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霁远依旧保持着最正常的沉默,直到到了家,才转身对未若说:“我想先睡会……你……”他平时那杀伐决断的魄力,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犹豫了半天,只说了一句:“你先坐一会。”在走进卧室前,终于还想起来补充一句:“书房在那里,你可以去看书或者看电影。”
未若愣了愣,随即便点点头,她已经习惯了听从他的指示,不问他为什么,只乖乖地听话。
她走进书房,这房间很大,足有两面墙上都是书柜,中间有个屏风,里面一半是一个被分隔开来的视听室,有极柔软的沙发和一台液晶电视。她在DVD柜里随便找了张片子开始放,其实自己也什么都没看进去,光顾着回想刚才那个拥抱,揣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要说的,难道只是让自己不要辞职而已?
怕吵醒林霁远,她把电视的声音开得很轻,却没想到,隔壁房间的那个人根本没有睡觉,他只是坐在床边发呆,手指间似乎还残留着刚才触摸到她头发留下的淡淡的花香,眼前还是她刚才一路急奔过来的身影,还有脸上那紧张担心的表情。看见她红了的眼眶,他便顿时失去了理智, 竟连自己的身体也无法掌控。
一个人坐了一会,他终于想清楚,起身走到书房门口,悄悄地推开门,正好听见她打电话的声音:“麻烦你了,我知道有点远,我给你们加五块钱外卖费好了……要一份鱼片粥,一份云吞面,白灼芥兰……记得不要放葱……再加一份艇仔粥吧……也不要放葱……好……谢谢。”
未若挂了电话,轻舒了一口气,这家茶餐厅,是她自己经常去的,现在竟然嫌远,不肯送过来,她没有钥匙,不敢出门,好说歹说,才说服人家送外卖。
回头看到屏幕上,正好是一段枪战戏,尽管她开低了声音,还是乒乒乓乓的,她皱了皱眉头,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
“怎么不看了?”林霁远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未若转了头,看见他穿着一身简单素色的家居服,就这样气定神闲地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她有点紧张地问:“是不是太吵了?”
“片子不好看?”他不回答,反而又问了个问题。
“嗯。太闹了。”未若点点头。
林霁远起身换了张碟片,再度走回来坐下说:“这部片子我没看过,听说很好看,看这个吧。”
“好。”随便看什么,不都是一样。她点头答应着。
他挑的是一部《闻香识女人》,阿尔帕西诺一出场,未若便想起来,以前曾经在大学的时候看过,不过印象不深,只记得里面有段精彩的探戈。
看了没多久,她便反应过来,林霁远不但看过这片子,还深得精髓。
屏幕上正放到颇为经典的一段。阿尔帕西诺扮演的男主角,在飞机上,敏锐地嗅出了一位空姐的香水味。
未若靠在沙发上,想起他说的那句“J'adore”和自己当时怦怦乱跳的心,觉得脸越来越烫。春天的气息,从开着的书房窗口飘进来,似乎有淡淡的草木香味,那还有些微凉的空气,竟然让她觉得热,什么时候开始,这冰山不再让她手脚冰凉了?
“未若……”他终于开了口,不打算再跟她玩猜心思的游戏。
她从来没听过他的声音这样温柔,却毫无一丝阻滞地,穿透了电影里的配乐,传到耳边。
“啊?”她转过头去看他,他的眼睛,一向是深邃的暗黑色,这一刻,那一抹黑色像是明亮了一些,泛着淡淡的光彩。
“未若……”他又叫了一声,直直地看着她,像是要确定什么。
她情不自禁地就答:“嗯。”
“我……”
没想到,他刚开口,就被门铃打断了,那铃声一下子扰乱了他的心神,本来要说的话,就生生地卡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也下不来,两个人就这样对视了片刻,直到门铃再响了一声,未若才反应过来,指了指门外说:“我叫的外卖……”
林霁远看她惴惴不安的样子,反而有点想笑。“先去开门吧。”
未若站起来,一路埋怨这外卖来的真不是时候,竟然打断了他,他明明是有要紧话要说的。
她接过东西,放到厨房的流理台上。
林霁远一看就是从来不用厨房的人,整个厨房都是敞开式的,跟餐厅连在一起,所有的橱柜,都是清一色的金属银色,一只不锈钢水壶,孤零零地立在煤气灶上,不过,就连这水壶,也是簇新簇新的,根本不像经常使用的样子。
未若打开塑料打包盒的盖子,忍不住偷偷跺脚埋怨:“哎呀,明明说了不要放葱的,这么多,他肯定不愿意吃的……”她低头拿了勺子开始把浮在云吞面上的葱花捞出去,扔在盒盖上,很快就堆成了小小的一堆。
