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全是。”我自己也想不明白,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男朋友也太小气了吧,都这种时候了,他应该要相信你,陪在你身边。”
“我和他…还有一些其他事,不过没关系,我很好!真的,我没事儿。”
我笑得很勉强,应鹤鸣的眼神柔了下来,他抬手扶了下眼镜,说:“有事给我打电话,随叫随到。小桔…”
他低了下头,又抬头看我,“和你认识这么久了,我真的觉得你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漂亮聪明又坚强独立,最难得的是,一点也不贪慕虚荣。之前对于你和你男朋友的交往,我的确是看不太过眼,也许…是因为我嫉妒吧。他是个残疾人,却能让你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卯着劲儿地维护他,我心里真不是滋味。不过现在,我也想明白了,感情这种事,本来就是说不清的。”
我很惊讶,应鹤鸣竟然会对我说这种话,几个月来,我一直对他态度冷淡,他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一直挺关照我,渐渐的,我也能和他心平气和地说几句话了。
“应鹤鸣,这次真的谢谢你,不过我和我男朋友的事,现在我还说不清。”
“小桔,我是想说,发生这样的事,我知道你也不想的,如果你男朋友因为这件事要和你分手,我觉得,他不值得你依赖,真的。”
“…”
“就算你俩谈崩了,你也别伤心,阿鹤哥哥一直在这儿呢,知道么?”他撸了下我的脑袋,我竟然没想着躲开,也不觉得难受。
我笑着说:“真的谢谢你,阿鹤。”
我没有再去找辅导员,下午,婉心急急地来找我,说叶思禾找到了一些关系,能帮我解决问题,问我要不要再和他谈谈。
我想起叶思禾说的要我帮忙的那些鬼话,有些头疼,就把应鹤鸣帮我忙的事说给了婉心听,她很高兴,说:“那不错呀!你也和思禾聊聊嘛,双保险不是更好吗?”
我一愣,捕捉到她喊的是“思禾”,我拉住她的手,问:“婉心,你现在和叶思禾究竟是什么关系?”
婉心抽出手,掠了下头发,移开视线没有看我。
“婉心?”
“他说他喜欢我。”婉心终于开了口,她笑了一下,带着一种满不在乎的神情,“小桔,我也喜欢他。”
“你疯了!!”我气极了,“我和你说过的,他有女朋友的!叫夏书意,他俩都打算结婚了!”
“思禾说,他女朋友家里人好像不太同意他们的事,他女朋友也一直在上海不愿意回来,他打算和她分手了。”
“啊?”我消化着她的话,叶思禾的话可信度有多少?
“哎呀!小桔,我的事你就别管了,我有分寸的,你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儿吧,你和叶思远打算怎么办呢?”
一提到叶思远,我的心立刻就乱了起来,摇头说:“我觉得我们快完了。”
“怎么会呢?照片的事又不是你的错!都是那个王八蛋唐锐捣的鬼呀!你就不打算解释给叶思远听吗?”
“是我的错,我没办法给他解释。”我凄凄地笑,“而且他家里人肯定也知道了,婉心,你说我还能怎么办?”
“你都没和叶思远谈过,你怎么知道不行?”婉心很着急。
我想起上午时,在路上见到叶思远的情景,说:“他已经不想理我了。”
“你怎么知道?”
“婉心,我太了解他了。”我吸了吸鼻子,忍住眼泪,“行了不说他了!现在事情有点转机,我该高兴才对。还有你,你和叶思禾的事必须要好好考虑,你真要和他在一起,也得等他和女朋友分手以后呀!”
“知道了!”婉心有些不耐烦地说,“他很快就会恢复单身了,我相信他。”
我仍旧表示怀疑,觉得自己真有够伟大的,自身难保,还有精力去管婉心的事。只是…婉心是我的姐姐,而叶思禾,是叶思远的堂哥,他俩之间还有那段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要我眼睁睁地看着婉心坠入这莫名其妙的情网,我真是做不到。
周六、周日,我在无边的等待中度过。婉心和王佳芬轮流陪着我,我知道她们担心我会胡思乱想,其实我没事,经过这件事,我发现自己要比想象中来得更坚强。
应鹤鸣给我打过电话,告诉我事情比较难办,不过他叔叔会继续努力。
叶思禾也给我打过电话,他找到的关系很复杂,绕来绕去我也没听明白,只知道和夏书意有关,他说夏书意上次见过我后,就很喜欢我,答应我这个忙能帮上一定会帮。
听到夏书意的名字从叶思禾嘴里说出来,我脑子里就浮起婉心甜蜜的笑脸,她已经完全陷入了恋爱中,就像当初的我一样。
我好害怕她会受伤,变成像现在的我这样。但是该劝的话我都劝过了,毕竟我对叶思禾不太了解,估计还没有婉心来的了解,也许他真的会和夏书意分手,然后和婉心在一起呢?
