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柄被人抓住的感觉非常糟糕,尤其还是被那样一个来历不明,身份不明,实力还比自己强大太多的男人抓住。
转了很久,她停下来,疲惫滚进沙发里,目光直直的望着天花板发呆。眼下把烟壶拿去卖肯定不行,万一顾旭白有后手,自己等于自动往陷阱跳。
不卖,一时又没法筹到两百万,总不能把崔立珩的房子卖了。
抓了抓头发,坐起来郁闷打开日历。距离拍卖会预展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她得好好计划下,看看能不能有别的办法,进入会场。
打定了主意,薛宁便不想这事了。
交接工作进行的十分顺利,崔立珩按照约定,每天早上都固定在6点给她打电话,天气也渐渐放晴,气温上升。
到了周五下午,薛宁去财务领完钱,拎着自己的电脑提前半个小时离开公司。
她离职的事,秦朗和唐恬知道,其他人并不知情。虽然是主动离职,不过也能想得到,她走后会有怎样的流言出来。
嫉妒是人的天性,尤其是女人。
薛宁有时候也嫉妒别人,但更喜欢把这种嫉妒,当成是鞭策自己前进的力量,而不是以此诽谤怀疑,让自己陷在负面情绪里出不来。
晚上请唐恬去吃饭喝了点酒,回到家里就睡下了,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不想。
半夜的时候,忽然接到唐恬的电话,说她在医院里难受的快要死掉了。
“你家大姨妈每次造访,你都要死一次,能不能别吓人。”薛宁无奈打开灯,边说边爬起来。“那家医院?”
沉默听她说完,薛宁浑身哆嗦的穿上衣服,带上钱和钥匙下楼拿车。唐恬的体质简直奇葩,每次来大姨妈都得折腾入院,时间还都是半夜。
到一院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门诊楼没人,唐恬惨白着一脸,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缩在急诊等候区的椅子上,看到她眼泪就下来了。
薛宁白她一眼,在她身边坐下,顺势敞开怀抱。
唐恬吸着鼻子,一下子倒进她的怀里,没有半分客气。“我觉得我得找个男人了,我在朋友圈问了下,她们都说滚了床单之后痛经的毛病就会好。”
“我觉得以你的智商,基本告别找男朋友了。”薛宁噎她,冷不丁看到梁秋从住院部那边过来,顿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赶紧把外套的帽子套上。
梁秋估计很着急,没注意到她,急匆匆的进了急诊室,过了一会便拿着单子去缴费处了。
薛宁略有些好奇,忽然就很期待,出事的人是顾旭白。
他挂了,就不会有人知道自己的秘密了。
轮到唐恬的时候,这家伙已经疼的差不多要晕过去,薛宁拧着眉把她抱进去,凶巴巴的往椅子上放。“痛经,时间大概3个小时,每个月都疼。”
值班的医生年纪不大,看了看她,又看看缩成球的唐恬,有些迟疑。
“开止痛针就行了,这是病历。”薛宁让他看得怪不好意思的,从唐恬羽绒服的口袋里摸出病历递过去。
值班医生翻了下病历,随即拿过处方笺开药。薛宁松了口气,安慰的拍拍疼得不成人样的唐恬。
之后去缴费取药,唐恬打完针就彻底的疼晕过去。抱着她在注射室门外观察片刻,出去的时候,天都要亮了。
薛宁把她抱到车上,打开驾驶座的门坐进去,猛然发现副驾座上多了个人,旋即一拳头挥过去。“你大爷的!竟然…”
顾旭白反应极快的拦住她的拳头,嗓音喑哑:“我受伤了。”
“呃…”薛宁楞了一秒,意识到他是让自己救命,随即收回自己的手发动车子倒车往院外开去。“伤了你不找医生找我干嘛,还能偷车,你怎么不上天呢!”