林霁远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她低着头,纤瘦的背影,那顺滑的黑色长发,已经被她绑成马尾,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
他再也按捺不住,轻轻地走过去,环住她的腰,收紧了手臂。
未若正在聚精会神的时候,听见他走近的脚步,只犹豫了那么两秒,刚打算回头,就忽然觉得一股温暖贴近,不由地全身一滞。
他的气息,离得那么近,软软的呼吸,就拍在自己的耳边。
“你一直这样对我好,累不累?”他终于开了口,低低地问。那声音,熟悉又陌生。
未若下意识的摇摇头。怎么会累,这一切,都已经是情之所至,心甘情愿的。
“那以后,换我对你好。”他连说起情话来,都是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可声音,还是那样温柔。
未若只觉得说不出话来。他的身体,就在背后,离得那么近,她几乎能感觉到他的心跳,沉稳有力,而在他的怀里,她竟忽然生出一种奇异的错觉,好像心底里有一股与生俱来的温泉,沉寂至今,现在却终于喷涌而出,温暖慢慢地淹没了她的全身,那样心慌与安逸交织着的感觉,是她二十几年的人生中,从未有过的体验。
良久,林霁远才终于找回一丝理智,她的气味,让他如此沉迷。
“云吞都快散开了。”
未若低头看看,果然,云吞已经吸饱了汤汁,涨了开来。
他轻轻放开了怀抱,蹲下身去橱柜里找些什么。
橱柜的门一打开,未若就愣住了。里面竟然有很多成套成套上好的骨瓷碗碟,还有各式各样闪着光芒的炊具,一应俱全,明晃晃的,令她觉得眼晕。
林霁远找到两个透明的深碗,伸手放在台子上,又打开一个抽屉,在琳琅满目的筷子勺子里挑出一对白瓷的长柄勺,放在一起,看见未若呆呆地在发愣,好奇地问:“怎么了?”
未若张口结舌,只好对付着摇摇头说:“没什么。”
她实在不好意思说,从小,她就梦想着有这样一个厨房,自己也零零碎碎地买了很多锅碗瓢盆,但是因为房子小,放不下什么东西,离她的梦想,还差的太远。
“真的?”林霁远一眼就发现了她的异样,提高了声音,带着几分威严。
未若抬头看看,他微皱了眉头,已经不满,她却忽然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迎着他的目光坚定地继续抵赖:“就是没什么。”
她也不能一直怕他,不能一直被他当作温顺的绵羊,偶尔,在不那么关键的事情上,还是可以呛着他的来,不是么?
只是,他没有继续问下去,就那样有点玩味地挑着眉毛看她,她就慢慢地心虚起来,渐渐觉得手足无措,几乎就要撑不下去,只好低头拿起碗勺,去水龙头下冲洗,接着转身回来,极自然地问了一句:“林总,粥和云吞面,你要吃哪一样?”
他怔了一怔,接着立刻拧紧了眉头。“以后不在公司的时候,不许叫我林总。”
未若这才意识到,有什么东西,真的不一样了。可是她已经习惯了,一时间,哪有那么快改过来。
“不然我就炒你鱿鱼,不给你机会叫。”林霁远正经地说,十足的挑衅,绝对是为了扳回刚才丢面子的一局。
“噢,知道了。”未若权衡了一下,还是点点头,接着一边把粥倒进碗里,一边偷笑,现在耍横,一大早也不知道是谁求她别辞职来着。
第 17 章
吃了东西,全身那满满的饱足感,让未若觉得心旷神怡,止不住地翘着嘴角微笑,而身边那个人一直那样淡然自若地靠在沙发上,像是看入神了一般地盯着屏幕。未若陪着他看电影,却一直偷偷在看他。即使电影那样扣人心弦,她也心不在焉。直到放到那段精彩绝伦的探戈,阿尔帕西诺带着那个不会跳舞的女孩翩翩起舞时,那舞池里纷飞旋转的脚步,忽然让未若心底一阵酸涩,笑容便不知所踪。
她转脸偷偷又看了看身边的林霁远,他倒是脸色平静,没什么特别,也许,只是她太过敏感了吧,是她反而不能适应他的身体。
“怎么了?”林霁远盯着屏幕,不错眼睛地问。
“你的脸色不太好,困不困?要不要去睡一会?”未若惊讶,自己在他面前还能有这样快速的反应。
“不用。”他简单地答完,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好像应该态度和蔼一些,才扭头看着她,解释着说:“现在睡了,晚上会睡不好。”
“噢。”她点了点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不想再抬头看屏幕上的舞步。
林霁远见她低了头,心里便明白她想到了什么,于是关了电视,站起身来往外走:“陪我出去。”
“嗯。”未若也跟着站起来,刚迈出脚步,便一头撞在他的身上,然后才发现,林霁远正对着她笑。她很少见他这样的笑,平时通常只浮在嘴角的笑意,浓浓的盛在眼里。
“怎么了?”她说着,便心虚地打量自己,是不是吃东西的时候弄脏了衣服?
