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在床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愤然自辩:“我有么?再说,我是让你注意其他人,不是少傅!”

我眨巴眨巴眼:“你不是说没什么可看么,那怕什么……”

他不知回味到了什么,脸容又呈绯色,眼神闪烁:“其实也不见得,少傅被你肉丸子的表象蒙蔽了……”

我领悟到了,质问于他:“所以你还是看到了不是?”

“……没有!”他撇头。

“骗人。”

“……只是一点点,水雾太大又没有看清,好了闭上嘴巴快睡觉不准再说话!”一锤定音,霸权宣布。

然后逃到了屏风后……

我回过神,他已不见了踪影。夜深人困,我也就懒得跟他计较了,伸出手臂拖拽了小衣到被褥里穿上。丝质小衣贴身合度,极为舒适,在被窝里滚一圈,仿佛被水包裹,满足地叹口气,重新爬出被窝,冲着屏风喊:“你跑那么远不睡觉吗?”

屏风后哼了一声:“睡你的,别管我。”

我揉揉眼,打个哈欠:“别闹了,快来睡,省得一会吵醒我。”

他好像忽然间有了节操:“只有一张床怎么睡?”

我惊愣:“难道以前我们睡过两张床?”

“……”那边狠狠沉默了一下,“这话不要跟别人提,少傅可以隔段时间带你来吃次卤煮。”

我心头一阵雀跃,很用力才按压住,不免惊奇:“为什么?”

他惆怅道:“少傅会性命不保。”

竟然这么严重,我决定为他信守承诺,一口应下:“嗯,我不跟别人说,你快来一起睡吧。”

他吞吞吐吐道出真相:“到了京师,不同地方,处处都有人监视,我不要命才敢跟你一起睡。”

于是他便在屏风后的桌上对付了一夜。

翌日大早,我还没睡够,就被摇醒。明显没睡好还起得更早的姜冕率先将自己收拾得焕然一新,拖起被窝里睡眼惺忪的我:“今日有要紧事,快起来穿衣服,我们去大理寺。”

后来我才知道日日都有要紧事,睡懒觉从这日起便成了奢望。

姜冕只顾忙着拖,拖出来一看,老脸顿时涨红:“你睡觉能不能老实点!”

我倚着他的手继续偷空睡,他则手忙脚乱给我卷起的小衣往下扯,视线不得不躲闪,拿起床头的外衣抖开就给我往身上套,一不注意我就重新倒回被窝令他前功尽弃。

因时间不早,洗漱完已是巳时末,早饭都顾不上吃,被拖去了楼下。大堂里客人比昨夜少,也不见了那位美少年。我惆怅的时候,阿宝已是等得不耐烦,见我们终于下楼,她霍然起身:“姜冕,还不送我回侯府!”

施承宣和王县令都起了身,前者面色紧绷,后者欢欣鼓舞。

姜冕将还在瞌睡不时往他身上靠的我不断推出去,对众人肃声道:“目前既有两位郡主,自然是先去大理寺验明正身要紧。”

我的瞌睡顿时被吓跑,原来去大理寺是要验明正身。施承宣也紧张地望向我。

阿宝瞅我一眼,冷讽:“你现在伏罪还来得及。”

金光灿灿的元宝项圈挂在她颈间,端的是雍容华贵。

作者有话要说:肥肥的一章,还有脖子以上和脚以下的描写,不要客气快来狠狠地夸我~~

陛下还朝日常零三

姜冕给我和阿宝一人一顶帷帽,颜色一黑一白,叫我们遮挡面容。我戴了黑色的那顶,将幕纱放下来,想着大概是为了被识破也不至太丢脸。

一路怀着忐忑的心情,跟着姜冕坐上马车,直奔大理寺。

大理寺乃是全国最高司法,每日处理刑狱案件数不胜数,这样一个肃穆的官署,望一眼都让人没有勇气。

施承宣与王县令都是第二次到京师,第一次乃是进士及第后被外放为官,任期未满竟能重返京师,全归功于真假郡主案。

施承宣心心念念的京师,如今他当真回到了这片王都,却反而不是那么高兴和期待。王县令则不同,他没有施承宣的尚书恩师后台,宦途全得靠自己取巧钻研,若能以功臣之身调任京师,此生便飞黄腾达了。

