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普…”老头似乎有些混乱,赵普道,“先别说了,老人家,您真是唐伯舍?为何被关在此处?”
老头激动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道,“汪明翰…他才是通敌卖国。”
赵普和公孙对视了一眼,果然当年有阴谋!
当即,赵普令人将老爷子扶出来,公孙却对他道,“唉,等等。”
“怎么?”赵普看公孙,公孙凑过去低声说了良久,赵普挑起嘴角听了,掏掏耳朵,“唉,靠近点儿说,没听明白。”
公孙微微皱眉,心说怎么突然耳背了,就只好靠近一些,又说了一遍。
赵普又往他跟前凑了些,道,“贴着说。”
公孙一愣,随后立刻明白了过来,伸手揪住赵普的耳朵。
“嘶…”赵普终于老实了,笑嘻嘻道,“你说了算吧,这主意我看不错!”
公孙终于是放了手,赵普揉揉耳朵,几个影卫在一旁看着,赭影摇了摇头,啧啧了两声,“太下三滥了!”
“就是啊。”紫影也点头,“真不要脸。”
赵普装作没听见。
展昭的在上头等得挺着急,心说可别出什么岔子,总觉得这汪贵妃和这老将军有什么隐瞒的样子。
正这时,就见从洞里有人走出来,展昭一看,是王朝马汉带着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妇人出来了。
那妇人哇哇怪叫面目吓人,展昭也让她下了一跳,随后又有些纳闷…心说为什么出来了个女的呢?
“这是何人啊?”展昭不解地问汪老将军。
“这是我府里的一个下人。”汪老将军道,“得了疯癫病,要伤人的,我又不忍将她赶到街上去,因此就关在地下养着。”
展昭微微皱眉,看王朝马汉,“九王爷呢?”
“王爷和先生还在下面找。”马汉回答。
展昭一愣,问,“下面还有人么?”
汪老将军和汪贵妃也都紧张了起来,就见马汉摇摇头,道,“没有了,不过王爷说还想再找找,让我来拿铲子。”
“哦。”展昭微微有些不解,心说…要铲子干什么?莫非还想再挖下去?不过也没多问,拿过铲子递给了王朝马汉。
王朝马汉下洞去了,展昭在外头等,汪贵妃和汪老将军对视了一眼,汪贵妃道,“呵…展大人,开封府办案向来如此蛮横的么?”
展昭听后回过头,一脸无辜地看汪贵妃,道,“娘娘这话从何说起啊,我们的衙役办案连刀都没带进来,可谓是最不蛮横了。”
“算了。”汪老将军劝阻了正要发怒的汪贵妃,对展昭道,“展护卫,老夫年纪大了,站不久,先回屋去休息一下。”
“哦,好。”展昭想跟去,道,“我送您?”
“不用不用。”汪老将军赶紧摆手,转身走了。
展昭见老爷子腿脚挺麻利的,心里计较,别是想打什么注意吧,就想要跟去,但是汪贵妃往前拦阻了一步,道,“展大人,你手下在我府里横行无忌,还说不够蛮横?!”
展昭愣了愣,盯着汪贵妃看了看,随即转身,对跑前跑后忙碌着的衙役们喊,“唉,你们都听到娘娘的话了没?在将军府里头,不准横着走,都竖着走!”
“呃…是。”衙役们集体称是,只是觉得莫名——横着怎么走啊?
远处房顶上,白玉堂笑着摇了摇头,就见展昭背对着他,手边在身后摆啊摆,给他打手势,示意他跟着老将军去看看。
白玉堂心领神会,伸手,抓着小四子的手让他捂住嘴巴千万不要出声,小四子乖乖点头捂住嘴巴,白玉堂抱着他,跟着汪老将军去了。
展昭听到了动静,也放下心来了,抬眼一看,就见汪贵妃一张脸都气白了,狠狠地瞪自己,展昭没事人一般,对汪贵妃笑眯眯。
偏偏展昭还是个长得极好的,一笑温和谦逊,五分俊美又带着五分的和气,汪贵妃也没法跟他较真,气得直喘气。但是见展昭转回洞口了,似乎没有要追着老爷子去的意思,汪贵妃便也不计较了,心说,只要你在这儿呆着别走就行!