没想到他仍然是那样笑着,未若愣在那里,一头雾水。
“没什么。”他一边笑,一边去了房间换衣服。
怎么可能没什么,没什么林霁远会笑成这样?未若越想越懊恼。难道她注定了就要怕他?
林霁远换了套休闲装,还戴了顶帽子掩饰额头上的那块纱布,年轻俊朗的样子,从来没见过他穿牛仔裤的未若一时间竟然看得恍了神。
“走吧。”他一边开门一边说,却没想到未若根本没打算走的样子,不由得转身回来问:“怎么?不想出去?”
“你不说刚才为什么笑,我就不出去。”她站直了身子,装作理直气壮的样子,其实天知道她心里有多么忐忑。
“好啊,那就不出去,你也别回家了。”林霁远只愣了片刻,就反应过来,恢复了平时那咄咄逼人的气势,闲闲地靠在门边。
未若傻了,她跟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段数的,对峙了那么两秒,她决定放弃,开门就走,一路闷闷不乐。
直到上了车,问他要去哪里,他才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句:“我笑,是因为觉得约你出去很容易。”
未若颓唐地发动车子,早知道就不问了,这答案,更加让她挫败。
未若和林霁远,相处的时间虽然不短,但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说公事,这样两个人独处,却又不是为了工作,几乎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平时他不说话,并没有什么奇怪,可现在这样默默地坐在身边,只让未若觉得不对劲,她只好开了音响,随便挑了个广播台开始放。林霁远仍然是不说话,伸了手换台,换来换去,换了个爵士音乐台,才满意地靠在椅背上不动了。
原来他喜欢听爵士。
原来她其实根本不那么了解他。
“位子是不是太小?座椅可以往后退一点的。”等一个红灯的时候,未若忽然想起来,转了头问他。
“不用,这样挺好。”他摇摇头说。因为戴了鸭舌帽,他显得年轻很多,阳光在他的脸上留下阴影,遮住了眼睛,只能看清薄薄的嘴唇,泛着一点点血色。
他带未若去的,竟然是郊外一片马场。碧绿的青草地,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油光,好似一块柔嫩的地毯,就随着清风,高高低低地起伏绵延着。
“会骑马吗?”他站在马场边缘,低头看着未若。
未若摇摇头看着他,虽然她并不是运动非常差的女生,网球羽毛球什么的都打得还不错,可别说骑马,连自行车都不会骑,这点一直是被人嘲笑的把柄。
“帮你挑一匹温顺点的试试。”他说着,提脚就走,未若只好跟在后面,小声地说:“能不能不要骑啊……我……害怕……”
林霁远转身停下来,看了看她说:“没事,不会摔着你的。”
他比她高很多,脸正迎着阳光,眼里是那样的笃定,未若只好乖乖地点点头。
他果然挑了一匹最温顺的老马给她,未若骑在马上,前面还有个骑师牵着,那速度,比她平时走路快不了多少,可她仍然隐隐约约有点害怕,毕竟马背上的高度太高,她看着都眼晕。
林霁远骑的那匹马,全身黝黑,带着光泽,喷着响鼻,一看就不知道比她这匹神骏多少。他跟在她身边,兜了个小小的圈子,一路上不时地教她该怎样放松,身体前倾,不要坐实在马背上,腿要夹紧,十足是个好教练,慢慢的,未若也不再那么害怕了,开始能够分心,暗想着原来其实他耐心起来的时候,说话的声音竟然这样柔和动听。
“你慢慢练,我先去跑一圈。”林霁远说着,就大腿一紧,抽了马鞭开始狂奔。
“哎……”未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已经绝尘而去。
未若坐在马上看着他的背影,那迎风驰骋的样子,飞扬洒脱,在阳光下,他的全身都镀了金边,比电影里的镜头还要梦幻。那匹黑马翻飞的四蹄,卷起阵阵尘土,似乎在下一秒钟,就可以插上翅膀,直冲云际。他一直是那样内敛沉默的样子,未若从没有想过,他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能量,整个人仿佛变成一团烈焰,在她的心底里熊熊燃烧。
她小心地从马上下来,等着他回来。他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这一天,他还打算给她多少惊喜?