地方县衙的规模,在今日大理寺磅礴恢弘的官署建筑群跟前,简直不堪一提。

王县令眼放光芒,施承宣落落寡欢,阿宝气定神闲,姜冕神思莫测。

我则战战兢兢鼓起勇气,抬头隔着幕纱望一眼“大理寺”的篆体匾额,那压迫人心的气势仿佛都要脱体而出。

大理寺门前进进出出忙碌的官员们皆是衣冠整齐,一丝不苟,京官的严谨不同于地方官的随意,京师处处都有御史监察,官场便是如履薄冰。姜冕今日虽是闲服,但弗一出现在大理寺前,那些奔忙的官员们何等眼力,立即将他认出。

京中消息灵通,都知太傅领了巡按衔,巡查地方州县去了,但未必知道他去寻郡主的秘密任务。

是以大理寺官员们见到他都上前寒暄:“姜太傅巡查地方回来了?这一路可辛苦吧?”

王县令艳羡地瞧着姜冕被一众大理寺上下行走官员簇拥相迎,而未有人搭理姜冕身后的两名地方芝麻官,虽然他们今日都特意穿了官服。来大理寺不穿官服,那是混同囚徒嫌犯,等着被弹劾撤职的节奏。

当然,姜冕不在此例。

我想着,他们不搭理两名县令,大概是认为被巡按带回京的地方官,绝不会是来请功的,指不定便是等着被问罪的。将被问罪的七品县令,他们自然不稀得搭理。然而一同的还有两名神秘女子,面容不示人,他们虽存着好奇,不时投几眼过来打量,却也不好多问。

姜冕简单应付几句,便问:“大理寺卿杜大人可在署内?”

有人立即回道:“在呢在呢,一清早就来了,大概正在看复查的案卷吧。”

另有人补充:“说来也巧,今日大理寺贵客盈门,在太傅之前,晋阳侯、柳太医、宫里的钱公公也都前前后后地赶了来。”

姜冕唔了一声,带了我们穿过众人,进了大理寺的衙门。他轻车熟路另辟蹊径,也不用人领路,抄了一条近路,在官员书吏们让开的道上阔步前行。他选的这条道人少,树木花叶较多,容易隐蔽行迹。

几乎穿过了整个大理寺,他才停在一间后堂前。施承宣和王县令被他安排去了偏室等待,我同阿宝被他领入了堂内。这间后堂甚是奇怪,方方正正四面墙,除了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几乎没有其他家具布置,连字画也未有一张。

姜冕叫我们掀起帽帘撩到脑后,坐下歇息。

既然没有其他人,我便奔去了桌边翻检茶碗,看有没有东西可吃。没有早饭吃的人生简直比大理寺还可怕。

我忙着觅食的时候,阿宝则是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这是什么地方?”

姜冕择了把椅子坐定,斟茶,气定神闲:“休息的地方,我们就在这里等候大理寺卿杜大人的大驾吧。”

阿宝很是狐疑,但见我们一个若无其事彷如家中闲坐,一个紧急觅食重过一切,便也被感染,渐渐放松下来,在一张椅子上款款坐了。

我翻遍茶壶茶盖茶碗,功夫不负有心人,居然真的叫我翻到了隐藏很深的两块糕点,简直让人感动泪流。不多耽搁,我抓了一块就塞进了嘴里狼吞虎咽。

姜冕淡定喝茶,见我如此虎狼形状也不多说什么,甚至连我吃什么也不管了。这点比较奇怪。我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心想,他就不怕这糕点过期,我吃坏肚子?他不闻不问,这有点不合逻辑呀。

不过饥饿之人也不在意这个逻辑细节就是了。

大概他入了大理寺,便是正式恢复身份,就不怎么在意我一介乡野村姑了。这么想着有些哽得慌,我自斟了碗清茶灌下,这才哽得好受些。

阿宝不屑地盯我一眼,我带着一脸糕点渣回看她,她便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一块糕点根本无法熄灭我的饥火,正要解决掉第二块时,姜冕抬头:“阿宝郡主也未用早餐吧?”

