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的抬起袖子抹了抹,清音便朝着冥帝的寝宫而去。
她自己都未想过,为了妖妃,是第几次直闯而去了。
第七十三章 割腕发病(中)
走到半路,却又碰见了糖儿,一副气喘吁吁之样,双手拦在清音面前,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清音,燿…燿王爷找您呢”。
“糖儿,”清音焦急的将她的手拉了下去,“燿王爷那边,您叫御医再来看看,该吃的药吃着,我这实在是走不开,妖妃她也病了”。
“可是,你若不去,燿王爷又要使性子了”。糖儿担忧的拉住了她,“已经找了好久了”。
“糖儿,”清音显得更急了,“我真的没有时间,你快点回去照顾着,等这边解决了,我马上过去,”顾不上那么多,便抽开手,快速的向前跑去。
“清音…”。糖儿无奈,只得悻悻的回去了。
她丝毫不敢停顿,脚下的步子越来越急,啪啪的踩在长廊之上,只觉这路在今日走来,特别的长。
快到冥帝寝殿之时,清音一眼便望见了在御花园的冥帝,以及身后的福公公。
忙的停住步子,朝着那处跑去。冥帝似是望见了她,坐在凉亭内,等着她走进。
“奴婢参见皇上”。
“清音,”冥帝唤她上前,“朕便知道你会来”。
“奴婢求皇上,救妖妃一命”,清音跪在了冥帝的身前,双眸没有丝毫闪躲的望向上头的男子。
“朕不懂,你怎么偏偏对妖妃如此上心?”冥帝弯下腰,食指轻勾起她的下颌。邪魅的气息再次逼近,清音猛的一紧张,呼入的一口气呛在喉间,“咳咳…”
男子轻笑着放开手,就连一旁的福公公都忍俊不禁,单手掩起了嘴角。
脸上,慢慢爬上了红晕,清音尴尬的望了望冥帝,却见他一脸戏谑,嘴角,更是勾起了玩味的笑意。
“奴婢…”,清音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只得接着方才的话题,回答下去,“若是换了别人,奴婢也一样会求皇上的,命,不分贵贱”。
“好一个不分贵贱,”冥帝倏地冷下了脸,语气更是冰凉,“你的意思,就是朕的命痛那些奴才一般了?”
清音惶恐的抬起脑袋,“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皇上的命,自然,自然…”。
“自然什么?”眼一挑,狭长的凤目睨视而下,大有咄咄相逼之势。
清音想要将那二字轻易的说出,却如鲠在喉,张了半天的嘴,还是卡在了喉间,眼眶,又泛上了股酸楚,她双手放在身侧,重重的跪了下去,“自然是…,尊贵了”。
那二字,随着那一拜,却让冥帝觉得心都揪疼了,本只是戏弄的玩笑,却没有料到,相反的强调了两人的身份悬殊。
“你…”,冥帝见她始终不肯抬起头,只得不自然的转移话题,“是要朕救妖妃么?”
果然,跪着的身子猛的抬起,差点便于冥帝的下巴撞到了一处,“皇上肯了?”
“清音…”,他再度低下身子,邪魅的双眸之中,甚至带着一丝苦味,“你真的要朕救妖妃?”
“皇上,只有您的血才能救她,不然妖妃会沉睡不醒的”。清音带着一丝乞求,就连自己都不知,一手竟然是放在了冥帝的膝盖上。
“好,”他缓缓吐出一字,“朕答应你”。
“皇上…,”跟在身旁的福公公欲言又止,却被冥帝一个眼神,瞪住了口。
清音兀自沉浸在说服他的喜悦之中,嘴角轻轻的勾起,早已将方才的一幕抛在了脑后。
“去圣心殿,”冥帝一手轻敲了敲石桌,清音听闻,欣然起身,不料,腰间却被猛的勒住,脚下一滑,便向后跌去。
后背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清音双手紧紧抓住男子放在自己腰上的手,随着急促的呼吸声,越收越紧,差一点便要窒息了。
耳畔忽的一热,带着暧昧炙热之感,冥帝魅惑启音,“急什么?不是有三天时间么?清音…,今晚,陪朕怎样?”
肩上,男子轻蹭着,福公公识相的转向一侧,清音动也不敢动一下,冥帝手上用力,将她往怀里拉了拉,坚毅的下巴枕在了她的肩上。
坐如针毡的望向四周,还好没有他人,冥帝见清音一脸戒备,当下不悦的将另一手也缠在了她的腰间。
“你好瘦,”带着几分不满,在她腰间掐了一把,“不吃饭的么?”