林霁远很快就调头回来,依旧气定神闲,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未若:“怎么不骑了?”他的眉头皱起了一点点,好像对她这么快就放弃很不满。
“太慢了。没意思。”未若也皱着眉头说,其实,她还没有从刚才的神魂颠倒中清醒过来。
“噢。”他像是丝毫不觉得惊讶,只是敏捷地从马上下来。“那你上这一匹。”
未若大惊,她只是随便撑撑场面,谁知道这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她扭扭捏捏地不肯上去,打定主意就算他凶她,她也不能上去送死。
可他没有凶她,只是站在她的面前,迎着阳光,眯起眼睛问:“怎么,这匹还嫌不好?那再换别的……”
她看见他挑起眉毛,顿时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被他揭穿了,立刻心虚万分,慌慌张张地就说:“这匹马挺好的……就它吧……”
未若刚骑到马上坐稳,心还在怦怦乱跳,就觉得马身一颤,林霁远竟然也踩着马蹬上来了。
“你……”她刚本能地转了下头,发现这距离太近,她的鼻子,已经几乎蹭到他的脸上,只好赶快再转回来,由着他的手臂从腰间穿过,和自己的手一起拉着缰绳。他的身体几乎完全和她重叠在一起,还带着刚运动过的火热,未若只觉得面红耳赤,连说话的能力都没有了。
“不要尖叫。”他忽然俯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下一秒钟,未若就觉得自己全身往后一仰,接着就几乎要乘风飞了起来。马像箭矢一般地冲出去,迎着阳光狂奔,扑面的冷风打在脸上,有一丝微痛的凉意,她觉得心已经从胸腔里跳了出来,整个人漂浮在空中,有种奇异的不真实感,但却快乐,是前所未有的快乐,是心跳忽然一下飚到了最高的速度,整个人血脉贲张的快乐。
她本能地闭了眼睛,只感觉到背后有个怀抱紧紧地贴着自己,耳边有他呼吸的温度,令她在这样的速度下,也有极安全塌实的感觉。
他们绕着场地跑了一圈,就停了下来,未若已经觉得气喘吁吁,手抚在胸口,心跳也平复不下来。
林霁远下了马,又伸手把她扶下来,看着她已经泛红的脸色问:“还怕吗?”
未若摇摇头。他好像比自己状态好很多,只是稍微有一点气喘。她不禁觉得很丢人,于是悻悻地低了头,看着脚下的草地。这草地看起来柔软无比,她索性坐了下来,慢慢稳定呼吸。
林霁远也跟着在她的身边坐下,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
未若看着远处一排绿树上新长出的嫩绿色的枝叶,那是萌芽和复苏的征兆,她的心情,也像这春天的暖风一样,有和煦而轻柔的暖意。
天气仍然偏冷,草地上也有些湿润,她坐了一会觉得有点凉,便站起身来,低头看着林霁远说:“地上凉,起来吧。”说着,就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准备拉他起身。
林霁远抬头看了她一眼,踌躇了一下。
未若立刻心叫不好,她是不是又无意中,触碰到了他那根最脆弱的神经?