我只能一切都往好处想了。
我和叶思远之间没有任何联系,一点儿都没有。周日中午在食堂吃饭时,我碰到了刘一峰,他和我打了招呼,告诉我叶思远这个周末回老家了。
“哦,是办出国的一些手续吧。”我说。
“我不太清楚。对了陈桔,你和思远怎么了?”刘一峰看着我,镜片后的眼睛有些锐利,“学校里有很多传言,你那个照片帖子是被人陷害的,是么?”
“说不太清,我自己也有责任。”
“这些天,思远的精神很不好,成天都不说一句话,只是去画室画画,我给他打了饭菜,他也都吃不完,吃一点儿就说饱了。晚上他仍旧会回你们的公寓睡,但是我总觉得他睡得不好,因为第二天我看到他,都觉得他黑眼圈很重。”
我说不出话来。
“陈桔,思远没有那么小气的,这些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就别和他怄气了,看着你们俩这个样子,我都替你们急。”
“刘一峰,谢谢你,我没有和他怄气。”我叹了口气,“我在等学校通知呢,说不定我会被开除,你说,我哪儿还有精力去和他怄气?”
刘一峰呆了,他没想到事情会那么严重,和他打过招呼,我回了寝室。
熬过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我总觉得,到了周一,事情就会下一个定论了。
我的预感没有错,中午的时候,辅导员打我的电话,让我赶紧去她办公室。
我到了那儿以后,意外地发现,学院的几个领导都在,我对他们鞠了个躬,开始等待他们对我的宣判。
结果就是——我没事了。
我只是被记了一个处分,一个和蔼的女老师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事情的经过我们都已经了解了,你家里也是有困难才会在那儿打工,以后一定要注意自我保护,不要再去那些地方。一个年轻的女孩,是很容易被不法分子盯上的。这次的事情学校就不追究了,该做的公关我们会做,你只要记得好好学习,然后,不要接受媒体采访,也不要再捅什么篓子了,知道吗?”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没事了?我没事了?我真的没事了?
我哭起来,又笑着将眼泪抹去,我感谢应鹤鸣!感谢叶思禾!感谢应教授!感谢夏书意!冥冥之中仿佛有一个幸运天使陪在我身边,将我带离出一切的烦恼困苦。
我想着一个星期来自己承受的一切,突然就有了种拨云见日的感觉,啊!天气真好,五月的阳光虽然炽烈,气温却是那么怡人,学校里的花草树木似乎都在对我微笑,我欢快地奔走在学校里,想着要尽快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婉心,告诉王佳芬,告诉应鹤鸣,告诉——叶思远。
叶思远?
想到他的名字,我的心又沉了下来,虽然我没事了,可是我和他,还是回不去了。
垂着脑袋走到寝室楼下,我无意间抬头,眼睛顿时就瞪大了,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站在我寝室楼下的那个人,有着我最熟悉的形态,那形态,和所有人都不一样,而此时,他正在望着我。
我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再走过去,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说话。
叶思远朝着我侧过了身子,他笑了一下,眼神一如既往得温和,虽然他看起来憔悴不堪,可是脸上却没有了那种冷若冰霜的表情。
我还是没有说话,手指绞着裤边,眼睛盯着他,心脏剧烈地跳动,我很紧张,很紧张。
叶思远突然笑了起来,他叫我:“小桔。”
“你…你怎么在这儿?”我犹豫地问他。
他向我走了过来,走得很慢,空袖子拂过寝室楼前的灌木丛,在身体边上轻轻摆动。
他说:“我来接你回家。”
“呃?”我傻了。
“我说,陈桔,我来接你回家。”他继续笑,“你已经离家出走一个多星期了,不打算回来了吗?”
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像潮水一样地流了下来,我捂住嘴,泪眼模糊地看着他,他已经走到了我面前,弯下腰来就吻上了我的眼睛,我听到他柔声说:“傻瓜,我说过,我没办法帮你抹眼泪的,别哭了,乖。”
可是我怎么忍得住眼泪呢!!谁来告诉我,我现在是什么心情?愧疚、迷惘、高兴、欣喜、惊讶、如释重负、不敢相信…
是啊!是啊!我不敢相信啊!!我的叶思远,他说要接我回家!
