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子以来的纠葛,无非是因为那天晚上醉酒后的糊涂,今天的照顾,再加上那些周到的用品,应该能算是功过相抵了吧。

带着这样试探的眼神,江嘉年注视着夏经灼,观察他的表情变化,希望能从中看出他的心思。夏经灼本来想喝口粥,可听见江嘉年的话,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明明摆了一桌子美食,却好像都是毒药一样,他一点都不想吃了,仿佛他吃了,就是赞同了她的话,就是认输了。

江嘉年好像对此毫无所觉,继续说:“你要是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那时间不早了,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她站起来,摘掉围裙,朝他笑了一下,离开餐厅,拿好自己的东西,就这么走了。

坐在餐厅里,夏经灼背对着后面,他能听见她的动静,听见开关门的声音,明知道她要走了,心里面有个声音在不断说着不想让她走,可他却根本伸不出手去挽留。

又过了一会,沉默的这一段时间大概足够她到达楼下了,她应该很快就会开车离开,夏经灼看着眼前的饭菜,还冒着热腾腾的香气,不吃,真的太可惜。

或许是觉得可惜吧,又或许只是饿了,夏经灼再次拿起了筷子,很冷静地吃饭,他吃得很细很慢,屋子里安安静静,一个人在这里生活惯了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可一旦有过别人在这里陪伴过,难免会觉得萧索寂落。

他最终还是吃了这顿饭。

到最后,他似乎还是赞同了他的说法,认了输。

因为时间太晚了,江嘉年离开后就直接回了家,没有再去公司。

她把车停到泊车位上,拎着背包正要走进楼道,眼前就忽然一亮,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

她抬手遮了一下光,心说是谁这么没素质,在小区里开车还要开远光灯?等那边灯光渐渐消失的时候,她就顺着看了过去,倒不是车子走了,而是车上的人下来了,将灯熄了。

江嘉年看着那辆车子前的男人,他正朝她这边走过来,也不知在这等了她多久。

“你可算回来了。”男人松了口气,笑容有些释然,从他的表情和言语里不难看出,他的确在这里等了很久。

“林董。”没错,在她家楼下出现的人正是林寒屿,不太确定他来这里的目的,江嘉年迟疑几秒才说,“您找我有事?是不是公司出什么问题了吗?我马上回去。”话音刚落,她便转身要走,林寒屿无奈地拉住了她的手,她微冷的手感觉到突如其来的温度,不由浑身一激灵。

林寒屿放缓声说:“我吓到你了吗?公司没事,你不用回去,我就是在这等你。”他慢慢收回手,似乎依依不舍,跟着笑道,“这不是你当时走得太急,我担心你有什么事,所以来看看你吗。”

江嘉年将手背到身后,不苟言笑道:“那您可以直接打我电话问一下,不用亲自过来的,这太麻烦了,我会过意不去。”

林寒屿的笑容有些疲惫,半晌才说:“嘉年,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每天朝夕相处,除了是上下级,也算是好朋友了吧?你真的有必要跟我这么见外吗?”

看他一脸倦容,江嘉年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强调和他拉开距离了,物极必反了?可是转念想想其实也没有,都是最基本的保持距离,毕竟他以前是单身,现在不是了,男女有别,他们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相处。

缄默了片刻,江嘉年只能简单笑笑跟他道别,说了句“谢谢关心”就转身上楼。林寒屿在这里等了她一下午,总算是等到她回来了,可她连一句“要不要上去喝口水”都不问,就丢下他走了,相比较她以前对他的态度,他总算是有点意识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或许过去只是他迷了眼,她原本就对他挺好了,是他自己不知足的想要更多,然后就产生一种,她对他是好,却只是下级对上级的关怀,接着自暴自弃,做了错误的选择。

其实也怪江嘉年太内敛,表达感情很含蓄,有许欢颜那样热情奔放的区别例子在,林寒屿会误会她对自己并没感觉也不意外。

回到楼上,江嘉年却没心思想这些复杂的纠葛,她在夏经灼那没吃什么,原本还觉得肚子饿,这会儿却不但不饿了,反而有些想吐。

绕到厨房,发现桌子上摆着早上走的时候没来得及洗的碗,还有点剩菜在那,发出一阵阵味道,令她作呕。

离近了,想吐的感觉变加重了,明明剩菜虽然是要丢掉的,却也不至于恶心到让人想吐的程度,怎么身体反应这么剧烈?