阿宝没什么反应。但她没有反驳,想必也是饿着的,碍于身份才没有似我这般东翻西捡。我将茶碗里剩余的一块糕点端给她,她偏过头去,有些不吃嗟来之食的风骨。

姜冕见状道:“郡主先垫垫肚子吧,免得一会儿事情多,饿得头晕眼花可要误事了。”

阿宝是个听劝的人,何况还是姜冕柔声替她着想,便从碗里拿走糕点,捧到嘴边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看得我直咽口水。我三两口吞掉,一下子就没有了,她小口小口地吃,可以吃好久,好让人羡慕……

舔着嘴边的糕点渣渣,回味这糕点简直太美味了,是我从来没有吃过的。可奇怪的是,这味道又仿佛有那么点熟悉,好像在前世吃到过似的。

阿宝用完糕点,拿手绢擦了擦嘴角。姜冕微微一笑,向我们道:“味道如何?”

“甜甜的又酸酸的,好吃!”我痴痴回味道。

“一般尚可。”阿宝淡声。

姜冕又柔声向她:“郡主不喜欢又甜又酸的东西?”

阿宝首度面对待她如此温柔的姜冕,不禁吐露心声:“我喜欢清淡些,味道不是太重,也不是太复杂太浓烈的。又酸又甜混在一起,牙齿都要腻掉了。”

姜冕点了点头,嘴边露了一点笑,笑得含蓄而婉约,点缀出他一派温雅之态。阿宝对他简直看呆了。

这两人一个温柔以待,一个矜持倾谈,简直是一个温柔了岁月,一个惊艳了时光,这么矫情能饱肚子?瞧得我很生气,我还这么饿,他们谁也不问问我。气得我扭头再去翻检觅食。

翻遍仅有的布置,再无多余的吃食,绝望得让人想哭。就在我决定要大哭一场以泄被饿一早上的心头之愤时,堂屋的门被人推开了。

巳时的阳光随着一扇门的洞开而倾洒,将来人塑在逆光中,只见他身形颀长不亚于姜冕,衣着清新洁净极为素雅,带着淡淡的草药香,不期然地推门而入,毫无预兆地翩跹登场。

阿宝也是一惊,忙从椅中起身,惊奇地看向来人。阿宝坐处正与那扇门相对,是以那人进门后首先与阿宝打个照面。他一身光芒耀眼,浑身气息却令人感到舒适,就如青草上飘拂的云朵。

他的目光先是笼罩在阿宝脸上,随即云淡风轻地移开,投向倚在桌边正手碰茶碗的我。那目光一触及,云淡风轻便被逐渐加深至浓墨重彩,眼里变幻极快,情绪仿佛要在瞬间崩塌。忽然,他闭了闭眼,深吸口气,侧身让到一边。

室内的一片阳光忽然黯淡,又一人的身影缓步而来,挡了光线。

原本一直坐着的姜冕这才起身,有些不情不愿恭迎的意味。

跟方才的青草云朵不同,这回的来人一身兵戈剑戟的沧桑,却经时光的积淀,凝成了一帧山长水远的水墨画。近午的阳光无法撄其锋芒,哪怕这锋芒已然消弭于山高水阔之中,再无处捉摸。

由是,他便带来了和煦的风雨,如一条规范而永不泛滥的河流,只见其奔流不息,而不见其激荡肆意。

从随意的衣着无法断其身份,但从太傅姜冕的反应可推度,此人定是极为贵重。

姜冕浅浅施礼:“侯爷久等了。”

我和阿宝深深震惊。这便是晋阳侯,当朝皇叔,阿宝她爹?可是久等了,是几个意思?