清音吃痒的缩了缩,却不自觉的整个窝进他怀里,发丝交缠,暧昧横生。
“皇上,奴婢要回去照顾妖妃,”清音掩饰不住眸中的担忧,吐出了一句话。
“妖妃,不是有梵祭司照顾着么?”冥帝一语,却让她惊得差点跳了起来,侧过脑袋再望望,只见他神色无异,清音暗暗深呼了口气,怕是自己太心虚了。
“今日,就陪着朕,”再平淡的话语,从这名男子口中说出,便多了一份蛊惑,让人不得不臣服。
性感的嗓音,在她耳畔抵南京,是不是的,如暖风抚过。
清音不自然的望向远处,想要分开神,却也只能任由他拥着。
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就只是简单的想靠。她放松了身子,便也不自觉的向后一挪。
午后的阳光很暖,懒洋洋的让人忍不住打瞌睡,清音舒适的动了动身子,忽然便贪婪起了这一刻的温暖,哪怕就一瞬间也好。
怀里的空虚被填满,冥帝满意的闭上眼,双手合拢收了收。
耳畔,那呼吸声愈渐平稳,清音轻轻的扭了一下脑袋,只见他浓密的睫毛随着有序的呼吸微微颤动,那样子,显然是睡着了。
她更加不敢乱动一下,连日来的操劳终于让清音朦胧着眼,将上半身向后仰去,沉沉的入睡了。
醒来之时,她冷的缩了缩身子,浑身一颤,便向后望去,只见冥帝睁着一双黑邃的眸子,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皇上…”,再一看,天都暗了下来。
清音试着动了动,只觉全身僵硬,脖子更是难受。
“回去吧,”冥帝放开手,没有了束缚,清音双脚一着地便站在了一旁。
起身,刚要迈出步子,便觉腿一软,冥帝一手撑住身侧的石桌,稳住身子。想来时坐的太久,脚麻了。
清音见状,便伸出手去,“皇上,奴婢扶您回去吧?”
冥帝听闻,不自然的望向她,“你在前面走着”。
这名男子,现在也不忘为他的高傲作掩饰,那俊颜,皱了皱。
“是,”清音只得作罢,带头走在了前方,身后,步子缓慢的跟上,出了院子她便不知道该往哪走了,是去冥帝的寝殿,还是…。
“去圣心殿,”身后的身影及时解了围,清音一喜,就连那步子都迈的分外大。
圣心殿内,丫鬟们全都守在了殿外,门关的紧紧的,“参见皇上”。
见到冥帝进来,全都诚惶诚恐的跪了下去,脑袋更是压的低低的。
“都起来吧”。
“谢皇上…”。
清音走在前头,小手放在那掩起的殿门之上,犹豫了一会,还是轻轻敲击了三下,才推门走了进去。
昏黄的纱灯内,烛火摇曳,随着门口漏进来的风而闪动了几下,之间梵祭司一人守在妖妃的榻前,低垂的眼还未来得及收回,便直接望向了几人。
“参见皇上”。
冥帝一手轻挥,便免了去,清音上前,就站在了梵祭司的身旁,两人对视一眼,便各自转过了脑袋。
冥帝并未上前,只是走到了一旁的桌子那里,神色凝重,便将清音喊了过去。
疑惑不解的走了几步,清音站住脚,冥帝便将手上的一把小匕首递到了自己手中。细致的纹理,依旧嗑的掌心生疼。尖端泛着阴寒的冷光,手一动,便晃得自己差点睁不开眼。
在她翻看之际,确实一手突兀的伸到了自己身前,“这一刀,朕要你划下去。”
清音抬眸,只见男子将明黄的衣袖拉高至手肘处,修长的指,握成拳,冥帝将手腕对准桌上的小碗,斜睨了她一眼,“你楞着作什么?”