于是,展昭继续在洞口乘凉,汪贵妃在一旁盯梢,而洞里,赵普和公孙,正躲在屏风后面,等着。
赵普问公孙,“唉,书呆,这招行么?”
公孙笑了笑,道,“狡兔三窟,那汪老将军会想得那么缜密,必然留着后路,实在不行的时候,他一定会出最后一招来绝后患,以求自保。”
赵普觉得有理,他抬眼看了看昏暗的顶部,道,“这地方又闷又潮,待一天我就受不了了更别说待上几十年了…那汪老头太缺德了。”
公孙点点头,道,“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不杀了唐伯舍,非要留着他呢?”边说,边看了一眼石门,紫影等人正在将石门关上。想到老头长年住在这里,公孙心中也有些悲凉,被最好的朋友出卖,家人尽丧,还被囚禁了那么多年,背负骂名成为千古罪人,何其不幸啊。
正这时,突然,就听到了轻微的“咯吱吱“的声音传来。赵普和公孙对视了一眼——来了!
两人屏息凝神听着,就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从屏风的缝隙处往外一看,就见汪老将军拿着一把刀,匆匆跑了进来。
老头进来后,先看了一眼床上的唐伯舍,见他还躺在那里,也松了一口气,随后就往屏风后面来,赵普轻轻一拉公孙搂着他上了房顶,单手鹰爪一般扣入山石之中,身子贴着顶部,静静看着下方的动静。
就见汪老将军看了看石门,见是关死的,松了口气,趴在石门上听了听,就听到后头隐约有叮叮咚咚的声音传来,似乎是有人在挖地。
汪老头赶紧跑了回来,抬手,解开了床上唐伯舍的穴道,道,“伯舍老弟,你还不肯告诉我么?”
唐伯舍刚刚已然见过了赵普,心也安了,见汪明翰一脸的焦急,心中竟然有些畅快之感,并不理睬他。
“你瞒了那么多年了,今日你聪明的,就马上把东西给我,不然,我便要了你的命!”
公孙和赵普对视了一眼,有些好奇,汪明翰想从唐伯舍那里拿什么呢?是某个惊天大秘密吧?不然也用不着将他囚禁那么久。
唐伯舍冷笑了一声,道,“汪兄,你今天怎么特别着急?”
汪明翰额头见汗,道,“你别再愚忠了好不好,你替先帝尽忠那么多年,你不想想,是谁害你家破人亡的,是谁灭了你全家的?!”
唐伯舍冷冷看了看他,道,“你。”
“我?”汪明翰笑着摇头,道,“你别忘了,当年下旨将你满门抄斩的就是先帝!你一家老小上百口,他们都是先帝杀死的!”
唐伯舍并未动容,只是淡淡道,“汪明翰,你卖国求荣?”
“我都说了,我不是卖国求荣!”汪明翰道,“我儿投靠辽国,造成当年一役死伤惨重,如果这事情传出去,到时候满门抄斩的就是我汪家!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伯舍老弟,你别怪物,你只要告诉我,我儿与辽王往来的那些书信在什么地方,我就放你出这地牢安享晚年。”
唐伯舍摇了摇头,道,“我行将就木,死我并不怕。”
“你…你怎么那么糊涂呢?!”汪明翰怒道。
“我的确糊涂。”唐伯舍叹气,道,“我当年发现了罪证就应该马上去找皇上告发,而不是拿着书信去找你。我相信你精忠报国,必然会秉公办理大义灭亲,没想到你徇私枉法,栽赃陷害我…汪明翰,天网恢恢,你欠下的那上百口人命,迟早要还的!”
赵普和公孙听到这里,已然将事情大体的来龙去脉都弄清楚了,忍不住皱眉…原来当年的事实是如此,真正叛逃的是汪明翰那个所谓战死疆场了的儿子,而唐伯舍只不过是想要保住好友的性命,来劝其大义灭亲而已。“公孙看了看赵普——证据确凿了。
赵普点点头,正这时侯,就见汪明翰眼神变得冷冽,道,“伯舍老弟,这辈子我的确欠你良多,咱们下辈子再算账吧,今日,我为了保我全家,不得不舍了你了…你放心,我会让人将你和你那些死难的家人,葬在一处的!”说完,抬手举刀。
刚要砍,就听一个声音传来,“忠臣良将就含冤不白,叛臣奸佞就飞黄腾达…先皇真的是糊涂了,糊涂。”
汪明翰一惊,唐伯舍却是哈哈大笑,这时候,就见赵普带着公孙纵身一跃,轻轻地落在了两人的面前。
同时,外头“轰”一声,紫影他们撞开石门再一次冲了进来。
公孙看了看汪明翰,道,“汪明翰,人赃并获了,束手就擒吧!”
