她一块儿走到厨房里,达子娘就去烧火要烫猪草,让陆朝阳坐在一边吃豆腐脑,并道:“刚睡了一会儿吧?睡了一会儿,就容易肚子饿。先吃一点儿,猪草我来烫。”

陆朝阳也没和她客气,直接坐下来端着还热乎的豆腐脑开始吃上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陆家事出(上)

达子娘一边烫猪草,一边就笑呵呵的絮叨着,道:“…这养了几十头猪,还是东家这猪养得最好。我倒是捡了个便宜,能来帮把手,还有工钱拿,还把东家大小姐养猪的本事都学了来。不过东家大小姐您放心,这些事儿,我不能外传。”

陆朝阳心想,没有陆展瑜这个全能小神医兼小兽医,你就算外传,也没有用。

于是就笑道:“养两头猪,也算是赚点花销嚼用。横竖我成日闲着也是闲着。”

达子娘把烫好的猪草放在一把一把地捞出来,笑道:“那话可不是这么说,凭赵家这些家底,大少爷又能干,大小姐干嘛还赶急赶忙的做活儿?这村里的人家,要不是家里实在是忙不过来的,都不让姑娘家干活的。都指望啊,姑娘家能好好养着,不要做活儿做损了,能嫁个好人家。”

陆朝阳道:“我还小呢。怕什么。”

达子娘由衷地道:“赵家一家都是能干人,我就常回去和达子他爹唠嗑哪,就大小姐这般的,正经本分的人家,都得抢着娶!”

陆朝阳听了,虽然知道达子娘不是曲意奉承,可也有些不自在。她这人啊,其实脸皮也薄,人家说两句好话,就该脸红。

她呵呵地笑了起来。

忙过下午这一段,陆朝阳正拿了几个鸡蛋,想回赵家去做饭。

她和达子娘同路。路上就唠嗑,道:“我想今晚拿鸡蛋炒个小米饭。就我和我哥两人,中午的饭菜还没吃完哪。”

达子娘就教她,道:“小米饭不能多放油,有肉,放点肉,好过放油。小米不如大米吸油的。”

陆朝阳一一记下了。

正说着话。走在进村小路上,突然迎面冲撞来一个小身影,身后还有一个大人在追着。

陆朝阳赫然发现前面跑的那个小姑娘竟然是陆兰英!

只见这小姑娘披头散发的,跑得跌跌撞撞的,好像随时会跌倒似的,着实叫人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迎面看见陆朝阳,就哭叫了起来,竟然直直扑到她怀里,哭喊道:“朝阳姐,朝阳姐姐!救我!”

追上来的是孙氏。看到陆朝阳和达子娘,眼睛一瞪。瞪着那陆兰英,道:“还不给我出来,跟我回去啦!”

陆兰英紧紧躲在陆朝阳身后,哭喊起来:“朝阳姐!救救我。救救我娘!我娘叫陆文友给打了躺在床上,都起不来,我爷我奶还不给她找大夫,现在都快病死了!朝阳姐姐,救救我娘吧!”

闻言。达子娘和陆朝阳都大惊。咋到了这个地步?达子娘没有听过陆家的事儿,尤其震惊,问孙氏:“这。这是真的?”

孙氏的脸上有些尴尬,道:“这孩子话,你们也当真哪?兰英丫头,你可别在外头胡说八道,你娘还在家里等着你哪,来,乖,快跟婶娘回去。”

陆兰英却是紧紧地抓着陆朝阳的后衣,手指用力的都在发抖,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哭号,道:“我不去!你这个坏人,陆文友撬了我娘的箱笼,还拔了我娘的首饰,你也拿了!你们都要害死我娘!你们老陆家一家都是不要脸的!”

孙氏顿时急了,破口大骂,道:“你个小丫头片子,胡说八道啥哪!”

干脆就骂陆朝阳:“你还不给我让开!瞧瞧你还护着这死丫头哪!你当你是什么东西,还敢管我们老陆家的事儿啊!”

陆朝阳心下火起。

虽然和何氏有过节,可是这个孙氏她也看不上,从前踩低林氏,就有她的份!既然她还不识眼色,那就别怪陆朝阳抓住这个机会,把老陆家的事儿都抖落抖落。

陆兰英抓住她的衣服,几乎是在哀求了:“朝阳姐!”

她指着孙氏,道:“你给我滚。”

孙氏一愣,然后就骂陆兰英:“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小贱蹄子,还敢跟这不要脸的人家牵扯哪,你快给我出来,不然你奶知道了,就要扒了你的皮!”

陆兰英也是个性子烈的:“我娘都要死了,我还怕什么!”

陆朝阳不由得在心里给她叫一声好!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竟然有这样的胆量和烈性。

她打定主意,就拦住了陆兰英在自个儿身后,指着孙氏道:“你给我滚,去告诉老陆家,都给我收拾好了等着。大婶子被打得在床上起不来,可今儿一早我还看到你家那个小妾在村里晃荡哪!早听说你们家大爷被小妾迷得神魂颠倒了,打了正室,还抢了正室的嫁妆。这要是保官,可就是宠妾灭妻的大罪!还敢在这儿给我摆谱哪!”

“婶子,你去把村长,里正都请了,再去叫个人,来我家拿了马车,上集去给何家报信!”

达子娘听了,也朝孙氏脸上啐了一口,道:“不要脸的人家!”

说着,就绕过她疾步走了。

孙氏要拦拦不住,也乱了方寸,就想去拉陆兰英,怎奈陆朝阳挡着,一把就把她推开了,骂道:“让你滚,还不滚!想吃打不成!”

孙氏强不得,只好嘴里骂骂咧咧,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不安分的,果然到哪儿都不安分。在老陆家就想着老赵家,在老赵家就想着老陆家的事儿!”

陆朝阳喝了一声:“再胡说!”

她吓得拔腿就跑了!

陆朝阳好气又好笑。低头看了陆兰英一眼,眼神就有些复杂,道:“你先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