清音望向手中的匕首,只觉似有千斤重,“奴婢不敢”。
要她拿着刀子划开别人的手腕,她是万万不敢的,更别说是冥帝了。
“清音,上一刻你不还来求着朕,要救妖妃的么?怎么,这一刀下去,就救了一条命,你真的不敢?”冥帝侧目,只见她苍白着一张小脸,那手抖的,差点就连刀子都拿不住了。
清音听闻,使劲咽了咽口水,手哆嗦的靠近,在接触到他手腕的一瞬,还是缩了回去。
“清音,朕要你记住,朕的这次血,是为了你而流的”。冥帝的一句话,让在场的几人都愣住了,梵祭司若有所思的望向妖妃,他还是保持着向前那灼灼发亮的眸子,手上一用劲,便将刀子狠狠的压在了他的手腕上。
古铜的肤色,被那银制的匕首反射出一种冷酷的寒意,“皇上,您忍着点”。
清音咬了咬牙,一手抓住另一手的手腕,哧的一下,划开冥帝敏感的血管。
那般猩红的妖冶,竟是抑制不住的喷射而出,猛的一下,清音慌忙闭上眼,冰冷的液体顺着女子的前额,一一滴落。唇间,那腥味越渐浓重,张了张嘴,竟是将自己的唇都咬破了。
清音只觉心疼的差一点便背过气去,颤抖着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抬起右手擦了头,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而且,冥帝的血竟是冰凉的。
脸上,湿腻一片,越擦便越心慌,几滴纠结在她的睫毛之上,挡住了清晰的视线。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那一刀,也只够划开皮肉而已。
那白净的瓷碗,里面盛了满满的一晚,血,顺着圆滑的口沿,斑驳而下。而冥帝腕上的伤口,竟还在汩汩而下,滴在桌面之上,滴在,柔软的毛毯上。
明黄的龙袍之上,那金线绣制的九爪金龙,诡异的吸附着那冰凉的殷红,龙的双眸,越渐极沉,红的,像是烧透了半边天。
清音闻着那血腥之味越来越浓,手上的匕首,无意识的垂落,叮的一下,将她的神拉了回来。退后了两步,双手无措的握了握,啪的,踩在了血渍之上,沾得一脚瑰丽。
“皇上…”,哽咽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清音颤抖着双手拿出锦帕,顺着他被割开的手腕,缠了一圈又一圈。可那血,像是怎么也流不尽般,将那素净的帕子晕染个透。
清音急了,索性撕下一片裙裾,按住男子的手,可还是一样,红的妖冶,几乎是一贴上那素色的衣料,便迅速蔓延,如火如荼的瑰丽,指间,尽是那粘稠,“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那是一种无止境的绝望,清音一闭眼,泪便簌簌而下,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那点力,会让冥帝血流不止。
看着她徒劳的包扎着,冥帝以另一手按住她的肩,“没用的”。
“那要怎么办?你告诉我怎么办?”心一急,便什么都忘了,清音双手缠着他的手臂,“我去叫御医来”。
冥帝脸色苍白的勾起唇角,“记着,朕的血,是为了你”。
清音哪还顾得上那么多,一个劲的点头,眼泪便也一个劲的流了下来,“我知道我知道…,对不起”。
“福公公,”站在一旁的梵祭司这才开了口,“扶皇上回寝殿”。
“是”,福公公声音颤抖着上前,一手拨开清音的手,“皇上”。
冥帝正眼望了他一眼,便转过了身,清音双手还保持着方才的动作,在福公公的小心搀扶下,他走出了圣心殿。殿外,传来几个丫鬟的惊呼声,只是,一下便消失在喉间。
第七十四章 割腕发病(下)
清音望着那条蜿蜒向殿外的血渍,头一沉,便将脸埋入了手掌间。梵祭司走上前,一手落在她的肩上,“清音”。
“怎么会这样…”,她睁着一双泪眼,始终重复着一个问题,“怎么会这样”。
“好了,”梵祭司搂过她的肩,让她靠着自己,“明天就没事了”。
“可是,那血怎么也止不住…”,清音破碎的声音,自梵祭司那冷色的衣料中穿透而出,他的手,一下下排在她剧烈抖动的肩上,“不要怕,没事的”。
清音的视线忽的一下便落在了桌上的那只碗中,伸出手推了推梵祭司,胡乱的抹了把眼泪,“梵祭司,您先救妖妃吧”。
望了望榻上依旧睡熟的女子,梵祭司走到桌边,犹豫了再三,还是伸手拿起了那碗。
“梵祭司,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下去了”,清音吸了吸鼻子,头也微微有些疼了,双脚更是沉重的挪都挪不开。
梵祭司点头应允,“好,你先下去吧”。
走到外面,凉风一吹,清音带上殿门,冷的抱紧了自己的双臂,那轮圆月高挂在空中,洒下的光,却是阴寒的。她步履缓慢的向前,地上,殷红未褪,顺着那长廊,像是怎么也到不了边。
踌躇的顿住脚步,想了想,内心不断的纠结,最终还是转身,朝着另一边走去。
向前的步子,跨的很大,又很急,直到快要接近冥帝的寝殿时,才慢慢收住了,一如既往的,福公公神色肃穆的守在殿外,见到清音过来,也并未像以前那般热情了。
眼中,似还藏着一股怒意,只是清音并未发现,侧着脑袋望了望掩起的殿门,“福公公,皇上没事吧?”