我哑着嗓子大喊:“叶思远!叶思远!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不会的。”他又向我走近了一步,身体紧紧地靠着我,“小桔,我告诉过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不要你的。”
“呜————————”我伸出手臂,犹豫着,迟疑着,终于环上了他的身体,搂紧了他的腰身。
他真的瘦了,但是,他的身体还是那么温暖,他身上的淡香将我紧紧围绕。我把脸颊埋进他的胸膛,放肆地哭泣着。
叶思远微微地弯着腰,我能感受到他动着肩膀回应着我,手臂残肢隔着衣袖在我身上摩挲。他用下巴碰着我的脸颊,很久以后,他说:“小桔,没有你的房子,不算是家。所以,跟我回家吧。”
“恩!恩!叶思远,我跟你回家!”我的脸上已经满是眼泪,我更大力地拥抱他,“思远,我想你,我好想你!我想死你了!!”
“傻瓜,别哭了。”他闭着眼睛用额头抵着我的额头,我听到他压抑在喉中的低沉声音,“我也想你,小桔,想得快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暂时…没什么事了,不过…事情还没完。溜走…
整个第五大章貌似就在虐来虐去中度过…不过,含含有分寸,有分寸~
我爱你们!!!!
放个预告吧:
04.15周日,休息无更
04.16周一,更《青春》
04.17周二,更《思远》
04.18周三,休息无更
暂时如此~~~
有姑娘反应我最近懒惰了,其实我很厚脸皮地觉得自己还是挺勤快的…恩恩?谁的鸡蛋壳?
正文 63、你真的想知道吗?
唐锐被开除的消息向全校公布时,已是一个星期以后。
王佳芬拉着我的手,把我拖到食堂门口的学校布告栏前,那儿已经围了不少同学,我没有挤进去,只是站在外围伸着脑袋看。
通告里的内容和我想的差不多,学校并没有揪住唐锐给我拍照片的事做文章,而是把着重点放在了他嗑药上。
事实上,谁都不知道唐锐究竟有没有嗑药,但是通告里说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将案子移交公安机关等说法。我皱起眉来,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我已经没事了,虽然走在学校里仍旧有人在朝我看,对着我指指点点,或者在我身后窃窃私语,但我相信这些很快就会过去。
就好像现在,唐锐明显已经超过了我,变成了Q大最红的大红人,成功吸引到了学生们的目光,把自己丢进了他们茶余饭后讨论的话题里。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阴暗面,看着那则开除通告,我觉得震惊,心底深处却隐隐地觉得很解恨,我的双手在裤边握成了拳,有一种亢奋的感觉在脑子里迅速升起。哈!唐锐!你也有今天!那些曾经加诸在我身上的苦,终于也让你尝到了!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恶有恶报——我终于信了这句话。
可是冷静下来后,我又开始有些担心,是的,我为唐锐担心。
他已经大四了,离毕业只差一个多月。
本来,他到了6月初就要进行毕业答辩,然后再参加结业考试,到了6月下旬,他就能拿到学士学位,本科毕业。将来他可以考研,也可以考公务员,或者直接揣着毕业证书开始工作。而现在呢?在离毕业还有一个多月时,他竟然被学校开除了!我不得不想,究竟是哪位神通广大的大仙下的这手棋,在救了我的同时,又把唐锐推进了地狱。
晚上回到家,我发现叶思远用滚筒洗衣机洗了衣服,正站在那儿用脚把衣服一件一件地夹到脸盆里。我跑过去,拍着他的背说:“放着吧,我来晾。”
他冲我笑笑,右脚在左裤腿上蹭了下,才放到地上穿起拖鞋。
这是我乖乖跟着叶思远回家后的第8天,这些日子里,我们俩坦诚地交流了对于“照片贴”事件的看法,我抱着他坐在沙发上,又哭又笑,最后再次郑重地向他道了歉,祈求他的原谅。
那一刻,叶思远用深邃的眼神望着我,好半天都没有说话,我忐忑得不行,扯着他的睡衣下摆直晃晃:“你不肯原谅我啊?”
他叹了口气,终于笑了起来,抿了抿唇对我说:“小桔,我不会怪你,我只是希望你能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瞒着我。我是你的男朋友,你碰到的困难和苦恼,我愿意为你一起分担解决,我不希望自己像个傻瓜一样,你明明已经心烦意乱,我却一无所知。”
“可是…有些事儿,你也帮不了我嘛。”我撅着嘴回答他。
“但是你可以告诉我啊,我可以和你一起想办法。”他凑到我身边,暖暖的身体挨着我,“就像这次,你只是需要几千块钱,完全可以和我说的。”
“…”
“就是因为你犟着脾气瞒着我,才会闯下那么大的祸,想着你也许会碰到更糟糕的事,而我却还蒙在鼓里,我真是恨透了我自己。”
“思远!你别瞎想,这都是我自己不好!”