奇怪了一下,江嘉年把剩菜倒了,打开窗户呼吸了一下,感觉胃部舒服了一些,暗自觉得是最近吃饭时间太不稳定,所以娇贵的胃又闹情绪了。

她赶紧去煮了粥吃,刚坐下喝了几口,家里又打来了电话。

看着手机上“母亲”两个字,江嘉年迟疑许久才接了起来,故作轻松道:“妈,你今天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江母在那边直接道:“我不给你打你就不给我打是吧,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我看你就是怕我催你结婚才不敢跟我联系吧?”

江嘉年被说中心事也没言语,只是笑了笑,这一笑可把江母气坏了:“你不是跟我说你有男朋友了吗?人呢?不是说带过来给我看的吗?带到哪儿去了?我就知道你又是骗我的。”

江嘉年无言以对,其实她并没骗母亲,只是对方突然有了变化,她有什么办法?

她好言相劝道:“妈,我没骗你,只是有点意外,我跟他,你别担心我,我自己心里有数。”

女人过了二十五,似乎都会有被催婚的烦恼,她们安抚父母的说词也总是那一套,江母早就听烂了,一串串熟悉的催促和哀怨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江嘉年是一点吃饭的心思都没了。

等好不容易挂了电话,想起母亲在那边说的什么“你嫁不出去以后老了怎么办”、“父母不能陪你一辈子”之类的话,除了焦头烂额之外,更多的却是一种难言的危机感。

没有爱人,老了以后要怎么办?其实很好办,只要有钱就够了,养老院固然不能完全照着你的意思来照顾你,可孩子未必就能。父母不能陪她一辈子,这句话倒是真的,后事有人安排,可后半生的感情要寄放在哪里?

其实她不是不想结婚,而是现实摆在那,那个合适的人已经。

一个好的男人出现,可以解除你的一切危机,让你感觉到世界的美好,可是她的这个男人,好像永远都不会出现了。

低头看看碗里的粥,也就喝了一口,现在吃不下,又不想浪费粮食,江嘉年只得端起碗又放回了厨房,留着明早吃好了。

同一时间,在夏经灼家里,他也做了同一个动作。

将没有吃完的食物放好,用了他所能想到的最完全的保证食物不坏的方法,盯着它们看了一会,在食物都忍不住发出SOS求救的时候,才收回视线离开了厨房。

夏经灼对气味很。

江嘉年来过一趟,留下了很多东西,忙活了一下午。

这个屋子现在对他来说,真是到处都充满了她的气味。

包括她坐过的床边。

躺到,手臂无意识地落在她坐过的位置,夏经灼侧目望过去,心想,他该吃药了。

不仅仅是感冒药。

第二十一章

按时吃药,身体自然会一点点好起来。

一场重感冒过后,七天的停飞期也结束了。

虽然经历了处分,但夏经灼还是归队,重新回来执行飞行任务了。

他许久没出现,猛一出现,自然会夺人眼球。

空勤人员专用餐厅里,邢舟已经恭候多时,和夏经灼不同,他是回去自我检讨一星期,而邢舟虽说被停飞了,但一下子三个月的时间,公司既然还没解雇他,那他就不可能什么事都不做,还是要来上班的,但只能从事地勤工作。

瞧见夏经灼走进来,邢舟便笑着迎上去道:“经灼哥,你可算回来了,我盼这一天很久了。”略顿,他压低声音说,“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还在怪我?”