顾旭白不说话,侧着头,就那么定定的望着她,目光幽深阴沉。
薛宁让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上路后随即加速。大半夜被召唤出来,天气冷的肚子都饿了,她得去吃些东西,省得饿时间长了胃疼。
各自沉默下来,气氛顿时有些微妙。
茶楼还没开早市,薛宁开着车转了一圈,回到小区附近的一家早餐档,停车下去买烧麦。
顾旭白回头看了一眼后座上的女孩,抬手看表。
梁秋估计还在医院里到处找自己,这小子别的本事没有,就是特别会咋呼。找不到自己,他肯定会报警,最好闹大一点,他才能好好养伤。
薛宁买完东西回来,开了灯,看到他脸色确实不好,心里更来气。“我跟你不熟好吧,你要死能不能换个地儿?”
“上次给你的烟壶算定金,我手里还有四件差不多的。”顾旭白疲惫闭上眼,看都不看她。
还有四件?薛宁心中一动,换了个条件:“我要月底拍卖会的买家邀请函。”
“你果然…”顾旭白咳了下,目光一瞬间变得凌厉,静静睇她。
“不答应,我马上把你送回青云科技,反正你现在绝对打不过我。”薛宁从鼻子发出一声轻嗤,凉凉的语气。“当然,你也可以试试,看看我说是不是真的。”
顾旭白抬手按了下眉心,咬着后牙槽点头。“成交。”
“别这么为难啊,我才是被赖上的。”薛宁依旧没好气,也不开车,拿了个烧麦塞进嘴里,嗓音含糊。“认识你我简直倒了八辈子血霉,没点职业道德不说,整个就是一流氓,有朝一日,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为难。”顾旭白冷冷的吐出三个字,闭上眼假寐。
薛宁恨恨的吃完一只烧麦,见他老人家跟入定一样,顿觉无趣。
将车开进小区地下停车场,薛宁下车,把昏迷不醒的唐恬抱下来,锁了车,走在顾旭白身后,好几次忍不住抬脚踹他。
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流氓。
电梯需要磁卡才能刷开,她怀里抱着个人,只好把钥匙包递给顾旭白。“24层。”
“你的房子?”顾旭白接过钥匙包瞄了一眼,刷开电梯。
这个小区的房子可不便宜,不过她也不像是买不起的人。
没见过把几百万的宫廷御制玻璃种翡翠十八子手钏,当成玻璃一样带在手上的。再看她的年纪和穿着,不识货的见了,估计也会以为是玻璃。
薛宁压根就不想搭理他,抱着唐恬进了电梯,微微下蹲,扎着马步用膝盖顶住她不断下滑的身体,缓解手臂的酸麻。
这家伙去东北一个月,足足胖了十斤,实在太考验她的臂力了,回头还得多练练才行。
顾旭白余光瞄她一眼,抬手摁下24楼的楼层键。
还挺能!
回到家,薛宁把唐恬放床上就不想动了。
这套房子三室两厅,她跟崔立珩各自占了一间,剩下的一间是书房,里面有很多崔立珩的雇主资料,也没有床,所以只能让顾旭白睡客厅。
“有被子吗?”有地方安心睡觉就行,顾旭白也不计较。
薛宁翻了个白眼,去客房抱了一床新的被子出来,闷闷的坐到一旁吃烧麦。
顾旭白在医院是疼醒过来的,自己把被子打开,身体挨着沙发,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会,闭上眼就睡了过去。
窗外天色已经大亮,薛宁吃完烧麦,感觉有点撑又见他睡的很沉,忽然就起了杀意。
抿着唇,盯着他看了片刻,最后还是看在他答应帮忙弄到邀请函的份上,默默把一身的杀气收敛回去,烦躁打开笔记本电脑。
这次的岁末拍卖连着年初的开门大卖,时间大概一个月,宣传放了不少的藏品出来,可惜没有一件是自己要找的东西。
不过这种拍卖会都分场次的,有些贵重的艺术品一般不会提前放出。只能等到预展的时候,看看官网放不放。
关闭窗口,薛宁顺手登陆了微博,看到关注的海城交警,发布了一则关于日前万达门前车祸的说明。