福公公并未答话,甚至都不愿搭理一下,生怕自己克制不住,所以便将身子转向了一侧。
清音却是死死的缠着,双手拉住他的袖子,“福公公,皇上叫御医了么?皇上的血止住了吗?”
“哎…,”福公公拉了拉,却见她揪扯的实在是紧,双手的指关节都泛出了白色,“你那一刀子下去的时候,到底怎么想的?”
“我…,”清音支吾着说不出话来,她确实没有想过,要不是急着救妖妃,她也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去割冥帝的手腕。
福公公一手拉住她的手腕,便用力向下扯去,“你还是先回去吧”。
“可是,”清音抿了抿唇,双眸死死的紧盯着那扇闭起的殿门,那片殷红,如今还深深的刻在她脑子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回去吧,”福公公不耐烦的将脸转向一边,并不想再同她讲上一句话,“今晚,皇上是不会出来的”。
清音失望的敛下眼眸,那份浓浓的担忧,便越渐明显了,一张消瘦的小脸毫无生机,她动了动脚,却始终在原地徘徊者,见这样待下去也不是办法,这才抬起来头,“福公公,奴婢告退”。
福公公见她这幅样子,一时心也软下几分,却还是想着冥帝所受的那一刀,故此脸色并不见得好看,只是挥了挥手。
清音踌躇的咬牙,最后还是沉重的迈开,脚里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时不时的,还望向身后。
冥帝的寝殿内,那光亮在暗夜里形单影只的照耀着,清音直接回到了圣心殿,只间梵祭司埋头坐在殿门口的世界上方,宽阔的肩膀,却承载不住那份等待的煎熬。
她提起裙摆,拾阶而上,走到离他身近的位置,便转身在旁边坐了下来。
梵祭司抬头见是清音,只望了一眼,便将脑袋继续窝回了臂弯之中。见他并不想理人,清音双手托腮,还是问了一句,“妖妃她,怎么样了?”
梵祭司并没有马上回答,过了许久,才坐直身子,双手撑在后方,淡淡的说道,“估计是后天吧”。
清音抬头望去,见他一脸疲惫的样子,心里暗忖着,只要妖妃能醒来便好,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脑袋耷拉了下去。
梵祭司一手轻落在她的肩上,清音诧异的抬头,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清音…”。
“恩?”轻轻的应答了一声,只见他双眸赤诚而坚定,说出的话,更是铿锵有力,“如果有一天,我做的事伤害了你,你一定要相信,我是为了你好!”
清音虽是懵懂,但还是被震撼住了,见他似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那露在鬼面外的眸子,越发深沉了,“你不适合这里”。
这,本就不是属于自己的世界。清音才这么想着,心口又开始疼了,为什么会让自己来到冥朝,带着几分懊恼,女子举起小手锤了锤脑袋。
“哦,没什么,”清音想到方才的举动,暗暗发笑,嘴角还未漾开,便又收了回去。眼底仅有的一丝晶亮,也被熄灭了个透。
“你的手,还有身上…,还是快回去吧,这里有我”。梵祭司指了指她脸上的血渍,虽然已经干涸,却还是斑驳依附在那白净的小脸之上,梵祭司内疚的别开眼,如此的血色,真是玷污了她。
清音顺着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双手之上,眼眸一紧,便将手缩在了身后,“梵祭司,我没事”。
“清音,”梵祭司抬起的脑袋微微侧向她,“你知道血奴的意思吗?”言语之中,暗含顾虑。一边,还细细的观察着她脸上的神色。
“血奴?”女子的眉不由自主的皱起,轻咬朱唇,“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副祭司他们便称呼我为血奴,只是我一直都不懂。”
清音希翼的望向他,“究竟什么是血奴呢?”
“那…”,梵祭司顿了顿口,“是关于一个血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