“对了,小桔,你弟弟还缺多少钱?”
“干吗?”
“我还有些钱,你可以拿去用。”他小小声地对我说,“虽然不多,但应该也够了。”
“你哪来的钱呀!还不是你妈给你的!”
我臭他,还伸手在他腰上拧了一把,叶思远躲了躲,摇着头认真地对我说:“我年年都有奖学金的,参加绘画比赛得奖时,也有奖金,以前在游泳队比赛得冠军时,奖金金额还不少呢。这些…都算是我自己的钱吧。”
我愣住了,发现自己从没想过这个,我表情夸张地对他说:“原来你还有小金库!”
他被我逗乐了,微笑的脸上浮起了一层红晕:“其实我能支配的钱并不算少,用起来也不会被我妈发现,所以,以后你要是急着用钱,就对我说。”
“我知道了,思远。”我抱了下他,心里很感动很感动,我顾虑的东西,叶思远都懂。我想…我真的要学会再打开一些自己的心门,把更真实的自己呈现在叶思远面前。
后来,叶思远又问了我陈诺学费的事,我对他说,这件事我已经下定决心,和爸爸达成共识。家里的条件不足以供小笨蛋读贵族中学,就算他短时间内会有些想不通,时间久了他一定会明白我们的苦心。
“你想啊,小笨蛋真的进了那外语学校,身边都是些有钱同学,人家吃的穿的玩的样样都比他好,小笨蛋啥也没有,他才13岁呢,保不准儿思想就变了,到时候我们怎么扳都扳不回来,那就完蛋了。”
我赖在叶思远身上对他说着我的想法。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也不一定的,如果人足够坚强,不会那么轻易被环境改变。”
“那我可以向你保证!小笨蛋同学就是个特不坚强的人,他还老哭鼻子呢!”
“我13岁的时候也老是会哭。”
“咦?为什么?”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果然,叶思远唇边勾起了一抹苦笑。
我咂咂嘴,没敢吭声,叶思远拿脑袋碰碰我脑袋,笑着说:“我没事,那个年纪的男孩子是挺敏感的,身子要发育了嘛,心眼儿就多。”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很认真地对他说:“思远,这次我能没事,不光是应鹤鸣帮了忙,也许还有…叶思禾的功劳。”
叶思远看着我,他的脑袋有些倾斜,眼神里透着一股不确定,他重复了一遍:“叶思禾?”
“恩。”我抬眼瞅瞅他,“他说,是夏书意那儿的关系,他说,他帮我,是为了你。”
“为了我?”
“思远…”我鼓足勇气,看着他,“你能不能告诉我,在你受伤那会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信的。”
“小桔,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叶思禾说,虽然你一直没把他当哥,但是他一直都把你当弟弟的。我听了这话觉得特不舒服,好像你和他关系不好,还是你的错一样。”
“小桔。”叶思远盯着我的眼睛,“你真的想知道吗?”
“恩恩。”我用力点头。
“其实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我大概地和你讲一下。”
叶思远靠着沙发椅背,我有些紧张地望着他,他做了个小小的深呼吸,终于开了口:“我们几个小孩在打羽毛球,叶思禾把球打到了墙上,他喊我去捡。羽毛球离变压器很近,我爬上去时,脚滑了一下,然后…事情就发生了。”
这和我听过的版本没什么不同,我搂着叶思远的腰,等待着他说下去。
“后来发生的事,我是听我妈和我小姑说的,我已经昏迷了,什么都不知道。据说…叶思禾跪在地上,哭得快要昏过去,他打着自己的耳光,抱着我爷爷和我爸爸的腿,求大人们原谅他。他说是他不好,没有照顾好我,他说他不知道变压器有这么厉害,他害了我,他愿意把他的双手赔给我。”
叶思远的语气非常非常冷静,冷静地令我身上发毛。我在心里嘀咕:发生了这样的事,叶思禾心里肯定不好受,他那时才15岁,有这样的反应和行为,也都正常啊。叶思远究竟在纠结什么呢?
“后来,就在我做了截肢手术的第五天,我大婶娘来了医院。”说到这儿,叶思远的表情终于起了一点变化,他浓眉微颦,眼神里透出痛苦的气息。
“她刚和她朋友从外地旅游回来,是第一次来医院看我,一个人。”叶思远突然冷笑了一下,“小桔,你能猜到她见到我后,对我妈妈说了什么吗?”
“什么?”