法拉利的车主和副驾座的女伴当场死亡,牧马人越野车上的两人,一人重伤,一人轻伤。因法拉利超速并道,并且毒驾追尾,因此负全责。
牧马人越野?薛宁往下滑动鼠标,看清车牌后,下意识的回头。
周三那天,顾旭白去远扬接梁秋的时候,就开着那辆被撞的变形的牧马人越野。
如果只是普通的交通意外,他跑个球啊,大半夜的硬是要赖上自己?难道又是齐天宇的杰作…薛宁想了想,不禁摇头。能担任君安的地产的执行总裁,他还不至于这么没脑子。
最后到底还是忍不住,搜索了下君安、齐天宇。
网上关于他的消息不是很多,不过几乎所有的介绍都差不多,三流大学毕业,君安的太子爷,典型的又红又富的三代。
退出网页,倦意也涌了上来。
薛宁关了电脑,眯起眼,随意的扫了扫沙发上的顾旭白,起身回房补眠。
大概是因为门外多了个陌生的男人,明明困的不行,躺下很难入睡。转念又想,对方如今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量他也不敢有什么不轨的企图。
迷迷糊糊睡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随即被恼人的动静吵醒。
闭着眼拱了下身边的唐恬,听到她哼哼,这才惺忪睁开眼。
已经早上10点了,难怪会这么吵。
薛宁爬起来,猛然想起这是24楼,楼下就算放鞭炮也不应该这么吵,顿时一激灵。
、Chapter 12
顾旭白那个流氓不会是又把什么人给招来了吧!
薛宁绷着脸开门出去,找到声音的来源,立即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压着嗓子咳了几下,歪着身子倚到墙上,双手抱胸,微微眯起眼窥着沙发上的被子。
虽然已经在很刻意的掩饰,但是还能看出最初叠的是豆腐块。
他是军人?
薛宁歪头,恍惚想起那天梁秋跟自己说,发配边疆又怎样,皇子终究是皇子,思绪渐渐拐过弯来。按照他的意思,顾旭白才是君安的太子爷,可君安姓齐啊,难道…难道齐天宇是私生子?他才是董事长齐博远的亲儿子?
这也…也太狗血了吧!
收回视线,下意识的往厨房望去。门没关,站在她的角度望正好能看到他的背影。
薛宁看了一眼,脸上渐渐呈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是在搞木乃伊秀吗?!早上回来的时候没注意看,这会儿才发现,他左腿小腿上打着石膏,脖子上还带着颈椎牵引器。
都成伤残人士了就老实的呆着呗,跑去厨房瞎折腾个什么劲,难怪声音这么吵。
揉了揉耳朵,薛宁耸肩,顺势将双手抄进睡衣的口袋里,抬脚往厨房走。“顾先生,您这是打算死在我这吗?”
顾旭白听到她说话的声音,回头瞟了瞟她,继续手上的动作。冰箱里基本没什么现成的吃的,他又不能出去,不自力更生,难道要等着饿死么。
薛宁走到他身后,伸头往锅里看,尔后识趣的往后退开,倚着门吊儿郎当的看着他。她见过的人不多,不过这么奇葩的,绝对是第一个。
他看起来比崔立珩大些,岁月的风霜没有给他留下沧桑,反而沉淀在眼底,看起来沉稳又从容。即使此刻,他的打扮跟木乃伊差不多,一举一动依旧未有半分狼狈,反而让人觉得…还挺萌。
“手艺不错,新东方厨师班出来的吧。”薛宁开了个玩笑,站直起来,不太情愿的过去帮忙。
怎么说也拿了他两百多万的东西,有点不忍心看他自生自灭。
薛宁的厨艺属于战五渣的水准,只会煮速冻水饺,平时不是在公司的食堂吃,就是定外卖。偶尔来崔立珩这边过周末,下厨的基本都不是她。
“从消毒柜里帮我把碟子拿出来。”顾旭白脖子上套着颈椎牵引器,确实不方便弯腰。
薛宁哼了哼,表示自己知道,蹲下打开消毒柜把碟子取出来,放到他手边能能够到的位置。“要不,我给你请个钟点工吧,费用你出。”
顾旭白目视前方,简明扼要的丢了两个字过去。“你出。”
“阿西吧!”薛宁忽然特别的想把他丢出去,没见过这么流氓又霸道的人!