阿宝眼内闪动光芒,这父女相见一幕太令人感动。

晋阳侯对姜冕一笑:“太傅辛苦了。”随后,他那双沉湛的眸子便将我和阿宝一视同仁地扫过,再缓步行到阿宝那张椅前,转身坐定。言辞举止端雅和煦,无贵人势,无凌人意。

阿宝不知要如何上前,我当然更不知道,虽然一见这人就觉容易亲近,但也隐隐有些惧怕,还是让阿宝先上,我留守后方再观察观察。

这时门前光线又一暗,有第三人到。

“哎呀,我的殿下您可回……”一个老太监急忙跨入门槛,在见到两个一模一样的家伙时,狠狠地哽住了。抬手揉了揉老花眼,定睛一看,还是两只!

姜冕闻言对老人家道:“钱公公,您先坐着喝喝茶。”

惊恐的老公公以神情表示现在根本就不是喝茶的时候好么。

气氛诡异莫名,晋阳侯清浅的目光再将我与阿宝望定,开言:“两个元宝儿,必有一假。但在无法甄别假的那方时,不如来看看真的凭证。”

阿宝迅速掏出脖颈上的项圈,清脆道:“此物可需鉴别?”

晋阳侯点了下头:“可否卸下予我一观?”

阿宝握着项上的元宝,因一直以来的看重,从而有些不舍,不禁迟疑了一下。姜冕伸手过去,她才缓缓卸下递过去。姜冕接了项圈,很是怀念,也很不舍地送呈晋阳侯。

晋阳侯把玩着项圈上的一只肥肥金元宝,阳光在其上激出灿烂的光芒,耀得满室生辉,众人睁不开眼。晋阳侯手指摩挲着元宝上的纹路,他自有他怀念的方式,便是闭上眼,不言不语。

良久后,他慨叹:“世人皆传她衔宝而生,不知此物乃是我入昆仑深山拾得的一枚金石,交由国匠打造出一只元宝,绕以金龙祥云,预祝她此生安康祥和,贵比金龙,重若珍宝。”

阿宝怯怯问:“所以,这是真的吧?”

“嗯。”晋阳侯睁开眼,又是一派清浅,将项圈压在袖底,“举世无双,自然是真的。”阿宝笑容初绽时,又听他淡淡补充:“物是真,人真否?”

阿宝笑容僵住:“那还有胎记!”

“胎记?”晋阳侯笑了,笑得那样好看,却在人心泼上一瓢冰水,“元宝儿根本就没有胎记。”

阿宝彻底僵了。我也僵了。

没有胎记?难道我们两人都是假的?那我们两人足上的桃花作何解释?姜冕明明说……

老公公经过一轮惊吓后恢复了正常:“没错,老奴可以证明,殿下初生时玉体通身未有丝毫瑕疵,绝无胎记之说。”

旁侧站立的那名带着药草香的男子亦出声:“我是宫廷御医,现下的太医署令,殿下自幼由我照看,可以证明殿下未有胎记。”

姜冕见我们吓得够呛,忍不住坦白:“胎记一事,是我杜撰的。”

阿宝惨白着脸看向他,我亦满头雾水。

此事非同小可,弄不好就是砍头的大罪,我对眼下的情势绝望了,不得不指出他们的逻辑漏洞,站到桌前鼓足勇气道:“我没有伪造胎记,虽然我没有了三年前的记忆,但三年来脚上一直都有一朵嫣红的桃花,以为是道疤痕。说它是胎记,且会随我成长而成长的,是姜巡按。现在你们又说不是胎记,明明是姜巡按造谣在先,不是我说的!你们不能治我的罪,这是诱导犯罪,欲加之罪,这是大理寺,你们不能不讲道理,无视法治!”说完都要哭了。

谁知晋阳侯听得竟生了笑意,其余各人也是一本满足。

那名太医署令叹气:“好了,别逗她了。”

晋阳侯收了收笑意,娓娓道来:“你左足上的桃花,是三年前壬戌之乱时,我亲借神机谷晏谷主的秘法给你刺上,会随时间而成长盛开。为的便是三年前大乱中,你若走失,我便有法寻你。”

阿宝忍不住了:“我足上也有!”

