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墨兰,不得不留下来应付。
谢鸣凰走到帐篷前,突然停步,转头见萧逆行正朝她走来。
“王爷。”
再见萧逆行,她心情却颇为复杂。防备有之,感激有之,还有几分介乎于两者之间,连自己都分不太清的感觉。
萧逆行道:“天色正好,可否陪本王走走?”
谢鸣凰挑了挑眉,含笑点头。
萧逆行在前,谢鸣凰在后,却是一路无话。
蓝天如海,白云如絮。碧草如玉,群羊如棉。有微风徐徐来袭,心旷神怡,真正无声胜有声。
“本王不日亲征西蔺。”
萧逆行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谢鸣凰轻笑道:“王爷似乎忘了,我是西蔺人氏。”
萧逆行道:“西蔺东兰本是一国。”
“那时,天下还没有东兰,也没有西蔺,只有大宣皇朝。”谢鸣凰顿了顿道,“那时只有兰郡王府和蔺郡王府。”
萧逆行道:“你何日启程回西蔺?”
谢鸣凰垂眸,须臾道:“明日。”
萧逆行嘴唇一抿。
谢鸣凰忽而淡淡道:“若我说,我无意再战。王爷信么?”
萧逆行侧头望她。
清冷的眉眼刚毅如铁。
“信。”
一字胜千斤。
谢鸣凰嘴角微微上扬,“不祝王爷凯旋,谨祝王爷平安。”
萧逆行回过头,嘴角勾出一抹相似的弧度。
至夜里。
谢鸣凰来到令狐繁的帐篷,阿玉公主也在座。
“师兄和师嫂真是难分难解。”她调侃道。
阿玉公主俏脸微红,“我是来送夜宵的。”
两碗赤豆南瓜粥,不是稀罕物,但在胶吴族这样的地方已属难得。
谢鸣凰笑道:“今日且让我沾一沾师兄的光。”
两人遂边吃边聊。
令狐繁道:“我记得那本《群山志》中曾提及解瘴气的配方,就放在师父从前的书房里。”
谢鸣凰默默记下。
“那里既然被称作云海,定然是用了迷阵。你进去之前,切忌要带指南针。”
谢鸣凰点头。
“云海乃是天然奇阵,祖师只进了几步,便花了三天方能走出,可见阵势之难。”令狐繁道,“你一定要带足干粮和水。”
谢鸣凰笑着轻唤道:“师兄…”
令狐繁收声。
“师兄其实不必内疚。”谢鸣凰缓缓道,“人各有命,全赖天定。”
令狐繁道:“可惜你我都是修术之人,修术之人的命我算不出。”
谢鸣凰道:“又或许,我们的命早已掌握在自己手中。”
阿玉公主见气氛凝重,轻声道:“粥好吃吗?我头一回煮。”
谢鸣凰道:“原来是师嫂亲自下厨,怪不得香甜可口,回味无穷。”
阿玉公主见她碗里还剩下小半口,“那你为什么不吃完?”
“这一些,我是留着下次来吃的。”谢鸣凰笑道,“所以师兄师嫂都可放心,没有吃完这一口,我绝不甘心死。”
令狐繁将碗举起来,“以粥代酒,祝平安而归。”
谢鸣凰微愕,随即失笑道:“不错,平安二字值千金。”
翌日一大早,谢鸣凰和墨兰就收拾好包袱准备出发。
谢鸣凰不喜人多,因此早已同令狐繁说好,让他代为向胶吴族辞行。
但她们早有人更早。
墨兰戒备地望着悠然站在帐篷外的萧逆行。
谢鸣凰微笑着上前抱拳道:“王爷。”
萧逆行侧身,身后的侍卫立刻牵上两匹马来,“是本王亲自挑的。”
谢鸣凰走到马前,看也不看便翻身跃上,“我不懂,不过既然是王爷挑的自然是好的。”
墨兰想说什么,但见她这样说,也只好咽了回去,翻身上马。
萧逆行道:“珍重。”
谢鸣凰低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从容一笑道:“王爷也是。”
马蹄声起,伊人远行。
唯一袭黑衣仍滞留原地,久久不去。
行出一里,墨兰忍不住策马到她身侧,大声叫道:“小姐。萧逆行送的东西会不会有诈?”
谢鸣凰缓缓将马勒停,翻身下马。
墨兰也急忙跳下来道:“有何不妥?”
谢鸣凰伸手摸了摸马鞍,然后凑过去轻嗅着。
墨兰见状,也依样画葫芦,“好像,有点香。”
“嗯。”谢鸣凰微微一笑,重新上马。
墨兰道:“我听说有专门用来追踪的香气,难道这是…”
谢鸣凰正色道:“墨兰。”
“嗯?”
“我饿了。”
“…”
北夷与西蔺的边境守得并不很严。
谢鸣凰和墨兰又有令狐繁事先交给他们的胶吴族商人路引,自然进出顺利。
墨兰见镇上人人都安享太平的模样,嘀咕道:“敌人都快打进来了,怎么一个个都不当回事?”