“我有拍卖会所有拍品的详细资料。”顾旭白看都不看她一眼,掂了下炒锅,把炒好的青椒肉丝倒进盘子里。
薛宁攥拳,忍着激动的心情沉默了一下,点头。“成交。”
做了两个菜一个汤,薛宁一一端到餐厅,跟着去把米饭拿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把唐恬叫起来,和她一起去洗漱。
“幸好是周末,真是疼死姐了。”唐恬的脸色不太好,拿着牙刷挤了些牙膏出来,恍惚听到外面有动静,忍不住嘀咕。“你哥回来了?”
“没,是他的朋友过来借住几天。”薛宁嘴里全是牙膏泡泡,含含糊糊的解释。“你见过。”
唐恬听说自己见过,也就不再问了。
崔立珩的朋友身上都有股让人想逃的寒气,她没什么兴趣。
洗漱完出去,薛宁见顾旭白已经坐下开吃,什么也没说,拉着唐恬坐过去。
唐恬本来就很怕崔立珩的朋友,见顾旭白脖子上还带着颈椎牵引器,脸颊又有伤,更不敢问了,吃完就收拾利索的溜了。
薛宁风中凌乱的看着对面的顾旭白,嘴角一阵抽搐。“资料给我,我马上安排钟点工过来。”
“拍卖会现场防卫森严,你确定要去?”顾旭白伸手,示意她把笔记本电脑给自己。
薛宁白了他一眼,直觉他想太多了。
防卫森严跟自己有屁关系。她只想知道,今年的拍王是什么。
顾旭白见她不动,慢慢的扶着桌子站起来,挪到沙发那坐下,自己把笔记本电脑拿过来,放在腿上开机。
进入系统后,他僵着脖子,噼里啪啦的在键盘上敲了一番,送回去。“自己看,出事了别怪我。”
薛宁这回算是听出来了,他竟然把她当成是…
算了,反正跟他也解释不清楚,接过电脑,薛宁一屁股坐下,滑动鼠标一件一件拍品往下看。
起拍价最高的是明成化斗彩婴戏杯,图片跟故宫博物院收藏的那一件略有不同,看着不太像是真品。薛宁的目的也不在于此,滑动鼠标退回去,从头再看。
此次拍卖会的拍品,大多是瓷器,另有一些翡翠、玉器、及木雕。
木雕…薛宁滑动鼠标倒回木雕那一页,双眼死死的盯着照片上的一方沉香木雕镇纸。
“你自己在这待着,钟点工下午会过来做饭打扫屋子。”薛宁攥着拳头,双手微微有些颤抖。“不许乱动这里的东西,这是我哥的房子。”
语毕,丢下顾旭白,拿了车钥匙,回房拿了外套穿上,带上装着烟壶的盒子,匆匆出门。
顾旭白靠在沙发上,抿了抿唇,视线落到自己打着石膏的左小腿上,眸光微沉。
——
海城的古玩店不多,尤其是上档次的就更少了,不像帝都的潘家园,每一家店都有点样子,或多或少也能淘出几样稍稍过眼的物件。
薛宁开着车,手背的骨节白成一线,筋脉隐隐鼓起。
她找了六年,终于出现了!
到了古玩店附近,薛宁找好停车位,停车下去,锁了车随即穿过大街,脸色阴沉的推开实木雕花的木门。
挂在门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响起,立即有人从柜台后站了起来。
“苏先生呢?”薛宁敛去火气,目光直直的看着守店的小二。“他今天不在吗?”
刚问完,楼上就响起一道爽朗愉悦的笑声。“今儿一早,那喜鹊就在窗外吱吱的叫,我正琢磨着,姑娘也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