说到这他就笑不出来了,一脸沮丧,夏经灼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没那么闲。”

邢舟挠挠头,还想说什么,就见夏经灼神色专注地睨了一眼他身后,他纳闷地回头看去,只见林机长意味深长地站在那,身边还跟着他带飞的副驾驶陈锋,两人瞧着他的视线都有点深意,邢舟心里一慌。

比其他的反应,夏经灼就自然得多,很平常地抬脚离开,邢舟根本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小声说道:“经灼哥,说起上次的事,虽然这可能存在推卸责任的嫌疑,但我想了很久,我那天真的没发现发动机有问题。”

夏经灼一边选择今天要吃的东西,一边似不经意地问他:“是么。那你还记得,那天最后出现在发动机附近的人是谁么。”

邢舟愣了愣,稍稍思索道:“我记不太清了,当时人不少,有两个机械师和好几个地勤都在,最后走的好像是……陈锋?”

他话刚说完,还没的到夏经灼的回答,就被一句“什么事”给吓到了,他慌张地回过头,就看见陈锋站在那眯眼瞧他,那他刚才说的话不是全被听见了?

邢舟害怕地瑟缩了一下,陈锋扫了一眼他身后,见夏经灼已经走远了,便对邢舟说:“怎么,你都停飞了,指不定还能不能重新归队,还整天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呢?还真是脑残小粉丝。”

邢舟口才不如陈锋,又刚犯过错,在公司形象很差,很多人都不看好他,所以陈锋这么说他,他也没敢回嘴,咬咬牙便走了。

陈锋望着他的背影不屑道:“你也就配跟在人家后面当一辈子跟屁虫,别人二十七岁放机长,我估计就你这样估计都跟机长无缘。你把人家当香的捧着,谁知道人家拿不拿你当人看呢。”

话越说越过分了,邢舟皱着眉回头要和他理论,陈锋却见好就收直接走了,不远处林机长正等着他,他们今天飞国内短途,一套机组就够了,所以很快便离开这里。

邢舟有些不甘心,但也没办法,只得放弃。

他找了座位,在夏经灼对面落座,默不作声地吃东西。

夏经灼淡淡抬眼瞟了瞟他,邢舟感觉到便也抬起了头,他原以为夏经灼可能是要安慰他几句,可他什么都没等到,不由失落道:“经灼哥,你没话跟我说啊?”

夏经灼认真吃饭,可吃得很慢,很少:“说什么。”他很平静地反问。

邢舟抿抿唇道:“哦,也没什么,我还以为……那事儿,你要是不怪我,怎么还不得安慰我几句。”

他说后半句话时声音很小,几乎让人听不见,应该也是觉得自己的指望很幼稚。

不过,夏经灼还是听见了,很意外的,他竟然还给了回复。

“如果这点小问题你都不能自我调解好,那陈锋说的也没错,你的确不适合做飞行员。”

是的,太玻璃心,容易受外人情绪影响,的确不怎么适合做飞行员。飞行员需要冷静,沉稳,坚定,理智,这些特质夏经灼都有了,邢舟还嫩得很,被他这么一说,羞愧不已,赶紧转移话题道:“对了,前两天我去你那看你,恰好看见嫂子搬过去,你什么时候请我过去吃顿饭,尝尝嫂子的手艺?”

他这话说得夏经灼难得愣住了,嫂子是怎么回事?

其实何止夏经灼,殷曼也非常好奇,她刚才就正朝这边过来,现在正巧在一边坐下来,开口便问:“什么嫂子?邢舟你说什么呢?”

邢舟瞬间闭嘴,全公司怕是没有人不知道殷曼对夏经灼的心思,邢舟当然也知道。他还比别人多知道一点,那就是夏经灼不喜欢殷曼,以后也不会和她在一起。

这是夏经灼亲口告诉他的。

夏经灼为什么要主动和他说这些?无非是因为他问了。

那他为什么要问这个呢?……还不是因为……抬眼看看殷曼,见到她那么在意自己话里提到的“嫂子”,就知道即便夏经灼不喜欢她,她也非常喜欢对方,他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像陈锋说的那样跟在人家屁股后面的小粉丝,怎么才能引起她的注意呢?