汪明翰一看大事不好,转身就跑。
赵普微微一笑,道,“霍,真别说,这老头子不愧是练过,看这伸手比兔子还快呢。”
“你还有心思笑呢。”公孙推他,“快追呀,别让他跑了!”
赵普笑着摇摇头,道,“别急,有人拦着呢。”
公孙一愣,随即,就听到“嘭”一声,汪明翰飞了回来,摔在原地…刀也掉了,金冠也散了,一副老骨头差点就被踹散。
众人抬头,就见暗门的另一头,白玉堂抱着小四子走了出来。
紫影等一拥而上,将汪明翰捆绑,赵普冷冷道,“带出去!”
汪明翰被带了出去。
白玉堂将小四子放下,小四子跑过来,“爹爹。”
公孙将他抱起来,见小四子笑眯眯,就转脸看白玉堂。白玉堂就看到赵普和公孙都看着他怪异地笑,也猛地想起来了,刚刚展昭跟小四子说了什么来着?
展昭在洞口等着,就见紫影和赭影押着狼狈不堪的汪明翰出来,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了猫咪一般的笑容来。
汪贵妃可是傻眼了,大怒道,“反了你们,本宫命你们,立刻放了我爹!”
紫影上下打量了一下汪贵妃,失笑道,“本宫?你估计没有皇后命咯。”
赭影踹他一脚——别那么刻薄么,这些人不爱听真话的。
紫影耸耸肩。
这时候,赵普等也出了洞,展昭问,“唐伯舍呢?”
公孙点点头,道,“在洞里。”
“不抬上来么?”展昭着急,该不会是…
赵普摆摆手,示意他别急,老爷子没事。
展昭看公孙,公孙道,“我也不知道,赵普说别抬上来的,绯影和黛影在下面照看。”
众人都看赵普,赵普对紫影道,“去开封府请包相来。”
“是。”紫影走了,赵普对赭影吩咐了几句,赭影点头也走了,不一会儿,拿了一张琴回来,正是寻期琴轩里头那张不卖的古琴。
赵普将琴拿过来,把琴的底座拆开,果然,里头藏着一叠信…刚刚唐伯舍跟赵普说了,当年他还留了个心眼,只拿了一半的信去找汪明翰,还有一半藏在了古琴里头。
将信打开看了看——证据确凿!
赵普将信交给赭影,道,“入宫,给皇上看,将事情经过告诉他。”
赭影点点头,带着信走了。
汪贵妃和汪明翰站在一旁,已经是抖如筛糠了,汪老将军对汪贵妃使眼色,汪贵妃转身就要走,被展昭拦住,道,“贵妃娘娘,别急着走啊,等皇上来了一块儿回宫吧。”
汪贵妃双眉一瞪,道,“你们敢动我,我告诉你们,我肚子里头有龙种!”
众人都一愣,赵普也纳闷,心说这汪贵妃是红杏出墙了还是怎么的?不是说赵祯好久没找她们过夜了么。
展昭也有些愣,赶紧往后退了退——他最怕大肚婆了!
公孙笑了一声,道,“贵妃,用不用我给你把把脉?”
“不用!”汪贵妃咬牙回绝。
公孙摇了摇头,道,“娘娘,你根本没有身孕,女人一旦有了身孕,身形变化会很明显的。”
“你…”汪贵妃急得眼圈都红了,小四子搂着公孙的脖子道,“大肚婆腰会挺起来。”
众人都下意识地看贵妃的身材,汪贵妃又羞又恼,怒道,“你们…你们大胆。”
“大胆的是你们父女吧。”赵普皱着眉头道。
汪贵妃抬眼看了看赵普,怎么说这位也是皇叔,哪儿敢造次啊,再说了,赵祯都要让他三分,赵普脸一板,一板人看了都得腿软…
又过了一会儿,就见赭影匆匆回来了,对赵普道,“王爷,皇上说他亲自来接。”
赵普点点头,叹了口气,道,“可惜先帝过世了,有些债,欠下了,只有子孙还了。”
众人对视了一眼,都不语,看向汪明翰时,眼里满是鄙夷。
公孙看了看赵普,见他难得沉静凝重的样子,也有些感慨。
小四子凑过来低声对公孙说,“爹爹,九九正经的时候好帅哦。”
公孙一愣,展昭和白玉堂都笑——连小四子都发现赵普分成正经和不正经两种状态了。
公孙无力,小四子偏要搂着他脖子问,“是不是呀?爹爹觉得是不是?”