晋阳侯只看着我一瞬不瞬:“神机谷秘法非世间所能伪制,姜太傅已在平阳县辨过真伪。除去足上痕迹,尚有味觉可判断。心中记忆可遗失,味觉记忆却可经越漫长光阴而永久遗留。元宝儿口味偏重,最喜酸甜。”

阿宝彻底绝望了,却又那样不甘。

晋阳侯起身向我走来,取出袖底项圈,金光灿灿中,他俯身将这枚金元宝扣在我项上,拥我入怀。

“元宝儿……”一声经越漫长光阴如同味觉一般恒久的呼唤。

作者有话要说:又一个大肥章~

陛下还朝日常零四

晋阳侯的怀抱宽阔而舒适,带着成熟男子独有的气息,陌生却又令人迷醉。因其陌生,我身体略僵硬。他感觉到了,迟疑着欲要放手,半途又改变主意,将我一身布衣的僵硬身躯牢牢拥在怀里。好像我真是一枚失而复得的珍宝,但对这一点的认知,我很迷惑。

堂内静了一静,待晋阳侯的拥抱拖延了片刻,太医署令和姜冕便有些躁动不安。我立在晋阳侯的怀里,脑袋贴着他肩头,视线越过,见那两人的四道目光紧紧粘着我与晋阳侯,很不淡定。

最后竟靠着阿宝打破了僵局。

“仅凭你们说的,就能够作为证据么?项圈明明在我身上!我才是真的!”阿宝发着抖,几乎声嘶力竭。

晋阳侯扬手摘掉我头上的黑色帷帽摔去地上,仿佛有魔力的嗓音不高不低,带着疏远和不容违抗:“凭着一枚项圈和一张药物改变的脸,你就敢冒充当朝太子,黑白颠倒,行骗到京师大理寺?”

阿宝顿时脸如白纸,筹码耗尽的绝望布满惨白的脸容,花容失色后的五官再无娇媚可言:“你有什么证据?!”

“你当京师是什么地方,大理寺又是什么地方,任由你撒野?”晋阳侯侧头向北面的一堵墙,“杜正卿,出来吧。”

只听轰的一声响,北面那堵墙自中间打开,一个身着红色官袍的青年男子从墙后走出,面容清秀,目光精湛,犀利的视线扫到我时,顿敛锋芒,缓缓下拜:“臣大理寺卿杜任之拜见太子殿下!”

可是此时的太子殿下还被囚禁在晋阳侯厚重的怀抱里,一层僵硬加一层僵硬,完全不知如何是好:“请、请起……”

大理寺卿恭敬起身,走到桌边倒了碗茶水,自袖内取出一个小瓶,拔了瓶塞,倾倒小瓶内的药液入碗,端起这碗诡异的药水走向北墙,扬手一泼,奇景顿现。

药水弥漫墙面,北墙完全成了一张透明的虚设之物。墙后的房间布局更加简单,只有三张椅子。

在阿宝同我都惊呆的时候,大理寺卿解说道:“方才,侯爷、柳太医、我,就在那三张椅子上坐着,隔着这堵墙,清清楚楚地看到这边,从姜太傅带着真假两位太子殿下入门的一刻起,我们便注意着你们的一举一动。回京之前,太傅便传书京中,平阳县出现两位殿下。我们便约定回京后,于大理寺明辨殿下真身。”

杜任之返回桌边,放下碗,轻咳一声:“我们深知殿下幼时秉性,饮食不加节制,不耐饥火,若是腹中饥饿,定是觅食为头等要事。故而令姜太傅故意饿着殿下,入大理寺内堂后,殿下不负众望,将我们隐藏极深的糕点寻出,用时与路径均是最快最便捷的方式,寻常人难以做到,据闻这是殿下幼年在东宫磨砺出来的不自知的本领。而这糕点正是按着殿下幼时口味定做,故而真殿下才会对此口味回味无穷。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们事先放了两块糕点,不只是检验两位的口味,更是检验殿下与人分食的胸怀。最后,殿下逻辑分明,遭遇绝境亦不糊涂。我们三人一致认为,戴黑幕离的殿下,才是真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