她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被他伸手握住,他另一只手撑着地面,慢慢站了起来。
他站直了身体,仍然没有放开她手的意思,只是定定地站着,然后便开口说:“未若。”
“嗯?”未若抬头看他,手上,感觉得到他的体温,温暖贴近。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尤其是你。”他看着她的眼睛,目光灼灼,要看穿她心底里最真实的想法。
原来他带她来骑马,就是为了说这一句话。
他一向不爱说话,未若曾经费尽心机地揣测他的心,可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完全明白他在想些什么,于是不再犹豫,走近了一步,他的高度,让她踮起脚的时候,刚刚好能把脸埋在他的肩膀。她喃喃低语,第一次叫他的名字:“霁远,我从来没有同情,只是关心你而已。”
片刻,她觉得腰间微微一紧,已经被人圈住,这一次,他手臂上的力度渐渐加大,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揉碎,揉进自己的胸膛里。
回去的路上阳光极好,太阳像是不肯落山一般,晒得人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偶尔瞥到一眼身边的人,未若仍然有点不太适应,这一天,他们的关系竟然发生了这样的转变。
“困了?”她看见林霁远撑着额头在打哈欠。
“还好。”他摇摇头,眼睛却有点睁不开了。
“要不你先睡会吧?等下到了我叫你。”正是下班的时间,未若看着窗外拥堵的马路,他们十分钟里,只前进了几百米。
“你饿不饿?”他又开始答非所问。
“还好。”
“那边有家肯德基。我去买点东西。”
他回来的时候,未若发现,他买的都是自己爱吃的,那是因为他们在公司里开会来不及吃饭的时候,常常要一起吃快餐,她喜欢什么,原来他都记得。
他低了头,拿出一杯果汁递到她的手里,却不放手,两个人的手,一起握着纸杯,他的目光柔和轻软,看着她的手指低声地说:“果汁没加冰。”
她的脸腾的又红了,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他们之间的默契,原来只需要一瞬间,就可以变成浓得化不开的甜蜜。
她的指尖触到他的手指,有些微凉,还沾了一些水珠,竟然滑腻柔软,心旌立刻便是一阵荡漾,恍如坠入一个繁花似锦的梦境。
第 18 章
早上,未若到了办公室,发现自己桌上有一个小小的纸袋,溢着香气,旁边是一杯柠檬蜜茶,盖得严严实实。她打开纸袋来看了看,里面是培根三明治,还热着。未若笑起来,那热热的温度,好像熨贴着她的心。
她来不及吃东西,先拿着日程本推门进去。
“林总早。”她微笑完,开始汇报一天的行程,一气呵成,毫无犹豫,也一直尽量保持镇定。
“嗯,知道了。”林霁远听完,点点头。
未若站在原地看着他,学着他的样子,淡淡地说:“林总还有什么事要安排吗?”
林霁远眼里闪过一丝寒光,然后终于憋不住,低低地说了一声:“你过来。”
她一本正经地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低头说:“什么事?”
林霁远叹气,伸出手来,想拉她的手。两个人肌肤相触的那一瞬间,未若忽然后退一步,躲开了。
“林总,不好意思,虽然你条件很好,但是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他很好,我不会喜欢别人的。”她说完,自己差点忍不住要笑起来。
林霁远睁大眼睛看了看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诧异了半天,才缓过神来。“没什么事了,你先出去吧。”他的额角几乎要开始抽搐,只好面无表情地僵着。
未若强忍笑意快步走出去,关了门就抑制不住地笑起来。
她预谋很久,终于让他好歹也碰了个小小的钉子,还根本无力反驳。她很得意,非常得意。
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她又不甘心地打电话给里面房间的人。“为什么我的三明治那么小啊?”她压低了声音,细声细气地发嗲。
“你在问谁?”林霁远几乎要忍不住冲出来,可她的声音那样温柔,他只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没了。
“问我体贴的、每天给我买早饭的男朋友啊。”未若理直气壮地回答。想想林霁远现在脸上的表情,她就忍不住捂嘴笑起来。
“我特地挑了个小的。你当减肥。”林霁远愤愤地说完,懊恼地把电话挂上。他怎么会想到,这个女人平时看起来那么温柔体贴,真实面目却这样古灵精怪。他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未若也没有想到,他总是那样冰山一般的外壳,也有被她敲碎的一天。不把他当老板的时候,竟觉得他绷着脸沉默的样子,格外的英俊。而她也发现,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角翘翘的样子,让她总是忍不住想偷拍下来,晒给全世界人看。所以,她发觉自己竟然还满有说笑话,插科打诨的潜力,不为别的,就为了博他一笑。她不想再见到他落寞无奈的样子,她只想见他开心,只想见到他舒展开眉头。
她正吃着东西偷乐的时候,林霁远走了出来,路过她身边的时候轻飘飘地说了句:“大会议室,去做会议纪要。”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会议室走去。
未若赶紧站起来,跟在他的后面,接着像平时一样坐在他旁边,他不经意地转头看了她一眼,她终于再也憋不住,好端端地一个人笑了起来。
“小乔,什么事这么开心?”她身边的一个总监问。
“没什么,早上吃的三明治里培根比较多,所以开心。”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位子一个挨着一个,几乎毫无空隙。有人站到投影幕前面,调试了一下投影,便开始说话:“接下来是关于这次西郊新楼盘设计草图的介绍,麻烦坐在门口的同事关一下灯,我这里有一个视频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