失落是有,但邢舟还是强撑着笑道:“啊,没什么,经灼哥前几天不是停飞修整么,我去看他,恰好看到嫂子在往楼上搬东西,也就没去打搅。”

殷曼瞬间就想到了那个女人是谁。

江嘉年和夏经灼的关系已经发展到了登堂入室的地步了吗?

她茫然地望向夏经灼,希望他会对此有些解释,可后者大约是想到了那天那个女人自己搬东西上楼的模样,竟然嘴角微勾,露出了笑容。那个笑容越是迷人,越是让殷曼觉得受伤。

“我吃饱了。”她才刚坐下,就僵笑着站起来说,“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语毕,她仓促离开,走出几步回了一次头,想看看她在意的人是否有看她,可她只看见了邢舟担心的眼神。

明明夏经灼的位置是正对她离开方向的,可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她,实在太残忍了。

殷曼这样想着,再不犹豫,快步离开。

她那个时候也没想过,自己比起夏经灼,也有些无情。

邢舟那样特地扭过头专注而担忧的注视,她不是也无视了吗?

人走在感情迷途中的时候,只看得见别人如何伤害自己,却看不见自己怎么伤害到了别人。你细细数着你爱的人给你的伤口,却不知你也无形中伤害了爱你的人。

同样的,那些你捧在手心不忍心去伤害的人,在他喜欢的人面前,说不定也和你同样卑微。

邢舟不舍地收回视线,犹豫半晌还是对夏经灼说:“经灼哥,你能不能对殷曼好一点?”

夏经灼放下筷子没再吃东西,其实他根本就没吃下什么,相较于江嘉年的厨艺,公司餐厅的饭菜着实难以下口。

“我如果对她好了才是不负责任,你也只会更难受。”

夏经灼简短地解释了一下,起身离开,去准备飞行。

邢舟坐在那细细想来,他说得也对,他越是对殷曼好,殷曼越是有希望,只会越陷越深,后面更难抽身。这样冷淡,说不定她可以早点回头。

叹了口气,邢舟也起身准备离开,路过其他同事的餐桌时,他刻意低头没去看他们,但他还是听见了别人的议论声,夹杂着瞧不起。

握了握拳,邢舟咬了咬唇,很想去争辩,可那也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悦途总裁办公室。

江嘉年早餐糊弄了一下就来公司工作,一直忙碌到十点钟才有个休息时间,她端起咖啡准备喝一口,突然一阵反胃,咖啡直接洒了一桌子她也无暇顾及,弯下腰对着垃圾桶不断干呕。

等呕完了,她慢慢直起身,就发现助理站在不远处担心地看着自己,问了一句:“江总,您没事吧?”

江嘉年抽了纸巾擦擦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随口说了句:“最近胃不太好。”

女助理一笑,挠挠头说:“那您得吃点药了,饮食不正常是容易胃部生病,不过您刚才那样,我还以为您怀孕了呢。”

江嘉年本没将这些放在心上,听见助理这么一说,瞬间愣住了。

第二十二章

世界上最孤独的几件事之中,最令人心凉的恐怕就是自己一个人去医院,一个人等待检查,一个躺在病床上接受检查,再一个人煎熬地等待结果。

身边的人,哪怕长得再不起眼都有人陪伴,她自己独自坐在角落处看着人家,尽管不愿意承认,但还是得说,她有点嫉妒和孤单。

一手放在身边,另一手情不自禁地放在腹部,想起大夫问她多久没来大姨妈了,上一次那个是什么时候,她羞红了脸,问人家第一次那个难道就会怀孕吗?当时大夫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女医生一把年纪,推了推眼镜非常严肃地说:“我说姑娘,你都三十了,老大不小的,怎么连这点常识都没有?怀孕和你是不是第一次没关系,是否会怀孕,全看你那天是不是在排卵期,如果是,怀孕的几率也是存在的。”

江嘉年当时就觉得,坏了。

因为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她对姨妈的概念就只是按时来就行,偶尔不按时来,也只是晚个几天,一直都非常正常。

大夫说,既然时间都一直正常,那完全可以按照日子推算出那天是不是排卵期。

摸出手机,江嘉年低下头紧张地搜索着排卵期的算法,她现在无比痛恨自己那天晚上干嘛要发疯,现在好了,万一真的怀孕了,是要还是不要?