公孙不说话,心说——倒是那么回事。
正想着,就见赵普凑过来,恬着脸笑道,“是不是呀?”
公孙气得踹他——关键是这人一年都没那么几天是正经的,流氓,没救了!
第五十六章 九九是最帅的破罐子^—^
那天,赵祯亲自来到了王将军府,将唐伯舍从地道里头接了出来,唐伯舍见到了已经头发灰白的唐启,父子俩抱头痛哭,众人无不动容。
汪氏宗族也受到了严惩,赵祯向来仁厚,但是这次也的确是动了将汪明翰凌迟处死的念头。
后来汪贵妃跪地哀求,说无论如何也是夫妻异常,她自知父兄罪无可恕,但是也请皇上给他们留个全尸。
最后,汪明翰判了问斩,一家老小发配,而本来正得宠的汪贵妃也被赵祯打入了冷宫。唐伯舍恢复了尚书一职,但是年事已高,被安排在了开封颐养天年,正好王太医的位子空了,赵祯便让唐启入宫,做了御医院的太医,好生服侍老父。
赵祯还将汪明翰父子的罪行诏告天下,替唐伯舍昭雪,并且通缉汪明翰的长子汪海,唐伯舍的案子可谓引起了异常轩然大波。
等到案件都处理完了,赵祯离去,包拯带着展昭处理剩下的事宜,赵普留了几个影卫帮忙,见公孙抱着小四子站在一旁似乎闷闷不乐,就别过了包拯,先和公孙回去了。
往回走,此时已近傍晚,街上行人神色匆匆,两旁饭馆酒楼里头热闹非凡,开封府,依然如往常一样,一派的繁荣。
赵普见公孙低垂着双目,怀中的小四子捏着他的一缕头发,正问他呢,“爹爹,你不开心呀?”
赵普也有些忍不住了,走上两步问公孙,“书呆,你怎么了?”边伸手要接过小四子,公孙不给。
赵普一愣,问,“哇,我又不是第一天流氓你,你真生气啊?好,我让你打,打到你消气为止。”
公孙抬眼白了他一眼,道,“谁说生你气了?!”
赵普有些纳闷,伸手挠了挠脑袋,问,“呃…你不生我气你生谁气?还有谁流氓你了?”
公孙气得说不上话来了,赵普则是笑了,道,“行了,说吧,怎么了?”
公孙抱着小四子继续往前走,小四子嚼噘嘴,道,“刚刚,皇皇说话之前,爹爹不生气的,但是皇皇说话之后,爹爹就不高兴了。”
赵普微微一愣,凑过去问公孙,“你生皇上的气啊?”
公孙不吱声,看别处。
赵普可是吃了一惊了,他和赵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赵祯几乎没什么脾气,一个男人脾气能好成那样的也实在是没几个,所以这仁宗真是没叫错。仁德正气不正是这书呆最喜欢的么?今天怎么就生气了?
“书呆?”赵普问,“你是觉得判轻了?应该满门抄斩?”
公孙看他,道,“满门抄斩拿是以怨报怨,是悲剧!
赵普点头,问,“那你干嘛生气?判重了?”
公孙将小四子坐在左手上的屁股移到右手上来,小声嘀咕了一句,“之前不是还说了么,汪贵妃正得宠。”
赵普一愣,盯着公孙看了看,随后,了然地笑了起来,道,“哦…呵,书呆子就是书呆子。”
公孙回头看他,“什么意思啊?”
赵普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道,“你这书呆又泛酸水了吧,觉得昨天还得宠,今天说进冷宫就进冷宫,全家发配连个嘣都不打,君王无情伴君如伴虎是吧?”
公孙不说话,低头往前走。
赵普拽住他,道,“慢着。”
“干嘛?”公孙看他,道,“还不去吃饭,饿死了。”
“嗯嗯。”小四子点头,“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