谢鸣凰道:“这里远离平城,与东兰更是相隔千里。所谓事不关己,便是如此。”
墨兰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谢鸣凰道:“你焉知东兰不会留下完卵?”
墨兰一愣。
“很多皇朝的兴盛,都是从开国伊始。”
“小姐。”
“嗯?”
“你有没有发觉…”墨兰缓缓开口道,“你在为东兰说话?”
“没有。”谢鸣凰回答得直截了当。
墨兰一脸不信。
“我只是跳出西蔺人氏这四个字而已。”
墨兰撇了撇嘴角道:“我倒觉得小姐像是投向了东兰。”
谢鸣凰挑眉道:“如果你非要如此说,也可以。”
墨兰被她前后截然相反的态度弄得一愣一愣的。
“毕竟,比起西蔺朝廷,东兰的确像样的多。”谢鸣凰道。
墨兰眼珠子一转道:“是东兰像样的多,还是东兰摄政王像样的多?”
谢鸣凰反问道:“有区别么?”
东兰朝廷岂非就掌握在东兰摄政王萧逆行手中?
墨兰叹了口气,“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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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敌友难分(五)
2010-6-252:49:332822
两人匆匆用过饭,继续朝天宇山行去。89文学网
清源公主生死未卜,早到一日是一日。
从添彩镇到天宇山只有一日路程,比起楚苍之在心中提及的半个月,谢鸣凰与墨兰早到三天。
两人这才松了口气,在镇上落脚稍作休整。
添彩镇虽然不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光客栈就有两家。
谢鸣凰选了一家较为僻静的,正要进去,就被墨兰一把拉住道:“小姐,你看,那里有很多算命先生。”
谢鸣凰失笑道:“那又如何?”
由于天宇山和天宇圣师名声在外,所以经常会有人跑来天宇山找他们算命。这种风气一经传开,引来无数算命先生。天宇圣师不算不等于他们不愿意算。
这一来二去,竟让天宇山周围的几个小镇成了算命小镇,每年都会有人特地跑来算运势。
墨兰道:“我常听说山下有人算命,却从来没有算过,我想试试看。”
“我在客栈里等你。”谢鸣凰含笑进门。
此时是傍晚,客栈里没什么客人。伙计正闲得发慌,见到这样一个单身美貌的姑娘自然招呼得十分殷勤周到。
谢鸣凰点了三盘小菜和两碗饭,正要动筷,就看到墨兰气冲冲地走回来。
“如何?”
墨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恨声道:“那人是个骗子。”
“此话怎讲?”谢鸣凰悠悠然道。
“他说我印堂发黑,前途凶险,要捐一百两做善事才能化解。”
谢鸣凰道:“言之有理。”
墨兰惊道:“小姐?”
“云海阵的确是凶险,用一百两做善事也的确不多。”
墨兰皱眉道:“但是,我觉得他是在骗我。”
谢鸣凰道:“你信他么?”
“不信。”
“你若是信他,他才能骗你。你若是不信他,他只是在骗自己。”谢鸣凰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不听规劝,必遭天谴!”客栈外,吼声如雷。
啪。
墨兰放下筷子,站起。
一个算命先生打扮的中年长须男子晃晃悠悠地走进来,黑着一张脸道:“这位姑娘,你切莫不信。你若不信,三步毙命。”
墨兰冷笑一声,转身就踏出三步,走到他面前道:“我已经踏出三步了,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让我毙命!”
谢鸣凰拿着筷子,也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算命先生脸色黑里透红,恶狠狠道:“因果循环,屡报不爽。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哈哈!”墨兰大笑两声,“如是如此,姑奶奶倒是要看看它是如何报的。”
算命先生忍不住暴露了真面目,怒道:“好歹我为你算到了灾劫,你怎能分文不给?”
墨兰道:“你当时明明说,算准才给,算不准不给。我现在就说你算得不准,如何给?”
算命先生道:“准与不准又不是你说的算的!”
墨兰道:“也不是你说的算的!”
算命先生气得胡子都要飞起来了,“好好好,既然如此,你便让同行都来帮你算算。只是若他们算出的结果都和我一样,你就要付所有人的算命钱。”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猪朋狗友,蛇鼠一窝。你结交的人又能比你高明到哪里去?”
“那你究竟想如何?”
墨兰道:“应当是我问你想如何才对!你说不准不用给钱,我说了你不准。如今你又纠缠不清地送上门是如何?”
算命先生语塞,半晌才道:“你赖账,我明明算得很清。”
“二位不必再起争执。”一个老者缓缓从外面走进来,“究竟准与不准,何不请谢将军来评断。”
“谢将军?”算命先生狐疑道,“将军领兵打仗,怎会管这等闲事。”
“适逢其会,何妨一管?”老者冲谢鸣凰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