那天是几号,江嘉年现在依然记忆清晰,实在是因为发生了非常特别的事,想忘记都难。

仔细算算,那天距离现在也一个多月了,她下了一个APP,按照上面的提示操作着,最后算出来的是……好巧不巧,她那一天刚好是排卵期。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结果,江嘉年面如死灰地放下了手机,一位年轻的孕妇刚巧坐在了她身边,见她那副模样,左右也没什么事儿,随口就跟她说:“姑娘,你脸色不好,没事吧?”

江嘉年看向身边,视线从对方的脸上转移到她鼓起来的肚子上,抿唇半天才说:“我没事。那个,您这是怀孕几个月了?”

孕妇满脸幸福地笑着说:“七个月了,还有三个月就可以卸货了,这家伙在我肚子里可真是折腾死我了。”

明明话里说的好像很嫌弃,很庆幸可以卸货,她却笑得那么开心。

江嘉年心里不解,就问出了口,孕妇闻言一愣,随后甜蜜道:“话是那么说的,但哪有妈妈会嫌弃孕育自己的孩子辛苦呢?怎么说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再辛苦都是值得的。”

江嘉年听了,放在腹部的手力道加重了些,孕妇见此便问道:“你也是来做检查的吗?”

江嘉年咬着唇没回复,孕妇误以为她是担心自己的孩子,于是宽慰道:“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儿的,每个孩子来到人间都是难得的,我们好好对他,他也不会辜负我们的期待,孩子一定会健健康康的。”

如果真的是想要孩子的人,听见孕妇这话肯定会很宽心。可江嘉年并不是那个类型,她压根就没想过要孩子,也没想过会怀上,听完了心情只会更复杂。

她只能有些尴尬地转移话题道:“您都怀孕七个月了,怎么一个人来做检查?”

孕妇摸着肚子笑道:“我有点渴了,我爱人去帮我倒热水了,一会就到。”

人家也是有人陪的,这里独自来的,恐怕就她一个人。

江嘉年眨眨眼,没有说话,孕妇注意到她是一个人,赶紧安抚说:“看你的年纪,应该和我差不多大,估计你丈夫正在忙工作吧?放宽心,我刚开始怀孕的时候也常常自己来,等月数多了,他要是再说忙不来陪你,你就揍他。”

江嘉年一笑,情绪复杂道:“哪里,我应该比你年纪大了,你看着还很年轻。”

孕妇捂着脸笑弯了眸子:“是吗?也不年轻了,今年都二十七了。”

二十七岁,的确比自己小,尽管不愿意说,江嘉年还是道:“我三十岁,比你大三岁呢。”

孕妇很惊讶,随后便开始问她怎么保养的,三十岁看起来还二十五六一样,江嘉年真是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还好,不多时她的检查结果就出来了,技师将她从对话里拉了出来,听着人家喊她的名字,江嘉年颇有些要上刑场的心情。

孕妇拍了拍她的手说:“快去吧,没事的,别担心啊。”

怎么可能不担心?怕的不是没事,怕的是有事。

江嘉年思绪万千,只能表现出一个苦涩的笑。

她起身走去门口,即便再不愿意,还是得进去拿结果。

这里的人只管检查,并不帮忙看结果,要知道片子的结果,还是得去大夫那。

江嘉年拿着手里的片子,迈开脚步走在医院的走廊里,周围陆陆续续遇见了很多人,有孕妇,有男人,有年轻的小女孩,形形色色,还有抱着孩子的女人。

她的视线随着抱孩子的女人一点点远去,孩子依偎在母亲怀里,对母亲亲昵而依赖的眼神令她移不开视线。

最开始,她对于自己可能怀孕的事只有一个打算,那就是如果真的有了,就拿掉。

她当然不是不喜欢孩子,可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不被期待,与其生下来备受煎熬,还不如不要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